沧海一粟 by 万径人踪-第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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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非云并没有什么反应,仍旧淡淡的。
“嗨!小子,咱找个地方练练去……”男子说着,就过来揪叶非云。
叶非云看看尾巴们,和尚海还在征兵站里询问,也就踱了两步出去,走向男子。
“胆子不小嘛!嘿嘿……那边有个道场,咱过去说。”男子说着就过来拉叶非云。
叶非云不露痕迹地抖开了手去。
“还是你那个小家子气的兄弟好?哈哈……”男子也不以为意,显然是个胸襟宽阔的磊落之人。
“我叫林亚,是兴农党人,我们奉行救国救亡,你既然想参军,不如加入我党,一起从军,救民于水火。”来到僻静之处,男子也不再遮遮掩掩,直接地表达了自己的意思。
林亚很有几分山大王的气质,站在那里比叶非云高了半个头,叶非云打量了半天,也没看出他到底是个什么目的。
“老子十三岁参加革命,加入兴农党,参加过三山起义,到现在也是个连长了。今天是来望沙办事,看见你小子有些特别,所以想让你入了我的部队。”看出叶非云的不信任,林亚解释了几句。
“我只知道公国政府军队,其他的,只能是野路子军队;我只知道落草即为寇,我,身家清白,不想为万世耻笑。”叶非云或许是出于对林亚个人的不信任,说的刻薄无比。
“乱世之中,成者为王败者为寇,就算是公国政府,也只是暂时取得了执政权力,并不代表其他政党的非法性。”林亚的谈吐并没有表情看起来那么匪气。
“我不会改变自己的初衷,在我心中,只有公国政府军才是唯一合法的军队,只有从这个军,才能真正进行救国救亡的革命,才能保有我辈效力疆场的原意。”还有更深层次的想法,叶非云没有说出来,就是,只有参加政府军,不做乱臣贼子,才能在青史留名,才能在建立功业之后为万世所景仰。
“你怎么这么驴呢!你也不过十几岁的模样,哪来这么多迂腐的思想?”林亚没想到这个还只能算少年的小伙子的脾气这么倔,有些来气:老子瞧的起你,才来邀你加盟,竟这般不识抬举!
“竹可焚而不可毁其节,玉可毁而不可改其白!你我道不同,不相为谋,后会无期!”
叶非云说完就转身走了,留下林亚站在那里骂骂咧咧地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叶非云没有想到,多年以后,他的英雄之路的毁灭就是因为这个与林亚分道扬镳的早上。
叶非云回去的时候,和尚海已经出来了,拿了一大堆的登记表给每个人发。
可笑的是,和尚海这个上过学的,居然还不会填表,叶非云一一帮这群尾巴们填好表格,送进征兵站。
“你们总共十九人,新兵班一般每班配一个老兵,每班十人,分成两个班,还多一个,你们自己商量一下,哪个拆出来分到其他班去。”征兵站里的老兵不免有一些过度热情。
叶非云看了看大家,略微沉思了一下:“我吧!”
“飞哥……”
“大家在一起有个照应,我到哪里都一样,况且,即便是在其他班里,也必定不会和你们分的太远,就这么定了!”叶非云的话不容商量。
和尚海对于叶非云的意思很明白,单身在别的班,难免会遇到排外之类的事,尽管是从军挣出身,救国救亡,但有人的地方,就有斗争。
在简单的军事训练之后,叶非云这批新兵就被拉到了纵川山脉,与127师的老兵们回合。
战争年代,能有这个把月的训练已经相当不容易了。
马上就要开战了,这次,公国政府军的对手是成朝傀儡皇帝行帝的伪政府军。
叶非云和所有新兵一样,领到了一杆老式的步枪,两颗手榴弹,和一身土布黄的军装、一双土布军鞋。
意识到战场的无情,叶非云不断地自己摸索步枪和军刺,似乎想把它们变成自己身体的一部分,好在战场上自如地使用。
叶非云小心地擦拭着枪和军刺,他知道,这是他生存和建功立业的倚侍。从没接触过的火器对叶非云来说,有着一种莫名的熟悉感和新鲜感。
枪栓、弹夹、膛线、枪管、扳机……叶非云仿佛看到了血肉横飞的战场,看到了公国的未来,看到了自己的未来。
第四章 战火初临
行帝自从被扶上与公国对立的傀儡帝位之后,就沦为了殖民统治的最好工具。
盛颂之在公国成立之后的这十五年内,主要的敌人,不是入侵的列强,而是这个傀儡的帝王,军队面对的,也是被傀儡操纵的至尚同胞。
行帝现在所掌控的范围其实不大,主要就在在纵川山脉西北部的中原省。
这次公国政府军主动从纵川山脉北麓出击,为的就是实现彻底将封建王朝的余孽全部埋葬。
盛颂之的个人魅力展现在,他迅速地团结了各党派,取得暂时一致:联合对外,联合革命。
许多党派的军队名义上都易帜,组成了联合革命军,统属国民革命政府——公国领导。
叶非云参加的127师是正统的民主党部队,此次的北出纵川之战,毫无疑问地联合了友军协同作战。
新兵一向是炮灰,如果不够机灵的话。
这次,127师接到的命令是,自南向北从东川省与林河省的边界,向中原省的东南部城市赤遂发动攻击,要在10天内拿下赤遂,掌控中原省的东南要道。
出发前,叶非云所在的连被委以突击任务:迅速占领赤遂东南的习儿庄,控制通往赤遂的交通要道——东林公路。
习儿庄位于纵川山脉脚下,有着背靠大山,面临红水的天然优势。
突击时间选择在了四更时分,第一次上战场,叶非云不是没有些紧张的,只是自小以来养成的沉静性格,掩盖了他的不安。
铁马晓嘶营壁冷,楼船夜渡风涛急。
叶非云一夜无眠,寂静的夜空为第二日的厮杀展开了一扇森冷的大门。
第二天寅时卯刻,叶非云所在的三班和和尚海他们班一起在老兵的带领下,乘小舟,渡红水,开始突袭。
红水寂静无波,小舟划过,只发出轻轻的桨破水面的声音,二十个人,分坐了两艘小舟,都微伏在舟上,压低了身形。
叶非云此时只剩下寒光凛冽的眼睛在昭示他的兴奋和紧张,身形纹丝不动,一点也看不出新兵的模样。
前方黑越越的深处,就是习儿庄,从红水河岸到习儿庄有着千把米的距离,地势坦荡,芦苇遍布,在靠近庄子的几百米的范围内是一览无余的无遮挡区域。
叶非云仔细地用眼光扫视着这一切,默默地设计着自己的前进路线和进攻方式。
隐隐传来的虫鸣应和着大家的呼吸,这是个秋日里下弦月的凌晨,空气中的清凉渗透着每个人的皮肤,带来许多寒意,也带来许多清醒的刺激。
小舟很顺利地靠岸,傀儡的行帝没有治国的能力,委任的各路文武大臣也流于脓包,在这种军事扼要之处,居然仅仅是固守庄内,而不在庄子周围的远处设置堡垒相互倚侍。
老兵班长苏也是个投笔从戎的读书人出身,其实参军也才一年,忧郁的脸带了八分的沉重。
山腰上闪了一下火光,短短的一下,映亮了苏也的眼神,杀意已起,他迅速地向南方的山顶望去:山的尖尖上会有一棵信号树,倒下的时候,就是攻击的时候,届时,公路上过来诱敌的一个排,会出动,配合从山上绕过来的两个排会和他们一起完成突击。
很快,信号树倒下,苏也手势一挥,轻轻地示意大家跟上,猫着腰,向庄子潜去。
没有人敢发出声音,即便都是新兵,也明白一点点的异动会带来全班的覆灭。
叶非云轻促地呼吸着,令人窒息的压抑着紧张的心跳:血腥即将来临,这次,面对的是人,活生生的人,而不再是普通的山上野物。
叶非云再次不自觉地摸了摸军刺,他,显然更习惯于冷兵器带给他的安全感。
突,突突……一阵突兀的枪声从习儿庄的西边传来,庄内顿时骚动起来,从山上绕过去的两个排明显已经开始了攻击。
“上!”苏也和和尚海的班长同时下了前进的命令,提上步枪,带头穿越那块空旷的平地。
叶非云压在最后,不是他怕死,相反,是他的自信,越是在后面,越容易被惊觉的敌人发现,放冷枪干掉。
等大家一个接一个,散开来成功压到庄前房子隐蔽时,庄子里已经如炸锅似的,西边的接火,南边的异动,令敌人惶惶如丧家之犬,刚从梦中惊醒,还没来的及穿戴整齐,就被上司押到火线去填了枪口。
“非云,你带两个人,摸到南侧的碉楼,炸掉他们的火力点。剩下的,跟着我,向庄内的指挥处偷袭。非云,咱们在庄子的祠堂会合。”苏也看着这个冷静的出奇的,还只能算是少年的叶非云,给予了莫明而来的信任。
叶非云一点头,如鬼魅一样的身形在夜色的掩护下,就率先闪向习儿庄南侧正在扫射公路上疑兵的碉楼。
长期在山里奔跑追逐练就了叶非云迅捷的身手。
新兵训练时,教过如何开枪,如何使用手榴弹,可是,真正的战场杀敌,他们还是没有经验。
另外两个新兵已经嘴角哆嗦,端着步枪,不知该如何。
碉楼上,明显只有几个人,这种古式的碉楼,枪口小,墙壁厚,只有一道极小的铁门通向内部,所有枪口都有居高临下的火力优势,没有强悍的爆破工具,只有另设妙法智取。
叶非云端详了半天这个碉楼,又打量了自己的武器,心底浮起一个大胆的决定。
“胡成,你和李万去那边的一篇房子放火,然后躲在附近放几声冷枪,发出一些残叫,等听到碉楼火起,过来和我会合!”叶非云很镇定地大胆分配了任务。
能够离开第一线,去烧些没什么人的空房子,胡成和李万自然有些松了一口气,眼神复杂地望了一眼这个年龄小,却深沉地不象话的少年,没有吭声,按叶非云的意思执行去了。
按照叶非云的设想,碉楼的北边房子燃起了熊熊烈火,碉楼上开始骚动起来。
“不好了!庄子被匪军攻陷了……长官也殉主了……”叶非云的声音在夜空中,被庄西和指挥处的枪声、爆炸声烘托地凄厉无比。
叶非云咣咣地敲着碉楼的门:“上面命令撤退!兄弟们逃命去吧!”说完重重顿地一阵,做出先逃跑了的假象。
熊熊烈火映照着夜空,蒙蔽了碉楼守军的眼睛,不一会,铁门后就传来了响动,叶非云放下枪,拔出军刺,掩在门边,背紧贴着墙。
正所谓“丈八灯台照远不照近”,碉楼的防卫范围,在紧贴墙身处是个盲点。
第五章 智取碉楼
贪生怕死的鼠目寸光之辈并不需要叶非云等待多久。
“老子家里还有妻儿老小,老子不在这里做困守功臣,反正守住一个碉楼也是白搭……”一个粗哑的声音骂骂咧咧地合着开启铁门的声音从门后传来。
“陈三,不要冲动,这有可能是匪军的奸计!”
胡成和李万的惨叫声适时地传来,瓦解了陈三一瞬间的犹豫挣扎,坚定了他的逃跑决心。
门“咣——”的一声开了,叶非云很快地闪了过去,一道亮光划过,在陈三短促的“你……”的一声惊诧中,叶非云掩入了碉楼。
“陈三……陈三……他妈的,贪生怕死的狗东西……”
“徐正,要不咱俩也走吧!就剩我们俩了,早晚也是当靶子的……”
“何老二,你也想当逃兵?”
……
没有容他们“协商”出结果来,叶非云很乐意地去成全徐正战死沙场的愿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