琥珀望远镜(完整版)-第6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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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她告诉玛丽她跟精灵们说了些什么,以及那些话的意思。
“他们相爱了。”
“我知道。”
“他们是刚刚才发现的……”
玛丽试图理解塞拉芬娜话语中的所有含义,但是那太难了。
过了一两分钟,玛丽说:“你能够看见尘埃吗?”
“不能,我从来没有看见过它,在战争开始之前我们听都没有听说过它。”
玛丽从口袋里拿出望远镜,递给女巫;塞拉芬娜把它放到眼前,吸了一口气。
“那就是尘埃……太美了!”
“你再转身看看他们栖身的那棵树。”
塞拉芬娜依言而行,然后惊呼起来。“这是他们干的?”
“在今天——如果现在已经过了午夜,就该算昨天了——发生了一件事。”
玛丽说,一边努力找到合适的词汇来解释,一边回忆她看见的那幅尘埃洪流仿佛
密西西比河一样奔涌的景象。“一件小而关键的事情……如果你想把一条大河引
上一条不同的河道,即使你拥有的只是一块石子,你也可以做到:只要你把那块
石子放在正确的位置,将第一滴淌过的水送向那边而不是这边就行了。昨天就发
生了这样一件事情,我不知道具体是什么事,他们看待彼此的眼光不同了,或是
有些事……在此之前他们没有那样的感觉,但是突然就有了,然后尘埃就被他们
吸引了过去,非常有力,它就停止往另外那个方向流淌了。”
“这么说,这就是注定要发生的事情!”塞拉芬娜惊叹道,“现在安全了,
或者说当天使们填补了地下世界那巨大的深渊以后就安全了。”
她把有关那个深渊以及自己是如何发现的一一告诉了玛丽。
“我在高高飞翔,”她解释说,“寻找一个着陆点,这时我遇见一位天使:
一个女天使。她非常奇怪,既年轻又年迈。”她继续说,忘了她自己在玛丽眼里
是什么样子。“她的名字叫哈法尼亚。她告诉我很多事情……她说人类生命的历
史一直是一场智慧与愚昧的斗争,她和反叛的天使,智慧的追随者,一直在致力
于开启思维,权威者和他的教会则总是试图使它们保持关闭,她给我举了很多我
的世界的例子。”
“从我的世界里我也可以想到很多的例子。”
“在那大多数的时候,智慧不得不秘密工作,悄声说话,像间谍一样穿梭在
世界的贫贱之地,而法庭和宫殿则被她的敌人占领了。”
“是的,”玛丽说,“我也认识到了这一点。”
“现在那场战斗还没有结束,尽管王国的力量遇到了挫折,他们会在新指挥
官的领导下重新纠集,发起猛烈的反击,我们必须做好抵御准备。”
“但是阿斯里尔勋爵怎么样了?”玛丽说。
“他与天堂的摄政者、梅塔特龙天使搏斗,他把他扭进了深渊,梅塔特龙永
远消失了,阿斯里尔勋爵也一样。”
玛丽屏住了呼吸。“库尔特太太呢?”她说。
作为回答,巫师从箭筒里抽出一支箭,仔细地从中挑选一根:最好、最直、
平衡最稳的。
她把箭断成两截。
“有一次在我的世界里,”她说,“我看见那个女人折磨一个女巫,我曾对
自己发誓要把这支箭送进她的咽喉。现在我永远不会那样做了,她牺牲自己与阿
斯里尔勋爵一道斗那个天使,为莱拉换取一个安全的世界,他们单独是不可能做
到的,但是一起同心协力做到了。”
玛丽沮丧地说:“我们怎么告诉莱拉?”
“等她问起再说吧,”塞拉芬娜说,“她也许不会问。反正她有真理仪,它
会告诉她她想知道的一切的。”
她们默默地并肩坐了一会儿,星星慢慢地在天空转动着。
“你能看到未来并猜出他们会选择干什么吗?”玛丽说。
“不能,但是如果莱拉回到她自己的世界的话,那么我会成为她终身的姐妹。
你将干什么呢?”
“我……”玛丽开言道,却发现自己还从没考虑过这个问题。“我想我是属
于我自己的世界的,尽管离开这个世界我会很遗憾,我在这儿一直很开心,这是
我一生中最开心的日子,我想。”
“唔,如果你真的回家,你会在另一个世界里拥有一个姐妹的,”塞拉芬娜
说,“我也一样。过一两天,等船来了以后我们还会再见面,到时候在回家的途
中再聊,然后就将永远分别了。现在拥抱一下我吧,姐妹。”
玛丽依言而行,然后塞拉芬娜·佩卡拉骑着她的云松枝飞走了,她飞过芦苇
荡,飞过沼泽,飞过泥滩,飞过海滩,飞过大海,直到玛丽再也看不见她。
在大约同一时刻,一只蓝色的大蜥蜴看见了戈梅兹神父的尸体。威尔和莱拉
那天下午是取另外一条路回的村子,所以并不知道真相。神父的尸体还完好无缺
地躺在巴尔塞莫斯把他放倒的地方。蜥蜴是食腐肉动物,但是它们温和无害,根
据与穆尔法达成的古老的共识,它们有权在天黑后获取任何被遗弃的动物尸体。
蜥蜴把神父的尸体拖回它的巢里,它的孩子们美餐了一顿。至于那支步枪,
它还躺在戈梅兹神父当初放置它的草丛里,静悄悄地变成了铁锈。
三十七、沙丘
我的灵魂并不寻求永恒的生命
但却穷尽可能的极限。
——品达(Pindar,古希腊诗人)
第二天威尔和莱拉又双双出去了,他们很少说话,急于与对方独处。他们看
起来神志迷乱,仿佛某件幸福的事情夺走了他们的智慧,他们动作缓慢,眼睛没
有聚焦在他们看的东西之上。
他们一整天待在空旷的山上,然后下午顶着酷热造访他们金银色的小树林,
他们交谈、沐浴、吃饭、接吻,沉醉在幸福的晕眩中喃喃自语,发出的声音与他
们的意识一样混乱,他们感觉自己正被爱情融化。
晚上,他们与玛丽和职权塔尔一起吃饭,寡言少语;因为天气很热,他们想
散步去海边,认为那里可能有凉爽的微风。他们沿着河边漫步,直到来到开阔的
海滩,沐浴着明亮的月光,低低的潮水正在转向。
他们在沙丘脚下柔软的沙子里躺焉为,然后就听到了第一只鸟儿的叫唤。
他俩立即转过头去,因为那只鸟的声音不像是他们所处的这个世界所有的。
一声雅致的吟唱从黑暗的上方的某个地方传来,接着另一种歌声从不同的方向回
应了它。威尔和莱拉高兴地跳了起来,试图看看那歌唱的鸟,但是他们能够看到
的只是一对黑色的飞掠而过的身影低低翱翱,然后又冲入云霄,一直在用丰厚圆
润的银铃般的音调不停地唱着一首充满无穷变化的歌。
然后,随着翅膀扇动扬起一小堆沙子,第一只鸟儿落在了几码远外。
莱拉说:“潘——?”
他形状像一只鸽子,但颜色很深,在月光下难以看清,不管怎么说,他清晰
地显形在白色的沙滩上。另一只鸟仍然在头顶盘旋,仍然在歌唱,接着她飞下来
加入他的行列:这是另一只鸽子,但羽毛颜色属于珍珠白,鸟冠上有一撮深红色
的羽毛。
威尔明白了看见他的精灵会是什么感受。当她飞落到沙滩上时,他感觉他的
心以一种他永远也不会忘记的方式绷紧和放松。六十多年后,当他年迈老去时,
他仍然会像以往那样明晰而鲜活地体验那些感受:莱拉的手指在金银树下将果子
放进他的嘴唇、她温暖的嘴唇压住他的嘴唇、他的精灵在他们进入死人世界时从
他毫不知情的胸膛里撕扯开来,她在月光照耀下的沙丘边重新回到他身边的甜蜜
和惬意。
莱拉朝他们走去,但潘特莱蒙说话了。“莱拉,”他说道,“塞拉芬娜·佩
卡拉昨晚来到我们身边,她把各种各样的事情都告诉了我们,她已经回去把吉卜
赛人领到这儿来。法德·科拉姆要来,还有法阿大人,他们会来到这儿——”
“潘,”她伤心地说,“噢,潘,你不开心——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然后他变了形,变作一只雪白的貂翻过沙子向她奔来。另一个精灵也变了形
——威尔感觉到了它的发生,就像心被轻轻地揪了一下——变成了一只猫。
走到他身边之前,她说话了。她说:“巫师给我取了一个名字,我以前不需
要名字,她叫我基里亚娃,但是听着,现在听我们说……”
“是的,你们必须听着。”潘特莱蒙说,“这事很难解释。”
他们俩一起设法将塞拉芬娜告诉他们的一切转述给威尔和莱拉,从关于孩子
们自己的本性的展现开始:关于他们和精灵怎么不知不觉地变得像女巫一样具备
了分离但仍然保持一体的能力。
“但还不光是这个。”基里亚娃说。
潘特莱蒙说:“噢,莱拉,原谅我们,但我们得告诉你们我们发现的事情…
…”
莱拉大惑不解,潘什么时候需要过原谅?她看了看威尔,显然他和她一样迷
惑。
“告诉我们,”他说,“别害怕。”
“是关于尘埃的事情。”猫精灵说,威尔惊讶地听着自己本性的一部分告诉
他一件不为他所知的事情。“它要全部流走了,所有的尘埃,流进你们看见过的
那个深渊,不过现在有个东西阻挡了它,但是——”
“威尔,是那金色的光!”莱拉说,“是全部流进那个深渊消失不见了的光
……那就是尘埃?这是真的吗?”
“是的,但是一直还有更多的尘埃在泄漏出去。”潘特莱蒙继续说,“它不
应该泄露,它不能漏走,这是至关重要的;它必须留在世界里不消失,不然的话,
一切好的东西都会消退和死亡。”
“但是其他的尘埃是从哪儿溜走的呢?”莱拉说。
两个精灵都望着威尔和威尔的刀子。
“我们每切开一个口子,”基里亚娃说,威尔又一次感觉到那小小的震颤:
她就是我,我就是她——“任何人,我们,或哲学家协会的人,任何人每次在世
界之间打开一个口子,刀子就切入到外面的虚无中,和深渊下面的那种一样的虚
无。但我们不知道,没有人知道,因为那边缘太细微而看不见,但却大得足够尘
埃从中泄漏出去。如果他们立即把它关起来,尘埃就没有机会漏出去很多,但是
有成千上万个从来没有关闭。所以这么长时间以来,尘埃一直在从世界中泄漏出
去,流入虚无之中。”
威尔和莱拉开始明白了,他们与它搏斗,把它推开,但是它正像那渗入天空
熄灭星星的灰光一样:它偷偷爬过他们建起的障体,从他们为了阻拦它而拉上的
每一扇百叶窗下面和每一块帘子旁边偷偷渗出去。
“每一个口子。”莱拉喃喃地说。
“每一个口子——它们必须全部关上?”威尔说。
“每一个口子。”潘特莱蒙像莱拉那样喃喃地说。
“噢,不。”莱拉说,“不,这不可能是真的——”
“所以我们必须离开我们的世界去待在莱拉的世界,”基里亚娃说,“或者
潘和莱拉必须离开他们的世界去待在我们的世界里,没有别的选择。”
这时,他们全都无奈地明白了。
莱拉大叫了一声,潘特莱蒙头天晚上的猫头鹰叫声吓坏了所有听到了叫声的
小动物,但是与莱拉现在发出的这激动的哀号相比,根本算不了什么。精灵们震
惊了;看见他们的反应,威尔明白了其中的缘故:他们不知道其他的实情,他们
还不知道威尔和莱拉了解到的情况。
莱拉因为愤怒和痛苦而颤抖,紧握着拳头大步地踱上踱下,泪水奔腾而下的
脸转来转去,仿佛在寻找答案。威尔跳起身来,抓住她的双肩,感觉到它们在紧
张地颤栗。
“听着,”他说,“莱拉,听着:我父亲是怎么说的?”
“噢。”她叫喊着,头摆来摆去。“他说——你知道他是怎么说的——你当
时在场,威尔,你也听到了!”
他以为她会因为痛苦而当即死去,她扑进他的怀里抽泣着,激动地紧紧抱着
他的肩膀,将指甲摁进他的背,脸埋进他的脖子,他只听见她说:“不——不—
—不……”
“听着,”他又说道,“莱拉,让我们想办法仔细回忆一下,也许有办法解
决,也许有空子可钻。”
他温柔地挣开她的手臂,让她坐下来。吓坏了的潘特莱蒙立即奔到她的膝上。
那个猫精灵试探着靠近威尔,他们还没有接触过呢,但是现在他向她伸出手来,
她将猫脸在他的手上蹭了蹭,然后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