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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节

恶谋-第3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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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他们不拿钱,倒是不会被杀掉,因为死人便再不能给钱了。他们会被一帮恶棍“教训一顿”。那个跟穿桔黄裤子的女郎在一起的家伙就是那种恶棍。这个家伙的专长是削掉人的膝盖,这种恐怖的“教训”让人一辈子也忘不掉。自上次他干完这件恶活儿逃走后,警方就一直在追捕他。有一个黎巴嫩船主,因为已经向两个游击组织付了钱,在又被要求拿出更多的钱时犹豫了一下,大祸便临头。这个家伙将船主14岁的女儿拖进树林,将她的两个膝盖都用枪打掉了,使她终身残废,走路全靠双拐。
  拉发利并没有参预抓捕他,但在法庭上见过他。仇恨将那家伙的面貌蚀刻在他的记忆之中。然而法庭的判决更让他心中的仇恨倍增。那时候法国官方畏畏缩缩,不敢严惩阿拉伯恐怖分子。那家伙只被判处驱逐出境,不得返回但现在他却又回来了。
  拉发利在啤酒杯旁边放了三个法朗,起身跟了上去。他记不得那家伙的姓名了,便在心中将他称作“膝盖”。
  法国官方关于不要找阿拉伯游击队麻烦的警告,虽然没有成文规定,如今却更加有效。除非恐怖分子被当场抓住在干某件不能视而不见的可怕罪行,否则任何人不得去打扰他们。但即使是这样,也有可能毁了一警察的前程。拉发利很明白这点,所认他并没有上去抓“膝盖”,而只是小心地跟着他。拉发利的上司伊万。斯布拉吉亚特派员也是科西嘉人。科西嘉人不喜欢阿拉伯人。科西嘉警察对阿拉伯罪犯更不畏惧。斯布拉吉亚特派员愿意在自己的地盘内对阿拉伯人的活动进行监视。
  桔黄裤子与“膝盖”离开几欧佛雷多街往右拐了。这个“膝盖”就是贝尔。加拉突击队队员之一。
  拉发利跟着他们拐进了阿尔伯提街。他盯梢很有一套,在警察圈内已很有些名气。因为他盯梢时绝少被猎物发现,或失掉猎物。这两个猎物继续在他右前方的人行道上走着。拉发利不慌不忙地过街到左边的人行道上去。即使让他们走很远,中间隔许多人,他也不怕。就是隔了一条街区,那条桔黄色的裤子也能很容易辨认出来。
  拉发利从容地跟着他们穿过法利克斯大街,进入勒克乐将军广场葱翠的草坪。那女郎的一条手臂挽在“膝盖”的腰间,而“膝盖”的一只手则摸在她的屁股上。拉发利现在对那个屁股已不感兴趣了。他脑子里老是想着那个更年轻的残腿女郎凄惨的样子。而这个与桔黄裤子在一起的人就是凶手。看见他们走进了小树林,拉发利加快步子,绕过广场,从金乔利林荫大道截了过去。
  林荫大道的另一侧即是旧城的街市。拉发利闲逛着经过一间水果蔬菜亭,然后微微侧身装作欣赏一间卖蛋奶制品的商亭摆出来的各色奶酪。林荫道那边广场的绿茵上有桔黄色后闪然后便见那女郎与“膝盖”从树林中走了出来。他们在路上躲闪着往来的车辆,往拉发利这个方向走来。他们手拉着手,一路嘻嘻哈哈。“膝盖”的笑声使拉发利的胃一阵阵抽紧。
  他们经过他身边,沿林荫道右侧身加里巴尔底广场方向走去。拉发利一直等他们经过法奥斯门消失在旧城内后,才动身跟上。旧城大多数地方的地势比尼斯其余各处都低。进城去得沿倾斜的街道或年深日久磨损的阶梯往下走。拉发利走下法奥斯门的23级阶梯,便瞥见那两人正在狭窄的波切利街两边的露天市场里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穿行。
  拉发利跟着他们离开市场,来到一处地方,这儿到处是弯街小巷,高房窄屋。没几条街能通汽车;人行道是全无,到处是慢慢蠕动的人堆。越进城里,街道越窄。这儿大多是阿拉伯人居住。头上百叶窗中飘出的音乐也是中东的味道了。拉发利黝黑的面孔使他能轻易地与这儿的风格融为一体。
  他尾随他们走入一条往下倾斜的小巷。两边的阳台和晾晒的衣服挡住了日光,使小巷光线朦胧。前面那两人拐过一个街角不见了。拉发利走到那个街角,看见他们正在他面前抱成一团接吻。拉发利从他们面前溜达开去,然后停下来浏览一家音乐商店的橱窗。里而的架子上一排排地放着北非音乐唱片,其中有两排是阿尔及利亚音乐唱片。橱窗的玻璃上模糊地反映着桔黄裤子和“膝盖”的影子。
  然后他们分手了。拉发利见那女郎往罗塞利街方向走去,一边还回身向“膝盖”说再见,她管他叫卡马尔。但拉发利心中仍把他叫做“膝盖”。他跟着“膝盖”往旧城和港口这间的山坡方向走去,谨慎地与他保持着一段距离。“膝盖”在山坡脚上转入一条往上延伸的胡同。他们沿一条古老的阶梯拾级而上,往左,往右,然后又拐下来。胡同两边黄色的墙上用白漆涂满了阿拉伯语的口号。现在从两面绿色百叶窗中传出的音乐全是阿拉伯风格的了,而且愈来愈多,愈来愈大声。
  “膝盖”在前面进入了一个小广场。拉发利及时赶上去,见他进了一个狭窄的门洞,门洞一侧是一家叫“奥兰”的私营阿拉伯夜总会,另一侧是一家电影院,这儿正在上映一部什西尔。B。德米尔导演的旧片“十诫”。在那个黑暗的门洞上端有一块招牌,广告说上面三楼有带家俱的房间向旅游者出租。
  广场这面有一家露天小酒店,酒店一边是肉铺,一边是鱼档。坐在酒店小铁桌边的男人(这儿没有女人)都是北非人。拉发利拣了一张空桌子坐下。周围的人都在喝薄荷茶或其它软饮料。拉发利要了一杯可乐,一边喝一边观察广场对而三楼的窗户。
  跟别的窗户一样,那些窗上挂着裉色的绿百叶窗,窗下是有铁栏杆的小阳台。在其中一个阳台上,一位老妇人穿着带有头罩的长袍,坐在木椅中,看下面广场往来的人群。她的膝上趴着一条小白狗,身后的百叶窗上吊着一盆天竺葵。突然,她阳台隔壁的百叶窗嘭地打开,使她惊觉地转过头去。“膝盖”出现在窗口,上身脱得精光,手膀,肩头和胸部都是鼓鼓的肌肉。拉发利低下头,喝他的可乐。
  等他再度抬起头时,老妇人仍在那儿,“膝盖”却不见了。拉发利一边喝可乐,一边等着。他提醒自己得回去睡会儿觉,因为晚上还要当值。再说他已有足够的情况向斯布拉吉亚特派员汇报了。可他胸中又浮现出那个没了膝盖的14岁的小姑娘,于是他又继续等了下去。
  德里斯。哈莫走进了广场。他径直走入挂房间出租牌的那个门洞,就是拉发利监视的那个住北非人的门洞。过了一会儿,他又出来了,“膝盖”跟在他后面。
  拉发利将钱放到桌上,等“膝盖”和哈莫走出广场,急匆匆地穿过一条弯曲的小巷不见后,才起身跟了上去。
  第十八章
  德里斯。哈莫和“膝盖”——他叫卡马尔。吉亚特,是来自开罗的埃及人——在尼斯的旧城中停了四处地方。停的地方总有一块招揽游客的招牌。这些出租的房间都很便宜,而且总是在一幢旧楼房的二层或三层楼上。每到一处,哈莫便进去带出一条汉子,而另外的人则在外面等着。四下望风,看是否有人跟踪。
  他们没有发现拉发利。拉发利精通盯梢这一行,而且对旧城特别熟悉。很多时候他还能预料到他们要走哪条路,自己先绕到他们前面去等着。他总是混杂在街上的人群当中,与他们保持足够的距离,以免引起他们的注意。
  这些汉子每个都是他在过去几年中必须辨认的那种人:年轻的阿拉伯小伙子,神情紧张,行动中露出经过严格军事训练的痕迹。他们租的房间都带家俱,彼此离得很远,但又都在旧城圈内。
  现在跟哈莫在一起的已有5个人了。哈莫领着他们急速走出旧城,穿过太阳喷泉周围的橄榄园进入跟体育场大小相仿的马升那广场。他们沿广场一侧18世纪建筑的边拱顶急急地走着。拉发利则在另一侧与他们平行,隔着广场中间停放的成百辆汽车监视着他们。那些人在广场的另一端向左拐了,他立即穿过广场跟了上去。
  他们在法兰西大街上拐进一条胡同消失了,这时拉发利离他们有整一条街区远。他从大街的另一边走过去,见哈莫站在胡同口望风,另外5人进了胡同顶端的一个门洞。拉发利装作在街角的一个报摊前浏览书报杂志。
  这时哈莫也转身跟着那5个人进去了。突然,拉发利想起来胡同里那道门是个穿堂门。他一边咒骂着,一边过街全速跑着绕到街区那边。等他跑到布法街和默叶伯街的汇接处时,一辆白色的希姆卡1100型汽车已从布法街上的一座车库里开了出来。拉发利气喘吁吁地站在那儿,眼睁睁地看着它向他这儿驶来。
  是“膝盖”在开车,哈莫和另外一人坐在他旁边,其他三人坐在后面。这辆希姆卡拐上默叶伯街,往火车站那面尼斯城外的山坡方向开去。拉发利眼看着它离去,周围又没有出租车,无法追赶。于是他只好趁它消失在街上的车流中之前,死命记住它的车牌号。
  那辆车开走后,拉发利突然感到一阵疲乏。他应该在两小时前就睡觉的。他对自己感到生气,因为那些人用了这么一个基本的反监视手法就把他甩掉了。他忿忿地回身往省府厅走去,虽然两小时前他才从那儿出来。
  阿尔卑斯滨海省省府厅设在一幢宏伟的建于300年前的萨沃伊公爵官邸中。正面一色大凹窗,共四层,占了广场的一整边。楼前栽着高大的棕榈树,楼顶竖着巨大的天线。拉发利朝大门口木岗亭边穿制服的卫兵点点头,进了门,经过棕榈树,走上大楼进口处宽敞的拱形门廊。里面镶大理石的接待厅足有平常的三间屋子大小。拉发利穿过悬挂水晶枝形吊灯的大厅,推开后面一扇厚厚的橡木大门。
  这儿原是一个大房间,如今用木板和塑料板隔成了一个个小间。拉发利穿过迷宫似的通道,来到官邸的后面。国民警察城市部队的车库和总部就设在这里。拉发利来这儿查询那辆希姆卡汽车的车主和地址。
  等查到那个车主的名字,拉发利黝黑的脸上浮起一丝微笑。他把姓名连地址一块儿抄下来,往回穿过官邸,沿狭窄的镶木楼梯爬上三楼,来到警务部刑警大队斯布拉吉亚特派员的办公室。特派员的秘书叫乔治。索尔,是一个上年纪的警探。他告诉拉发利说特派员出去吃午饭了。拉发利知道上哪儿去找他。他下了楼,从通往省会大街的后门出去。这条街通往附近的19世纪法院的帕莱斯广场。伊万。斯布拉吉亚正坐在帕莱斯咖啡馆街边餐桌边的条纹阳伞下就着普罗旺斯葡萄酒吃摊鸡蛋。
  这位特派员年届50,身体壮实,麻脸,谢顶,一撮小胡子,神态拘谨。他略带惊奇地看着拉发利向他走来,一脸倦容地在他对面坐下。斯布拉吉亚一言不发,一边喝着葡萄酒,一边不露声色地听拉发利讲述他下班后一上午的经历。
  拉发利除了没说他是因为欣赏一个女郎诱人的桔黄屁股而注意上“膝盖”的外,其余的都详详细细地讲了。他把哈莫去的每一个地址都说了一遍,然后从笔记本上撕下这一页纸。接着他又念了那辆希姆卡汽车主人的名字和地址,他把这一页纸也撕下来放到桌上,然后怡然自得地往椅背上一靠。
  那辆希姆卡汽车的主人叫阿雅德。斯尔菲特。他们两人都知道这个名字。斯尔菲特至少在为两个阿拉伯游击组织效力,关于这一点警方在两年前就有了证据。一年前,斯尔菲特的律师曾去内务部,抗议有人无时无地不在跟踪斯尔菲特,说他的私人权利和自由遭到了侵犯。于是阿尔卑斯滨海省警察厅遭到了斥责,斯布拉吉亚特派员至今还余疼未消。
  于是他提醒拉发利:“你知道,阿雅德。斯尔菲德是一个受人尊敬的生意人,住在我们国家也是合法的。跟别人一样,他也有保护自己隐私的权利。你来对我说他把自己的车借给了他阿拉伯同胞。他这样做是大方的表现,大方有什么不合法吗?”
  “没有,但是……”
  “而且,他那些阿拉伯同胞,”斯布拉吉亚打断他的话。“也同样有自己的私人权利,除非他们犯了法。当然不是所有法律,而只是某些法律。你对他们的私事感兴趣,跟了他们几个小时,你有没有发现他们干了违法的事呢?”
  拉发利不快地瞧着他。“没有,先生。但我本来想你会对这事儿有兴趣的。”
  斯布拉吉亚优雅地耸耸肩。“关于我防区内一些陌生人的闲话确实可能令人好奇。但也仅此而已。就你所说的情况来看,完全没有引起官方兴趣的理由。我认为你应该回家去,睡上一觉了。你看上去很需要睡一睡呢。”
  拉发利慢慢地站起来,垂头丧气。斯布拉吉亚拿起他那两页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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