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日暮 [美] 罗伯特·西尔弗伯格-第3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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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里蒙从他身边绕过,跳过小溪,很快地离开此处,走进了森林深处。
接连十分钟,他也没完全领悟到他所干的事的含意。接着他突然停下来,一阵的汗流和恶心,一阵强烈的呕吐折磨着他,使他不能自己,很长一段时间都不能站起身来。
那日下午的晚些时候,他意识到自己的漫游将他带到了森林的边缘。他从树丛间看出去,看到了荒无人烟的公路,在公路远处边上的广场里,是一大片高层砖房的废墟。
他认出了那幢楼,它是潘瑟奥,是供奉上帝的大教堂。
教堂已所剩无几啦。他穿过公路,不相信地瞧着。看上去大火是从教堂中心开始的……他们将长椅点火?……火涌上祭坛上方的窄塔,烧着了木头横梁。整座塔倒塌下来将墙壁推倒。广场周围到处是残砖碎瓦,尸体从废墟中伸出来。
塞里蒙从来没有特别地信过神,他不认识任何一个教徒,像其它任何一个人一样,口里响亮地念着“我的上帝”或者“上帝啊”或者“万能的上帝啊”!可是,真正的上帝,或是确实流行的某种信仰,却总是与他生活的方式相悖的。宗教对他来说,是些离奇古怪的东西。他也会不时地到教堂去参加一个朋友的婚礼……当然,像他一样,朋友也不信神……或是作为新闻节目的安排去履行公事而参加一些礼拜仪式。但是自从十岁那年他作了基督教的坚信礼以来,他便没有为宗教的目的走进过任何神圣的教堂。
尽管这样,墟废中教堂的景象还是深深地触动了他。十几年前当他还是一位年轻的新闻记者之时,他曾经出席过它的落成典礼。他知道这幢建筑花了数百万的信用贷款,对它所包含的精湛的艺术工艺感到惊叹不已,回荡在整个大厅里的动人音乐……献给上帝的吉西莫尔赞歌使他感动。甚至就连他这个不信神的人,也禁不住会感到,要是在卡尔盖什任何一个地方真正有神出现的话,会出现在此是无疑的(那一定会出现在此)。
神却让像这样的建筑给毁啦!(偏偏)知道星星呈现会造成的疯狂甚至会将它们自己的潘瑟奥给毁掉,然而,却偏偏派来了群星!
那意味着什么呢?假如他们真正存在的话,对于神的不可知性及深不可测的奥秘,又怎么解释?
塞里蒙知道,没有人会重建这幢教堂的,没有谁会让它恢复从前的样子。
“帮帮我。”一个声音叫道。
那微弱的声音打断了塞里蒙的沉思,他朝四周望了望。
“在这儿,这儿。”
在他的左边。对,塞里蒙看见阳光下金色的法衣在闪光。在建筑远处的边上,一个人半个身子被埋在瓦砾里,从他华丽的装束判断,显而易见是一位牧师。他腰部以下的身体被一颗重重的横梁压着,他在用自己的最后一丝力量打着手势。
塞里蒙朝他奔去,可是当他刚迈出十几步,第二个人物出现在倒塌建筑的远处,朝着跑过来。这是位瘦削的行动敏捷的小个子男人,他像动物般敏捷地爬过那些砖瓦,朝被困的牧师爬来。太好啦,塞里蒙心想,我们俩人一块儿一定能够将压在他身上的横梁拉开。
但是当还有20米左右远的时候,他停住了脚步,恐惧万分。行动敏捷的小个子男人已经到了牧师身边,俯下身去,他用一把小刀像打开信封一样,很快地一刀切开了牧师的喉咙。
现在他正忙着将牧师法衣上的细绳割下来。
他抬起头来,怒视着塞里蒙。他的双眼充满了凶光,令人感到惊恐。
“我的!”他像丛林里的野兽般嚎叫着,“我的!”接着便挥动起了刀子。
塞里蒙被吓得发抖。好一阵子他僵硬地站在原地,抢劫者恶魔般迅速地肢解着牧师的尸体,使他感到惊吓。接着,很悲伤地,塞里蒙转身迅速地离开了,重新穿过马路,走进了森林。对于牧师,做任何事情都是毫无意义的。
那天晚上,当塔诺、西撒、多维姆在天空中散发出暗淡的阳光时,塞里蒙让自己在茂密的灌木丛里断断续续地睡上了几个小时。但是他一而再,再而三地醒来,想象着某个提着刀的疯子正向他爬过来偷他的鞋。奥纳斯升起来前的很长一段时间,他都毫无睡意。当清晨终于来临的时候,他惊讶地发现自己仍然活着。
半天以后,他第三次与另一类型的杀手相遇。这次他正从河湾附近的一处草坪经过,他看见两个人正坐在路对面一片树林遮荫的地上玩掷骰子游戏。他们看上去足够的平静和安祥,但是当塞里蒙靠近他们时候,他意识到争吵发生了。接着,其中一个人不加思索地迅猛地操起他身边毯上的面包刀,死劲儿地朝另一个人的胸脯刺去。
挥动刀子的那人朝着塞里蒙微笑。“他欺骗了我。当你知道是怎么一回事时,会使你怒火万丈。当一个家伙企图欺骗我的时候,我无法忍受。”这一点对他来说是再明确不过的了。他咧着嘴笑,把骰子掷得格格作响。
“嗨,你想玩玩吗?’
塞里蒙凝视着那双发疯的双眼。
“对不起,”他尽量随意地说,“我在找我的女朋友。”
他继续往前走。
“嗨,你以后会找到她的!来吧,玩上一把!”
“我想我看见她啦。”塞里蒙大声说道,加快了脚步,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那里。
那以后他再不敢游荡着穿过森林。他找到一片相对僻静的林间空地,躲到了一处偏僻隐蔽的角落,在一处突出的岩石下面为自己建起了一个小小的安身处。附近是一片结满了可吃的红彤彤的果实的浆果丛。当他摆动着住处对面的那颗树叶时,一种园园的里面含有可口的黑色果仁的黄色坚果,雨点般地掉落下来。他仔细打量了一下远处的那条小溪,想知道里面是否有他可以捕食的东西,但是除了小鲤鱼外,似乎里面其它什么都没有。而且他明白,即使捕捉到了这些鱼,也只得生吃,因为,没有烧火的燃料,除此之外,他也无法点燃。
靠吃浆果和坚果维生,在塞里蒙看来,算不上高尚的生活方式,但他还是可以忍耐几日的。值得称道的是他的腰围正在缩小,这是这次灾难带而来的惟一的令人羡慕的结果。最好的办法是呆藏在这儿直到一切平静下来。
他深信一切肯定会平静下来的。人们尽早会恢复神志的,至少他希望如此。他知道他自己自从看见群星而在大脑里引起混乱以来,很长一段时间才回过神来。
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他越来越感到有种稳定感。在他看来他好像日子又恢复了从前的样子,虽然身体仍然有点摇晃,或许有点心惊肉跳,但这也是合符情理的。至少从根本上说来,他感觉健全。他意识到很有可能在日暮期间他所受的伤害要比其他大多数人少,恢复能力强些,意志要坚强得多,更能够经受得住那场可怕的经历带来的可怕的冲击。但是也许其他每个人也会开始恢复的,即使是比他受震撼更深的人。因此他想走出树林去,看看是否有任何可行办法,将世界恢复,想来会是安全的。
可他又告诫自己,现在要做的是静静的躺着,以免遭到那些在外面周围乱跑的精神变态者的谋杀。让他们尽快地残杀尽吧,然后再疲倦地爬出来观察动静。这虽然不是一个十分有勇气的计划,但却显得明智。
他不知道在黑暗来临时,和他同在天文台的其他人怎么样啦。比尼怎么样啦,还有谢林、阿瑟、西弗娜。
塞里蒙特别是西弗娜。一直想冒险出来找她。这个想法一直缠绕着他。在他长达数小时的独处中,他想像着并且一直陶醉在这样的意境里:在森林里,他们手挽着手,一块穿过这个变态的、恐怖的世界,组成互相保护的同盟……
当然,从一开始他就被她所吸引。他本可不必劳神的。他知道吸引他的所有长处,虽然她长得很漂亮,但是她却属于那种有绝对自制力的女人,不需要任何男人或是任何女人与之作伴。他不时地设法约她出去,可是她却一直很得体地与他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塞里蒙如此老于世故,他明白任何圆滑讨好的话都不能足以攻破如此坚固的保垒。很久以前他就断定,值钱的女人太不容易被勾引;虽然你可以向她们展现出可能性,但是最终还得让她们来勾引你,否则,你无法改变她们的观点。至于西弗娜,从一开始,事情就对他不利,她曾经对他大为发怒……这也是正当的,他悔恨地想到……曾经一度由于误解,他也对阿瑟和天文台里的那帮人进行过冷嘲热讽。
无论怎样,他终于感到她的固执在减弱,她不顾自己的本性,开始对他有了兴趣。要不她为什么会在日食那天晚上,违抗阿瑟的命令,而邀请他到天文台来呢?那天晚上的短暂时间,似乎才是他们之间真正接触的开始。
可是接下来是黑暗来临,群星、暴徒,混乱,一切都乱了套。要是能够找到她……
我们会合作得很好,他想,我们会是一个巨大的队伍……精明而讲究实际,能干而且生存适应力很强。无论文明将来会进化到什么样的程度,我们都会在里面找到一个属于我们自己的好位置。
即使以前他俩之间曾经存在着心理障碍,他相信现在她看来也会显得微不足道。这是一个新的世界,如果你要生存下去的话,拥有一个新的心态是很有必要的。
但是他如何才能够找到西弗娜呢?据他所知,所有的通讯线路都是关闭的。她只是这地区中数百万人之一,光是森林里面的人口也许就有几万,而且,也没有确切的理由认为她就在森林里。她可能离此有50里远,说不定已经死了,寻找到她将毫无希望。这比在干草堆里捞针更难,这个草堆有几个县城那么宽,而且,这颗针每时每刻都在改变自己的位置。要想找到西弗娜,或其他认识的人,只有寄希望于某种巧合了,而各种巧合是极其缈茫的。
塞里蒙越想着很有可能会找到他,找到她就越有把握。一会儿似乎就胜卷在握了。
也许是新的隐居生活使他的情绪变得越来越乐观。每日他数小时坐在小溪边,看着水里游动着的鱼沉思,除此外,别无它事可干。他不停地重新估量着一切,寻找西弗娜的想法从表面上的不可能到仅仅未必可能,从未必可能到困难,从困难到更有挑战性,从有挑战性到行得通,从行得通到完全可以实行。
他告诉自己,他应该回到森林里,从那些神志健全的人那里获取一些希望。告诉他们他正在找谁,她的外表怎样。使用新闻记者的技巧把话传出去,充分利用自己作为本地名人的声望。“我是塞里蒙762。”他会说,“你们知道,是《纪事报》报社的。帮帮我吧,我会酬谢你的。你想让你的名字上报吗?你想让我使你出名吗?这一切我都能办到。虽然此刻报纸没有出版,但是没关系,它迟早会重新出版的,我将与它同在,你将看见你自己的名字不偏不倚地出现在头版中间。这一点你完全可以相信。帮助我找到我要找的女人吧,而且……”
“塞里蒙?”
一个熟悉的声音,声调很高,很欢快。他一下子愣住了,眯着眼左看右瞧想找到说话者的位置。
他连续走了两个小时,寻找着愿意出来代替萨罗城《纪事报》著名的记者塞里蒙762传话的人。可是到目前为此,他只找到了六人。其中两人一看见他便站了起来;第三个人坐在原地,轻轻地对着自己的光脚趾唱歌;另一个蜷缩在一颗树杈上,带着极大的热忱,有条不紊地磨着两把厨刀;剩下的两个不转眼地盯着他看。当他告诉他们他想要什么的时候,一个人好像根本就听不懂,另一个却一阵一阵地狂笑起来。要依赖他们,希望是十分渺茫的。
现在好像有人找到了他。
“塞里蒙?这儿,这儿,塞里蒙。我在这儿。你没看见我吗,伙计?在这儿!”
《日暮》'美' 罗伯特·西尔弗伯格
(本书资料收集于网上,版权归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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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塞里蒙朝左边望去,看见长着巨大多刺的梧桐树叶形的灌木丛。开始他没有看见什么异常,接着,树叶摆晃了一下便分开啦。一位诚实的,长得园溜的人进入了视线。
“谢林?”他说道,很是惊讶。
‘哦,至少你还没有遭到忘记我的名字的地步。’
心理学家消瘦了一些,他穿着工装裤和撕破的羊毛套衫,显得很不协调。一把小斧子在他左手上摆晃。谢林提着斧子,也许是最不协调的事,要是看见他提着另一颗头和另一双手臂走路也不会比这更奇怪。
谢林说:“你好吗,塞里蒙?我的上帝啊,还不到一周的时间,你就完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