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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节

分歧者 全集_-第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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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第一场情境模拟中,如果你本能地厌恶刀子而选择奶酪,情境模拟会带你进入另一种情境,测试你的友好派倾向,但很显然,这种情况没发生,所以我们排除了友好派。”托莉边说边挠了挠她的后脖颈。“测试采用线性法,凸显一个派别排除其余的。你做的一系列选择几乎排除了诚实派这一可能性,我就转换至公交车情境,以验证这个假设。你说了谎,这样就可以彻底排除诚实派。”她冲我微微一笑,“别担心,只有诚实者才会完全说实话。”

心里的疙瘩终于解开了一个,或许,我不算个太糟糕的人。

“我想这话也不完全对,会说实话的人除了诚实者,还有无私者。”她突然插了一句话,“所以,我们遇到一个问题。”

听到这话,我惊讶得张大了嘴。

“一方面,你宁愿自己扑到狗身上,也不让狗攻击到小女孩,这是无私派的反应,但另一方面,在公共汽车上,你对那个人的求助无动于衷,拒绝说出事实,这又不是无私派的反应。”说到这,她叹了口气,“面对狗的进攻,你没有躲开,这是无畏派的反应,但你却没有选择刀子,这又不是无畏派的反应。”

她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你能够灵活机智地应对狗的进攻,这是博学派的特征,但在第一个模拟场景中却犹豫不决,这点又让我很费脑筋。可是——”

“等一下,”我打断了她的话。“你是说,你还不知道我的结果是什么?”

“是,也不全是,”她解释道,“我的结论是,你的测试结果是无私派、无畏派和博学派个性各占三分之一。得出这种测试结果的人……”她回头看了下,好像期待有人能来救场,继续说道,“……我们称为……分歧者。”说到最后三个字“分歧者”时,她声音小到几乎听不见,脸色又变得紧张苍白起来。她绕到椅子另一侧,俯身向我。

“碧翠丝,”她神情凝重地对我说,“无论如何,你绝对不能把这件事告诉任何人。这点非常重要。”

“我们不应该分享测试的结果。”我点点头,“这我明白。”

“不行。”托莉在椅子旁跪下,手臂靠着扶手,脸贴近了我的脸,“这不一样。我的意思不仅是你现在不能告诉别人;我是说你永远不能告诉任何人,永远,不管发生什么事。异于他人是极其危险的。明白了吗?”

不明白——测试结果没有定论怎么就会有生命危险?——可我还是点点头。反正我也不会把结果告诉别人。

“好。”我从椅子扶手上拿开双手,站起身,感觉有些眩晕。

“我建议,”托莉说,“赶紧回家去。你还有很多事情要考虑,和其他人一起等对你没好处。”

“我得先告诉我哥。”

“我会告诉他。”

我摸着自己的额头,低着头走出房间,不敢直视托莉的双眼,也不敢去想明天的选派大典。

不管测试结果如何,现在该我自己选择了。

无私派。无畏派。博学派。

分歧者。

我决定步行回家。父亲在晚上会例行检查家庭出行记录本,检查我们的出入情况,如果我坐车提早到家的话,他就会发现,我还得解释怎么回事。走回去吧。当然,我还必须在迦勒向父母提起任何事情以前截住他,我信得过迦勒,他可以保密。

我走在马路中间。汽车遇到路口转弯经常横冲直撞,所以这样走安全些。有时,在我们家附近的街上,我能看见一些曾标过黄线的地方,现在也不起什么作用,毕竟没几辆车经过。我们也不需要交通信号灯,而在有些地方,它们摇摇欲坠地吊在那里,好像分分钟钟都会掉下来。

市容改造工程渐渐地在城市铺开,干净的新大楼和摇摇欲坠的旧房子交错着。新建的高楼大厦大多靠近沼泽,而在很久以前,那里本是一湾湖水。我母亲工作的无私派志愿者机构负责大部分的改建工作。

每当我以一个局外人的眼光来看无私派的生活方式,就觉得非常美好。当我眼见家人相处和谐;当我们一起参加晚宴时,餐后,大家自觉地一起收拾清理;当我目睹迦勒帮陌生人搬重物:我就再一次爱上这种生活。可话又说回来,在现实生活中,我却不是一个合格的无私者,心里总觉得太过无私等同于虚伪。

但是选择别的派别就意味着我弃绝自己的家庭,永远回不了家,一生一世不得反悔。

当我穿过无派别区域的外围时,看到的是满目的断壁残垣,破旧的建筑物就快散架,脚下的路面残破不堪。有的路段甚至全部坍塌,污水管道与废弃的地铁轨道都暴露在空气中。我捂住鼻子,顶着下水道和垃圾散发出的恶臭,小心地快步前行。

无派别的人生活在这里,因为没有通过各个派别的考验,他们生活窘困,从事那些别人不愿做的工作。他们有清洁工,建筑工,以及拾荒者;还有人制作布料,开火车或者开汽车等。工作的回报是食物跟衣服,不过,就如我母亲说的,他们吃不饱,也穿不暖。

这时,我看到一个无派别男子站在前面拐角处,穿一身破烂的棕褐色衣服,下巴上的皮肤松弛下垂。他盯着我看,我也回望过去,目光一时没法移开。

“打扰一下,你有什么可以吃的吗?”他冲我说,声音有些嘶哑。

我突然感到喉咙哽咽,一个坚定的声音回响在脑子里:低下头,别理他,向前走。

不。我使劲摇头否认这个自私的声音,我不该害怕眼前这个人,他需要帮助,应该尽我所能地帮他。

“嗯……有。”我回应着,把手伸进书包。父亲告诉我包里要随时备些食物,确切地说就是这个原因。我拿出一小袋苹果干给了那个人。

他伸过手,没接过苹果干,反而抓住了我的手腕,冲我咧嘴一笑,露出一个很大的牙缝。

“天哪,你眼睛真美,”他说,“不过其余地方长得太普通了,真可惜啊。”

我的心怦怦地跳,忽然害怕起来。我用力往回抽手,但他抓得更紧了。还有一股辛辣刺鼻的口臭味扑面而来。

“亲爱的,你看起来太小了,不该自己到处乱走。”他说道。

我不再反抗,挺了挺身板,我知道自己看起来显小,用不着别人来提醒。“我比看起来大多了,我已经十六岁了。”我反驳道。

他突然吃惊地咧开嘴,露出了灰白的臼齿,一侧还有个黑洞。我也分不出那是微笑还是嘲笑。“那么是不是对你来说今天是个特别的日子?择派前一天?”

“放开我,”我突然听见了耳朵里振荡的声音。那声音听起来清晰而严厉——这是我始料未及的。我感觉不像我自己说出来的。

我已盘算好了,知道该干吗。我想象自己胳膊肘向后击中他,好像看见那袋苹果干飞了出去,我还听到了自己奔跑的脚步声。没错,我已准备好揍他一顿。

可是接下来他松开了我的手腕,拿走了苹果干,还说了句:“小姑娘,选择要明智。”

第四章 彷徨

看了一下表,我比平时早五分钟走到家门口的街。表算是无私派唯一允许佩戴的饰品,只因为它有实用价值。表带是无私派一贯的灰色,表盘则是玻璃的。只要我把手表倾斜到一个角度,就能越过指针看到自己的倒影。

我们这条街上的房子大小和样子全都一样:清一色的灰色水泥建筑,带几扇经济实用的长方形窗子。房前屋后的草坪都种满了一种马唐草,信箱是金属材质的,毫无生气地立在房前。对很多人而言,眼前的景象阴郁沉闷,但对我来说,它们的简朴令人感到安心。

之所以简朴,并不是鄙弃个性,就像其他派别有时解读的那样。我们的房子,我们的衣服,还有我们的发型,每一样都意在让我们忘记自我,远离虚荣、贪婪和妒忌等一切自私行为。如果我们拥有不多,所要又很少,大家都是平等的,我们就不用羡慕任何人。

这些年过去,我一直逼着自己爱上这种生活。

我坐在门前台阶上,等着迦勒回来。没等很长时间,一分钟过后街上出现了几个穿灰色长袍的身影,我听见了笑声。在学校,我们都会保持低调,淡化自己的存在,一旦回到家便是另一幅景象:欢声笑语,嬉戏打闹。我天性喜欢讽刺挖苦别人,这点还是不受欢迎。这天性总会伤到很多人。无私派希望我压制这种本性也许很有好处。或许我没必要非得离开家人。如果我逼着自己做一个合格的无私者,也许就会成为真正的无私者。

“碧翠丝,怎么了?你还好吧?”迦勒问我。

“挺好的。”他和苏珊,还有她哥哥罗伯特在一块儿。苏珊疑惑地看着我,就好像和她早上见到的我是不同的两个人。我耸耸肩,故作轻松:“测试完以后感觉不舒服,肯定是他们给的那瓶药水的事儿,不过我现在好多了。”

说着我故意挤出一个自信的微笑。苏珊和罗伯特好像被我说服了,看起来不再担心我的精神状态,但迦勒还眯着眼盯着我看,一如他怀疑别人口是心非时那样。

“今天你们两个是坐公车回家的吗?”我问苏珊和罗伯特。我当然不关心他们是怎么回家的,只想转移话题罢了。

“是啊。我们老爸今天得工作到很晚,没时间接我们。他也让我们在明天的选派大典前花时间好好想一想。”苏珊说。

一听到“选派大典”四个字,我的心就狂跳了起来。

“如果你们愿意的话,欢迎你们晚点儿过来玩。”迦勒有点殷勤地说。

“谢谢你。”苏珊给了迦勒一个微笑。

罗伯特挑着眉毛看了我一下。似乎有一年了,每当迦勒和苏珊以无私派才懂的那种试探性的方式调情时,我和罗伯特都会交换一下目光。迦勒的眼睛似乎长在了苏珊身上,就这么目送她离去。每当这时,我就得扯着他的胳膊,把他从呆呆的凝视中拽回来。我把他拉进家里,关上身后的大门。

他转头望着我,笔直浓黑的眉毛凝在一起,挤出一条很深的皱纹。他皱眉时的样子,我觉得更像母亲。也就在那一瞬间,我仿佛看到了他和我们的父亲过着一样的生活:选择留在无私派,学一门手艺,娶苏珊为妻,组建新家庭。那应该非常美好吧。

我应该看不到了。

“现在他们都走了,你可以把实话都告诉我了吗?”他轻声问道。

“实话是,我不应该告诉你,你也不应该问。”我说。

“所有那些规则你都破坏了,唯独这个不行吗?即使这么重要的事也不行?”他的眉毛又皱在一起,还咬着嘴角。尽管他的措辞是在责问我,可听起来像在打探消息,实际上是想知道我的答案吧。

“那你呢?你会告诉我你的测试结果吗?”我眯起双眼。

四目相对。我似乎听到了火车鸣笛,微弱得像风吹过小巷时的呼哨,但当我听见时我知道就是它,听起来像无畏派在召唤我去跟随他们。

“求你……求你不要告诉爸妈我的事,好吗?”

他盯着我看了一会儿,然后点了点头。

我只想赶紧上楼,然后躺下来。先是接受测试,接着步行回家,路遇无派别男子,这些让我感到筋疲力尽,想好好休息一下。但今天轮到我做晚饭了——父亲做了昨天的晚餐,哥哥负责今天的早餐,母亲准备了今天的午餐。我深深吸了口气,站起来走进厨房。

大约过了一分钟,迦勒过来帮我。我咬了咬牙,心里很不爽。他总是什么事都帮忙,那种天生的善良和本性的无私最让我恼火。

我们谁都没理谁。我负责在炉子上炒豌豆,迦勒从冰箱里拿出四块鸡肉,等着它们化开。农场距我们很远,我们吃的食物大多是冰冻或罐装的。记得母亲曾经提过,在很久以前,人们很少买转基因食品,因为觉得它们不是天然的。可现在,我们只能吃转基因食物,别无选择。

爸妈到家时,晚饭准备好了,餐桌也已铺好。父亲进门后丢下包,亲了亲我的额头。很多人觉得我父亲性格固执——或者说太固执了——不过他也很慈爱。我努力让自己只看他的优点,很努力。

“个性测试怎么样?”他问我。我正把豌豆倒进上菜的碗里。

“还不错。”我答道。我永远做不成诚实派,我太容易撒谎了。

“我听别人说,有个测试结果出了岔子。”母亲插了一句。和父亲一样,她也是政府人员,既负责城市拆迁改造工程,也负责招聘个性测试的测试员。不过她主要的工作是组织人帮助无派别者,给他们提供食物、住处,还有工作机会。

“真的吗?”父亲问道。说实话,个性测试很少出状况。

“我不太清楚具体是什么情况,我朋友艾琳告诉我的。她说其中一个测试者的测试出现了小问题,所以他们不得不口头宣读测试结果。”母亲边说边优雅地把餐巾摆到每个盘子旁边。“好像是一位同学不舒服,提前回家了。”她耸耸肩,“希望他们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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