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残阳霜月刀-第9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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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了两条尺长血槽。禹其穆闷不出声,在这近距离中回手抛出短刃,使双刀的朋友才只抽起
染血的家伙,便-片表情迷惘的往后倒下--眉心当中,颤巍巍的插着那柄宽刃短刀!双手
握着狼牙棒的那个,正往上冲,神色狞厉的吼叫:“我要把你砸成一滩肉浆,你这……”
还差着几步,那人突然噎回了语尾,直着眼,张开嘴,形态怪异的打着晃荡,双手高举
的狼牙棒也僵硬了似的挺在那里再也落不下来,然后,打了个旋转,一头跌撞于地--那人
背心上,深插着三支并列的“鱼尾梭”,深入得只堪堪露出了那几瓣小巧的梭尾!禹其穆咧
了咧嘴……冲着公孙向月:“多谢了,兄弟!”
顺着甘维的赤铜人跃开,公孙向月抖手回敬,边大声道:“老禹,你歇着,这里由我来
应付--”
禹其穆还不及回答什么,从山岗的黝暗处,火鸟般飞起一条人影,眨眼间扑落,他本能
的腾身戒备,却不等他有任何动作,最后一个“六大顺子”之属的脑袋已滴溜溜的飞扬了起
来,与这位失去脑袋的“六大顺子”并肩对付严祥的人乃是“十二铜人”中的陈隆,在肘腋
生变的情形下急忙挥动兵器攻向那奇袭者,然而,他的赤铜人才出,“呛啷啷”已被硬生生
震出五步,一对赤铜人也脱手飞落了一只!
那不速之客,嗯,“金家楼”的大司律--“无情报”
费云!费云的歹毒与冷酷,陈隆是尝试过的,他在刹时惊愕之下,不可抑止的往后倒退,
舌头不听指挥的直着嚎叫:“大……大哥……快……快来……姓费的到了,姓费的到了
哇……”
“门牙铲”微微一闪,新月般的冷芒微射陈隆,这位心胆俱裂的仁兄慌忙拾起他挂了单
的赤铜人招架,费云身形斜出,月牙铲闪电似从另一个角度穿进陈隆的左肋,用力之猛,更
将他挑起两尺,掉出丈外!
在陈隆那不似人声的惨号里,甘维双目血红,口喷白沫,疯狗一样冲向费云,严祥怒叱
着正待往上截击,公孙向月脱手三柄宽刃短刀,刀刀插入甘维背脊,然而,这位“十二铜人”
最后,也是领头的人物却并不仆跌,他恍同未觉,依旧啸吼着冲来.一对赤铜人猛力挥击费
云!
左右倏晃,费云极快,又极巧的躲过了甘维的攻袭,月牙铲吞吐如流星曳尾,只一眨眼,
便巳四次割开了甘维的咽喉,只叫甘维的脑袋还连着一层头皮,那等异怖的垂挂着翻倒!这
时,石破天惊的怒吼震动着山头,也震动着黎明的冷冽的空气--申无忌手提金环大砍刀,
和“矮土地”翁有方正从另一边掩上扑至!
白绫早巳翩飞的蝴蝶般寸断飘零,更染着斑斑猩红,剩下的三名“白绫门”大弟子,几
乎被金淑仪、阮二、古自昂三个人分了尸,可是,再也挽不回业已铸成的悲惨,金步云双目
不瞑,永也不能复生了……
与端良拼斗中的上官卓才,一向是眼睛雪亮,脑筋活络的玲珑人物,目前的形势,优劣
胜负之数他又如何看不出来,摸不透彻?越其如此,他更加满心冰凉.意念成灰,再叫他怎
么能提起劲道也无法提得起了;他自己明白,就算拼赢了端良,他同样活不成,待到拼输了,
就益发后果凄惨,倒不如弄成个不输不赢的局面或可保得一条老命……猛往后退,这位“二
龙会”的二号大爷“呛啷啷”丢掉手上的一双板斧,气息急促的大叫:“住手,端兄,住手,
我有话说!”
剑斧倏扬,交叉胸前,端良全神戒备,形色狐疑的道:“姓上官的,你想搞什么鬼?”
喘着气,上官卓才伸手抹了一把脸孔上的血与汗,堆起那等乞怜的苦笑:“端兄,我,
呃,我不和你打了,更不与‘金家楼’为敌了,只求各位抬抬手,放我一马……”
冷峻的看着对方,端良阴沉的道:“你是说,你要投降?”
暗窒了两声,上官卓才十分尴尬的道:“何必说得这么难听!端兄,人总有犯错的时候,
可是只要能够悔改,便该给他一条自新之路,端兄,你说是不是?我……我很抱歉我的所作
所为,我原不该冒犯你们……”
端良面无表情的道:“还不到胜负分晓,尘埃落地的时候,你现在就投降,不嫌早了点?
你无妨再撑一会,说不定赢家是你们,那时,吃香喝辣,仍少不下你的一份!”
上官卓才窘迫的道:“你别再损我了,端兄,我又不是个白痴,这大势已去我还看不出
来?人要识时务,知利害,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就未免太傻了……端兄,只求你帮忙,接纳我
这一次……”
端良轻蔑的道:“那么,你‘三龙会’的损折,你拜兄弟的死亡,单慎独他们至今仍在
做困兽之斗的种种般般,你都可以不管,都可以不顾了么?”
咽了口唾沫,上官卓才苦着脸,道:“不是不管,而是管不了……”
“‘三龙会’的损失,我拜兄弟的丧生,全是咎由自取,就连我受伤挨刀也是一样咎由
自取,人犯了错,总要付出代价,这就算我们对行为过失的补偿吧;至于单老二他们,提起
来我就恨,如果不是他们威迫利诱.‘三龙会’怎会弄得此般凄惨,更落到这等田地?我,
我他娘不反咬他们一口,已是仁尽义至.他们困兽之斗也好,土崩鱼烂也罢,关我什么事?
他们,更是咎由自取!”
可真是一篇美言。端良想笑,又笑不出来,他摇摇头,道:“这件事我做不了主,上官
卓才,不过,我可以替你问问楼主的意思--”
上官卓才哈着腰,一派低三下四的窝囊像:“务乞端兄多为美言,所谓两国交兵,不杀
降将,呃,我就算是形势所逼的降将吧,再说,我与‘金家楼’不也是没有渊源在,如今日
暮途穷,你们岂忍心赶尽杀绝?”
此刻,费云领着严祥大步走了过来,这位“金家楼”的大司律面容阴沉,皱着眉问:
“这是怎么回事?端兄!”
端良抬抬肩道:“上官卓才表示要和我们修好,他弃械于地,袒现其诚!”
费云冷冷的看着上官卓才,上官卓才不觉头皮发麻,赶紧胁肩塌背,垂下一双手:“是,
是,大司律,我知罪,我认错,敢请大司律发慈悲,启仁心,慨赐生路……”
一挥手,赞云道:“严祥,先把这家伙铐起来!”
打了个寒噤,上官卓才往后退了一步,惊惶失措的道:“大司律,我乃是一片赤诚,全
心降服,决无不规意图,大司律,你,你怎能如此相待!”
费云生硬的道:“你现在的身份,已不是如同盟友的‘三龙会’会旨,而是形成敌对的
‘三龙会’会首,此地更是战场,既为敌对,又是降虏,当然便只有阶下囚的待遇,至于如
何发落,须待楼主裁决,是生是死,全看你的造化,上官卓才,愿亦不愿,全由自便!”
话讲得干脆麻利,意思更是明摆明显,费云点划出了两项重点……现下上官奉才束手就
缚,说不定尚有生望,否则,便仍须决一死战!
上官卓才明白费云的意思,他极快的忖度了片刻,终于长叹一声,颓然坐下.严祥更不
迟疑,快步上前,用行家的手法,以随身携带的细韧钢丝,将上官卓才反臂捆了个结实;费
云微微点头,道:“这是个聪明的选择,上官卓才,假如你仍要负隅顽抗,这累累遍地的遗
尸,这不成人形的遗尸,就是你未来遭遇的写照……但你切莫妄想逃脱,我们会非常注意你,
只要你稍有潜逸企图,你便仍难落得周全!”
唏嘘了一声,上官卓才狗熊似的道:“人已到了这步光景,还能朝哪里逃去?是好是歹,
全凭你们的良心了,唉……”
没有再理上官卓才,费云偕同端良、严祥,以及替禹其穆包扎妥当后赶来的公孙向月,
匆匆奔向金申无痕与展若尘拼斗的那边。
在那里,早有申无忌、金淑仪、阮二、古自昂等人于旁掠阵,“矮土地”翁有方则加入
申无求的一档,合力对付黄渭--
申无忌没有亲自去支援他的二妹,有两个原因,其一,他认为这边的形势发展更为重要,
其二,他看出来黄渭并无求胜式过招的意态;明确的说,黄渭根本没有斗志,甚至十分沮丧
与无奈,他和申无求的打,只是敷衍,只是拖延,此情此景,他总不能空着手站在那里看戏
呀。
空着手看戏的人却另有一个“大红缨”夏明;夏明从开始就未曾下场,他一直怔仲的,
垂头丧气的站在那里,模样有如一头待宰的羔羊,没有人攻击他,他也没有向人攻击。表面
上,他似是被大家都遗忘了;然而,夏明自己明白没有任何人疏忽过他,尤其是“金家楼”
那边的人。他也曾有过几次逃跑的念头,但是意向甫现,就会被金申无痕或展若尘十分技巧
的拦截,他心里有数,“金家楼”永不可能放过他,饶恕他,“金家楼”乃是要留着他,留
着他替将来每一个意图背叛的人做个警惕的榜样。
邢独影古井不波的注视着眼睛这场厮杀的演变与进展,他内心在叹息……
兴乱时多么气势汹汹,阵营浩浩的一片风云,只眼前,恐怕就要消散泯灭了,天数么?
机运么?若干年后,岂不又如春水无痕,叫人们连个波漪般的回忆都也那么淡漠得难以
兴起了?
他这里在叹息,厮杀的局而却迅速变化……
单慎独突然长啸如泣,身形拔升,人在空中旋飞翻滚,于是,“哗”的一声异响,他的
身子已完全裹卷在一片耀眼的银掠精电里,形同一条光柱,光柱略一盘旋,对着展若尘飞射
而下。
金申无痕见状急吓:“若尘小心……”
四周掠阵的人也大出意外,在一片惊叫呐喊声中,还没有谁想出该怎么办,展若尘已经
双臂伸展,借着那根青竹的依恃原地旋回,像是传说中龙起兴风,这股急速卷荡的狂飙更是
透明的,迸闪着森青色的螺塔形刀刃便组合成一圈圈的弧环,由大而小,如同浮屠般围绕着
他的身体从四周往上层叠,毫光炫目,冷焰进溅,连周遭的空气也在碎裂般的呻吟!
是的,“刃叠浮屠”。
光彩在闪动,在交合,在流窜.双方的接触,就如同千百面菱镜迎着朝阳旋转,是那种
紊乱的炫花,亢盈的混淆,而金铁交击声密似鼓响,震人耳膜,两条人影在光华的映辉下略
略现形,青碧的寒电闪已化为无数条掣掠纵横的蛇焰,做着各种形状不一的弹射喷飞,当另
两股银色光龙甫再凝结,那么诡异可怖的另一抹刃影,猝然自虚幻中出现,宛如来自幽冥中
的诅咒,倏闪单慎独的背后。
观战的邢独影闭上双眼,喃喃自语:“天罡刃……又是天罡刃……”
单慎独的身体扭曲成一个极为古怪的形状,横着往外飞出,在沾地的一刹弹起,然后再
-次落下,滚动,仰天躺平,没有呼号,没有喊叫,胸前是一个掌大的血窟窿,有腑脏外溢,
尚在蠕动,他的面孔上布满灰土血迹,双目凸瞪不闭……
叫他如何闭得上?!
“白狼”向敢睹状之下,椎肝沥血似的狂喊着扑来:“二哥,二哥啊……”
金申无痕猛一旋头,手下的“黑龙簪”弯成弧月,猝弹而出--
怪的是锐风袭向右面,当向敢在晕乱中急往左闪,“黑龙簪”正好穿进他的心脏,更将
他带扯几步,仆跌在单慎独的尸体上!
“黄鹰”苏杰扶着展若尘,因为展若尘赖以为拐的那根青竹,早已寸寸折断,分不清他
身上是否新增了创伤,他在急促的,混浊的喘息着,全身是血,旧的,凝固的血,以及新鲜
的,刚渗出来的血,只有他的两只眼睛仍然清澈,仍然稳定。
金申无痕奔向了他,四周所有的人也奔向了他,流露在每一张面孔上的,都是发自五内
的关怀,由衷的悬虑,和骨肉相连,血水相亲的热切……
在血污汗渍掩染下的那张脸,看上去是恁般疲惫,恁般憔悴,但却如他手上闪亮的“霜
月刀”一样冷静,展若尘努力绽开一抹连他自己也不知道是否能让人察觉的微笑:“我没有
什么……真的没有什么……”
紧握着他的手,金申无痕热泪盈盈,音调苍哑:“若尘,若尘,苦了你,累了你……若
尘,你叫,叫我们怎么说?”
申无忌也拉开嗓门嚷:“好小子,有你的,咱们赢了,‘金家楼’得胜了,叛逆必亡,
奸妄必败,这就是明证,可是要证明这些,却得费一番功夫,展若尘,你那把利刃便是维持
纲伦道义的法则!”
金淑仪泪流满面,由她的丈夫端良扶持着,一面哽咽一面道:“我们终于战胜了那干邪
恶的乱党叛贼,可是我们付出了多少惨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