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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节

鸟人衰事-第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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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久望著他,又说:“框好笼子,还需三日,雕上花草,少说也得十天半月。。。。。。”  
  “你这样儿。。。。。。还能做笼子麽?”  
  秦久愣愣盯住他一会,低低地说:“只要一口气在,刻刀绝不离手!”  
  “这话我不爱听了,说甚呢?!”翎路说著,在床沿坐下,皱眉瞪他。  
  秦久叹口长气说:“夜来发梦甚恶,看来我大数已定,如今是药石妄闻,遇著好主顾,做好最后一个笼子,我也别无他求了。”  
  翎路一个激灵,抓住他手腕:“别说丧气话!你不止要给我做好这个笼子,以后还要为我做许许多多个笼子!”  
  大暑天里,秦久的手,竟是凉的,翎路心底暗暗一惊,缓缓放开了。  
  秦久向桌上望去:“也不知这笼子做的完否。”  
  翎路搓著手说:“这。。。。。。这大概是黄皮子作孽吧?待我逮著,让王屠户剥了皮炖给你吃,这病说不准就好了呢?”  
  “别费那个心思。。。。。。”  
  若不是他一时手痒打了黄鼠狼,也不会惹出这麽多是是非非。翎路沈默一阵,内疚不已。  
  秦久又说:“大凡妖孽,所做之事,无非是蛊惑人心,吸人精气,身正影直的人,却不会受其迷惑,百邪不侵,而我。。。。。。正是心存邪念,才会被趁虚而入,遭此报应。”  
  翎路斜眼瞄去:“什。。。。。。什麽邪念?”  
  秦久抬眼,目光灼灼:“其实我一直。。。。。。”  
  他欲言又止,窗外杜鹃晚啼,声声悲凉,翎路被吊在半空,急得两眼发红。  
  秦久收敛目光,说:“卧病在床多日,听见鸟儿枝上鸣叫,倒有几分艳羡,我这儿的笼子,一直是空落落冷冷清清,什麽时候也能添点生气?”  
  “这不容易?笼子本就是用来关鸟的。”  
  “可是我看它们自在山林才真正快活,多少不忍呀!”  
  “这倒未必,笼里笼外,各有取舍,子非鱼 ,安知鱼之乐?”  
  秦久楞了楞,微一颔首,似懂非懂。  
  翎路却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刷地站起,别过头去,目光流连在一桌狼藉上,大声道:“你好生修养,不打扰了!”话音未落,人已没影了。   
 
  
 作者:想榴莲    2009…1…1 20:23   回复此发言    
 

 
28 回复:by黑留袖  
 鸟人衰事15 
建档时间: 7/12 2008  更新时间: 07/12 2008 

 
  15  
  翎路拎了鹌鹑回去,两个小厮看的垂涎三尺,见主人满面愁容,也不敢伸手讨要吃的。  
  翎路将鹌鹑数了一数,放在廊下,叫了金枝:“给我好生看著点,莫叫野猫黄皮子咬了去,少了一个,把你炖了!”  
  金枝大模大样脚踩笼子,毫无惧色,翎路方一侧身,它便到处乱飞,井边转圈,满地觅食,根本将主人的话当作耳边风,翎路每每说它样样不如金贵,它就越发放肆,然而性子使然,不能强鸟所难,只好将它关回笼子。  
  翎路一次次听那打更敲鼓,难以入睡,翌日晨起,已是日上三竿,伸个懒腰来到廊下,把鹌鹑数了一数,竟然少了一只,笼子完好,周边干干净净,了无痕迹,心里疑惑,莫非昨日数错不成?  
  然而店内事务繁忙;无心关照了。  
   
  是夜,翎路又是辗转难眠,起床解手,正系著裤腰出茅厕,月色朦胧,只有鹌鹑低低惊叫,眼前蓦地闪过一道黑影,翎路吓了一跳,定睛一看,竟然是个黄鼠狼,嘴里叼著只不断扑腾的鹌鹑,窜到矮墙上,回头张望,趾高气昂。  
  “畜生!别跑!”翎路抄起扁担追上,那家夥窜出老远,又蹲下不动,挑衅一般。  
  翎路不晓得黄鼠狼究竟如何打开笼门的,只知这东西狡猾的很,想起前事后事,想打翻了五味瓶,追也不是,放也不是,一时竟不知所措,放了扁担远远对黄鼠狼说:“秦久的病,可是大仙搞的?吃要吃,拿要拿,还不放人,真个没天理了!”  
  黄鼠狼按著小鹌鹑趴在墙头上,一对绿豆小眼牢牢盯住翎路,在暗处熠熠闪光。  
  翎路见它不跑,寻思片刻,挠了挠头,口气缓和些道:“。。。。。。我不抓你,通告族里,可别再缠著秦久,让他快些好起来,这笼子鹌鹑便送予你们,以作报酬,你看如何?”  
  话音方落,黄鼠狼竟像听懂似的,后腿直立,把头一点。  
  见它回应,翎路心中一动,自言自语般小声道:“事情因我而起,他若病死,叫我往后如何安生?”  
  小黄鼠狼顿了顿,趁他发呆,掉头飞奔而去。  
   
  翌日,翎路起个大早,去看那笼鹌鹑,除了昨夜少掉一只,丝毫未动,也不知黄鼠狼究竟有无听懂,开了店门,热风薰人,瞌睡虫偏来搅扰,便拉了椅子撑住脑袋,眯登片刻,梦里有一金黄锦衣老婆子颤颤颠颠走来,一双浑浊老眼恶狠狠瞪住他,煞是吓人,指住翎路劈头道:“就那麽几个鸟,妄想换条人命?!”遂大笑而去,声音尖细,刺耳难当,翎路惊出一身冷汗,猛地睁开眼来,艳阳高照,鸟店里亮堂堂的,哪里有什麽老婆子?  
  “不好了不好了!”承安从里屋扑了出来,满脸惊恐。  
  “什麽事那麽慌慌张张?”翎路还未回过味来,揉揉眉心。  
  “鹌鹑。。。。。。鹌鹑。。。。。。”承安上气不接下气,翎路未等他说完,三步并作两步,冲到廊下,大惊失色,鹌鹑无影无踪,只!几只蚱蜢笼里乱跳,又肥又大。  
  “这,这究竟怎麽一回事?”承安揪住翎路衣角,惊魂未定。  
  翎路不作回应,只背了手,在院子里驴子推磨般转来转去,转得承安头晕目眩,末了,脸色一沈,瞥他一眼:“小孩儿有眼无嘴!”遂进屋换衣裳去了。  
  承安不晓得他急匆匆往何处去,又不敢多嘴,只看他更衣出来在店里乱转,无头苍蝇一般,最后拎了一对十姐妹文鸟,晃晃当当出去了。  
   
   
  翎路风尘仆仆去了秦家,堂屋空荡荡没有人在,连主母也不知去向,去了厢房,秦久坐在桌前,一心一意往笼门上雕花,衣衫单薄人更单薄,看样子不比日前憔悴。  
  翎路把鸟笼往地下一搁,劈头问:“身体可有好些?”  
  秦久手执刻刀,一瞬不瞬,闷声回答:“不好不坏。”  
  察言观色,似乎也无多大好转。  
  想那黄鼠狼大概贪得无厌,言而无信,眼下讹去他一笼鹌鹑,翎路心头阴晴不明,指著地上的十姐妹说:“喏,这鸟给你,成日关在房中,难免闷的慌,十姐妹虽然廉价,却极好养,性情温顺,有了这鸟,你的笼子便不冷清了。”  
  秦久不想他如此慷慨,诧异地瞅住他道:“我不过说说而已,还是拎回去留著自个卖钱罢。”  
  翎路闷声半晌,皱眉说:“一路拎来,怎好叫我再拎回去?这不是成心叫我难堪?”  
  两个小鸟,娇巧玲珑,上窜下跳,叫声清脆,活泼可爱,死寂沈沈的房内顿时增添几分生气,秦久看了半晌小声说:“我一个粗人,学甚养鸟?我看你还是。。。。。。”  
  “哪里粗了?一点不粗!很细很细!”翎路一声喝断,语无伦次。  
  但看秦久雕工,丝丝入扣,便能窥见他是心思缜密之人。  
  秦久被他一喝,有些摸不著脑袋,楞楞看他:“啥。。。。。。很细?”  
  翎路见他脸色一沈,怔了怔又说:“并非取笑你,不细不细,那话儿很粗。。。。。。”此话一出,翎路极想扇自己一个巴掌。  
  秦久脑袋一时拐不过弯,楞了半晌才回过神来,见他脸红窘样一发想笑,却笑不出来,嘴角微微扯动一下,尴尴尬尬收回目光,清咳一声,低声问道:“怎的,事到如今你依旧耿耿於怀?”  
  翎路不想他会出此一问,寻思片刻说:“原本记恨,但见你病成这样,也就释怀了。”说罢,在墙角挑了一个崭新竹笼,一手逮著一个鸟,放了进去,又说:“笼子用你自个的,送鸟不送笼!记得喂些小米稻谷,清水菜泥,十姐妹喜欢洗澡,每天且记得换上干净浴水,你可得好生照看,养到它们老死,若有个三长两短,我与你没完!”  
  秦久接过笼子,口上迭声答应:“不就是养鸟麽,与鸡鸭无异。。。。。。”看笼中鸟儿一身暗褐,腰腹雪白,虽然羽毛朴素,却是十分顺目,两个小鸟姿态亲密,耳鬓厮磨,著实叫人看了艳羡。  
  翎路见他看鸟看的十分入迷,想是中意了,心里不无欣喜,又嘱咐几句,问问笼子进展,才离去了。  
   
   
  翎路一路拎个空笼子,像是了解一桩大事,只觉神清气爽,脚步轻盈,方一回店,便看见庄容一脸坏笑坐在懒凳上逗弄金枝,顿时那麽一点清爽也烟消云散,将笼子夺了过来,抬著鼻子道:“悠著点哈!别教坏了我的鸟!”  
 
  
 作者:想榴莲    2009…1…1 20:24   回复此发言    
 

 
30 回复:by黑留袖  
   庄荣知是惹上厉害妖怪,呆怔了有一刻锺的工夫,才渐渐爬将起来,脸上依旧灼痛,拿铜镜一照,嘴边尽是细小针孔,汩汩流血,模样既古怪又凄惨,心下大骇,连忙收拾东西,拿袖子挡脸,连滚带爬地回去了。  
   
   
  连著几日,翎路一早起来便围著空荡荡的鹌鹑笼子无头苍蝇一般打转,背著手,叹著气,摇著扇子,转了约莫有两三刻锺,才去开店。  
  恰那买家又来催要笼子,翎路拍胸脯保证,再过十日,即可交差,那人倒好说话,只摆手说:“慢工出细活,还需精雕细刻。”又坐下吃茶,天南地北扯了一通才回去。  
  客人前脚方走,翎路便换了副愁容,招了金枝在臂上问:“你说去或不去?去的频了,恐怕不好,你说呢?你说呢?”  
  鹩哥一张嘴,便来了句诗:“白日依山尽,黄河入海流!”  
  翎路叹气,“你个没用的东西,谁叫你显摆了!”把鹩哥放了,拿个铜钱抛在店门,心里默念:若是字号我便去,若是牧牛图便看店。  
  一抛之下,却是牧牛图。  
  他又心想:一次决定,草率了些,还是三次吧。  
  於是把铜钱抛了三次,结果两次都是背面,只有一次是显字号的。  
  安儿眼尖,扑过来说:“哎呀,作甚拿个钱玩儿?莫不是嫌口袋太满,赐给我买桂花糕去!”  
  “去去!”翎路将人推开,心下不快:娘的!还是五次吧!  
  於是又把铜钱抛了两次,果然两次显出字号来,三正二负,自言自语道:“瞧呢,老天叫我去的,不得不去。”遂换了衣裳出门去了。  
  路遇主母在溪边洗衣,翎路招呼一声,她却没听见,只得作罢,匆匆去了秦家。  
  推门一看,秦久正坐在堂屋外,搬个小桌小凳,一心一意雕笼子。  
  翎路看他气色,似乎好了许多,说:“怎的不进屋歇著,病体经不得风吹呢!”  
  秦久头也不抬,雕的极为认真:“没事儿,近来头不疼了,便睡的多,不出来透透气,闷的慌。”  
  翎路咧嘴一笑:“真的?头不疼了?”  
  秦久看他一眼,见他笑天真烂漫,孩子气十足,扯了扯嘴角一点头说:“嗯,不知怎的,大概有缘吧,自从见了你那鸟便心里舒坦,叫的也好听,说来也奇,夜里再也不发恶梦,头也不痛了,精神爽利,像是吃了灵丹妙药,怪哉怪哉!”  
  翎路将嘴咧的更宽,点头迭声道:“如此甚好!如此甚好!这鸟你可要好生照看!”  
  期限将近,翎路本著监工名义,隔三差五往秦家跑,眼看秦久气色一天好比一天,心底这块大石总算尘埃落定。  
  一对小鸟儿,恐怕没那麽大效力吧?此时想来,那黄鼠狼在梦里也未曾说要加害於人,恶言相向,大概只是好面子罢了,本来就是小鸡肚肠的东西,这也难怪,如今给了它一个台阶下,倒也识相,一笼鹌鹑总算没有白白浪费。  
 
  
 作者:想榴莲    2009…1…1 20:25   回复此发言    
 

 
31 回复:by黑留袖  
 鸟人衰事17 
建档时间: 7/17 2008  更新时间: 07/17 2008 

 
  17  
  又过几日,笼子终於完工了,整体气韵有度,门花大方灵巧,秦久的雕工并未受病情影响,相反的,更加精致细密了,翎路提了笼子去镶牙,拿了银子,自然是欢天喜地,但一想此后再不能以监工为由一趟趟往人家跑,只得提著鸟食去了一两次,说是教秦久养鸟。  
  秦久家的大花猫不知何时野回来了,挺著一个大肚子,日渐隆起,整日躺在草垛上晒太阳,懒洋洋的。  
  天气晴好时,秦久把鸟笼挂在树上,人就在树下做木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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