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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节

龙虎风云-第2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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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豪摇了摇头,翻起两眼,看着苏州府衙内堂的承尘,一字一字答道:“我不是方老三,我是僧格林沁老大。”
  九格格先是微怔,旋又摆手说道:“你冒用神勇威武玉贝勒名位,以及怎会化装得如此唯妙唯省之事,我们不问,我只问你有关先明遗孽的那群叛逆。”
  话方至呲,苏州知府神情惶悚地走进来,向九格格暨血冠子躬身禀道:“敔禀格格暨血冠道爷,内使到,有旨意。”
  九格格与血冠子,吃的是大内饭,仗的是皇上威,休看他们政在苏州府作威作福,把位四品黄堂,贱视如狗,但一听到有旨意,也只有立刻香案接旨,一个个照样像只狗儿般似的,爬跪地下。
  内使读旨,皇上着实发了雷霆,怒责如此惊师动众,狮子搏兔,费时这久,犹无捷报到京,足见九格格、血冠子等,荒怠职守,办事不力,着由神勇威武玉只勒统一指挥,藉赴事功,并赐玉贝勒“九龙碧血刀”,可对任何不遵号令、欺罔傲上之人,先斩后奏。
  内使一去,请过旨意,和那柄附在旨意之内的“九龙碧血刀”,九格格与血冠子知道这下由玉贝勒占尽上风,大势已去,不由面面相觐,脸色如土。
  一阵龙吟长笑,笑得好不愉快,好不猖狂,那是发自方豪口内。
  九格格陡然想起他适才自称是“僧格林沁老大”之语,心中一震,向方豪细看两眼,失声问道:“玉琪,是你?不是方豪?”
  玉贝勒又是一阵纵声狂笑,改了称呼道:“老九、血冠,你们好,皇上命内使传旨,要我统一指挥你们,你们却反而把我拿作阶下囚,准备要我尝受你的‘九炼洪炉’和‘搜魂三绝’的滋味呢!”
  话完,一伸手,施展出内家绝艺“大摄引神功”,使那柄圣上御赐的九龙碧玉刀,化为一道碧色寒芒,凌空飞到了他的手内。
  血冠子和九格格,一个是有苦难言,一个是有气难发,你看我,我看你,形成了一种极难堪的尴尬局面。
  玉贝勒不理会这些,回手取茶,却见杯内已空。
  血冠子牙关一咬,抢步走过,亲自执壶,替玉贝勒斟了一杯香茗,双手捧上,并陪着笑脸说道:“贝勒爷,请消消气,这是一场误会。”
  可怜,这就叫“在人屋檐下,怎敢不低头”?
  这就是“只论强权,没有公理”。
  分明是玉贝勒自己假扮方豪,对九格格和血冠子,有意作弄,只因为来了一道圣旨,玉贝勒的手中又多了柄可对任何人先斩后奏的九龙碧玉刀,血冠子遂不敢逞强,不敢指责玉贝勒存心要人,只好推说误会,揑着鼻子把错处揽在自己身上。
  其实,他也权倾朝野,血冠羽士四个字,更复足震江湖,一身武学修为,到了“第一流中第一流”的极上乘境界,那里受过这种窝囊龌龊之气?
  由于血冠子的忍气吞声,斟茶示歉,玉贝勒似也盛气略平,脸上稍微带了点得意傲笑地接杯欲饮。
  但他才一举杯,陡地变色叱道:“血冠大胆!”
  血冠子莫名其妙地,瞠目道:“贝勒爷何故发怒?”
  玉贝勒声色皆厉,沉声问道:“圣上命你受我统辖指挥,并赐九龙碧玉刀,你心中不服,暗起凶谋,竟在我茶中下毒!”
  血冠子纵是泥人,也有土性,忍不住语音一扬,亢声说道:“贝勒爷有证据么?你不能一朝权在手,便把令来行,倚仗这柄御赐的九龙碧玉刀,妄人人罪,以除异己。”
  这一顶撞,顶撞得玉贝勒怒火冲天,扬手把杯内香茗,向血冠子脸上泼去。
  血冠子一闪身,香茗泼在地上,起了一阵白烟,和一片火光。
  一阵白烟,薰皱了九格格的眉!
  一片火光,映绿了血冠子的脸!
  血冠子的脸色,不能不发绿。
  泼茶生烟,证实了茶中蕴有剧毒,茶是自己刚刚替玉贝勒斟的,遂也等于是证实了自己谋杀皇族、欺周长官、违抗圣命的罪不容诛之举。
  虽然,很明显的,这是栽赃,这是故意陷害,但玉贝勒设计得太以高明,使自己百口莫辩。
  下面的手段,不问可知,玉贝勒既打毒蛇,决不松手。
  他定要拜“刀”,拜那柄刚被他以“大摄引神功”,凌空摄到手中,可以对任何欺罔傲上之人先斩后奏的九龙碧玉刀。
  何必?自己一世威名,何必死得那么狼狈?
  血冠子自知生望已绝了,暗挫钢牙,从所戴的“血冠”正中,摘下一粒红玉,便往口中吞下去。
  那不是红玉,那是最毒最毒的毒药“鹤顶红”。
  自古伴君如伴虎,越是官作得大,身边越是经常备有这件东西,以防天威不测之时,来个自我解脱!
  但“鹤顶红”尚未入口,白玉杯已到眼前。
  血冠子死念已决,未作任何防范,以致被玉贝勒抛出的那只玉杯,把手中的鹤顶红击落在地上。
  血冠子又羞、又恨、又怒的,双眼满布红丝,狞视着玉贝勒,咬牙问道:“贝勒爷,杀人不过头点地,算盘何必打加一?你不让我这样死,难道你定要为那九龙碧玉刀立威,把我明正典刑么?或是替叛逆戴四报仇,也让我尝尝九格格的九炼洪炉和搜魂三绝滋味?”
  话说得够损,有煽动力,尤其末后数语,竟暗指玉贝勒与叛逆戴四,结有交情,甚至某种联系!
  玉贝勒大笑,笑得够狂够傲。
  笑声一住,目注血冠子,冷冷说道:“血冠,你想错了,你对我不敬,罪实该死,但我玉琪是顶天立地的英雄好汉,我要凭藉武功,按照江湖规矩,和你决斗,决不贻笑大方地,倚仗皇家势力。”
  这一阵乱,乱得九格格、血冠子的一般手下,六神无主,心中惶悚,纷纷莫知所措。
  在他们杂乱无章之下,接受玉贝勒邀请,易容变服的云施施、云素素姐妹,便容容易易地混了进来。
  云振天关心老友戴四的血海深仇,自然也赶了来,凌翠仙更不顾凶危,随行照拂老伴。
  只有方豪不见,不知道他是为了应付与玉贝勒的生死之战,仍在静室用功?抑或是有了别的行动?
  玉贝勒方才豪气如云的一席话儿,听得血冠子和九格格都似乎有点不信?
  “夺”的一声,玉贝勒把那柄九龙碧玉刀,深深插在几上,站起身形,朗声说道:“血冠,御赐的九龙碧玉刀现在几上,表示我决不仗恃皇家之力!如今,兵刃拳脚,任凭你挑,只要你能活得过我十招猛攻之外,玉琪定拔几上的九龙碧玉刀,来个堪胸自绝!”
  这番话儿太狂,狂得似乎离谱?
  根据一般看法,玉贝勒、九格格和血冠子三人,功力相若,各有专长,真若要在彼此间,分出上下强弱,非拚上个三、五百招不可。
  如今,玉贝勒突然宣布,任凭对方选择拳脚兵汲,只要能逃出十招不死,他便以九龙碧玉刀自谌心窝,岂非把位权倾大内、艺震八荒的血冠羽士,看成不堪一击的酒囊饭袋?
  故而,这话儿的确太狂,但却狂得充满了英雄气概!
  慢说堂内堂外,一齐听得肃静无声,连暗中观察的云素素,都忍不住地向云施施悄声说道:“二姐,玉琪的确可爱,是个叱咤风云、不可一世的英雄人物,只可惜……”
  “只可惜……”的下面,云素素说不下去了,假如一定要地说完,应该是“……他是敌人,不是朋友。”
  “朋友”越高明、越英雄,便越是觉得可爱!“敌人”,则越高明、越英雄,便越是觉得可怕了。
  云施施体会得出云素素未曾说完的言外之意,于是,她的心情,起变化了,目中凝望玉贝勒,虽然仍蕴有爱的光辉,脸上,却逐渐发白,逐渐发青,呈现了一片怕的色彩!
  堂内堂外,当真是肃静无声?
  不,不对,所谓肃静,只是玉只勒发完狂言大话的一刹那间,跟着,便有牛在吼,有鬼在嚎,立刻把肃静打破。
  “牛吼”是血冠子被玉贝勒过份藐视,气得脸红脖子粗的,声息如牛,不停狂喘!
  “鬼嚎”也是他怒极心疯的,狂嚎出:“上剑”二字。
  一道青荧荧的光芒!从堂下飞来,被血冠子接在手中,是柄剑柄血红,剑锋暗碧的丧门长剑。
  刚才怒极心疯的形容之语,似应略加修正。
  血冠子虽然怒极,并未心疯!
  他动兵刃的选择,相当正确,因为,在拳脚方面,玉贝勒得自僧王独门秘传的雷霆降魔杵,号称盖世无敌,当然不易应付!
  自己的丧门长剑,不单份量沉,剑锋上淬有剧毒,剑柄中蕴有机关,连所擅七七四十九式“血雨天罡剑法”,也极称精妙,足有三十年以上的精纯火候。
  尤其,玉贝勒身份特殊,和人动兵刃的机会太少,即令他有甚秘密武器,自己放弃进攻,专事防守,也绝没有应付不了十招之理。
  故而,血冠子在丧门长剑入手之后,心气立平,既未牛喘,也不鬼嚎,他静了下来,静得像一座山岳。
  他恢复了绝代高手神情,手横长剑,面对强敌,目光一瞬不瞬。
  玉贝勒仍是那么悠闲,他早有准备, 一抬手,从侍卫手中,接过一件兵刃。
  那是一柄刀,一柄刀身又窄又长,微带弧形,银光如电的刀,谁都看得出,那是一柄百炼精钢好刀。
  云施施目内爱意微添,脸上冰霜略化地,喃喃自语说道:“他是有心人,这举措着实有点可爱,他竟想用戴四叔的‘秋水雁翎刀’,来杀血冠羽士……”
  秋水雁翎刀在手,玉贝勒侧顾九格格道:“老九,烦你公公平平的,作个见证,血冠只要逃得出我十刀,我就弹碎手中刀,来个回刀自绝!”
  美人自古爱英雄,九格格也是美人,自然也爱,英雄,何况她早就单恋玉贝勒,连这互相争权夺利之举,也有一半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的酸性反应呢!
  如今,目睹玉贝勒目无余子,不可一世的英风豪气,她又不禁暗暗倾心。
  地点点头,低声说道:“好,想不到你还深藏不露,到今天才显出真功夫来,我要好好的瞻仰瞻仰……”
  说到此处,更把语音压低得第三人无法与闻,悄然又道:“莫撄剑锋,提防剑柄!”
  这低低二语,表现了关切之意,她竟站在玉贝勒这边,把血冠子丧门长剑的特别厉害之处,予以揭破。
  玉贝勒笑了一笑,手持秋水雁翎刀,走向横剑巍立的血冠子,口中吟道:“大将南征胆气豪,腰横秋水雁翎刀,风吹鼌鼓山河动,电闪旌旗日月高……”
  吟到此处,走到距离血冠子仅约八尺,止步卓立,傲然笑道:“血冠,共只十招,你必然放弃进攻,一味防守,我索性告诉你,我这出手的第一、二招便叫‘风吹鼌鼓’和‘电闪旌旗’,一是风雨纵横,凌空卷洒;一是刀光如练,贴地狂流,你留神了……”
  “你留神了”的“了”字才一出口,手中秋水雁翎刀,精芒电闪,人刀俱杳,化为一道匹练似的寒虹,向血冠子横卷而至。
  血冠子手中丧门长剑的锋芒之利,决不下于秋水雁翎刀,甚或犹有过之,但他却慑于玉贝勒的气势,对于这凌空横卷的匹练刀光,不敢硬架硬接。
  刀光才掣,血冠子人退八步。
  他退得够快,但也恰好落入玉贝勒的算中。
  玉贝勒是人随刀进,一刀接一刀,连续劈出八刀,一刀比一刀强,一刀比一刀快,劈到第六七刀上,已令人分不出什么是刀招?什么是人影?硬以凌空百闪的电掣寒光,把血冠子密密的封罩在内!
  九格格看得有点担心……
  云素素、云施施,以及云振天、凌翠仙等,也看得有点担心。
  他们都是替玉贝勒担心。
  因为他们都是大行家,看得出血冠子人在重围,身法不乱,甚至连手中那柄丧门长剑,都未使用,只使着“无影十三飘”的上乘轻功,在不住腾挪闪展!
  万一,他再应付上两三招,满了十招之数,玉贝勒如何下台?
  这把羞刀,怎么入鞘?
  转瞬间,十招已满。
  但在最后的一刹那间,彷佛秋水雁翎刀的刀光,特别耀眼的亮了一亮。
  九格格叹了口气,场中人影刀光,一齐收饮。
  玉贝勒毕竟是担任攻击,比较劳累,他的额上有了汗水,神情也已不如先前,来得那么潇洒爽朗!
  血冠子倒仍是老样子,横剑巍立,一语不发的,瞪大了两只眼,凝视着玉贝勒,只不过目光有点发直。
  伏身在外的云氏姐妹却比谁都紧张。
  决斗已止,十招亦满,但血冠子仍然健在,那么他玉贝勒是否真打算如约自裁于那柄九龙碧玉刀下呢?
  玉贝勒顿了一顿,看了站在对面手执血剑、双目圆睁的血冠羽士一眼,抛下了手中的秋水雁翎刀,走向案前,双手恭敬地擎起了那柄御赐的九龙碧玉刀,看样子,真的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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