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畔阴影-第3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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锯木厂的工人利用这休息时间,有的下棋,有的午睡。
初夏的高原天气干燥,没有湿气,躺在树荫下最最舒服了。
田代想道:这儿常有东京来的游客,一听到这尖厉的锯木声也太煞风景了。
“打扰您了。”田代向他行礼告辞。
“您请便。”那人向他还礼。
田代走出去几步,忽又想到说不定他们会见到过木南。他殷切地想找到木南的下落,即使一个偶然的机会也不放过。
“请问,”田代招呼他。那人回过头来答道:“是,您有什么事?”
“前些日子,有一个从东京来的新闻记者,高高的个儿,不知道您见过没有?”
“呃?”那人歪起了脑袋,嘟囔了一声,“高个儿的新闻记者?”
“我泛泛地说,也许您没有印象。此人走路时爱低着头,脸孔特别瘦,颧骨突出,留者一头长发,象个画家。”田代把木南的特征描绘了一番。
“喂!你们听见了吗?见过这样的人吗?”
那人向正在休息的工人们喊道,那些人闻声都站起身来。
那人又将田代的话重复了一遍。那些人歪起了脑袋。“这个……没见过。”
田代本想从这锯木厂打听到木南的下落,此刻看来是无望了。
“怎么?您是在寻找这样的人吗?”那人问道。
“是的,他是我的朋友。”田代答道,“二星期以前,他到这野尻湖来玩,一直没有回家。他生性大大咧咧,一出差经常不按时回来,这一次拖的时闻太长了,家里人担心他出了什么事?”
“嗬?”
那人听了并不十分吃惊,因为这毕竟是他人之事,听过只当耳旁风。
“这么说来,您来这儿是为了寻找您的朋友罗?”
“不,不。我本来就要到野尻湖来的,他家里人顺便托我打听一下。”田代辩解道。
“这倒是叫人担忧的。”
此人表示十分关切,他又把木南的长相问了一遍,又叫让其他人再想一想,不限定在这儿,在各人的家附近有没有见过这样的人。
“可是……没见过这样的人。”众人异口同声地道。
“是吗?那对不住了,耽误你们不少功夫。”田代向他们行礼道谢。
“不用客气。”
田代迈步离开了锯木厂,不多时又传来机械锯的响声。工人们休息完了,又开始干活。
看来,在这镇上哪儿也找不到木南的足迹,此刻只有到野尻湖去找了,田代回到了车站前。
他从车站前乘公共汽车去野尻湖,不多时抵达湖滨。他独自在湖畔漫步,游客比上次来时多了。他一边走一边想,不由地想起上次在森林中的遭难。从此刻站着的地方,可以望见那片森林,也可望见归途中他进去喝过茶的那小茶店。
田代伫立在湖畔,惘然地眺望湖面的景色。
湖中有个小岛,黑姬山、妙高山倒映在湖面上。
湖面的景色美极了,然而在湖底却隐藏着秘密,这秘密只有田代自己知道。
木南究竟到哪儿去了呢?
他是不是还活着?
田代凝视湖面,一个月以前,湖面上还寒气逼人,周围连一个人影也没有,只有一只小渔船在远处的湖上捕鱼。
当这只渔船靠岸时,船中的渔夫上岸来。听茶店的老板娘说,这只船是属于一个渔家女的,此人还很年轻。
如今,野尻湖已到了旅游季节,游客很多,湖面上男男女女都在划船。
田代本来是为寻找木南的下落而来的,见此情景,忽然也动了游兴。看来这一带也不象能找到木南踪影的样子。
红日当空照,直射的阳光照得人头昏目眩。
田代无所事事地跨进茶店去租船。
年轻时他很喜欢划船,大学时代曾经是划船部的成员,一上了船,拿起船桨,他什么也忘了。
他避开船群,故意划到僻静的地方去。还没有到仲夏,也许由于这儿交通不便,所以这儿还不象有名的避暑地那样拥挤。
湖面上岛影和树影交叉,使湖水呈暗黑色。船桨一插到水中,水的波纹向远处扩展开去。
田代划到某一地点,收起船桨,仰面躺在小船上,阳光虽很强烈,但掠过湖面的清风还很凉。
他闭上眼睛,船的轻轻摇动传到他的背脊上,他陶醉了。周围一点声音也没有,死一般静谧。他闭上眼睛,直觉得幽静极了。
田代并没有睡着,但他又不想睁开眼睛,让自己永远处于半睡的状态。
他梦见木南在山中行走,也不知是什么山,在深山老林里长满茂密的草,木南一个劲儿往前走,田代跟在他的背后。
田代真想喊他,但木南不理睬他,他大叫一声“木南君!”他被自己的叫声惊醒了。
他只打了一个盹儿。
睁开眼睛,强烈的阳光正照在他头顶上,身子仍不住地在摇晃,梦里见到了山,而自己实际在水中,太有意思了。
他梦见木南,说明他对木南的安全一刻也放不下。田代重又握起船桨朝树萌下的水面划去。
这儿似乎是个小小的湖湾。树丛茂密,田代向岸边划去,这时,他发现水上漂者刨花。
他无意地将视线停留在刨花上。刨花在水面上飘动,碰到了岸壁,划出一道道波纹。
这地方怎么会有刨花呢?太罕见了。仔细一看,这刨花呈浅黑色,扔在这儿已经相当久了。
湖水清彻,甚至可以看见湖底。在这样清彻的水面飘着刨花,显得很扎眼。在河边或海边是不会有这刨花的,即使有,也早被水冲走了。
田代想,这可能是从别处飘过来的。这附近没有人家,说不定在附近建筑简易宿舍时,刨下的刨花,但不象是最近才刨的,日子相隔很久了。
田代并不在意继续划船,忽然在岸边的草丛里也发现同样的刨花。
从这儿瞧去,发现那刨花与飘在水面的刨花相同。也可能那刨花一开始扔在草丛里,然后湖水的晃动将它飘到水面上的。
看来刨花的数量还真不少。
奇怪!田代想道:“这样僻静的地方怎么会有刨花呢?”
这一带是远离人家的林中,把这许多刨花扔在这儿,这非同寻常。如果这儿有许多人家那还说得过去,在这郁郁葱葱的树林里和清彻的湖面上飘着这许刨花,太奇怪了。
田代又想道:可能是盖简易宿舍扔下的。
然而,在这林中根本没发现有什么简易宿舍。再往远处倒有一群小小的建筑物,但离这儿太远了,再说刨下的刨花也不可能扔到这么远的地方来。
田代收起船桨,让小船任意飘荡。船舷边飘着两三片刨花,田代伸手捡了一片,放在手掌上细看。因为刨花浸满了水,把田代的手掌润湿了。这刨花也没有什么奇特的地方,好象是杉树或扁柏树的刨花。
田代又捡起两三片刨花,放在手拿上,水珠子从他的指缝间流下来。
看来,这几片也是杉树的扁柏树的刨花,只有其中一片稍有不同,当中呈黑色,好象是从一节树桩上刨下来的,看不出年轮,但估计这块木头不小。
田代瞅了一会儿,又把它扔进水里。一轮一轮的波纹向远处扩展开去。
田代头脑中依然打着问号,这地方怎么会有刨花呢?岸边的森林又深又大,落叶松和白桦树等高山树木叶茂枝大。
田代踌躇了一下,打算登陆去找一找这些刨花扔在什么地方。他划了一下船,靠到岸边。一时找不到适当的地方停靠,找了半天,总算把船固定住了。
这儿杂草丛生,自然没有路。田代踏着杂草朝丛林深处走去。果然,在这儿他找到一大堆刨花。原来在水上飘着的刨花是这儿刮过去的。
田代抓起一把刨花仔细观看,和水面飘着的完全相同,看来也相当长时间了,是很久以前刨下的。
由于日晒雨淋,刨花已呈黑色,田代瞅了一会儿,又用脚踢了踢那刨花堆,底下长着青青的夏草。
田代朝四周扫视了一番,在更深的去处又发现异样的东西。
他朝里边走去,夏草茂密。这儿是高原,不象其他地方的草丛很闷热,由于天气干燥,树荫还格外凉快。
他踏着杂草继续往前走,忽然发现一堆木灰,烧的不是树木,而是板材。
田代朝四周搜索,又发现一块烧剩下的木板,很明显这是木箱和绳子的残迹。田代注视着草上的烧剩下的木箱和绳头。这究竟是不是木箱还不敢断定,但木板和绳头在一起,只能是木箱,是谁把木箱运到这儿点火烧掉的呢?为什么要烧掉木箱呢?
一想到木箱,田代的脑海立刻浮现出装石蜡的木箱。
从以前几个例子看,这些木箱肯定运到湖畔的几个车站,那么也可能运到这野尻湖畔来,此刻看到这现场,证明自己的判断没有错。
当然,不知道木箱的内容是什么。犯人肯定将木箱内的东西取出、然后把木箱烧掉。即便如此,为什么非要运到这地方来烧掉呢?实在不可思议。很明显,犯人把木箱拿到这人烟稀少的地方处理掉,这样秘密的行动肯定与木箱的内容有关。换句话说,木箱内装着的秘密物件在这儿取出处理掉,而这儿烧掉的木箱是空箱。
木箱里装的什么呢?从以往的例子考虑,肯定是石蜡。
据木南的来信说,他估计犯人将尸体肢解成若干部分,然后用石蜡封起来,这么说来,犯人在这儿将尸体的某一部分取出处理掉了?!
根据这一假定,田代又作另外一种考虑。
首先犯人在柏原车站接到了木箱,而这木箱与其他木箱不同,用的是另外一种包装,报的另外一种品名,完全伪装起来了,因此田代和木南在行李房和货栈都未找到。
接受这个木箱的人把它秘密地运到这人烟稀少的地方,取出水箱中的“物件”处理掉,然后烧掉木箱,湮灭证据。
这样推断是十分自然的。
但木箱内的“物件”又在哪儿处理的呢?
这不是普通的石蜡,加上尸体,有相当的份量,关于石蜡加尸体的重量,木南在信中写得很详细。
最容易的手段是将“物件”沉入湖底,犯人将木箱用小船运到湖心,然后取出“物体”扔进水中。
为什么要扔到湖心?因为这儿湖水非常清澈,在湖畔各处都能看见水底。
田代回到停船的地方。发现船的位置未变,但船中却放着一只信封。
湖面上一丝波纹也没有,未发现别的船在这儿通过的痕迹。
田代正在林中一个劲儿观看烧剩下的木片和绳头,但假如有人划船来到这里,他也该听到水音啊!
这信封不可能从天上掉下来的。是谁趁田代不在偷偷地扔在船中的呢?
信封是廉价的灰信封,表里都没写字。
田代只顾在树林中观看,没有发现人影,甚至也未听到脚步声。在这万籁俱寂的湖的世界里四周依然死一般静谧。
田代上了船,撕开信封,里面只有一张信笺,这是普通商店印制的,没有什么特征。
在未读内容之前,田代先认笔迹,不由地在心中叫出声来。这是多么熟悉笔迹啊!
以前田代从信州回到东京时,他曾收到一封警告信,笔迹与此相同。
“以前我曾提醒过您,然而,您执迷不悟。倘若您再深入一步就有生命危险,就此罢手吧!”
这又是一份警告。
田代读完信朝四周扫视一番,原来那个女郎一直监视着自己的行动,肯定是他到林中观看时,她将信扔在船中,她是划船来的呢?还是蹑着脚走过来的?
她警告道:再深入一步就有生命危险,看来,这个女人了解田代的每一个行动。
田代的眼前浮现出她的面影,在飞机上她借田代的照相机天真无邪地窥看过富士山。
这个女人卷入了这个象谜一样的事件,然而,田代并不相信她竟会如此大胆,从她少女般的天真烂漫想象不出她竟然有这样勇气。
她受谁的指使发出这样的警告?还是出于她个人的意志,她真的替田代的命运担忧。
田代划着船又回到湖心。幽静的湖心平静如初,周围有很多避暑客在划船,间或有一只游艇驶过。刚才田代停舶的地方是比较僻静的,很少有游客到这一带来。
田代一边划船,一边注视周围的动静。然而哪只小船上也未发现那位给他下警告的女郎。
这太奇怪了,肯定有人一直注视着田代的行动,看他朝林中走去,待他上陆后,神不知鬼不觉地将警告信扔到他的船上,这行动实在太快了。
此刻田代又划回到湖心,那个女人肯定也在某个地方一直注视着田代的行动。换句话说,田代已经被她监视了。
他上岸后,将小船送还给租船处,租船处座落在今春来过那家茶店的旁边。
茶店中老板娘赶忙站起身来迎接他。
“借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