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珠鬼话 第七个故事 镇魂钉至第十一个故事-第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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者对于麒麟来说,都是和他眼里的那个唯一的主人是一样的吗?
这念头在我心里转着,我没有把它说出来。
“你还要守着他多久。”见我不语,铘问。
突然间被打算了思路,我有点茫然地看了看他:“谁?”
“那只老妖精。”
“狐狸?”
这么问回去的时候,我看到他眼里闪过一丝憎恶。
很明白的一个表情,明白得我突然感觉自己说什么话都是多余。于是转身朝屋里走,刚走了两步,突然听见声后一阵低低的咆哮。
忍不住一个哆嗦。想回头看,对面房门上门帘一掀,一道身影从里头跨了出来:“磕头了磕头了。哦呀……小白,脸色那么难看,见鬼了?”不等我回答,目光从我脸上移到我身后,两眼微微一弯:“你在对她说什么,铘。”
“你认为我会对她说什么。”
“谁知道呢。”
“你怕我会对她说什么。”
“谁知道。”甩了甩尾巴,脸上依旧是微微的笑,狐狸转身朝我勾了勾手,然后摇摇晃晃返回屋里:“会说话的工具,或许是种罪孽。”
“工具么,那不是你有资格定论的。”
“走快点小白。”似乎没有听见这句话,狐狸哼着歌径自蹦进了客堂。
“狐狸……”我跟在他后面叫了他一声。不明白他们针锋相对地究竟在围绕我说着些什么,迟疑着在门口站住脚步想叫住他问个明白,却只看到他欢快湮没在客堂人群里的人影:
“哦呀,好香的鸡。”
晚饭很丰盛,但一顿下来吃得味同嚼蜡。
饭桌上每个人都在极力营造一种过节的气氛,可是很艰难。每每说着什么的时候总是不知不觉地会说到四姑的事情上去,然后沉默,然后若有所思地谈到了天气和那条被山塌而封锁了的路。而往往说着说着到了最后,总不约而同变成了相同的一句话:宝珠,吃啊吃啊。
似乎我成了他们缓解气氛和带开话题的唯一矛头,于是不出片刻,我面前的盘子被堆得跟座山似的。
菜是狐狸做的,来的这些天他一直充当着大厨师的角色,我没想到狐狸除了点心只外别的也能做得那么好吃,像个真正的大厨。更庆幸也许是因为喜好的关系,铘对狐狸做的东西不太感兴趣,所以第一天来到这里时的抢吃尴尬没再发生过。
可是他俩之间除了我所知道的,是不是还存在着一些别的什么特别关系,那些我不知的,他们明了的,并且可能同我有那么点关系的东西。总觉得狐狸和铘应该认识很久了,什么时候认识的,几十年前?还是几百年前?那应该是在我之前拥有锁麒麟的那个人的时代。
而那个时代究竟发生过些什么。
曾经问起过狐狸,可是他总能在几句话后成功地把我的话题引到一个连我自己都稀里糊涂的角落。后来也就干脆放弃,反正姥姥说过,有些东西知道得少比知道得多要好得多,特别是一些别人不愿意告诉你的东西。
可是来到这村子之后,所发生的事,铘说的话,又把我那些压在脑子里的好奇勾了出来。忍不住想知道,因为总是不被知道。无知的感觉是孤独的,特别在这个被大雪封了出路的村子里,同一大群生疏的亲戚在一起面对那么多突然而来的灾难的时候。
所以在看到狐狸放下筷子伸着懒腰朝屋子外走去之后,匆匆扒了两口饭,我同叔叔婶婶他们招呼了一圈,穿上外套跟了出去。
狐狸和铘不同,他嘴很甜,爱热闹,哪里有他哪里忽略不了他的存在。但细细的话还是可以分辨得出他们两个的共同点,那就是不论是眼睛里根本就看不到别人的那个也好,性子随和的那个也罢,碰到事不关己,两人都是高高挂起。
来村子这么些日子,不好的事情一件接一件发生,他们都在我身边,看到了,听到了,可除此之外没有任何表示,就像看着毫不相关电视上一则新闻。这大概就是妖怪的感情,即使他们长相再具欺骗性,不是自己的事就和自己完全没有任何关系,哪怕事情发生得再可怕,再不可思议。
每每酒过三巡,狐狸总是第一个离开的人,离开的借口很多,有时候说声上厕所就不会再见他回来,不过倒也没被人留意过,因为每个人都在这样的日子里竭力演好着自己的角色,所以也就不太容易除此之外一些不太重要的事情。
而狐狸离开后到底都去了哪里,靠什么在打发时间,不知道。因为通常情况下我总是留在屋子里不到睡觉不会离开。起先是为了听更多关于我父母的事情,后来是因为四姑姑出的事。现在想来,我看不到的那些时候,狐狸他都在做些什么呢。
狐狸在被雪掩盖着的灌木丛里舔着毛。
挺隐蔽的一个地方,如果不是刻意为了找他,几乎就被雪和他的毛色给混骗了过去。褪下的衣服就垫在他的身下,他蜷缩在那些枝叶和雪块下面舔着肚子上的毛,一下又一下,舔得很惬意。
“狐狸?你在这里做什么?”
听见我的话狐狸抬起头,嘴巴一张,我以为他要对我说什么,结果他只是对我打了个饱嗝。
不是吧,撑得显原形了?
走到他边上蹲下身摸了摸他的毛,狐狸的毛软软的,又厚又暖,于是干脆把整个被冻得发红的手捂了进去:“狐狸我抱你进房间好吗。”
狐狸一眦牙,朝后退了退:“想得美,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找个热水袋抱去!”
“嘿嘿……小器。”
“得,离我远点吧大姐,我不想让别人看到我这个样子。”
“老实说吧狐狸,你是不是在退化。”
“嗝……”被我的话给激得一哆嗦,狐狸张嘴又是一个饱嗝。然后歪着头上上下下打量了我几眼,半晌匝匝嘴:“托你的福,我五百年修行快玩完了,再过几天你就把我牵回家吧。”
表情很认真,以至我一下子有点笑不出来:“真的??”
狐狸的嘴巴一咧:“小白,我说什么你都信。”
我一巴掌拍向他的脑袋:“那没事显什么原形。”
“你不懂,这叫享受。”说着四脚朝天在雪堆里一滚,弄得满身都是雪花,他张开嘴一下一下又开始舔了起来。半天见我没言语,他抬起头:“你要不要试试。”
“无聊……”
话音落却见他一骨碌从地上站了起来,抖抖毛,那么抖巴抖巴的人的身体就显了出来,我忙低下头。耳边听见他轻轻的嗤笑:“你也会害臊啊小白,说吧,找我干啥。”
“我找你干吗?刚好路过而已。”
“哦呀……真巧。”
“是啊,真巧。”说着话抬起头,刚好撞见他抖了抖头发直起身。
身上依旧是一丝不挂,乌黑的长发丝丝缕缕缠着他的身体,他有点自恋地叉着自己细细的腰对我斜了一眼:“嗳,我好不好看。”
“你能不能少恶心我。”
摇头,叹气:“宝珠你有时候真是无趣。”说完三下两下拾起衣服套到了身上,扭头朝院子门方向走了过去,我紧追两步跟上:“喂,你去哪儿?”
“过年么,找点乐子。”
“你在这里又不认识人,找什么乐子。”说到这儿狐狸已经一把推开了院子门,还没跨出去,门外一辆自行车刚好驶过。骑车的是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一眼见到了狐狸,灿烂一笑,朝他用力挥了挥手:“吃过饭啦离哥哥?”
“吃过了吃过了。”一看到女孩子狐狸两只眼睛就弯得像两道月芽儿,直到人家的车走远了,他才回过头再次看向我:“你刚才说什么?”
“没什么。”好象被一巴掌扇到了自己的脸上,一阵气馁,我停下脚步靠着门。
“那我走啦。”说着撸了下头发,翘起尾巴正要跑,被我再次出声叫住:“狐狸。”
“又怎么啦。”
“你和铘……是不是在瞒着我些什么。”
含糊着把憋到现在的一句话说出口,问完迅速留意了下他的表情,而他脸上的表情并没有太大变化。只是微微怔了怔,然后挑眉看看我:“为什么这么问。”
“铘前面和你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这个么,”笑笑,挠挠头:“你觉得是什么意思就是什么意思。”
“狐狸你敷衍我。”
“哦呀,那我说什么你都会信么?”
我摇头。
他手一摊:“那不就得了。”说着话甩甩尾巴就要跑开,被我一把拉住:“喂……”
他回头。
转头瞬间眼里一道光划过,很突然地在我视线里闪了一下,不蓝不绿的光,冷不丁让人心一沉。一时忘了要对他说什么,而他忽然莫名地朝我走近了一步,伸手按住了我的头:“喂,想不想看狐狸发情的样子。”
突然而来暧昧而妖冶的表情和语气,我手心一把冷汗。
瞪着他一步朝后退开,想看看他到底脑子里转的是个什么花样,却见他眼梢一弯,嬉笑着伸指在我额头一点:“那就别挡我找乐子,小白。狐狸发情需要解决,再拦我你就是不人道。”
“你……”一时看着他的脸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半天憋出两个字:“猥琐……”
狐狸哈哈一笑:“哦呀,你夸我呢。”
“找你的乐子去吧!”
眼珠一转,涎着脸凑了过来:“要不咱俩先乐和乐和?”
“你禽兽啊?!”
“错了,是妖怪。”
“铘怎么就没你那么变态??”
“你可以去找他。”
“不用你教我!”一把推向那张离我越来越近的脸,正气急败坏地想转身离开,不料脚底心一滑,人没走成,倒把自己给滑进了他的怀里。
扑面而来狐狸身上香水的味道,那一瞬我全身所有的鸡皮疙瘩都竖起来了。
一阵手忙脚乱想朝后退,可越是这样越乱了套。一下子自己的手和他伸过来试图搭住我的手缠在了一起,失去重心,我只能抓着他的手急叫:“喂!别乱碰!”
“大姐,我什么也没碰。”
“放开我!”
“说这话的好象应该是我……”
“喂!要倒了要倒了!!”
“好重啊……”
“啊!!狐狸!”
“救命啊……”
弱弱一声叫,砰的声响,狐狸被我一屁股压在了身下。
牙齿磕到了他的头撞得我眼前一阵发黑,好容易缓过劲捂着嘴连骂了几声变态,半天没见他理我,我不由得朝他看了一眼。
发现他并没有看我。只是沉默着看着我头顶的方向,很专注,不知道他在看些什么。
没想太多,正准备从他身上离开,手刚撑住地,却被他突然弹身而起照我着胸口就是一巴掌。
我被他推得朝后直跌了出去。
好容易踉跄着坐到地上,回过神一骨碌爬起来张开嘴就想质问他。可是没等说出口,那话骨头似在我喉咙里一卡,怎么都出不来了。
因为我面前突然出现的那半条人影。
风似的一阵无声无息从院子门的檐上倒吊下来,摇摇晃晃,就荡在我刚才压在狐狸身上的那个位置。
头正对着狐狸的脸。
细听似乎有什么东西正沿着头上的发丝慢慢滴了下来,雪地里安静,听上去很清晰。一滴……两滴……片刻哗的一大蓬飚落,飞溅在狐狸的脸上和身上,顷刻间红艳艳一大片。
而就在这时那个倒吊着的人突然开口,对着狐狸,沙哑尖锐地一阵急叫:“不要过来……不要过来!!!不要!!!!!!!”
第八章
这真是我有生以来过得最糟糕的一个新年。
短短几天时间一个不过几百口人的小村子横死了四个人,一个连着一个,而且都死得蹊跷而诡异。那真是种难以明状的感觉,虽然电视和小说里常会出现这种类似的情节,有的甚至更夸张,可是一旦真实出现在眼前,那是种无法让人承受的恐惧和压抑。似乎整个村子被死神盯上了,吸口气都能感觉到的真真切切的压迫感,你几乎可以清楚感觉到他拿着镰刀在村子里走动时的呼吸,虽然你的眼睛根本看不到他的踪迹。
从门檐上倒吊下来的那个人,是住在村东的张瘸子。
白天见过他一次,他是给婶婶送年糕来的。村里人因为进城不方便的关系所以很多东西喜欢自给自足,张瘸子家传下来的做年糕的方法,做出来的年糕不亚于城里大商店卖的,所以村里年年过春节用的年糕通常不去城里买,而都是去他家定。可以说这已经是村里一种和过年连在一起了的风俗习惯。
而就是这么一个笑起来总只客客气气小心翼翼的老头,突然间混身是血从我爷爷家的门檐上倒吊了下来,像只被扯断了脖子的鸡。
他的脖子被割开了一道几公分长的口子。
拉拉扯扯让整个头颈看上去特别的长,大片血从伤口里喷发而出,而那个时候的他还是活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