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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节

绯衣公子-镇尸官-第1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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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喂喂喂,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扭捏?”小严打断她,“苏姑娘,我看你也是个爽气人,不会想把我们逼上不仁不义之路吧。”

    “当然不会。”

    “那就好,我问你,你要表示感谢也就算了,怎么把你身上惟一值钱的东西都拿去卖掉?莫说我们没帮到你什么忙,就算是真正帮了大忙,也不值得你这么倾家荡产呀。”他越说越气,转头问沈绯衣,“沈大人,你看是这个道理吗?”

    “不错。”沈绯衣面无表情。

    “难道你们要我把酒再退回去?”苏苏急。

    “是!”小严斩钉截铁。

    “不是!”沈绯衣更加肯定。

    小严扭头瞪他:“沈大人,你就这么想喝酒?”

    “苏姑娘请客,我当然奉陪到底。”沈绯衣淡淡的,不等小严发火,先抛了件东西出来,银子是极容易哑暗的金属,尤其在发间戴了多年之后,有些发垢黑,尤其它直别别钉在木头上,更像一件暗器而不是首饰。

    “咦?”

    “呀!”

    苏苏大喜,扑过去把它捧在手心。

    “苏姑娘,以后托人买东西时出手别这么大方,一瓶酒最多不过几钱银子,用不着把十两银子全打发给跑腿的人。”

    “是。”苏苏低下头,偷偷把眼泪擦干。

    小严跳起来,冲过去狠狠拍沈绯衣的肩,“嘿,真有你的!”对方还他一个高深莫测的笑,沈绯衣用一根手指头把他顶开去。

    油灯重新亮起来,照着桌上满满菜肴,居然有一条活鱼三个生鸡蛋,小严尴尬地搔着脑袋:“没办法,我也是乘黑从家里偷出来的,摸着什么就拿什么……”

    苏苏笑起来,看看他,又看看沈绯衣,十分感慨,灯光下小严天生的娃娃脸,虽然不够俊美但也端正清秀,尤其笑起来时眉眼弯弯,十分得人眼缘,沈绯衣更不用说,神仙似的人物,不知道自己是哪世修来的福气,能得到他们的照料,才举起杯子想说些感恩的话,句子就不由自主的溜了出来:“其实我以前不是这样的……”

    小严与沈绯衣肃然一惊,同时放下杯子听她往下说。

    “我十岁以前……也算是长得美……”

    “哦。”小严认真的点点头,顺便瞄一眼沈绯衣,用眼神提醒他耐心倾听。

    “算了,还是让我先敬你们一杯。”苏苏突然清醒过来,马上收回余话,她心口犹如浸了泪,又酸又苦又涩,且不能与别人分享,自己一扬脖子把酒干了,解嘲似的,没来由笑一声,“丑就丑罢,再丑还能丑得过鬼?”

    “鬼!”窗外开始有人狂叫,声音一声高过一声,渐渐发展成撕心裂肺的呼救,同时有人大力踢开门,惨叫着冲进来。

    刘管家年纪不小了,他是邹府的远房亲戚,因为沉稳可靠,一直受到邹老爷重用,可惜现在的刘荣怎么看也和沉稳两个字无关,幞头半散衣襟凌乱,嘴里呜呜地叫,踩住头颈的狗似的,浑身颤抖。

    “怎么了怎么了?”小严作势要扶,刘荣救命稻草似的死死抓住他的手,“严公子……鬼……有鬼……”

    他声音未断,小严已看见推开的门洞外一道素白影子,像是个人形,从半空中‘忽啦’地飘荡过去。

    “外头好像有鬼唉。”他转头对沈绯衣道,表情很无奈似的,“要不咱们先吃饭,等会再出去看热闹?”


第17章

    刘荣当了邹府十几年管家,也算是有些阅历,可还是从没见过这么没心没肺的年轻人,门外鸡飞狗叫乱成一团,门里头,小严、沈绯衣、苏苏坐得端端正正,小严正在给苏苏挟菜,“喏,苏姑娘,这个爆炒羊肚很不错。”

    “严公子!沈公子!”刘荣围着桌子团团转,“你们这次不就是来捉鬼的?怎么不想个办法咧?”

    “呀——哦——鬼,不错,确实有鬼。”小严嘴里塞得满满,不住点头,筷子东点西点,“刘管家……这个……你先顶顶。”

    刘荣一听,实在不像话,装疯卖傻也没这么装的,用眼瞄桌那头的沈绯衣,却是脸上绷得半分表情也无,目光如电,刘荣与他视线一触,自己倒心头发怵,赶忙收回目光。

    “唉,既然如此……”他喃喃地找不到话,像是想要走,却是去把门锁个严严实实,自己凑到窗口处往外一看,院子里的人早跑得干干净净,上头清冷寒月照着下头光亮亮的青石板地面,越发阴森可怖,也不知道鬼藏去了哪里,再没有胆子敢踏出去半步,顿时犹豫起来。

    苏苏想起这些天虽然下人不把她当回事,刘荣却暗地里照应过她,见他表情尴尬,忙站起来,招呼:“刘管家,要不坐过来一起喝两杯。”

    “这个……”刘荣哭笑不得,好歹算是得了个台阶下,总比一个人眼巴巴傻站着强,也罢,他一跺脚,去苏苏旁边坐了。

    小严笑呵呵给他斟了杯酒:“你别急……”

    “啊呀!”刘荣不接杯子,却一屁股坐到地上去,指了大门,颤声叫,“鬼……鬼鬼………”

    刚才锁紧的大门正慢慢打开,像被支无形的手徐徐推开,然而外头到底空无一人。

    刘荣的脸都发青了,颠倒往下,一头栽到地下去似得,小严使劲把他从桌底下拽出来,手上像架着条死尸,既沉又实,一摸身上,果然硬梆梆,早已直僵僵不醒人事。

    “唉,这个玩笑是不是开得太大了?”他向沈绯衣道。

    后者不语,只微微一笑。

    小严将刘荣挪到旁边,他手方一动,门便相应开合,原来是手上牵了条细不可见的丝线,一直连到门顶。房里光线暗,丝线又是灰色,肉眼很不容易辨别。

    小严懒洋洋收了线,心里很是怅怅,其实房内类似的机关他颇设了几处,只是想不到刘荣这么没用,才方开始就败下阵。

    “外头的那个白衣鬼设计得很不错。”沈绯衣浅浅啜了口酒,“想不到你也有些本事。”

    “那是当然。”小严意犹未尽地眺着院外,空荡荡的半个人影也没有,想到其他的机关,实在心痒难搔,“其实这还不算是我最得意之作,要不……”

    “算了,”沈绯衣立刻阻止,“现在不是卖弄的时候,你小心聪明……”

    才说了一半,门口喧哗又起,刚才逃得风卷残云似的人群从各个角落里钻出来,一气奔到院中,大家各自咂嘴弄唇挤眉弄眼的,脸上做出许多怪物象。

    有人在当头领先,堵着小严他们的房子门口,不敢太靠近,隔了段距离朝门处嚷:“咱们在此地住了这些年,大家和和美美太太平平,哪曾见过有什么脏东西,这次府里突然闹事,定是因为来了不干净的阴人触怒到土地爷,派山魈给咱们报信警示呢,与其连累遭灾,不如清理门户,先要把阴人赶走才好。”

    周围人无不点头应和,一顿夹七夹八,吵得小严头也痛。本要上去理论,奈何人单力薄,寡不敌众,一把声音沉塘底般淹入人潮里,吵了半天,喉咙都哑了,众人反而欺身过来,把他紧逼到门槛处。

    苏苏在里头听声音不对,跳起来也要去争,沈绯衣一手把她拦住:“你先别出面,让这些人再闹会。”

    “那严公子怎么办?”她急。

    “我想严公子的本事还未使出来呢。”他微微一笑。

    他们一担搁,外头小严已焦头烂额,身上堆了七八只手,又被人指头点了鼻尖骂:“你个吃里爬外的混张东西,坏了自家的风水对你又有什么好处?”

    唾沫星子四处横溅,生生把个小严气成了小白脸,扒着门框挡住气势汹汹的众人,却发现自己后无援兵,急到火冒三丈,反而冷静下来,突然眼前一亮,伸手向远处点,叫:“看,那是什么!”

    众人一个愣神,纷纷引颈向外,乌墨墨的院子那头白影子一晃而过,人群重新骚动起来,众人抱头想要逃窜,打头的人扯着嗓子连骂带哄把他们唤了回来。

    小严瞧准机会,擒贼先擒王,上去一把捏住那人脖子拖出人群。

    “啊!”那人是个小个子,红镶边的眼睛,一窝子乱头发,毫无准备,狂叫着被扯出人群,他个头只到小严胸前,被拽得双足几乎脱离地面,这个人小严倒是认识的,是邹府下面最能闹事的一个混混——邹成。

    邹成与邹老爷的血亲关系比刘荣近,然而实在不争气,最喜挑拨离间惹事生非,反而沦落为与家丁为伍,小严平时看他就很不顺眼,指尖抵着他喉口,把邹成掐得鬼哭狼嚎。

    “你说我坏了自家的风水?嘎?你还不知道本公子的手段吧。”他今天是有备而来,身上杂七杂八一堆鬼玩意儿,腾出一只手,朝了邹成面门一拍,“啪啪啪”一阵子火星四溅。

    “啊儿呕——”邹成拖着长音晕过去。

    小严一脚踢开邹成,叉腰向众人立眉横目道:“你们以为我是谁?堂堂昌令县的镇尸官是也,什么山魈土地爷,你们亲自和它打过交道?我却是专门对付鬼的,现在谁还敢说那是山魈,我就拎了他的脖子一起去和它当面理论清楚!”

    哪个敢和他去见鬼,众人面面相觑,脚步慢慢地往后退。

    “这可下知道厉害了吧!”小严乘胜追击,“呼”地摆出个老鹰展翅的架势,双手变戏法似的变出两杆短枪,银白色的枪杆在月光下闪闪发光。

    “啊!”众人惊叹。

    他枪尖上不知抹了什么东西,居然舞起来燿燿生光,衬得人如天神般威风凛凛,众人不敢仰视,纷纷闪出条路,眼睁睁看他朝着白影飞过地方挥动奔跑而去。

    苏苏在房里听外头小严胡说八道,之后居然人声渐退,撑不住“朴噗”一笑,去窗前看,小严早跑得不知去向,清朗月头下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夜凉如水,她有些冷,按了按衣襟转头问沈绯衣:“咱们要不要……”

    “嘘。”他阻止她出声。

    沉寂下来时,房间里很安静,苏苏几疑听得到自己眼睛眨动时睫毛擦动的声音,令她心里不安,完全没有声音,竟也是件恐怖的事,苏苏伸手摸了摸头发,故意弄出些动静来。

    沈绯衣突然抬起下巴,指了她身后,仍然不说话,可眉眼已经立起来。

    苏苏凝住动作,她的手还搭在发上,看了脚下影子,分明是垂手而立的样子,顿时耳后发寒,一股子凉气‘嗖’地窜上来。

    “朴”桌上的油灯突然熄灭,所有人顿时浸身在黑暗里。

    只听沈绯衣冷冷地,对着她这里道:“阁下究竟是什么人?这样子装神扮鬼可不太好。”

    “呼——呼——”背后开始有人喘气,如破了洞的风鼓,喘得苏苏心惊肉跳,想着要拼命逃到沈绯衣那去,可后头已被人搭住肩头,不由双腿发软,怎么也迈不开步。

    沈绯衣的声音像罩着层透明的冰盖子,“别以为你把自己弄得没鼻子没眼就可以跑出来吓人,比你更难看的模样我都见识过,不过是些雕虫小技!”

    他说得轻松神气,苏苏脚肚子直打颤,什么叫没鼻子没眼?人怎么可以装成没鼻子没眼?这念头折磨得她发疯,恐惧又好奇,可又偏偏看不到身后。

    “再不放手,我可要不客气了。”

    “呜——”

    “砰!”

    “豁答!”

    “嗖——”

    苏苏只觉浑身一轻,长了翅膀似的在房间上空飞起来,耳畔各种声音层出不穷,自一只手转至另一只手,又从另一只手忽地转到这只手,有几次被抢得狠了,痛得她哇哇的叫。

    好不容易争斗停住,有人稳稳架了她的胳膊,拧身站稳,苏苏双足触到地面,悬着的心才放下来,只觉双臂与后腰处十分痛疼,不知是否被扭伤。

    架着她的人从怀里摸出支火熠子,用纸媒火石点了,把灯光放出来,沈绯衣雪玉似的肌肤上透出胭脂般的色泽,额头晶晶的汗,在灯下端得鲜艳欲滴,她一呆,顺了灯光往前再看,只见张惨白的面孔,并无五官,上头乌蝇般的几个洞,一闪而过。

    “啊呀!”她狂叫,向后便倒。

    “别怕!”沈绯衣一搭她肩头,顺手一个圈,将之转回自己身后,然而房间里已经没有了那个东西的身影,急忙转头看苏苏,面色十分可怕,像是马上就要昏过去,整个身体都在往下滑,沈绯衣不能抱又不能扛,单臂紧紧围着她腰,另一手轻轻拍打她的脸,“苏姑娘,苏姑娘?”

    苏苏蓦然清醒过来,神经质地抓牢沈绯衣,嘶声叫:“有——有——”。

    “那不是鬼。”沈绯衣冷静地制止她。

    “呀!”苏苏不置信,看住他,重重喘息。

    小严兴冲冲一脚踏进门时,就看到这两人大眼瞪小眼半扶半抱歪了个姿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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