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兄弟叫顺溜-第3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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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顺溜疑惑着等待荷花的时候,窗棂忽然响起敲击声,老宋的声音随之传入:“二雷啊,收拾好了吧?”
顺溜仿佛做贼心虚一般被吓了一跳,连忙应道:“好了。”说完,留恋地看了隔壁屋一眼,匆匆出门。
看到顺溜背着背包站在面前,老宋爱惜地替他整饰着军容,同时自豪地感叹道:“瞧你,多精神!十几天前抬你来的时候,人都塌掉了,连气都没。看现在,满面红光,壮得像棵柿子树!”
顺溜窘笑着说道:“叔待我好……妹子也待我好。”
老宋满意地点点头,叮嘱道:“往后,把这当家,没事多来走走。”
“嗯。”顺溜痛快地答应道,同时再次趁老宋不注意,用眼角向厢房扫了一眼。
厢房内,荷花抱着一双鞋,几次欲出,就是不敢。
见荷花没有出现,顺溜心中倍感失落,利落地整理好自己的东西后,他笔直地向老宋敬了个军礼。
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顺溜,老宋心中忽然生出一丝怜爱,小心嘱托道:“娃儿,打仗小心,别再受那么重的伤了!啊?走吧。”
听到老宋的嘱托,顺溜神情严肃地点了点头,转身大步离去。
宽敞的院落,失去了顺溜的身影瞬间变得空旷寂寥起来,厢房内,听到顺溜的脚步迅速地消失,荷花长叹了一声,将手中簇新的布鞋再次收回到包裹内。
对于顺溜来说,心中的伤感仅仅存在了一小会儿,就被归队的兴奋所取代。尤其当远远看到分区所在的村庄后,他更是将十几天憋在体内的力气一把使了出来,撒欢般飞奔进村,冲进司令部。
“报告司令员,我回来了!”顺溜还未进来,声音就先一步进来了。
听到顺溜的声音,正在擦枪的陈大雷连忙起身,上下打量着顺溜,赞许地说道:“好,好!我说过了嘛,十只鸡吃下去,新胳膊新腿都能长出来!看看,是不是?”
顺溜嘿嘿笑着点头道:“是啊,是啊。”
陈大雷微笑着搂了搂顺溜坚实的身躯,小声说道:“告诉你个喜事,分区下命令了。你陈二雷是刚组建的二连三排排长。”
听到陈大雷的话,顺溜大惊:“排长?我怎么成排长了?”
陈大雷呵呵笑说道:“干部啊!今后,你要担负更大的责任了!”
不料,顺溜却并不领情,而是大声说道:“司令员,别让我当排长,我只想当兵!”
陈大雷惊讶地反问道:“为什么?”
顺溜张口解释道:“我有那支狙击步枪就足够了。我可不管人,打起仗来,我又不会安排指挥,谁知道哪跟哪?”
听到顺溜那似是而非的理由,陈大雷训斥道:“胡闹!我陈大雷的命令你也敢违抗?看我不抽死你!叫你当你就得当!实话告诉你,你的排名上叫二连三排,可实际上是我特意组织的神枪手排,你的任务可不光是教他们怎么打仗,还要教他们怎么打枪,怎么打的准,怎么能成为和你一样的神枪手。”
顺溜为难地说道:“可,可我爹说过,真正的神枪手——”
话还没说完,陈大雷摆手道:“别管什么真的假的,命令就是命令!上刀山,下火海,也得服从命令。当排长比刀山火海还难么?再说了,你爹的话不符合马列主义嘛,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绣花针。顺溜,你想想,你一个人拖延了日军足足一天一夜,如果要是一个排呢?一个连呢?所以你的排,你不但要负责教,还要负责管着他们用心学。”
顺溜为难地说道:“我,我怕干不好啊。”
听到顺溜的话,陈大雷眼睛一立,生气地说道:“谁天生就是当官的材料,不都是后天锻炼的吗?文书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叫,将相什么什么种,男儿当自强嘛,要自强,才可以自信。”
听到陈大雷的鼓励,顺溜忐忑地说道:“那,那我试试。”
满意地点了点头,陈大雷夸奖道:“这才对嘛,这才是我好兄弟,好了我不留你了,去见见你的新兵们去吧。”
顺溜机械地站起身,背着背包回到原先的住屋。刚进门,满屋新兵哗哗起立,异口同声大喊道:“排长!”
顺溜窘了一下,立刻笑应道:“哦!”
第十七章 排 长 2
看着身边的新兵目光都集中到自己身上,顺溜颇不自然地打量起四周,却发现自己原先的铺位给挪了,挪到南面有太阳的地方,铺位下面是新鲜的干草,还宽了半尺。干草铺上,搁着顺溜的爱物——那只带弹洞的钢盔。
见此情景顺溜吃惊地喊道:“我的铺位在角落那啊,怎么给挪这来了?”
战士立刻回答道:“你是排长啊!这块儿暖和。排长你看,睡这儿,太阳能照着肚子——排长的肚子!”
顺溜不自然地反问道:“排长怎么了?排长睡觉宽半尺么?”
战士嘿嘿笑道:“宽宽畅畅的,排长睡着舒服。”
顺溜本想拒绝,可又找不到理由,只好点了点头道:“那试试吧。我不客气了。”说完把背包扔铺位,一屁股坐了下来。
战士继续说道:“报告排长。刚才,管理员给你送来了一顶新军帽,一双新鞋。你不在,命令我们交给你。管理员说,这鞋是干部鞋,排长以上才发。”
顺溜接过递来的装备,窘笑着哦了一声,欣喜地摩挲起来。
正当他犹豫着要不要对战士们说点什么的时候,外面哨声忽然响起,“三排集合了。”
听到哨声,兵们匆匆奔出。顺溜却一歪身倒下,将军帽和干部鞋搁在肚上,笑得合不拢嘴,不断抚摸着它们感叹道:“嘿嘿,我当干部了,待遇也提拔啦……我多顶帽子多双鞋呢!好啊,还是当干部好!”
“各排组织打扫卫生,尤其是房东家的卫生,边边角角、沟沟坎坎、上上下下、里里外外,都要清扫到。待会儿,营里要组织检查!”门外,三营长命令道。
命令声中,众战士拿着扫把、锹铲等物跑步而出,开始在房前屋后打扫卫生。
三营长迈步巡查,忽然看见顺溜仍然躺在屋子里,连忙唤道:“三排长,三排长!”
顺溜恍无所闻,仍然欣喜地摩挲着新装备,遐想着。
“陈二雷!”见此情景,三营长气不打一处来,大声喊道。
“到。”顺溜本能地跃起身子,大声回答道。
“我叫你呢,没听见?”
“营长不是叫三排长么?”
“三排长是谁?!”三营长似笑非笑地询问道。
“到!”顺溜醒悟,赶紧高声应道。
“你伤刚好,不用干活,过来让我看看。伤都好利索了没?”顺溜跑步到三营长面前。三营长笑眯眯地上下打量着他。
“好利索了。”
“眼力呢?听力呢?反应能力呢?”
“呱呱叫!”
“那山顶上有几棵树?”三营长指向遥远天边的一座山峰,向顺溜询问道。
“六棵。”顺溜一眼望去,迅速回答道。
“不对,你看花眼了吧,明明是三棵嘛。”三营长怀疑地说道。
“不。六棵。四棵松,两棵柏。”
“见鬼!是松是柏你都能认出来?”三营长掏出望远镜,眼前果然出现六棵树,其中有两棵柏树紧挨在一起。
“不错,你眼力过人呢。”三营长放下望远镜夸奖道。
“营长担心我负伤后,枪法不行了,对不?”
三营长略窘,爽朗一笑,点头承认道:“不错,这种事我见多了。但现在我放心了。到司令员那去吧,他有任务给你。”
听到三营长的命令,顺溜快步跑入司令部,大声喊道:“报告!”
陈大雷回首看了他一眼,连忙招呼道:“刚才忘了和你说件事,二雷啊,这两天你继续休息,不过要完成我交代给你的两个任务。第一,总结战斗经验。比如三道湾战斗开始怎么着,中间怎么着,后来又怎么着,哪些地方你做得好,哪些地方你失误了,都得好好想想。有些战斗哇,打只打了二十分钟,总结可以总结它好几个月!这么跟你说吧,经过总结的每一滴血、每颗子弹,将来都能闪闪发光!”
顺溜嘿嘿笑了笑,说道:“三道湾战斗情况,我早跟翰林说过了,该他总结了。嘿嘿,打仗归我,总结归他,从来都这样。”
陈大雷嗔怪道:“瞎说!你小命也归他吗?自个儿总结!脑袋瓜里,先把整个战斗过一遍,再一步步分析。”
顺溜忙点头答应道:“我过,我过!”
陈大雷回想了一下,继续说道:“还有,你当干部了,要有文化。毛主席说,笔杆子,枪杆子,革命就靠这两杆子。听听——毛主席把笔杆子还放在枪杆子前头哪!所以,你要抓紧时间学文化。哦,不给你点硬指标不行。这样,两天学会写十个字,第三天我就要检查。”
顺溜惊愕地说道:“司令员,我一个字都不会啊!”
陈大雷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说道:“所以才叫你抓紧学嘛。当干部的就得能文能武,这才有前途。喏,这两支铅笔给你。”
顺溜接过铅笔,嘟囔着:“我一个字都不会啊,谁教我写字啊?”
陈大雷白了他一眼道:“那是你的事,自个儿想办法。我只管下任务,去吧。”
陈大雷的任务算是彻底难为住了顺溜,此后的时间里,他一直琢磨着要怎么完成这个艰巨而困难的任务,思索了良久,顺溜翻出先前发的那双干部鞋,爱惜地摩挲了两遍,随后一把揣进怀里,走出营房向司令部走去。
此刻在司令部内,文书正埋头填写报表。顺溜一进门就亲切地嘿嘿笑道:“翰林啊,我昨晚做了个噩梦,梦到你了。”
话音刚落,文书把活页夹子朝小桌上一拍,气道:“什么?噩梦!”
顺溜连忙解释道:“也不太恶,我被鬼子追得没处跑,一回头,不是鬼子,是你端着刺刀……”
文书冷冷地瞪着顺溜,没好气地说道:“现在你噩梦醒了不?好啊二雷,你干部了!你竟然先干一步(部)了!陈二雷,我比你当兵早半年呢,你怎么就先成干部了!我居然连你还不如么?”
顺溜如同犯了错误一般,顿感不安地低下头说道:“这……是啊,我俩头回见面时,还是你把我捆进庄来的。”
翰林叹了口气说道:“后来我深入一想,立刻发现了问题的关键。”
顺溜连忙追问:“关键?关键在哪儿?”
翰林立刻认真地解释道:“关键在于,当排长的损耗太大了。联合战役打下来,百分之七十的排长都牺牲了,得赶紧补充。整个分区一眼望过去,都是新兵蛋子,不提拔你又提拔谁呢?所以,不是我不如你,而是文书这个岗位比较坚固,打不垮,拖不烂,关键是还没人可以替代我!”
顺溜松了口气,大声赞扬道:“翰林你总结得太好了!你耐心点,你一提拔那肯定蹦高儿——政治部主任哪!”
翰林笑着摆手道:“瞎说!哎,你那妹子……荷花好吗?”
顺溜点了点头,奇怪地问道:“好,哎……后来你怎么不去了?”
文书叹息着说道:“后来我深入一想,立刻发现了问题的关键。”
顺溜愕然地看着文书道:“又关键啦!关键在哪?”
翰林摇头晃脑地解释道:“关键在于,我跟她思想境界差距太大,沟通困难。我又不能停下来等她成长,对不?所以,我想还是先告一段落吧。”
顺溜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附和道:“是啊……是啊,告一段落好。”
见顺溜点头,翰林忽然奇怪地询问道:“找我有事么?”
听到文书的询问,顺溜兴奋地说道:“刚才我进院子,迎头看见墙上的大标语,每个字都有锅盖那么大呢!乖乖,那么大的字,你是怎么写出来的啊?你使什么笔啊?”
翰林自豪地说道:“那算什么,我祖父当年写得字比这大多了!他使的笔,六尺高,大腿粗。写出的字,个个都有水牛那么大,就刻在清凉山顶上。太阳一出来,闪闪发光,隔五十里地都能看见。”
顺溜不敢相信地惊问道:“天爷,什么字啊?”
文书大声回答道:“神!”
顺溜喃喃地重复道:“神?乖乖……”
翰林微笑着点了点头:“对了。神!从意境上讲,那字就是写给天人看的,凡人看了睁不开眼!”
顺溜用敬佩的口吻赞扬道:“天爷!你祖父就是个神,你祖父就是天人!”
翰林微笑地拍拍小桌上那摞稿子,说道:“别犯傻了,我祖父就是我祖父,我就是我!此外,你本事也不小哇。告诉你,我这份总结报告送上去,上级肯定给你记个功。”
顺溜羡慕地看着那摞稿子,佩服地说道:“乖乖,写了这么多字啊,摞一块儿这么厚哇!翰林呵,我跟你说个事,你千万别告诉别人。”
翰林奇怪地看着他说道:“说呗。”
顺溜感叹地说道:“说实在话,打仗蛮容易的。你只要给我一杆枪,整个战场都归我了。写字多难哪,我爹一辈子就没写过一个字!”
翰林仿佛听到了最对胃口的赞扬,失声叫道:“精辟呀二雷!打仗容易写字难——这话简直太精辟了!哎呀,别看你倔头倔脑的,冷不丁精辟起来吓人一跳!”
顺溜笑了笑,接着央求道:“翰林,教我写字吧,做我先生吧,求你了……”
翰林立刻昂起脑瓜子,得意地说道:“让我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