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方之晨(第一部) 作者:海棠花辰(晋江2013-04-22完结)-第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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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却不生气,甜甜一笑道:“知道啦。”
杜锦秋斜眼望着她的笑脸,心中似也不如先前那般恼怒了,口中不禁喃喃:“有什么可笑的,莫名其妙。”
忽听那女孩说道:“我叫卢十四,公子往后就叫我十四吧。”
“于我何干?”杜锦秋嘴上虽是这样说,可顿了一顿后,还是忍不住问,“怎么起个这样难听的名字?”
十四答道:“咱们蛛丝自来便没有姓名。我的主子姓卢,我是她收养训练的第十四根蛛丝,因而得了这个名字。”
杜锦秋不禁冷笑,问:“那你们姓卢的蛛丝共有几根?”
十四道:“咱们之间并不互通往来,我所知的最小的那个叫卢七四。”
杜锦秋听后,摇头叹道:“当真是乱七八糟!”
十四笑道:“自然比不得你们水阁四公子的名字来得好听……‘春夏秋冬’,阁主自己便是个风雅的人呢,水阁中的人亦个个都是俊丽佳人。”
杜锦秋冷冷一笑,道:“风雅就能把命保住么?起个好听的名字便不用杀人么?长得俊,便不用去死么?”
十四不禁敛了笑,白白净净的脸上笼上了一层阴霾,喃喃道:“既然一样都是今日不知明日事的人,有个好听名字,总比胡乱起的好。若将来能有块墓碑,刻在上头也好看一些。”
杜锦秋道:“这样看来,我倒是比你占便宜了?”
十四抬起头来又笑了:“可不是么?”
杜锦秋望着她,不知为何,心中明明该有怒火,此刻却发作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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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宏理院的第十天,她的好吃懒作已是全院皆知了。
洛东凡派副手解沙每日来向她介绍院中的各种事务,每每说不到第五句便要被她岔开,与他东拉西扯起来,往往一两个时辰过去,都绕不回来。三次一过,洛东凡来问进展,解沙愧疚地抬不起头来。右大副使于是一股怒火就冲了天灵盖,亲自来□这位不长进的总都史。他倒是没有解沙那么好唬弄,对于上官若愚的插诨打混全然不理,一丝不苟地直述到底,甚至连表情也没有一个,一个时辰之后再看上官若愚,却是早已睡得口水横流了。尔后几次她得了经验,更是从洛东凡开口的第一个字起就开始睡觉,直睡到被他恼怒离去的脚步声跺醒为止。
自她来了之后,陈聪的屋子忽然就热闹了起来。上官若愚时常来抱怨白天睡得太多,晚上再也睡不着了。她走后,洛东凡又来寻他喝酒。他倒是不抱怨,却是一杯接一杯的灌着闷酒,灌得陈聪脸上的微笑都掺进了苦味。
陈聪只好劝他:“你就由得她去吧,反正这里规矩缜密,咱们既各有事干,她指不指挥倒也没有什么干系。”
洛东凡冷笑道:“哼,就只怕咱们原来好好的人,见惯了她这么一副鬼样子后,都要开始学得油嘴滑舌,不思上进了。”
陈聪道:“那到时也是她这总都史的责任,与你何干呢?”
“我只是不愿见一个好好的宏理院,成了乌烟瘴气之地,将来再出去办事,被人瞧不起!”
陈聪似笑非笑地望着他:“哟,认识你三年,我怎么从不记得右副史是个在意旁人目光的人呢?”
洛东凡微微一愕,又道:“我是怕这里被她给毁了!”
陈聪更笑:“毁就毁了,我倒不知,你竟如此在乎宏理院。”他望着洛东凡稍显惊愕的脸,顿了顿,续道,“瞧,她来了之后,你的表情也多了不少,情绪更是颇有起伏,再不是那尊石佛了。”
洛东凡猝然一惊,眉头紧跟着蹙了起来,喃喃道:“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陈聪笑得笃定,伸手为他斟酒,平静地说道:“凡事俱有两面。我倒觉得,淡如白水一辈子,倒还不如似她这般喜怒张扬,哪怕只能有一阵子,也算是活得洒脱痛快!不然,人又是为何要来世上走这一遭呢?”
洛东凡答不上来,只怔怔地望着陈聪。
陈聪微笑道:“你既不怕死,那即使是让人看穿了心思又有何妨?”
洛东凡的脸色渐渐平静下来,望着陈聪半晌,淡淡一笑道:“你也变了。”
陈聪轻笑出声,一口饮下杯中玄青色的酒,低喃道:“我本来便是这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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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论上官若愚听不听,只要是洛东凡认准的事,他便一定要做到底。虽明知是对牛弹琴,但他仍是每日拿着院中宗卷来找她。
这天,推开书室大门竟不见人,洛东凡心中微觉不对,忽感头顶劲风袭来,他身形一转,移至左边,随即右手一掌拍出。那淡蓝色的人影向旁一卷,冲着他右颊便是一掌。宏理院中素来只有玄黑一色,虽还不及辨清面容,但一见这衣色,洛东凡便已心中了然。当下举起手中卷宗一挡,口中说道:“总都史就算是不想听,也不用与属下开这样的玩笑。”
哪知她变掌为刀,仍是重重击下,手刀力直透纸背,洛东凡不敢还手,不由得直退了两步,卸劲之时,双手不由得向两旁用力一扯,只听“噗”地一声,几百页的卷宗应声被撕成两瓣。
只听她的声调中强掩了笑意,道:“呀!你怎地这么不小心,瞧瞧,将今日上课的卷宗都撕了,一会儿可教我听什么?”
洛东凡一整衣衫,淡淡答道:“无妨,卷宗中所记的东西,属下俱已烂熟于心,有没有它均无所碍。”
上官若愚道:“但我不看卷宗可记不住这许多。”
洛东凡道:“这也无妨,院中的卷宗均有备份,总都史若要,属下这便命人取来。”
上官若愚脸上洋洋得意之情立即便垮了下去,挥了挥手说道:“没劲没劲。”向书桌走了两步,忽然又回过头来,笑问,“诶,你觉得我的身手如何?”
洛东凡望了她一眼,实话实说:“尚属一般。”
上官若愚听后,哈哈大笑起来:“你当真老实!可我瞧你的功夫却也不怎么样。若换了白晨,门外三十步处便该察觉了。”
洛东凡亦不生气,答道:“宏理院中的人,凭的向来便不是武功。”
“那凭的是什么?”
洛东凡望着上官若愚,道:“属下听说总都史以前智计无双,被人称之为‘女诸葛’,城主派总都史来宏理院,自是最清楚我们靠的是什么。”
上官若愚轻勾唇角,笑容里揣着嘲弄:“智计无双……你信么?”
洛东凡想说“不信”,却又心存疑惑,于是只好闭口不答。
上官若愚道:“世间有谁可以自问‘智计无双’?那些中了计的人总喜欢把骗人的吹成天下第一,这样便能显得自己不至太过蠢笨,若不巧骗他的又是个女子,那便更要添油加醋了。其实这世上哪会有什么‘多智若鬼’的人?”
洛东凡道:“总都史说得自有道理。但也得真骗得到他人才行。若非懂得谋算之人,说要设计骗人又谈何容易。”
上官若愚懒懒一笑,倒也不再争辩,说道:“行啦,今儿你也歇歇,别跟我怄着了。其实我与白晨相识这么久,他又怎会不知我是什么德行,难道还真会因我游手好闲而来编派你们的不是么?”一边说着,一边又笑了笑,“我若真是如你这般努力用功,只怕他才会吓一跳吧。”
其实此间的道理,洛东凡也并非没有想过。但不知为何,只要一见她这副吊儿郎当的模样,他便忍不住要生气,管也管不住自己。如今听她这样好言相劝,心中也觉得自己这些日子的较真,着实有些莫名其妙,于是躬身说道:“既是如此,那属下告退。”
12
12、十二 。。。
才正要退出房中,副手解沙忽然急急忙忙地自外奔来,伏在洛东凡耳旁说了几句话。只见洛东凡的脸色一凝,朝上官若愚望了一眼,犹疑了片刻,上前说道:“禀报总都史,监理史卢玉来报,三日前天涯海阁玄玉榜上失了一张悬赏单……”顿一顿,续道,“是玉夫人的。”
上官若愚澄澈的眸中有一丝惊异划过,转过头来望着他,等他继续说下去。
哪知洛东凡眉头微蹙,道:“除此以外,消息不明。”
上官若愚柳眉微挑,衅道:“噢?何人摘的榜,如今又在何处,这些均不知道?”
洛东凡面现尴尬,应道:“是。”
“哼,想知道谁摘的榜还不容易?水阁中敢摘这张榜的,一共也就四个人。这四个人难道如今都不在?”
洛东凡道:“水阁之中高手如云,青桓湖的水阵更是厉害非常,蛛丝轻功再卓越,能潜入其中的人实也寥寥无几。何况四公子的灵敏警觉更胜他人,水阁又是同属一方城管辖,宏理院实在是无谓让蛛丝们白白送命。因此若无要事,那附近极少有蛛丝常驻。”
上官若愚脸上的笑竟一瞬间温和下来,道:“想不到,这儿倒也有些人味。那个传信来的蛛丝如今何在呢?”
洛东凡道:“伏在水阁附近的蛛丝只有一根,是卢玉手下。卢玉说此人如今正在继续追查,若有新线索自当立即回报。”
上官若愚若有所思,却听洛东凡在一旁问道:“总都史,此事是否应当立即禀报城主?”
上官若愚白眼一翻,道:“有何好禀的?玄玉榜上,缉赏任何人都行,这本就是他自己订的规矩。他自己的那张单子还不是一样挂在那儿好久了?”
“城主的赏单毕竟无人敢接,可这回玉夫人的却是已被揭下了,属下觉得……”
“既然贴了就是要让人揭的,不然贴它糊墙么?”上官若愚冷笑一声,随即却又沉默了。
洛东凡心想:她任性妄为,此等大事,若是被她就此耽搁了,到时出了什么事,大家只怕都要陪命。说不得,稍后还是得瞒着她禀告城主才行。
只见她望了自己一眼,最后长长地叹了口气,甚是无奈,道:“算啦,替我备马吧。”
洛东凡一愕,脱口问道:“总都史要去何处?”
上官若愚瞪他一眼,答道:“自然是去白晨那儿啊。让他睡觉门窗关关紧,再替宝贝夫人铸一副铁衣铁帽,以防不测。”
洛东凡知她看穿了自己的心思,尴尬之余心中倒是略略一宽,应道:“是。”
上官若愚冲着他的背影嘀咕道:“这事儿答应得倒快!”
洛东凡只作不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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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殿之中歌舞升平,居中的那名舞者姿色艳极,上官若愚依稀记得自己刚从北司来此的时候,便是她在献舞。玉座上的白晨一脸庸懒,似是厌极。上官若愚细细看了那舞者一眼,只觉她美则美矣,但比起玉羊的天人绝色来仍是差了好大一截。心中更疑,不知他们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让白晨情愿边看边睡,也不理屋中那位天下第一美女。
她举步进殿,旁若无人。两旁的守卫见识过当日那幕奇景,谁还敢加以阻拦?
白晨见她进来,精神顿时为之一振,向她招手笑道:“来得正好,我亦正想去找你呢。”
他一说话,舞乐俱停。那舞姬认出上官若愚,见城主两次召见自己献舞都被她打断,心中怨忿之极,脸色立即垂冷下来。果听白晨冲他们挥手命道:“都撤了吧。”目光始终笑吟吟地望着上官若愚,连头都不曾向这边转一下。
众人退下后,上官若愚说道:“有人在天涯水阁贴了玉羊的赏单,前些日子让人揭了。”
白晨道:“你这回出来后怎么尽是在说她的事?素来都是我去找你,好容易等到你来找我一回,莫要扫兴。来,咱们许久不曾对弈了,今儿便好好地杀他三百回合。”
上官若愚漠然不动,眼波流转,若有所思地望着他。
白晨问:“你干什么?”
“我真不懂。”上官若愚摇了摇头,“当年你为了她不惜毁了咱们的情谊,这才不过区区五年,怎连名字都懒得提了?”
白晨默然,半晌,抬头问她:“你觉得我有多喜欢玉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