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命客-第6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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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铁塔狂笑道:“黑爷爷早知你这儿是龙潭虎穴,敢来自无所惧。不错,你三兄弟来
了,还有一大群狐犬,但黑爷爷不在乎。暂且相信你的话,待黑爷爷打听确实之后,也许会
再来找你。回头见。”
说完,扭头便走,被踏在脚下的高个儿,挣扎了好半天始终无法挣扎脱黑铁塔的脚下。
人果然不少,插翅虎和夜鹰不知在何时已堵住了两座后庭门,另有十八名大汉手挺单刀
铁尺,悄然合围。
黑铁塔向插翅虎前冲,一面说,“借光,黑爷爷要走路。”
“大爷却要碰一碰你这座铁塔。”插翅虎冷然发话。
黑铁塔突然仰天长笑,闪电似的冲上,钢丝咬筋鞭矢矫如龙凶猛地卷出,罡风厉啸,一
闪即至,在长笑声中,人随鞭进冲出了大庭。
“铮铮铮”“哎……”插翅虎的剑被鞭震飞,虎口进裂,惊吓着向旁闪让出通路。
黑铁塔象一阵狂风,从门隙中卷出大庭,但见黑铁塔去势如电,消失在院门口,太快
了,没有任何出手挡截的机会,老大插翅虎一照面便脱手丢剑,差得太远了,假使黑铁塔存
心伤人,插翅虎老命难保。
黑铁塔径出院门,门口暗影中站出小银,低声说“大个儿,慢走。”
“是你,你有事么?”黑铁塔止步问。
“你所说的蔡兄弟,可是指亡命客文昌?”
“什么?你小子知道?”
“快大个儿,跟我来。”
“跟你走?你他妈的昏了头。”
“你的蔡兄弟目下大难临头,去晚了完蛋,快,你该会高来高去,带我出城,我领路。”
黑铁塔一把抓住他,低喝道:“你的话可真?我怎能相信你的话?”
小银“哎”了一声,毗牙咧嘴道:“你他妈的手好重,轻些。咱们一面走一面说,我会
告诉你其中的缘故。”
“好吧!姑且相信你一次。走!如果你扯谎,我扭断你的小脖子,要你的小命。”
两人重新转入小巷,不久,黑铁塔夹着小银,飞越南面城墙,向文园狂奔。
文园正庭中灯火辉煌,外面四周布暗哨,庭门虚掩,门外,两侧站着两个死仆人,用木
拄支住脊梁,看去象是在那儿守门一般。门庞下挂了两盏紫色灯笼,光线暗淡,看不出是死
是活。
大庭中间两张大环椅上,左首坐着一个凶猛的中年人,正是玄坛庙废墟出现过的银剑孤
星孙长河,断肠崖九宫堡的总管。
右面大环椅上,坐了一个浑身黑,连那尖嘴缩腮的脸部也泛着黑紫色的油光,腰带上挂
了一只飞锤,左臂上有挂锤扣的臂套。五短身材,年约四十出头。这位仁兄来头大,九宫堡
之大高手的第二位,江湖朋友人人头疼的黑狐令狐超,—个心狠手辣杀人如麻的凶悍恶寇。
庭左右站着十二名劲装大汉,为首的是神刀夺命彭芳,其他人神色肃穆,正在听候吩咐。
银剑孤星却神情轻松,向神刀夺命道:“本总管奉命和黑狐老弟赶来捉蔡文昌,不管今
晚那家伙是否回来,不擒此贼,决不罢休。甚至大搜天下亦在所不惜。至于那家伙的靠山人
我非妖,以及胆大插手的七幻道,诸位可以不必顾虑,自有本总管和黑狐老弟接待。放手
干,不必理睬他们的恫吓。”
“属下知道。”神刀夺命恭敬地答。
黑狐令狐超用他那阴测测地声音道:“天色不早,总管是否打算将人分散?”
“等警讯传来再分不迟。不过,我想在这儿接待他,假使黑魅和七幻道同来,他们必定
大胆地入庭,不会想到我俩从骆峪口出来。”银剑孤星含笑答。
黑狐也笑道:“兄弟之意,仍以在大庭坐等为佳。他们如果发现警兆撤走,再追出亦未
晚。”
银剑孤星点点头,道,“兄弟正是此意,往外接人岂不有失咱们的身份?”又问神刀夺
命道:“彭旗主,你可以走了。记住,决不可在半路出手拦截,叫潜伏的弟兄们不可妄行暴
露身份。”
“属下这就吩咐下去。”神刀夺命行礼告退。
庭门左面花窗下,突然传来低沉的人声:“信号传到,点子出现了。”
银剑孤星淡淡一笑,向窗外问:“怎么说?”
“橙里火一长一短,是说点子从南面来,只有单人独马。”窗外的人答。
银剑孤星呵呵大笑,向一名黑衣大汉道:“带那丫头出来,让那家伙知道是断送在女人
手上的。”
黑狐令超突然提出他们不愿提出的难题,道:“假使那家伙埋伏在大雁塔的高手,在稍
后乘咱们对付蔡文昌时入侵,岂不乱了章法?”
“蔡文昌是个无名晚辈,不可能有大果……”
“事实上,大雁塔上埋伏的人,不但吓走了七幻道和黑魅谷真,更击毙了上铁臂猿几个
手下兄弟。”黑狐抢着说。
“可惜!咱们未能及时从铁臂猿那儿探悉大雁塔埋伏的人是谁。”
“为防万一,咱们必须分配一些人立即封锁外围,制止随后入侵的高手。”
银剑孤星脸部浮现一丝忧虑,摇头道:“假使大雁塔上吓走七幻道和黑魅的人到来,谁
能阻得了?令主有事汉中,未能抽身前来……”
“总管如果让兄弟出手专行,兄弟愿到外围接应相机拦截。”黑孤抢着接口,理由充分。
银剑狐星略一沉思,点头道:“也好,反正这儿用不着小题大做留下太多的人,一个蔡
文昌有彭旗主令人便足以应付裕如。孤老弟可带十位得力弟兄到外围策应,可以独断专行,
切记先问明对方的底细,免得日后劳神。”
黑狐应诺一声,下阶挑选十名助手。
窗外人声传到:“禀管,点子已进入第二道埋伏。”
“可有其他消息?”银剑孤星问。
“灯号传来暗语,说仍是点子一人一骑,并无其他消息。”
“传下去,点子许进不许出立即封锁后路。”
“是。点子许进不许出,立即封锁后路。”窗外人大声叫道。
黑狐带着人告辞了。银剑孤星问神刀夺命:“紫兄弟目前安置在何处?”
“仍在城中等机会。”神刀夺命答。
银剑孤星点点头,别有深意地道:“今晚如果大雁塔顶的人来了,胜负难料,恐怕仍然
用得着紫兄弟费心。带那丫头出来。”
后庭门出现了两个女人,夹挽着只剩下半条命的田二小姐,往座上一放,她便委顿在地。
银剑孤星举手一挥,冷冷地低喝:“熄灯,各就各位。”
灯火全灭,人影立散,大庭中寂静如死。
窗外,传信人的声音清晰地传来:“点子已越过第三道埋伏,快到了。”
“可有后到的人?”银剑孤星的声音在黑暗中传出。
“没有。”
“留意信号。随时禀报。”
“是。”
不久,蹄声隐隐可闻。主人将返回宅院。
文昌策马而行,不知凶险临头。在小道的两侧树林和田野间,有无数阴森森的怪眼,注
视着他的一举一动。当他通过一道埋伏后,便有人用隐秘的红色灯里火将信息传回文园,他
是无法发现这些神秘灯号的。
不久,文园隐隐在望,他己通过了第四道埋伏,而不自知。转过一座柳林,远远地便看
到园门的灯光。
他心中一懔,心潮汹涌,突然勒住了坐椅,远望大门灯光,只感到心中无端泛起一阵寒
意,传遍了全身,喃喃地道:“不对,灯笼怎么全挂上了?今天该挂左面的一盏灯笼。”
两盏灯笼在凛凛寒风中不住轻摇,使他心生惊悸。但他不能不走,即使已预料到家中发
生了不测,却不能在家门口逗留,非走不可。
他准备好暗器,脱下狐裘搁在鞍旁,一面留意四周的动静,一面自语:“我必须设法找
到一把趁手的剑,或者一把刀,看来,家中定然有了变故。记错日子或者有之,两盏灯全挂
决不是无心之错。糟!可能是小金小银被贼人盯牢跟来了,为何又不见警灯?不好!”
他加了一鞭,马儿全速狂奔,奔出远处的园门,奔向敝开门的迎接他的灯门关。
奔了二三十丈,他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奇异的短促叫号,转首听却又不再听到声息。他不
再理会,仍策马狂奔。
他却不知,那是潜隐在距小径不远处土洞内的小金,听到马蹄声便知是主人回来了,不
顾生死跳出洞外向小径狂奔,正想出声大叫,可是晚了一步,一名伏椿掷出一把飞刀,打入
他的后心,叫声变成了濒死的惨号,未能及时警告文昌,横尸荒野。
文昌在距园门五六丈处飞身下马,直闯园门,大叫道:“鲁二叔、鲁二叔……”鲁二叔
是看门的老人。
没有人回答,除了风声厉啸,一无动静。他略一迟疑,抢上台阶伸手推门。
园门没上栓,应手而开,两侧小房不见鲁二叔的踪影,房中家具杂物一无异状,就是没
有人。
他心中懔然,心里一阵狂跳,知道不妙。远处大庭门挂了两盏紫色灯笼,又错了。灯光
幽暗,只可看到廊柱旁站着的两个模糊人影。花园中假山亭林中,似乎有无数幽灵在寒风中
飘动,看不见的恐怖袭击着他身上的每一条神经,令他毛骨悚立。
“许管家,许管家。”他向大庭方向大叫。
枝叶摇摇,寒风呼呼,但没有人回答他。整座大院似乎空无一人。
“我回来晚了一步,贼人已先一步毁了我的家。”这是他的第一个念头。
他一咬牙,向旁飞奔,穿越一度梅林,到了东相一座小亭下,忽地他闪在亭柱旁站住了。
亭中央,吊着一具尸体迎风摇摆,令人望之心寒。
他不顾一切地抢上小亭,伸手一摸,尸体是看家的鲁二叔,冷冰冰的直挺挺的,死去许
久许久了。
他完全明白了,如果不是无尽谷主的爪牙所为,必定是黑旗令主的贼党已找到他的家下
毒手。他想先退走,但又不放心其余的仆人。在心中,他已知其他的人必已遭到不言可知的
恶贼所毁,但在未完全证实之前,他不能离开,也不愿平白丢下花了一番心血所建的家园。
他开始逐尾搜寻,屋中各处没有灯火,搜起来相当冒险,所以只搜重要的所在。除了死
去的仆人的尸体,他无法发现潜伏在各处角落中的贼人。
终于,他回到大庭,双脚让身进入后面的天井,踏入穿堂,小心翼翼走向后面的后庭门。
在后庭门,他踩着一具尸体,蹲下伸手一摸,是一名仆妇,已死去多时,尸体无伤但已
冷冰冰。“这些畜生好狠,连老弱都毫不放过。”他切齿骂。
后庭门虚掩,他伸手轻推,突然又生警兆,飞电似的抓起尸体向内掷去,人却绕向左面
后庭门,飞撞而入。
“叭匍!”尸体飞入庭中。
“轰隆!”他撞门而入,置身在庭内了。人似幽灵贴身在神台侧方凝听动静。
“唉……哎哟!”庭中突然传出一声虚弱的呻吟,接着是两声尖冷的呼喝声。
“唔,还有活人,但这声音太……太陌生了,不象是我的仆人。”他心中暗叫,疑云大
起。
神台两侧本设有两盏长明灯,他忍不住了,取出火摺子擦动上面的火刀,火烩引一点火
星,爆出了火焰,一晃便熄,火光一晃即没,他怕受到暗算,所以仅一闪即收。
在火光乍闪即没中,他已看出庭中情景依旧。只在台阶下有一个彩衣女人的身影,正在
砖地上蠕动挣扎。
他的屋中没有年轻的女人,所以心中一怔,沉声问:“谁在这儿?谁?”
“唉……”是痛苦的叹息声,算是回答。
他胆子一壮,在火焰子下端倒出一些火磷散在火煤上,再次擦动火刀,火焰上升,庭中
一亮。
庭中没有别的人,阶下确有一个女人在挣扎,看清了女人的衣饰,他大吃一惊,迅速点
亮了一盏长明灯,收了火格子纵向女人,挽起扶住就灯光一看,骇然叫:“天!你是田姑
娘。”
田二小姐在他拥抱中徐徐清醒,突然尖叫:“你……你是文……文公子么?天那……”
“田姑娘,你怎么到我这儿……”
“快……快逃,他……他们已……已……”她全力大叫。
“什么?”
“快逃!逃……”
庭左花窗下面的雕花木格中,伸入了一文火把,火光大明,光亮满室。接着,右面花窗
也伸入了火把。
左面相房门悄然而开,两名黑衣人持火把进入庭中两面一分高举火把贴壁而立,屹立如
同石像。
只片刻间,庭四周已站了十余名黑衣大汉,火光熊熊,火把发出滚热的油爆声音。糟
了!他已身陷重围。
他搀住田二小姐,虎目盯住厅门口站着的神刀夺命,倒抽了一口气,切齿道:“是你们
这些猪狗!你们好恶毒的心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