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命客-第3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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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字还未说出,尼姑已经动脚了,左脚向外一拨,“扑”一声响,鞋尖不偏不倚,
拨中怪丐的筋骨,捷逾电闪。
怪丐只感到筋骨被巨锤所击,奇猛的力道几乎击断他的脚骨,身不由己,反抗无力,一
声惊叫,仰面撞出丈许,“砰”一声撞倒了八仙桌,乱成一团。
狂丐抢救不及,大吼道:“退!打!”吼声中打狗棍劈面下击。
长安三豪举手一挥,十二个人急惊,一哄而散,从前后门走了。
尼姑冷笑一声,左闪,右手一抄,便抓住了打狗棍。狂丐还没有看清尼姑的闪动身影,
便感到手上一紧,棍势突止,棍上传来一阵怪异的暗劲,震得他双膀发酸,虎口发麻,脚下
一阵浮动。
“撒手!”尼姑冷此。
“不见得”狂乞沉喝,双手用劲夺棍,额上青筋跳动,下钉牢了地面。
“滚!”尼姑不悦地轻此,手向外一挥。
狂乞只感到一般无可抗拒的巨大浑雄力道,将他已用千斤堕钉牢地面的身躯提离了地
面,奇大的力道从棍上传来,直迫心脉,十个指头麻木得失去了知觉,握不住棍。接着,身
躯飞抛两丈外,“彭”一声撞在墙壁上,眼前一阵黑,神智在沉重的撞声中突然昏迷。
怪丐还来挣扎爬起,一根杖头已指向他的心坎,距衣还有半寸,奇异的凶猛暗劲已经着
体,胸口不但发麻,气血也似要脱离躯体而飞逸。
他大吃一惊,撑起上身的双手一软,背脊贴地,大冷天,他浑身都在冒汗。
他身侧,尼姑正向他微笑,站在那儿象个石人,单手捉住夺来的打狗棍,指着他的心
坎。她的笑冷淡而漠然,却实令他毛骨依然。
“你说不说?”尼姑问。
怪丐知道绝望了,他放弃反抗的念头,漠然地道:“好吧!你可以杀了在下,至于在下
的主人是谁,你永远不可能从在下口中间出任何消息。”
“贫尼却是不信。”
“信不信由你。”怪丐绝望地道。
打狗棍向上稍移,贴在怪丐的左肩井穴上,一股奥热的奇异暗劲怪流,注入了肩井穴。
怪丐感到浑身起了奇异的变化,经脉中似有万千虫蚁在爬行,啃咬,钻动,肌肉每一颗细胞
似乎要爆裂飞散。
他浑身颤抖,汗出如浆,脸上肌肉扭曲,虚弱地道:“你用的是……是赤煞真力插……
插脉……”
“你猜对了。”尼姑不动声色地答。
“你……你是千……千面师……师太……”
“你果然见多识广。”
“冯某死定了,但你绝诈不出任何消息。”
“贫尼确是不信。”
“冯某虽不……不是铁打金……金刚,魔火却无法令在下屈……服……哎……”
叫声刚起,大门“砰”一声被踢开了。怪丐也在这刹那间失去知觉,痛昏了。
来人是蔡文昌,他去而复来。当他快接近城门口时,发觉城门口多了十余名官兵,还有
一些来历不明的人巡逻在其间,如临大敌。他一看不妙,赶忙溜了回来,要找长安三豪设
法,想混入城中。他的路引上写的是真姓名,只要亮出路引,准有麻烦,虽则他不知城门口
的紧张为了何事,反正他心虚,不愿在白天闹市中冒险闹事,而他今天必须入城。
他刚到门口,便听出怪丐的声音在狂叫。身为江湖人一听叫声不对,便知出了意外,一
脚踢开大门,狂风似的抢入屋中。看到屋中光景,他吃了一惊,大喝道:“尼姑,你干什
么?”
千面师太收起打狗棍,沉下脸道:“又是你,你的命真长。”
能制住两个老花子,身手必定不等闲。文昌不敢大意,抓住一张靠椅,扔掉一条靠椅当
作兵器,迫近道:“咱们少见,别管在下的事,你想怎样?”
“先说说你如何在银剑孤星手上脱身的?”
文昌吃了一惊,心说:“怪!这尼姑怎知道我的事?他站住了,问:“怪!你怎知在下
曾落在银剑弧星之手的?”
“我,千面师太。”
文昌一震,原来如此,那晚这个尼姑曾和冷蝎高飞在广大殿中出现,吓走了银剑孤星,
难怪她知道。他丢下椅脚,道:“前辈是大名鼎鼎的武林怪侠,晚辈不愿和你做对头。”
“你的事还没说呢。”
“银剑孤星半途遇上硬对头,晚辈乘机逃得性命。”他不敢将被非我人妖所救的实情说
出。
千面师太死盯着他脸上的神情,要看出什么,文昌回答得从容而快捷,似乎没有撒谎的
表情流露。她顿了顿,从问:“你为何不回去找黑魅谷真?”
一句话在文昌耳中,象一声焦雷,但他仍沉住气,道:“在下不想死在石榴……死在她
手上,不用找她送死。”
“那……那你为何做了她的裙下之臣?你为何不杀她?”
“呸!在下被她从七幻道手下救出性命,为何要杀她?黑魅谷真虽为世人所不齿,但在
下却不作此想。”
“哎!你对她有好感?”
“不错。为人不可忘本黑魅谷真对在下有救命之恩,在下虽伯她,但仍然敬重她。老前
辈,你是宇内十三高人之一,也是少数侠名响亮极受武林朋友所敬重的人,似不应与咱们这
些武林末流计较,请手下留情,放了在下的朋友。”
千面师太不再问,答道“年轻人,如果我不肯放手呢?”
文昌火速拾起椅脚,毅然无惧地道:“在下虽不行,但仍必须为朋友尽力”
“你是以卵击石,自取灭亡。”
“为朋友两肋插刀,在下别无决择,打!”
喝声中,文昌揉身而上,闪电似的扫出一椅脚,不等击实,招变“伏地追风”,改攻千
面师太的双脚。
“得”一声脆响,千面师太信手一棍挑出,椅脚便被崩开。文昌却借势飘走,喝声“接
暗器!”
一枚银羽箭急射千面师太的咽喉,如电光一闪,
千面师太伸两手挟住了银羽箭,道:“哎!你的暗器手法很高明哩!”
文昌大骇,对方根本末移动双足,在凶猛的招式抢攻下,神态从容无动于衷,暗器毫无
作用,这种冷静的功夫就令人折服,更不必说接暗器的手法和指力的造诣了。他心中暗叫不
妙,但却不能弃两个老花子而不顾。
他火速抓起身旁一张靠椅。全力掷出,不住向后庭口退一面抓起双手可极的任何家俱掷
击,一面叫:“来!到后面决一死战。”
千面师太用打狗棍不住飞点,将掷来的桌椅点偏,急射而至,大笑道:“你这点道行,
不堪一击。”
文昌退入后庭门,到了天井中,天井两侧和内庭台堪左右,搁了不少花盆,没有花,只
有几株松梅。内庭没有人,空荡荡地。
文昌一声虎吼,掷击两只盆景,急退入庭,抓起一张木桌,全力砸出,叫:“浪得虚名
的师太,滚你的蛋!”
他这种泼妇式的打法,别开生面,不让对方近身,用乱七八糟的东西遥击,真也有效,
盆景中泥块飞散,千面师太不得不缓下身形左右闪避。
等千面师太抢入内庭,文昌已退入庭后通道,一面将到手的杂物掷出,一面叫:“咱们
比轻功,跑断你的狗腿。”
“那儿走?”千面师太喝叫,大袖挥舞中,强烈的劲风震飞了袭来的杂物,急射而去。
文昌鬼精灵,而且轻功也不弱,向后狂奔,钻入一间内房闭上房门击毁小窗,走了。
他上了屋,反奔前庭,从天井纵下,抢入了后庭门,抓走两个老花子夹在胁下,抢出了
大门,沿小巷向大街狂奔。他想得妙,如果到了大街,千面师太绝不敢在大街上撒野。
千面师太没想到文昌使诈,也估错了文昌的轻功造诣,等她追出大门,文昌已夹着人转
入另一条街角了。小巷中,五六个行人目定口呆,盯着文昌的背影张口结舌,莫名其妙。
千面师太向文昌的背影不住点头,微笑着自语道:
“我看错了人了,这是一个血性的小伙子,是一个值得造就的好人才,我可不能放过
他。我这一身绝学,确是该传给根基有血性的人了。”
她泰然转入屋中,不久,便成了一个手挂长包裹,摇着佛尘的老尼姑,脸上皱纹密布,
风尘满面,刚才的年轻面目,已无丝毫痕迹可寻,她步出大门,带上门举步下阶,一面自语
道:“这后生不但精灵,而且胆气也高人一等,难怪他敢和黑旗令主作对,在群魔聚集处从
容脱身。他走不了的,我必须找到他。赤煞真力和千面易容之术,皆不适宜传作女子,他正
是最佳的理想传人。”
文昌并末奔至大街,料定千面师太不会追来,在另一条巷口中一家大门的台堪上将人放
下,首先便探的取出针盒。取了一枚三梭针,在怪丐背后第一椎骨上大椎穴刺下一针,双指
一捏,鲜血涌出。
他又对狂乞如法泡制,方收好针盒。两个老花子从昏迷中逐渐醒来,怪丐挣扎着坐起。
萎顿地轻呼:“妖尼,你枉费心机……啊!你……”
文昌扶起他,急急地道:“冯兄,快走,我将千面师太引走了,恐怕她会追来,咱们赶
快离开。”
“你……”
“我无法入城,城门口戒备森严,恐怕长安酒肆的事发了,所以转回来找诸位设法,却
碰上两位受折磨,只好引走那怪尼姑,救两位出险。”
蓦地,他扭头一看,一个老尼姑正从巷角转出。他认得老尼姑的衣衫,惊叫道:“来
了,快走。”
两个老花子扭头一看,果然是个老尼姑,虽则已不是原来的年轻尼姑,但他们已是惊弓
之乌,看了尼姑佼心惊胆跳。千面师太的化装易容术。天下闻名,她可以在极短的时间内改
换脸容身段,甚至变换身份,但大都以尼姑的身份游戏人间,甚少变成其他男女的形状,所
以两人一见老尼姑出现,不管是真是假,已经心惊胆眺,顾不得身上疼痛,撒腿便跑。
文吕也吓了一跳,怎敢逗留?向大街如飞而去。
两个老花手分开走,往人丛中一钻,在片刻便无影无踪,把文昌撇掉了。
文昌不见两个老花子,便往长安酒肆方向走。他必须
入城,想起了酒肆前的车轿,他心中一动,便向酒肆前走去。
将风帽拉下护耳,只留眼鼻,不伯被人看出真面目,可且衣着已经换过了,谁会认出他
是不久前在酒楼出现过的蔡文昌?
八仙宫前人潮依然汹涌,但启程返家的人比较多。车轿在一些健仆的招呼下,纷纷驶至
庙前广场停下,迎接庙中出来的女眷。
文昌的目光,在车轿上转。车轿上,前面和侧方饰有一些图案和姓氏,那豪门家族的标
记,和官位的特有装饰一看便知。
车声隆隆,三部轻车经过广场,鱼贯停下每车的左侧皆站了一个体面的中年仆妇,正在
拉开车门放下踏凳。
车是轻便的双头马车,刻有素狮头饰物,绣带青幔十分神气,淡蓝色的车身十分扎眼,
一看便知是四、五品大员的轻车,而且是文官的轻车。那时,武官极少乘车,也不许坐轿,
必须骑马,免得忘了骑射。
文昌心中一动,便转身向长乐门走去,一面拾了一根小木根,用小飞刀削成两段小木针
备用。
在距城十来丈处,他慢慢往回走,城门口进出的人,全在官兵监视之中。
车声隆隆,三部马车到了。
文昌回身便走,等到车到身后,突然右手轻扬,一枚木针脱手飞出,贯入一匹健马的前
肋下。
“希韦韦……”,健马长嘶,一阵急蹦。
掌鞭的中军车夫吃了一惊,“叭叭”两声响鞭,猛地刹车勒僵。但马儿负痛,且木针贯
入肉中,鞭声怎能制止?立即发起疯来,疯狂地蹦跳,另一匹马也惊慌地乱冲,人群大乱,
车厢狂摇。
“哎呀……”车内的女人们鬼叫连天。
文昌在于钧一发车儿行将倾覆的刹那间抢出,一把逮住马络头,顺手拔下木针,运神力
一拉络头,伸手轻抚马头,马儿蹦跳渐止,他始抬头向脸无人色的车夫道:“老兄,你这匹
马发了性,不好料理。”
“真糟!这畜牲可恶,大概是想要我的命。”车夫叫。
文昌带住马络头道:“不要紧,我替你带住,入城再说,切不可惊吓了车中的女眷,
走!”
车夫喘出大口大气,苦笑道:“真见鬼,平时这畜牲从没出过毛病,偏偏……”
“老兄,别埋怨啦!走。”
车夫松了刹车横木,道:“谢谢你,老弟,有劳了。”
文昌拉住马络头,向前走,马车缓缓奔向城门。城门十余名官兵远远地看见马车驶来,
向出入的人叫:“右参政张大人的车子要进城,闲杂人等让开回避。”
人群中分,官兵们也左右移动,三辆马车驶入城,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