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塞风霜1-100-第3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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印无忧忽然笑了:“当年?你现在几岁啊,可惜,已经过去了,不然,我倒想看看你这件丢人的事情,一定好玩。”他是真的感觉很好玩,无法想象列云枫怎么会在大街上被澹台玄打到,那该是什么样的情景。
看着印无忧带着一丝坏坏的笑意,列云枫笑道:“往事已矣,不能重温,不过某人被面条打得稀里哗啦,我却看得清清楚楚。”
找死!
印无忧的脸一红,一拳打过去,列云枫早已经闪身躲开。
雪看着他们嬉笑,一种孤独的感觉,袭上了心头。
孤独,融入夜色中,让人想睡去的孤独。
你,为什么要杀她?
印无忧看到雪眼中的孤独,感觉那样熟悉,看到现在的雪,就好像看到了当年的自己。
当年,印无忧也会不知不觉地想到了这个词儿,有时候,虽是瞬息,却恍若隔世。
我为什么杀她?
雪有些悲哀地看着印无忧,杀手杀人,还有什么原因吗?如果印无忧连这个都忘记的话,他还是印无忧吗?是什么,让这个曾经孤冷傲气的少谷主,变成这个样子,居然还和这个无赖的少年,混的很熟。
印无忧有些窘,他也发现自己这句话问得很愚蠢:“你要那么多钱做什么?是寒师姑有事情?还是你要娶媳妇?”
他这句话问出来后,发现雪的表情更加怪异,用一种陌生的眼光看着他,仿佛素不相识。
这个人,居然会管人家的闲事,问的问题,又是如此滑稽,雪盯着印无忧的发髻边缘,心中暗道这个印无忧是不是有人易容改扮?
雪有些惶然和尴尬,不知道怎么回答印无忧的问题,不由自主地用手按了按心口,那只雪凝露的镯子,还藏在哪里。
幸好,玉镯子还在。
列云枫道:“你拿了人家一万两银子,就从来没想过这个价码,意味着什么吗?”
他这次说得倒是很认真,没有嬉笑,雪想了想,不知道该怎么说。
列云枫拍到雪的肩头:“喂,兄弟,你是我小师姐的朋友,而且你还欠她一千两银子呢,所以,为了小师姐不破财,我一定不会让你出事。”
提到欠澹台梦的一千两银子,雪有些失神,第一次遇到澹台梦的情景,立刻浮现在眼前。
一万两银子,杀一个几乎是废人的女人,那个出钱的人是谁?他对这个女人得有怎么样深的仇恨?这个女人的丈夫,又是个深藏不露的武林高手,还有,他任务失败了,要怎么面对雇主,得到的一半儿酬金,已经付了这只玉镯的价款,他还欠那个老玉匠三千两银子呢。
雪的焦虑,毫不掩饰地落在列云枫的眼中,列云枫道:“如果你告诉我怎么回事儿,我可以让余掌柜的夫人死。”
不信,雪一脸的不信,不要说列云枫,就是他们三个联手,也未必能敌得过余掌柜,要杀余夫人,必须先杀余掌柜。
列云枫看出雪的怀疑,淡淡地笑着摇摇头:“杀人,未必要用剑,而且,要一个人死,其实是件很容易的事情。”
印无忧道:“雪,小枫说到一定会做到,我信他。”
雪不信列云枫,只是,他很想得到那剩下的五千两,只要付了剩下的余帐,那只镯子就是他的了。
事到如今,他姑且一试。
雪本来就不是擅长言辞的人,所以本来很简单的事情,他还讲得断断续续,有的地方,还有列云枫引导他,他才说得完整。
讲到最后,列云枫和印无忧对望了一下,沉默无语。
世上哪里有这么凑巧的事情,雪想买这个价格昂贵的镯子,正准备接单买卖,这买卖就上门了。
半晌,印无忧叹口气:“你也接过很多买卖,这件事情,如此蹊跷,你怎么想也不想?”
列云枫道:“雪,那只镯子呢?”
犹豫了一下,雪拿出了那只雪凝露,列云枫不问别的,单单问这个镯子,是镯子有问题?
列云枫拿在手里,反复看着,触摸,但是没有说话。
莫名地紧张起来,不用说,单单看列云枫的眼神,就感觉到这只玉镯子有问题。
列云枫把镯子还给了雪,雪微微皱着眉:“有问题?”
列云枫道:“君子以玉观德,玉之本质,含蓄坚韧,温润莹泽,亦如君子之德,仁、义、礼、智、信,所以玉虽凉,但质本温润,凉而不寒,玉虽莹泽,但性自内敛,莹而不透,这只玉镯子,寒气森然,太过剔透,而且里边的居然还有水胆,我在皇宫里边看过得东西也不算少,水胆玛瑙倒是见过,有水胆的玉,都没有听过,况且若真是罕世奇珍,就是八万两银子,人家也不会卖给你。”
雪知道,这些话,应该没错,列云枫生长在豪门贵胄之家,对这些珠宝珍玩,一定会鉴定真伪:“那,这个是什么?”
列云枫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个镯子应该是雪影石,又叫冰水石,出自寒潭之中,所以才会如此之寒,一般雪影石是用来做石柜,到了夏天,里边可以放上食物、水果,经日不坏,尤其放入的水果,三两日后,食之凉浸心脾。这种雪影石一般来自两个地方,一个是陇西,一处是夜叉国。”
雪愣愣的,列云枫后边的这几句话,他根本没有听进去,只是知道,自己花那么多钱,居然买了一个假货,而且还欠了人家三千两,自己还以为那个老玉匠是心底良善之人,原来……
雪转身就要走,列云枫拦住他:“你去找那个老玉匠?”
雪哼了一声,他要杀了那个老家伙,居然欺负他是个外行,真是岂有此理。
让开。
看着列云枫没有让路的意思,雪有些愤怒。
印无忧道:“这个时候,那个人只怕早走了,你去了,也找不到人。”
雪冷冷地:“找不到,我要去看看。”
列云枫微微一笑:“第一次上当还情有可原,如果第二次还上当的话,就是自作自受,那个人走了没关系,就是不知道谁会在哪里等着。”
他这么说,印无忧和雪都明白了,如果这真是个局的话,玉坊那边一定安排部署完毕,等着雪自投罗网。
印无忧有些奇怪:“他们为什么要对付雪?”
列云枫懒洋洋地叹了口气,然后一笑:“我也很想知道这个答案,所以,你们在这里等我一下。”
去哪?
印无忧有些担心列云枫又会出什么鬼主意。
列云枫笑道:“无论这个局是谁设的,无论他是为了谁设的,总是辛辛苦苦上演的一出好戏,所以,我们现在需要一场丧事,好让人家把这出戏,别有用心地唱下去。”
灵堂雪幔恨笞声
漫天星斗,一带银河清浅,云散风微小亭晚,芙蓉泪,墨痕残。
从地下的孔洞探出头来,林雪若小心翼翼,四下观瞧,原来地上是座假山,这孔洞的开口处,在假山的山腹里边,那假山上,雕镂着很多窟窿,从这些通透的窟窿里边,可以看见被分割成奇形怪状的天空,还有那些星星。
确定四下没有人了,林雪若终于将整个身子都钻出来,蛇儿出洞一样,不停地扭动着,缓缓地钻出来,终于有可以呼吸到外边新鲜的空气了,林雪若兴奋得想要骂人。
她只是作势张了张嘴,一时之间,她也想不起来应该骂什么才好,毕竟骂人的话多过于粗俗鄙下,无法表达她此时的心情。
站在假山的山腹,这里边还真的够空阔,可以装得下四个人在里边对坐喝酒,说到喝酒,林雪若还真的被勾起了酒虫,不由得咽了下口水,她喜欢喝酒,喜欢在幽静如画的地方,对着青山绿水,吃着咕唠肉,喝着香雪酒,最好身边还有一个自己喜欢了多年的人。
可是现在,没有咕唠肉,没有香雪酒,更没有喜欢的人,林雪若有些沮丧地叹口气,然后马上闭嘴,因为她感觉到了一股水一样阴冷的寒气,从四面八方逼近。
对于危险,林雪若从小就被师父训练感受危险的警觉。
知道兔子为什么跑得那么快吗?
师父在她记事起就问她这个问题,不是一次两次的问,问得林雪若有些絮烦了。
摇头,林雪若一直在摇头,其实她是觉得兔子跑得不够快,在林子里边,她和兔子赛过跑,一群兔子,白的,黑的,花的,都被她远远甩在后边。
因为兔子不会飞,逃跑是它唯一求生的手段,而逃跑的关键在于警觉,如果连警觉不够,跑得再快也是死路一条。
师父的话,林雪若虽然都会倒背如流,但是很不以为然。
兔子不会飞,所以它跑得再快,也逃不出猎鹰的追捕,何况追赶兔子的不仅仅有猎鹰,还有狼,鬣狗,还有很多东西都喜欢吃掉兔子。
不过林雪若还是学会了一样有用的本事——警觉,可惜她学得不算好,有些稀松。认真论起来,她学到的这些本事都不算炉火纯青。
别人可能是样样通,样样松。
林雪若是样样半通,也照应稀松。
不过林雪若就是凭着半通稀松的功夫,混迹江湖这么多年,也活得逍遥自在。
轻轻地屏住了呼吸,林雪若趴在一个窟窿后边,借着月光往外边看。
妈呀,怎么会是这里?
林雪若惊呼声从咽喉里边要涌出,忙用自己的手给堵住了,又狠狠地掐了自己一把,暗骂道:林雪若,你也是见过世面的人,怎么还这样一惊一乍地小家子气?脑袋掉了碗大个疤瘌,我死都不怕,还怕闹鬼?
剑庐。
这里是剑庐。
陈九州的剑庐。
灵堂就设在剑庐里边,用松树枝条抬起来的棚子,树枝上扎着白色的绢花,一朵朵,开得那般寒凉忧伤。
雪色的白沙,雪色的白幔,在肃杀的秋夜里边,显得格外的凄迷。
灵堂前边,放着棺椁,亮亮的朱红色,不知道走了多少遍漆水。
香烛、供品、扎纸、祭器,让这个灵堂更加的阴森。
灵堂现在没有人,连守孝的人都没有,所以显得更加的诡异。
可是林雪若已经感觉到了有人的气息,而且不是一个人。这几个人中,有一个发出让人不寒而栗的冷气。
终于,人出现了。
三个人。
一个老者,一个少年,一个少女。
那个老者,林雪若认识,正是不二山庄的慕容惊涛,就是他的到来,吸引了别人的目光,她才有机会从陈府跑出来。
那个少年,林雪若也认识,是慕容惊涛的大儿子慕容孤,这个人曾经在大厅上拦着她,不许她走,还非要她承认自己是玉荷子。
那个少女,黑衣如夜,凄冷苍凉,衬着白真真一张脸,格外的苍白与阴冷,更冷的是,她脸上一点儿表情也没有,好像一个鬼魅。
这个少女,林雪若不认识,可是她一眼就可以断定,这个少女也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
人以类聚,物以群分。
能和慕容孤在一起的人,怎么会是好人呢?
微微撇下嘴,林雪若心中奇怪,这三个鬼一样的人,跑到灵堂来做什么?
不会是盗尸吧?她以前只听过盗墓的。
慕容惊涛在灵堂前边,来回踱步,脸色阴沉,忽然,他停了下来。
就在他停下来的瞬间,慕容孤和那个少女都跪了下去。
从他们僵直的下跪姿态看,慕容惊涛应该很生气。
这两个人,和两块石头般,一动不动,慕容孤的眼中带着几丝恨意,可是那个少女的眼中,空洞无物。
慕容惊涛的手慢慢抚摸着棺椁,嘴角带着丝丝的冷笑:“陈九州,九泉之下,应该很冷吧?”
慕容孤的眼中又是蹦出一丝惶恐来,心头狂跳起来。
他的神情,落在旁边那个黑衣少女的眼中,那少女看向他,有些幸灾乐祸。
慕容惊涛走到灵堂外一株柳树旁边,此时的柳叶,早已经枯黄飘落,剩下光秃秃的枝条,还残留着丝丝惨绿的颜色,半已枯黄,随风起舞。
咔嚓。
折断的声音有些干涩。
林雪若看见慕容孤的身子,情不自禁地抽搐了一下。
树枝已经到了慕容惊涛的手里,很细的一支柳条,就只有米粒粗细。
咻~咻~
柳条儿在空中发出凄厉的破空声。
汗,涔涔而下,慕容孤已经在微微发抖了。
慕容惊涛淡淡地道:“你先联系的杀手是谁?”
雪,雪少爷。
慕容孤有些结巴,连头都不敢抬。
慕容惊涛冷冷地:“雪少爷是谁?”
慕容孤不敢回答,他心里早把林雪若骂了千万遍,如果不是这个林雪若,自己怎么会如此倒霉呢。
一开始,看着那张纸笺,他就以为林雪若是一个刚出道儿的杀手,比较容易上钩,只等着林雪若杀了陈九州,他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