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珍行-第7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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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栖雁咬了咬唇,道:“是。”长长的沉默,良久祁洛暄才轻轻道:“对不起。”对不起,我父皇害你娘丧命,害你舅舅背负了十数年恶名,害你父女失和,连你的知己良交亦因此……真的对不起,如果可能我定一一弥补,但……栖雁久不闻其声,恐妻自责,道:“这本与你无关。”铭烟……想起那时时带笑,娇嗔着与自己嬉闹的人,也只能短短道了一句,剩余的话被堵了下去,再无法出声。“栖雁,还记得怀日楼初见你时,只觉那白衣少年气韵脱俗,锋芒内敛。而后又感之玩世不恭,悠自嬉笑于世间,待用心欲探出一二,却反而愈见迷惑了。”再开口,祁洛暄却说其不相干的话来,栖雁秀眉微蹙,心中那隐隐的不安越加重了,但偏说不出所以然来。“刚见到你时,那白衣少年似乎始终俊颜挂笑,无论何时皆是如此,就像在昭告世人其一直都活的舒心,玩得开怀,可再亮的星辰亦难免有暗淡之影。你许是不知自己转眸的刹那,被藏得极深的寂寥会若流星一现,几不可觉得悲悯更扣人心弦。”“祁洛暄?”“所以我忍不住时时探究,夜夜思索,你究竟在悲什么?悯什么?看似如同仙人悲悯尘世,可那份悲伤却又近于芜自哀怜,但转瞬间,这些寂寥,悲悯又消失于无形,就像从未存在一般,只余下化不开的苍凉……”祁洛暄的声渐渐轻了下去,栖雁却一无所觉,完完全全的愣在了那里,她想起了怀日楼中初识,想起了月下赏竹,想起了错身之约,想起了那夜他奏曲还琴……哪一次自己不是带着三分疏远,七分防备?哪一次自己不是小心试探,谨慎处之?可结果一次一次,他却是至诚相待,而自己不仅辜负了他的真心,还伤他至深!
这么想着,栖雁只觉那胸膛烫得灼人,竟是再难以安稳坐着了,用力转过头去,想说些什么,却不料前一刻还明明紧紧握着缰绳撑在自己身侧的手突然就松了,随着她转身的动作,祁洛暄竟是晃了晃摔下马去!栖雁一惊,连忙拉住缰绳停下马来,跳至其身侧,但见其面色灰白,嘴角处殷殷可见褐色血渍,这光景竟像是中毒了,连忙将之扶起,手伸到其后背却发现上面赫然插了一支钢箭!
莫非是之前过阵时中的,他竟一声不出……栖雁定了定心神,忙以内力逼出细细察看伤处,“奇怪,这箭上分明无毒。”四周血亦未变黑,想来钨启昊本不愿取自己性命,自然不会在箭上抹毒,但…他分明又确实中了剧毒……
抬起他手腕,正欲再替之把脉,却反被握住,抬头一看,正对上祁洛暄含笑的眼,“你醒了,还好么?”栖雁急急发问,祁洛暄却是不答,转首看了看四周,这才放心道:“这里差不多应该安全了。”
原来他之前一声不吭,便是为了带自己离开险境,栖雁不知是什么滋味,只从怀中摸出两只小瓷瓶来,道:“先别说这些了,我要立时替你清毒治伤。”祁洛暄摇了摇头,微笑道:“不用了,我中的乃皇家密毒‘幽魂’,中者一刻殒命现在已然迟了。”“胡说什么!”栖雁怒道:“我一定能治的。”见她竟若孩童般龇牙怒斥,祁洛暄如此伤重亦不由莞尔一笑,紧紧握住她欲挣开替自己治疗的手,道:“你可曾闻先时阵中满是幽香,那便是‘幽魂’了。‘幽魂’对常人无碍,只是闻其香者在半个时辰内不得受伤,否则必定救无可救毒发身亡。”栖雁一愣,随即明白了,定是季殷唯恐万一布下‘幽魂’,如此只要自己受伤便会即刻毒发身亡,钨启昊那边的人不明就里或者还会以为自己不愿为人质故而自尽,先时他之所以一见祁洛暄便即刻放自己与之离去,一来是惟恐他有半点损伤,二来……想到此,栖雁不禁摇头道:“不对啊,我曾中季殷一掌,受伤远比你早为何却无事呢?”
祁洛暄闻言竟满脸欣慰甚至带着浅浅欣喜之色道:“可记得我曾赠你的玉佩?”
栖雁点点头,从怀中摸了出来,正欲拿给他,祁洛暄却连忙紧张地要她重新佩好,而后道:“此玉极为特别,虽称不上百毒不侵,但却可防我皇家数中密毒,幸而你一直带在身上故而无事。”
幸而你一直带在身上……栖雁见他一脸欣喜的模样,心中却似有把钝钜在慢慢的拉着,那种痛一寸一寸的,却如何也说不出口……如此在下必备美酒佳肴,恭候神医大驾。——说这话时的真诚笑靥。包袱若是太重,背不动就休要背了,飒然脱俗才是我认识的神医燕昔啊。
——笑着说着宽慰的话。栖雁,你自己…且好好珍重吧。——负着许多不便出口的话,只化作一句‘珍重’。“祁洛暄……”看着眼前气息越来越微弱却仍旧紧紧握着自己手的人,栖雁不知说些什么才好,“不值得的,真的,不值得……”祁洛暄似乎已经很累了,却仍然奋力睁着眼似想要最后看清她的样子,听见‘不值得’三字却是笑了,“栖雁,怎会不值呢?你是我这一生唯一的真实。”“唯一的真实?”“是啊。”唯一不是因那所谓的责任,不是因那被修饰的谎言,不是因那所谓的天下,是自己凭着真心真正唯一爱上的人,唯一的真实……“祁洛暄!”见他嘴角溢出血来,栖雁不禁低呼道。祁洛暄却不甚在意般,只定定望着栖雁,犹疑着却又恳求般道:“栖雁,若…若有来生,我再不要生在帝王家,你我…你我休要如同今生这般,好么?”他在恳求自己许下来生么?栖雁心头大恸,看着那充满恳切的眼眸,想着自己欠他如此之多,真的,真的就想答应下来,可是……“祁洛暄。”话出口,却是,“若真有来生,还是休要再见了吧。”今生纠缠已如此痛苦,来生何必再会,倒不如不再相逢,你亦可真正轻松快乐的过一辈子。
祁洛暄听了这话一愣,眼眸好似连那最后一点光辉也黯淡了下去,嘴角却仍挂着笑,喃喃道:“休要再见了么?会这么说,果然是你呢。”果然是你啊,是第一眼就让自己动心的,与众不同的人……栖雁死死咬住唇,那种麻木的钝痛越来越厉害,眼逐渐模糊……祁洛暄伸手扶上她的脸,接下那温热的,晶莹的泪珠,“这泪是为我而流的么?”
栖雁不答,他却像得到什么珍宝一般,把借住泪滴的手放至胸前,浅浅的勾唇,一派满足道:“这…也就够了。”栖雁忍不住伏在他肩头凝咽着,祁洛暄已然看不清四周情景,手慢慢的摸到她的脸,用最后的力气在她唇边轻轻的印上一吻,然后永远的阖上了那对深黑的眸。风雪里,栖雁听着风过耳际,阵阵仿若悲凉,飘荡在邈远的天地里,犹若亘古就在红尘袅绕萦迂的千年梵唱,空寂而苍凉。那气息压得她喘不过气来,突然似是感应到什么她缓缓抬头,望见停在不远处直直看着他们的紫色身影,不知他来了多久,那紫色裘袍上已覆上了一层冰雪……
可知因爱生忧怖
“国君,剩余两城已然收回,钨启昊如今溃不成军,不过苟延残喘。”听到这本算得上天大喜讯的钨启韶却未显一丝半点喜色,使帐下军士面面相觑,无不暗下嘀咕,国君用计除去叛贼竟连自己这些个最为亲信的臣子也没透露,此刻又看不清半点心思当真是君心难测,国君越来越高深莫测了。只是,国君英名也算好事,但…别一言不发,这下去要追击或是别的,总要下令才好啊。
任无影看了眼面色深沉的国君,再望向无所适从的军士,微微一笑,温和道:“此番剿逆能获全胜多亏诸位将领同心协力方能成事,只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钨启昊余孽尚需铲除,故诸位除重新布署城防外,亦不能松懈对其追击。”说着偏首,恭谨道:“国君觉得可是?”
钨启韶,淡淡扫了他眼,再回头看向一般臣子,勾唇道:“任佐政所言甚是,诸位当各司其职休要懈怠。”众人垂首应诺,得示意后纷纷退出,皆觉今日国君有些古怪,但此番钨启韶奇计得胜大大立威,亦无人敢多言。众人退出后,钨启韶与任无影对坐,一人阴沉静默,一人却是一脸无畏。
稍顷,终是钨启韶沉不住气先开口道:“此番能得完胜皆亏先生计谋,钨启昊怕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曦帝会在最后关头出卖与他。”任无影温和依然,垂手道:“只怪他这么多年也不明人心,王乃大势所趋,曦帝也是开国霸主怎会不知,自无逆势而为之理,何况……”任无影顿了顿,勾起意义悠长的浅笑,“何况,如此这般合作多年的盟友曦帝亦未必愿留。”钨启韶心知其所言甚是,然心中郁结终没什么好脸色道:“只是曦帝再老谋深算也料不到自己的儿子竟会哺育自己同心,反破坏其谋划,听说楚家也大势已去了。”任无影低头看不清神色,似喟叹道:“那位二殿下出使之时也曾见过,气度非凡,从容睿智,却想不到……”这席话分明别有所指,钨启韶暗暗捏紧了手,与其却仍是无所谓般道:“为何先生先前与我商议时未曾提起对周郡主设伏之事?”任无影悠笑道:“国君先行领军出营布置后,臣方与季殷商定的,未及告知国君,是臣之过。”
钨启韶紧紧盯着他看了半晌,任无影不闪不避更无丝毫愧色,若那些将领此刻进来便会知先前的气氛实在算不得什么,连此刻这般让人窒息之感的十分之一亦无。静默许久,钨启韶终是未再说一语起身离开。* * * * * * * ** * *“……钨启韶大军可算得上已得完胜。”箫吟说着看了眼一言不发坐在一侧看着手中玉佩的栖雁,再回头瞟眼窗台边支着头看不清神色之人,只觉说不出的压抑。王爷带大军去抗楚军,城内留守军士本来不多,今日钨启昊却突然率军偷袭,城内留守将士不由慌了手脚,钨启内乱汽本不该前来,否则定腹背受敌,此举实属不智,可越是如此,越令人不安,果然待其兵临城下亦不见钨启韶动作,大家正是惶恐之际,幸得……到此不由再次看了眼墨发飞扬,站立窗边之人,想不到他会遣兵相助,更想不到这小小城内他亦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安插下如此这些人来……似是察觉到了他的视线,窗边的身影挪了挪换成了更舒服的姿势,一贯慵懒的声扬起,“箫参将有事?”箫吟霎时回神,抿了抿深色的唇道:“末将在思秦世子莫非有点豆成兵的神术?”
秦昕嗤笑,不置可否。“皆处理好否?”沉默许久的栖雁终于轻轻启唇,使得屋中二人的目光立即移向她。
深吸了口气,箫吟回道:“郡主放心,属下已将二皇子…之事快报呈于朝廷,二殿下…暂停于冰房待朝廷派人来再……”栖雁点点头挥手打断了箫吟断断续续的话,几不可闻道:“如此……”箫吟望了眼二人但觉局促之极,忽闻外头不知什么声响道:“属下出去看看。”言罢,见栖雁依旧毫无反应,叹了口气缓缓走出,踏出门口前仍不住又回头一望,屋中二人一人茫然沉思,一人阴晦莫名,手不由紧了紧,郡主……再怎么不甘心,能解开郡主心结得也不会是自己……站直了身子,昂首藏起所有情绪,二皇子身亡战势突变,在这人心慌乱之际自己身为留守主将切不可再焦虑外显。烛火跳动在幽静的屋内,栖雁定定看着静静躺在手心中的温玉。这块玉雕着柔美的樱花,白玉卷云,前往钨启前祁洛暄一片至诚相赠,自己乃亲王之女私访外族,他非但不加疑虑反赠此玉,雨竹公主婚宴,有意还之,终还是无奈收下。无奈,他的情感并非不知,只是自己除了感激更多的却是…无奈……只是想不到,明明总觉得温和的情感原来那么深,就如此玉,原以为不过一件挂饰,至多算得上个信物,不料……“此玉极为特别,虽称不上百毒不侵,但却可防我皇家数中密毒,幸而你一直带在身上故而无事。”笨蛋……哪里值得,哪里值得……秦昕站在一边垂眸看着栖雁怀着悲痛的神色茫然地瞧着手中的玉,薄薄的唇轻轻上翘,“第二次呢。”“唔?”栖雁抬头看他,也是今日第二回与他视线相触,雪中相望后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她似乎就回避着那双灰褐的眸。秦昕用深邃的眼直直看着她的双眼似要一直看到她心里边般,语气却还是一般轻浮,唇角带笑,道:“我说这是我第二次看见你流露出这种神色呢。”上一回是郑铭烟死时,一样的悲伤,这回自己却无力相慰,更无法像上次般相依相慰,这一步之遥,似是如何也跨不过般……
栖雁偏过头去,再次从那深邃的眼眸下逃出,尽可能无谓平静道:“也是你第二回见我哭吧?”
秦昕没作声,收回了支在窗台的手,慢慢踱出屋去,走至门口,一手扶着门拦,轻轻道:“不是呢。”“什么?”栖雁一愣,有些不解的开口。秦昕却未答顾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