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珍行-第6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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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为何,虽无法全新信赖,但对他的防备之心却素来不重,似乎他就是理所当然的不会伤害自己。故而此刻他的异常,令自己有些困惑,有些不安……许久,祁洛暄像是用尽所有力气才牵唇笑道:“送出去的东西岂有要回来的,郡主不喜欢就丢了吧。”栖雁心一紧,面上却玩笑道:“谁说的,这样难得的宝玉我自是要留下的,就怕殿下日后反悔。”祁洛暄环顾四周,这院内栽种了不少新竹,横条交错,迎立风前。自己与她几次独处似乎皆有竹伴。竹本无心,是否冥冥中早有天意?“那文书…咳,文驸马倒颇有心思。”栖雁顺着祁洛暄的目光看去,感慨道:“这些竹子立根未稳都是新栽的呢。”定是书呆知晓大美人爱竹特意种上的。“立根未稳……”祁洛暄却低头轻轻念道:“确实,立根未稳就难免要多多费心。”
栖雁一惊,偏首捕捉到他眼中一抹精光,心下暗叹:再如何他终究是二皇子,轻易便联想到天殒亦根基不定,所以自己始终不曾想接近,即使他温润如玉看似毫无锋芒。转念又想,那秦昕呢?秦昕……
回首当年恨无穷
“怎样,与二皇子殿下是否相谈甚欢?”低沉声音震动耳膜,栖雁瞟瞟箍在自己腰上的手臂,也不挣,没好气翻翻眼,道:“还能怎样?你又希望怎样?”正是心烦意乱之时,又有热气熏耳,急躁焦虑,难免口不择言,“还君之明珠,谢君之尺素,增君之慧剑,望君斩相思?”话出口,便觉大窘,再听秦昕低低闷笑,不由愈加羞恼,脸颊竟染了层艳色。
“唔。”秦昕档下她手肘一击,圈得更紧,灰褐的眸弯着,欣赏她难得的羞涩,似嬉闹却又带几分真意道:“你能如此说,自然是好。”栖雁轻哼一声,半晌踌躇道:“秦昕,秦家近来的麻烦是否当真不少?”
秦昕挑眉:“他对你说的?”“立根未稳就难免要多多费心。”总觉得……“他怎会说这些?”栖雁摇头,叹道:“又何用他人相告,这些日子属秦家党系中不少人以各种名目获罪遭贬,真的没有关系么?”秦昕眨眨眼:“你这可是在为我担忧?”栖雁淡笑,竟有丝自嘲之意:“也是,你何曾需要我来操心。”“不需要,可……”秦昕眸若星闪,“可我却希望你能为我忧心。”栖雁心一跳,侧过脸去,暗道:我却不做无谓之事。只是,心头愁云因何不消?* * * * * * * * * * *祁初十四年,正月十七日,皇室外姓雨竹公主由曦帝钦赐完婚招文右相次子为驸马,其规格盛大为世人热道。祁初十四年,正月末,楚亲王府郡主留于帝都,曦帝亲自下诏,为其与二皇子祁洛暄赐婚。
祁初十四年,二月初楚氏兄弟却突举起反叛世所哗然。“我不明白郡主。”冰凝摇头道:“楚家如今势头正当,为何非要在此时举兵呢?”连她都觉得不可思议。“只怕,不是他们想在此时谋反。”栖雁喃喃道:“而是不得不……”“啊?”冰凝不解蹙额,怎么越听越糊涂了。栖雁却兀自凝神,原来是这样,这一切怕从福城始就埋下伏笔了。楚家于福城私会钨启使者却遭人破坏,事情闹得这么大却无丝毫动静,反受扶植。乍一看,扶楚家似只为造成四家不合打压秦家,但楚家早有异心上位者岂会不知?楚家得势必谋,此时秦家遭挤,势受损,又有前隙,心不同,便无忧其合谋。怪不得,会荣恩为雨竹公主完婚,如此保易家无二心。楚家留下三郡主为松懈防心,又岂知帝留楚家之女才是误导!慢慢受紧掌心,栖雁低语:“楚家实乃被诱反之。”且,此局被设于局内的,定不只楚家……
* * * * * * * * * * *手中拿着八百里加急,由钨启新君钨启韶亲笔写的书信,楚家倒是不笨竟倒戈与钨启昊结盟,难怪钨启昊先占边境三城,如此一来兵马粮道皆为其所有。臣子叛乱,内忧外患,曦帝那带着病容的脸上却不见焦急,开口一派温和,“暄儿,这次的事你办的很稳妥。父皇到底没看错人。”
“父皇。”祁洛暄眉带微愁:“儿臣总觉得如此行事还是太过冒险。”“风险总是有些的,你无需过于担忧。”可是时间已经不多,“对了那楚家郡主你如何处置?”
“软禁于内苑。”见曦帝眉头微紧,祁洛暄恭声道:“父皇之所以诱反楚家,一大缘由便是民心。天殒定国十数年,百废待新,民心向安而厌战,此时先起兵者必不得民心。楚家郡主不过一介弱质女流,便是杀了也无甚益处,不如借此显示父皇仁德。”“仁德么?”曦帝看了自己优秀的孩子眼,那眼神几乎是位慈父,颔首轻声叹道:“也好。近来事多不胜数,暄儿你先下去吧。”祁洛暄躬身告退,曦帝似有些倦怠的望着他退出的身影,喃喃道:“终究还是她的儿子呢。”那仁善之心……“你说是么,殷?”音落殿内凭空多出一人来,黑布遮面沉声道:“殿下仁德。”“呵。”轻笑一声,曦帝幽幽道:“不错,暄儿他将来定能成为仁德的君主,所以朕要在有生之年替他除掉麻烦。”“陛…下?”那声有些动容。曦帝挥手道:“朕的身体自己再清楚不过了,而暄儿……”悠长一叹,“暄儿他若生在皇权已固,天下大定之时必为一代明君,可如今之势……”“陛下,殿下聪慧智谋过人,陛下无需过虑。” 殷恭敬真诚道,曦帝却缓缓摇了摇头:“你不明白的呢,殷,不明白啊……”
双眼微微眯起,似看到了许久之前,他以为永远温婉柔顺如樱花般平和到极致的女子头一次,亦是最后一次在自己面前流露出激动的表情,那双从来只流溢柔波的凤眼也可以亮的惊人。
“我没料到自己的妻子竟如此聪慧,樱瑶,你可真令为夫惊讶了。”“呵。”如花佳人笑得似哀凄若悲悯,“烈(曦帝名祁烈),你一直以为我什么都不懂是么?”见自己相伴多年的夫君眸光充斥着疑虑,那笑中苦意愈甚,“我倒宁愿什么都不懂呢。”话音很轻很轻,让人心里痛痒起来,“因为我就算明白什么,哪怕全都知晓,可是呢,有些事我却依然是不会去做的,永远都不会。”暄儿,你毕竟还是你母后的儿子,即使明白不得不为却依旧犹疑,须知当此之时片刻的犹疑都可能是致命的。* * * * * * * * * * *烛光跳跃,空旷的殿内有人负手而立,仰头望月,沉思不觉。“二皇兄。”祁洛彬笑眯眯地走近,轻拍了下祁洛暄右肩,后者却是一怔,如梦初醒般回首:“五弟。”
“二皇兄,你怎么了?”祁洛彬奇怪地瞅着他神思不定。“还会有什么。”祁洛暄淡淡道:“楚家的实力比预计的要强太多,又与外敌私通……”
“呵,这又非一日两日了。”祁洛彬似是随心一句却令祁洛暄微讶,只听他又道:“父皇运筹帷幄,皇兄又何须过忧?”祁洛暄定定看着自己的小弟,突尔觉得他长大了不少,为何一直不曾留心总当他是孩子了呢?曾被自己呵护在手心的小弟也快十五了,长得越来越高,他甚至比自己更像父皇些……
“二皇兄,你…你是否在担心周亲王之事?”见他半晌无语,祁洛彬小心揣度道:“楚家谋反,又勾结外敌父皇会下诏命周亲王前去平乱也在情理之中。”确实在情理之中,可这话说出口却格外无力,又有谁不知这是在故意削其兵力呢?
“其实周亲王并无异心,这父皇分明是确信的。”祁洛暄只觉格外疲惫,否则换了他人还需防其突然倒戈,“可周亲王明明忠心一片,膝下又只有一女。”连子嗣也无,待其百年之后周家便无人可继,“父皇又何必非把周家牵扯进来呢。”祁洛彬未语心中暗叹二皇兄私心使然,要不以其之智焉不知父皇此法原为上佳,削亲王之势,以固皇权,和是否忠心并无相关啊。“皇兄你别忘了,周亲王他那个女儿可顶的过十个儿子。”这话像是玩笑,固而祁洛暄亦打算一笑了之,但终究没忍住,似呓语般喃喃道:“她更不会……”“我知道。”祁洛彬打断他,无端有些浮躁,那人似潮脱俗世,可是……“皇兄,她毕竟生在这红尘之中。”* * * * * * * * * * *梅需胜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梅萼缀于枝头,晶莹剔透,清雅之极别样妍丽。梅树下佳人倚风而立,一支简单的白玉簪斜插云鬓间,半拢半泻,衬得颊若白雪,微扬螓首,眉眼间似带愁绪。秦昕无声踏过落英阵阵,轻柔地将佳人拢在件白绒披风里。栖雁头未回,只瞟了眼披风领口处那双比绒毛更白皙的手,深吸口气,道:“我要走了。”
秦昕不见丝毫讶异,修长手指灵活地将束披风的缎带系好,微笑着将任他摆弄的人儿转过身来,微笑道:“我知道,所以才来给你加衣。”栖雁疑惑地望着他,自己才决定的事,他怎能早早知晓?“你曾说你终究还是怪你爹的。”秦昕喟叹:“会责怪便意味着你不曾真的放弃了这个父亲不是么?”“我……”栖雁蹙额似要反驳,但终是无力垂首,苦笑道:“你果然知我。”之所以气忿难平,只因那人是自己的父亲。“我知道,无论如何你总要去见上一面。”栖雁颔首道:“你说得不错,许多事该说个明白,只是……”话锋一转,语中忧愁之意消散,清冽如常,“无论他作何抉择,他是他,我是我。”秦昕不语只定定看着她,突尔毫无预兆轻托起光滑下颔,俯首吮住芳唇,冰凉柔软的触觉,却混杂着炙热气息。和上次痛彻心肺以至失神的浑然不觉不同,栖雁清晰地感觉那温热如何划过了齿列与自己纠缠,一种麻痹袭来使人酥软。她甚至无力推开秦昕,四肢慢慢瘫软,最后伏在他怀里喘息,灿亮的眸蒙上了层水雾。
秦昕在她耳旁低语:“我会在帝都外桴镇别苑等你。”栖雁原本低着的头抬起,脸上潮红未退,“你的事都办完了?”“你怎知我有事?”秦昕笑问。栖雁挑眉,若是无事何须在多此逗留那么些日子?“我这就走了,暂且替我照顾冰凝。”言罢转身疾步而去。 秦昕默默看了良久,直至起身影完全消失不见,仍未曾动。许久,黑影一晃,随影立于其身后道:“主子,事情都差不多了。”“嗯。”秦昕转身瞧了他欲言又止的模样眼,笑道:“随影,你有话要问?”
随影垂眸,不解道:“属下不明白,周亲王曾威震四海可见其才智,皇家这般明显的作为,他当真还会奉诏么?”“随影,你可知这世上有人知其该为而不为,亦有人明知不可为而为。”秦昕摇头,似乎他这个在解释的人其实亦不甚理解般。如此行事只为大义,该歌或叹?“主子,那么说郡主有意相劝岂非徒劳一场?”“呵,可是她却定要走这一趟。”否则此生难安。再回头远望,秦昕轻叹:“周冥义或乃侠之大者,将之表也。有这么一人是天下之大幸,却注定是…一个人的不幸。”* * * * * * * * * * *三日后,黄昏时分,一匹快马直奔到周亲王府红漆大门口。但闻一声清咤,尚未看清来人,守府护卫手中就多了条马缰,转目定睛看向已飘然跃入王府的背影,唔,似乎是…郡主?栖雁进了王府也不多言直往偏殿而去,冬季满园兰花盆栽大多都已凋零,唯有几盆素心寒兰俊秀挺立。推开殿门,尚未掌灯,夕阳余辉斜洒入空空殿内,显出几分晦涩孤凉来。
“雁儿。”周亲王缓缓站起,望向突然归家的女儿,神情无半点惊异,“你回来了。”
栖雁未答,有点木木地看着自己的父亲,距上次离别亦不过两月而已,她的目光却像是在看许久不曾见面之人。见她久不开口,周亲王话音低沉道:“我猜你会回来。”“我也猜此刻父王该在此处。”栖雁终于启唇,缓缓道。周亲王微微一笑,额上沧桑微微舒展,眼中涌上的慈爱冲淡了常年的阴晦。
“我前些日子去了钨启。”见他一震,栖雁便知箫吟终究按自己吩咐未曾将实情告知。
“我碰巧得知了不少事。”栖雁直直看着他,“舅舅已经死了,他是冤枉的,他比起许多活着坐享荣华的人都要清白的多。”栖雁并没看到她所预期的震惊,周亲王除了在听闻兰残阳已死时微有触动,未现惊色,只有层浓浓的悲凉。半晌,周亲王转过身去,望着窗外素心寒兰,重重叹道:“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的,雁儿。”
“你知道。”栖雁失了表情,喃喃重复道:“你知道,什么叫一直都知道?”
“雁儿,你舅舅虽与我不睦,但他的为人我却还知道几分。”周亲王顿了顿,续道:“更何况我便是死也决不会疑你娘半分。”栖雁看着他,只是看着他,眼中尽是迷茫。“当大军遭重创陷你舅舅不义传闻出现之始,我便有疑虑,但身为一军将领却无法公然维护于他,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