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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节

媚惑江山556-第6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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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刻,青琐已经睡着了。半迷蒙半恍惚中,她分明看见了天濂一身金盔金甲,明亮的双眸饱含深情。她高兴极了,感觉自己就是林中鸟,腾翅向他飞去。三年阔别,三年孤独,有多少心事多少话语要向他倾诉啊!

    “丫头。”他的声音杳若尘烟,他伸出手来,忧伤的叹息轻轻掠过她的手指。

    她接住了,低眼一看,掌心中紧握的,是那一柄沾着血迹的宝剑。

    她惊骇得叫了起来,醒了。

    小秀捧着一杯香茗,送到她的手中。

    青琐轻抿几口,睁着迷惘的双眼,问道:“什么时辰了?”

    小秀连忙低声道:“公主,您才睡下不到一个时辰呢,公主您可要保重啊。”

    “皇上那边有事吗?”

    “刚才奴婢从御膳房过来,正看见二殿下和崔玉廷将军去给皇上请安,这么晚了,奴婢正纳闷着……”

    小秀刚刚说出“崔玉廷”三个字,青琐的神色就大变,她马上起身说:“快给我披风,我要出去!”

    碧云轩内。

    月光斜照进来,照在皇帝暗黄的脸上。他无声地躺在炕榻上,生命垂危,但他的头脑异常的清醒,这更增加了他周身的痛苦。

    他仍然坚持着,因为他必须在弥留之际,等待一件事的到来。

    “父皇……”

    天清的哀声刚一传到,他与崔玉廷已经跪在了他的病榻前。

    “皇兄他……”

    明黄色的太子绶带,金盔金甲,斑斑血迹隐约可见。

    渐渐地,皇帝似乎感到了一团冰凉之气,从足心淹没上来,一直涌向他的全身。霎时间,皇帝两眼发直,牙关渐紧。他知道无常已经到了,脑际蓦地闪现了一个模糊的影子,于是他拼尽全身的气力,喃喃地吐出了最后几个清晰的字眼:“他……他死了吗?”

    “皇兄他殉国了……”天清大哭起来。

    皇帝虚空的眼睛直愣愣地定在天清身上,接着,一口浓痰堵住了喉头,发出了一阵奇怪的声响,再也吐不出一个字音来。

    楚士雄、天濂出现在他的面前,他们如此相像,同样的俊朗,同样的带着桀骜不驯,一缕淡笑浮在皇帝的嘴角。

    好了,好了,他宠了二十年的濂儿,那个他难以经受的奇耻大辱,终于消失了。

    这时,寝殿外传来了青琐悲恸的哭声。

    肃跪在皇帝炕前的天清愣了一下,他想起身,可又无可奈何的读着皇帝已完全模糊的字眼。

    皇帝的眼神已散,牙关已紧,接着,在最后长长的叹息声下,就永远停止了呼吸。

    “父皇——”

    皇宫内丧钟长鸣,就像一窝被惊扰的蚁穴,整个皇宫都忙乱起来。

    哀音响遍了皇宫,响遍了京城。

 第四卷 第三十八章 青山隐隐水迢迢1

    又是一年春满大地,绿杨庭院,暖风帘幕,怡真殿里清风徐徐,幽香弥漫。

    天清在殿外下了步辇,亲自接过宫人手中的朱漆木匣。木匣里放着秋季储藏的葡萄,鲜艳如最初下架的模样。

    贵为皇帝的天清,不仅没有迎驾的礼仪,还是头一次送礼,去讨取一个人的欢心。

    绣帘开,地面跪着两名侍女,匍匐不敢仰视天颜。天清一步迈了进去,内心坦然中有着复杂的狂喜,贵妃榻上,青琐斜倚着绣枕阖目睡着,冰肌玉骨,钗横鬓乱。

    听到动静她睁眼转过脸来,那盛满慵懒温香的笑靥,只一个碰擦天清便醉了。他一手轻放竹匣,一手把她抱在了怀里……青琐被他轻轻托浮着,像一只温顺的羔羊,蜷缩在他的怀抱。

    “别这么早打瞌睡,下半夜就睡不稳了,起来精神就不好,明日可是你的日子。”他体贴地说道,扶着她起来。

    他们被满屋子的馨香包围着,无数闪烁的烛光里,缠绵着天清心中无尽的缠绵,他深情的目光凝视着青琐,只剩下一句早已透明的话未说开了。

    青琐似是意识到了什么,她的眼光不留痕迹的避开,嘴里淡淡地说道:“给皇兄写个字如何?功课好久没做了。”

    “怎老不想做功课?”天清笑道,“你那书法涂鸦得让我也看不懂了,此时没有精进,往后更难了。”

    “说不清楚。我是瞧见纸墨就头疼,空有一腔欲望,不知道怎么写字了。”

    小眉取来了砚笔纸,天清命她踅回去取了长笛。

    天清悠扬的笛声在怡真殿内迂回萦绕。

    青琐曲终笔止,嗤一声笑了,一脸的懊丧。

    天清放下长笛,端起来端详半天,笑道:“比上一次好多了,也有了新意。”

    “可惜天资差了,又坚持不了。不管能爬出啥模样,老会染一身墨,弄一张大花脸儿。”青琐微蹙眉头,轻叹。

    天清含笑轻轻抚了她的脸,又抄起了长笛。

    青琐停止了笔墨,歪着头听着。

    有一次她无意说起想听笛声,他并没叫来宫廷乐工,而是亲自操起长笛,每每伴在她身边,让她在他的笛声中安然入睡。

    明日是她二十岁的寿辰,他为此命内务府准备了整整一个月,很多细节他要亲自过问。宫内宫外,风言风语,无孔不入地钻进了她的耳朵。

    这一年来,她把自己埋在寂寞的角落里,植下她留给天濂的那份情,自开自谢。她一直守着自己的道,与天濂那段刻骨铭心的爱,足够她用余生去回味。往后的日子,听一曲笛声,心念一个人的名字,也许,这样的她就觉幸福了。

    可是,想做那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却是很难很难的!天清的一番情意,她又如何不知?并世之上,能与她的傲气并肩,甘冒天下之大不韪的,就是天清了。后宫主位空缺,将一顶顶有悖于尘世法则的诰封放在她美丽的额头……他想让她知道,他是真的爱她,爱得发狂,所以,他甘心为了她我行我素,将世俗的眼光踩在足下。

    她和天清之间是故事,也是传奇。也许,许多年以后,有人会说她是红颜祸水,误一代君王,甚至误国、误民、误天下苍生。

    她轻轻地叹口气,慢慢地阖眼睡去。睡去前,她的唇角牵起一抹苦涩的笑。

    这世上,除了远在天边的那个人,谁也不是她的有情郎。

 第四卷 第三十九章 青山隐隐水迢迢2

    “琐姨,琐姨!”三岁的小欣儿撇开了自己的娘,自顾蹦跳着进了怡真殿。

    母亲芳菲颠着六个月的身孕,在后面急急忙忙的叫:“别乱跑,小心摔着。”

    身为贵妃的莲儿从内殿出来,笑盈盈地拉住了小欣儿,朝着芳菲打招呼:“小姐来得正好,青琐姐正念叨着你们呢。”

    青琐派人去了城东,将杂货店冯老爷的女儿莲儿接来宫中小聚。不经世面的莲儿对皇宫里的一切都新鲜,青琐有意让她与天清见上了面,天清对莲儿自然客气,年轻的皇帝却让莲儿走了神。

    青琐问天清:“莲儿可好?”

    天清明白了青琐的意思,他踌躇了半天,无奈地答道:“好。”

    莲儿进了宫,她依然叫青琐姐,学着青琐唤芳菲叫“小姐”。

    芳菲见了礼,莲儿扶住她,和颜悦色道:“你们就进去吧,我去看看外面准备得怎样了?”

    芳菲进去,只见青琐一身锦衣华服,丽妆宫鬓,光彩照人。小欣儿则依偎在她的膝盖上,青琐从桌上的朱漆木匣里取了一颗葡萄,小心地剥了皮,掂着往欣儿的嘴里送。

    “欣儿,别黏着琐姨,把琐姨的新衣弄皱了。”芳菲唤欣儿起来,欣儿就是不依。

    “她爱怎么坐就怎么坐。”青琐带着宠溺的眼光看着欣儿,唤了侍女小眉将准备好的木匣子捧过来,并让她退了出去。

    “今日是琐姨的生日,琐姨请咱们的小欣儿做寿童咯!”她含笑从木匣子里取出一套小花裙,漫眼的湖青色,间杂着缕缕的清香。

    “好漂亮啊,琐姨真好,欣儿要穿。”欣儿兴奋得涨红了脸,晶亮的眼睛闪闪烁烁。

    芳菲的眼里蓦地弥漫上了雾水,她眼看着青琐将欣儿穿戴整齐,并将同色的小花环带在欣儿的头上,落地铜镜前欣儿咯咯笑着,轻轻的一个旋转,如一朵水莲花陡然绽放。

    “真的很美!”芳菲由衷地赞叹。

    青琐的唇角牵起暖暖的笑意,这让她本就柔和的脸上平添了一层温婉。

    “小姐,请想办法让青琐离开皇上吧。”她俯下身去,轻轻地抚摸着欣儿的脸。

    芳菲微愣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低言说道:“原本是想和表哥回南方的,你的事一直放不下。就是想不出如何让你出宫,皇上他不会轻易放你走的,再说,他对你……”

    “皇兄有莲儿,还有别人,他并不会觉得寂寞的。”青琐淡淡地笑着,“让青琐嫁人,嫁得越远越好,这是最好的法子。”

    青琐说完,牵起欣儿的小手,慢悠悠地向殿外走去。

 第四卷 第四十章 青山隐隐水迢迢3

    此刻,在宴殿的万顷花海中,正是寿筵开处风光好。青琐的寿筵以令人瞠目的华丽,大肆铺排在人们的面前。

    宫人的唱礼声中,青琐牵着欣儿款款步入。

    端坐在龙座上的天清站了起来,他饱含深情,迈步向她走去。

    那一刻,世界忽然变得安静,所有嘈嘈切切消失无踪,人们看着她,如同看着仙子降临人间。

    “恭祝公主殿下万寿无疆!”

    青琐接住了天清的手,无限风光地端立在华筵之上,冷凝妍媚,衣袂飘飘如举。

    满眼是匍匐于地面的身影,青琐万千于众生之上,令人只能以仰视的角度,膜拜她绝世的容颜。

    天清永远不会忘记这一天,她端然于座中,笑意清浅而平和。偶尔她侧头,望一眼相伴而坐的他,温和地朝他投去感激的笑。

    她不经意的一笑,让他的心头涌起深深的爱意。

    可是,普天之下,谁能明白他对她的爱?他的爱恰如这浩荡东风,起起伏伏,迸流不息。只是,他也明白,他与她今世注定不能成为美满夫妻,更不能是一世相携的神仙眷侣。

    直到有一天,南夷国的王子前来求亲,那王子高大俊朗,指名非大胄国的婉平公主不娶。

    青琐已经二十岁了,锦瑟年华正在消逝,多少次她拒绝嫁出去,他曾暗自窃喜。而这次,她竟然答应了。

    朝中大臣纷纷上书,请求皇上颁旨允了南夷国王子的求婚,而他也想过,自己不能误了她的终身。

    于是,在离她那次华诞才过两个月,他又嫁了自己的皇妹。

    而这次,没有寿诞的华丽铺张,她只是简单地叩拜了列祖列宗,他因为离情难抑,对南夷国王子心存妒忌,只轻轻地搂了她,便松了手转身离开。

    而她,颤颤地在身后轻唤了一声“皇兄”,抑或心情也是依依不舍吧?

    她近乎悄悄地走了,莲儿回来告诉他,离宫的青琐依然还是那件锦衣华服,她环视皇宫,眼中盛满了落寞的暗伤……

    他听着听着,不能控制地流了泪。

    他知道,从此他与她相隔千山万水,再也很难与她相见。

    而在多年以后,他不断地回忆起他们的往事,在不能成眠的子夜写下对她的思念,想着那次竟允了她的离开,心中久久不能释然。

 第四卷 第四十一章 青山隐隐水迢迢4

    郊外原野刚下过一场雨,几片零乱的落叶,风停雨歇后还在空中飘舞。

    一个人出现在桑榆古道上。

    京城越来越近了,季秋的风儿撩弄着他蓬乱的头发,经年风霜的磨练,使他的脸上蕴含了沧桑之感,但他的五官依然棱角分明,挺拔俊俏,浓密的眉毛下,一对眼睛愈加深邃幽亮。

    他深深地吸了口气,眺望蒙胧的京城,那些所谓的皇权、荣贵、仇恨和冲动,都在平静的眼眸里荡然无存。他提了提肩上的剑鞘,继续向前走。

    脚下的路愈走愈宽,京城内,举目宝马雕鞍,太平箫鼓,行人来往不断,一派繁华景象。

    “清平盛世,朝野多欢啊!”他由衷地感叹,大踏步朝着皇宫的方向走去。

    皇宫里的天清听了宫廷侍卫的禀告,惊讶得说不出话来。半晌,他如梦方醒,撩起龙袍向着玄直门狂奔。

    站在玄直门外的人影伟岸俊逸,此时他抬首仰望着天的尽头。尽头之处,火红如霞的太阳正在落下,映得他的脸都染了一层橘红。他闻声转过脸来,朝着天清扬眉一笑。

    “清弟。”

    天清定眼看他,本来伤感的心蓦地被一种强烈的无可名状的情绪所代替,他奔跑几步,一把抓住了对方的双臂,声音因激动而颤抖:“皇兄,你没死,为什么现在才回来?父皇早去了,他以为你死了……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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