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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节

镜·外传-第3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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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那个女孩看着前方著名的跨海大桥,却眼睛一亮:“Johnson?”

  路灯将桥面照得明亮,前方那个倚靠着栏杆眺望大海的英俊男子,不正是白天在金瑞大厦看到的那个Johnson么?白天刚刚死了女友,他在这里干什么?

  艾美忽然觉得有点不对,想也不想地拉开车门跳出去,从后盖箱里拖出了行李。

  那一瞬间,她忽然觉得毛骨悚然,抬头——天上…是什么?

  漫天的星光里,又听到了白日里那种歌声!

  空灵美妙,缥缈无定,仿佛发自于人的灵魂深处,足以和上苍对话。金水桥下,大海一波一波荡漾,映着月光,这种歌声从海里升起,充满在整个夜色里。

  司机显然是听不见,自顾自的开走了,留下她一个人站在桥上发呆。

  月光下,那歌声越来越美妙,越来越凄凉,隐约有某种召唤的意味。

  “哎呀!”她忽然大叫了一声,扔掉行李扑了过去。

  已经晚了。

  在她的惊呼中,那个男子一步跨过了栏杆,向着桥下湛蓝的大海纵身跃了下去!

  那一瞬间,歌声歇止,海面上忽然升起了无数泡沫——那些明亮的泡沫到了水面就碎裂开来,从中冉冉飞起了无数人首鱼尾的精灵。那些鲛人的精灵升到了空中,飞翔着,舞蹈着,手拉着手围住了坠落的人——

  艾美亲眼看到,那个人类的躯体继续往下飞坠,而灵魂却从中脱壳而出!

  那具躯体重重砸落在百米下的海面,发出沉闷的一声响。新死的灵魂是洁白的,歌声重新响起,欢喜地飘向同伴。那一群鲛人中,一个女子飘然而出,张开双臂迎接他——月光下的那张脸,赫然便是白日里刚刚死去的Lydia。

  两个纯白色的灵魂融为一体,在海面上拥抱着,向着月亮一直升了上去。

  “住手!住手!”艾美脱口大喊起来,脸色发白,“放开他!”

  “不许杀人,不许再杀人了!”一日之内目睹了两次死亡,十几岁的孩子受到了很大的刺激,对着满空的精灵嘶声大喊,“给我滚开!快滚开!放开他!”!

  她一只手抓住了颈中的古玉,另一只手在虚空中划着,脑海中涌现出强烈的意愿。那是她在急切之下,第一次动用了织梦者的力量——随着呼喊,心中的念力汹涌而出,将她一切意愿实现半空中忽然起了看不见的罗网,两个相拥上升的灵魂遇到了某种阻碍,凝滞在了空中。

  那个新死的魂魄挣扎了一下,仿佛被某种看不到的力量拉扯着,一点点往下沉降。海面上波涛汹涌,哗啦一声裂开,那一具刚刚坠入海底的躯体被重新托了上来,浮出海面,冉冉迎向那出了窍的魂魄。

  然而那个灵魂却不肯归去,拼命地挣扎着,去拉住对方的手。

  “让我走吧……”忽然间,艾美听到那个灵魂挣扎着发出微弱的声音,“让我……跟他们走吧!一起……回到Lydia的故乡去。”

  那是、那是Johnson的声音?

  艾美怔了一下,不知如何是好,耳边却霍然听到另一个声音:

  “放手,织梦者!”

  织梦者?她大吃一惊,有谁认出了她的身份?急急抬头四顾,看到的却是满空鲛人精灵在游荡,从高空冷冷俯视着她,一双双美丽的眼睛里都带着愤怒,宛如燃烧的星辰。

  不知道哪一个在说话。

  “你们杀人!我怎么能不管?”她握紧了拳头,对着天空呐喊,寸步不让。

  “即便是死,那也是他的愿望,你凭什么阻止?”那个声音却更平静,宛如从海天之间传来,冷然反问,“真正的织梦者,必须尊重每一个生命:尊重他的生,也尊重他的死。你没有权力,去操纵任何一个人的生死。”

  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话,女孩握着颈中的古玉,有些惊骇地呆呆望着苍穹。

  “那…那我能做什么?”她不服气地反问。

  “守望。”那个声音平静地回答了两个字,深沉如大海,“守望着这世上每一场生和死,用你的力量,去编织一场场美梦,给人心以慰藉——织梦者啊,你是为了弥补这个灰冷如铁的世上、那一道道裂缝而出生的……你应顺从人心的愿望。”

  “才不!”艾美忽地抗声反驳,愤怒,“你的意思是要我服从这个世界的规则?才不!我要自己订立规则,我才不服从于任何东西!”

  “呵呵……年轻的织梦者,”那个声音笑起来了,“你以为,这是办家家么?”

  这种和饕餮类似的嘲笑语气,终于让艾美出离愤怒起来了。

  再也不和那些东西纠缠,她一手握着颈中的古玉,另一只手迅速地在虚空中书写——织梦者所写出的一切意愿,都将会被实现!

  魂魄和身躯迅速地接近,尽管拼命挣扎着,却依然一寸寸地从Lydia手中脱开。

  “住手吧!”那个声音忽然叹息了一声,“你不是个合格的织梦者。”

  叹息未落,一道闪电忽然从天而降,划开黑夜。

  魂魄和躯体之间的连线陡然斩断——灵魂轻盈地升上天空,重新和恋人团聚,而那个躯体则沉沉坠向了漆黑的大海。那些书写在虚空的字忽然碎裂成齑粉,艾美的手指恍如被利刃一刀划过,指尖汩汩沁出血来!

  应该有一种非常强大的力量,将她释放的精神力全部干扰。

  意念受到了强烈的刺激,艾美只觉脑中有一阵剧痛,仿佛一把刀骤然劈入,将她的神智凝固,她痛得抱着头弯下腰去,用力抓着金水桥的栏杆——

  “你是谁?你是谁!”在失去知觉之前,她大声问。

  “海蓝。”那个声音回答,“鲛人的王。”

  海蓝?《遗失大陆》里,并没有这样一个名字啊。是鲛人的王?海国,不是和云荒一样早就沉下去了么?那么他们来找她,是为了……她想着,视线开始模糊,依稀看到有个影子从月下的大海里浮出——那双眼睛蓝得如同最美丽的勿忘我花,凝视着她。

  恍惚间,她竟不觉得害怕,反而下意识地对着他伸出手:“云浮…海市?我知道…你为什么来找我了……我愿意。我愿意的……来试一试吧。”

  她缓缓跌落地面。仿佛为她昏迷前的最后一席话感到惊讶,那双手伸过来,抱住了少女委顿的身形。

  身后,无数双眼睛里都闪烁出了狂喜的光,簇拥到了身旁。

  “王啊,有了织梦者,海国终于可以复生了么?我们可以回到人间了么?”

  欢乐的歌曲充溢了月下,鲛人精灵们唱着歌,簇拥着失去知觉的少女,手拉着手升上了天空,向着月亮一直飞去。

  月下,大海一片银光,静谧得看不到边。

  三、诸神的聚会

  深夜十点半,四海财团的年轻总裁捂着腮帮子,指挥司机风驰电掣地直奔云泽市郊的一家私人诊所——跟了少爷那么些年,老司机对于他的怪癖已经习惯,因此丝毫不奇怪为什么以少爷这样的身份地位,半夜犯了病并不叫家庭医生上门、反而是自己忍痛连夜赶去看病。

  因为他知道,少爷认识的那个“龙医生”,一向架子大得很。

  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个位于世界财富颠峰上的主人,从来不去任何正规的大医院,也不看任何权威名医,一旦有了什么病痛,只直奔这个郊外的小诊所——似乎,他的病全世界只有在这里才能得到有效的治疗。

  车子驶出市区,转入一条沿河小道,再拐了一个弯,穿过一大片花圃,便看得到一座两层的院落,路边的牌子上写着“龙宅”两个字样。

  车在门口停下,饕餮跳出车外,抬头看去——出乎意料,那么晚的时候,诊疗室的灯还亮着。一眼就能看到自己的兄弟一个人坐在灯下,低头看着什么,一动不动。

  银发男子捂着腮帮子舒了口气:这回可好,他也不用冲到诊所后头的房子里,把已经回家休息的辟邪拎出来了。牙疼不是病,可疼起来真要命啊!他往里急奔,因为疼痛,都感觉不到头上的双角已悄然顶了出来,峥然现形。

  然而,捂着腮帮子走进诊所才一分钟,他就知道兄弟之所以半夜还一个人坐在诊所,一定是又和萧音吵架了——“这里不是宠物医院。”

  深更半夜,看到有个长着羊角的人直接穿透了门和墙闯进来,穿着白大褂的英俊医生显然正烦着,不等那个饱受病魔折腾的病人开口,便冷冷来了一句,堵得饕餮半天说不出什么来,只瞪着他,指着自己的嘴巴。

  “躺到椅子上去!叫你不要乱吃东西,”看到兄弟这般狼狈的样子,辟邪终于还是站了起来,开始消毒器械,“把嘴巴张开!!——你看看,都烂到牙根了……这回得取掉你得牙神经了。”

  “不要啊,你这蒙古医生!”饕餮在椅子上大叫,“一取神经,这颗牙就算是死了!”

  “那你还没节制的乱吃,贪图口腹之欲?”辟邪没好气,拿着探头敲着这头饕餮的一嘴牙,叮叮当当的响,“就算你能任意变出形体,可本体怎么办?照样会发胖,照样会烂牙!龙牙一旦蛀了,除非拿血珊瑚来补——你也知道,这种东西在三百年前就因为海洋环境恶化而绝种了。”

  满嘴的牙被依次敲过,饕餮疼得倒抽冷气,也没力气维持外形,现出了本相。

  胖乎乎的山羊张着嘴,雪白的利齿在探灯下闪闪发亮。

  “有一半的牙都被蛀坏了。”辟邪冷冷道,拿出电钻,开始消毒,“我锉下去看看有多少是烂到神经了。有些看来是不得不拔了。”

  “拜托……我不想拔掉……”饕餮疼的皱眉头,咝咝吸气。

  然而话音未落,牙床里一阵剧痛,麻药已经打了进来。一瞬间他半边脸麻木,只好瞪着眼睛。向来温和的兄弟死沉着一张脸,举着电钻二话不说开始工作,他不由心里一个冷颤——倒霉啊,看样子,辟邪一定是今天和萧音吵架了,才会这样一副把他当死猪宰的表情。

  除了同族,他们神族一旦出现什么不适,根本也是没地方可以求医了。

  自从云荒真正沉没之后,放弃了那片大陆的神袛和织梦者一起回到了人世,开始了平凡的生活。辟邪选择了医生的职业,开了一个诊所;而萧音则继续在那个广告公司当文案策划。

  隐藏了所有惊人的力量,成为一对最平凡的年轻夫妇。

  然而,难道是这样的生活、渐渐消磨了他们最初的热情,变成一对柴米油盐的夫妻了么?还是因为神袛和凡人之间终究有不可逾越的界限,时日长久便出现了隔阂?

  钻头在牙齿里滋滋的打洞,饕餮只觉得脑袋都被麻药麻痹。

  “啊!”诊所后的房间里,陡然传来一声惊惧的尖叫。

  是萧音的声音?

  饕餮只觉得嘴里剧烈的一震,牙齿几乎被凿穿。那个正在工作的医生一听到妻子的惊叫,想也不想,把还在旋转的钻头一扔,立刻消失在了原地。

  “喂!喂!”牙齿钻到一半被扔下,饕餮张大嘴巴躺在椅子上,气急败坏。

  厨房里发生了一场小小的火灾。

  灶上烈火熊熊,满锅的油不知为什么爆了起来,滋滋作响,剧烈的溅开来。

  萧音一只手拿着铲子一只手举着锅盖,正在惊叫,试图将盖子扔回燃烧着的锅上。然而一粒溅出来的油飞到她手腕上,烫得她一颤,盖子哐啷一声掉到了地上。

  “小心!”顾不得打了一日的冷战,辟邪一步抢前将妻子揽到了怀里,用背挡住那些飞溅的沸油,一回手就将那些火在手心熄灭。

  焦臭的味道弥漫在厨房里,萧音拿着铲子,把头埋在辟邪怀里,闷闷的不说话。

  “你这是干什么呢?”满地狼藉,白大褂上满是油污的医生责备妻子。

  然而萧音还是坚持着一天来沉默的冷战,看了他一眼,自顾自的想挣脱出来。然而辟邪却抓住了她的手腕不让她挣扎,皱眉:洁白的皮肤上,烫起了一串燎泡。

  看了一眼就知道究竟,辟邪低下头,轻轻对着手腕吹了一口气,将那一串燎泡消除。

  “以后倒油之前,先把锅里的水擦干净。”哭笑不得的,他对妻子提出忠告。

  萧音蹙起了细细的眉毛,白了他一眼,依然保持着沉默,显然还是在对抗。

  然而她的肚子却发出了不争气的咕咕声,提醒她早该进食了——从昨晚和辟邪吵架后开始冷战,已经是一整天没有东西吃了。晚上辟邪去诊所里生闷气,她只好摸索着进厨房想做个最简单的蛋炒饭,却不想弄成了这个样子。

  “一整天都饿着么?”辟邪注意到了妻子的气色,吓了一跳。

  光顾着生气,他也完全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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