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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节

于川作品集-上海闲人-第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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朋友,偶尔带来一两个,也都是茶道上的同好。
  陆伯年曾经问他,既然选择了回国定居,为什么不回北京老家去,而要留在异地他乡。郁有总是很无奈地笑笑,然后反问他,如果有一天他的生意失败了,他还会愿意面对昔日的熟人和朋友吗?
  “看看别人都在忙自己的事情,事业也好,家庭也好,或者是孩子吧,总是有所寄托,我能干什么呢?闲着,在忙碌的人们眼前晃悠,招人家讨厌?”
  郁有自嘲地说。
  “还不如在这里,没有人认识我,也没有人想了解我,别人不会因为我的清闲而不平,我也不会因为别人的忙碌而惭愧,挺好!”
  陆伯年无法理解,在商场上奋斗了多年的他其实是很想有那么一天,自己也能过上一种清闲舒心的日子,虽然,他不知道以他这样的劳碌命能不能享受得了无所事事的清闲的生活,但那却是他的一种渴望。他羡慕郁有的生活,可以不再为生意和金钱烦恼,可以不再奔波劳碌,甚至可以不再考虑明天的太阳是否按时升起,晨昏对于一个不需要工作的人来说已经显得不那么重要了。可是,他不行,虽然他早已不会再为温饱而操劳了,但比起罗马花园中那些住着豪宅,开着名车,美女环绕,莺歌燕舞的人们来,他还差得很远。
  在私立寄宿学校读书的儿子无数次抗议过,周末他或者是王名棣到学校去接他。
  “别的同学的爸妈都是开私家车来接的,你们还叫出租!”
  这把他气得冒火,而后又会感到确实有些对不起儿子。如果他能再富有一些,儿子就不必这样委屈了。
  他很羡慕郁有。虽然郁有只比他小几岁,但却赶上了好时候,高中毕业就考上了大学,而后有出国留学。他呢,那时还在崇明岛上修理地球。好不容易熬到知青返城,原本以为凭着自己在崇明当过几年中学代课教师,怎么也能分配到学校,虽然吃粉笔灰也不是什么太令人羡慕的工作,但比起他最终到街道小厂当学徒可是要强得多了。可是没办法,他一没学历,二没势力,别说中学教师,就是小学也没人要。要不是自己脑子活络,早早下了海,大小经营起一份产业,现在他或许早就下岗靠救济金过日子了。
  他在儿子的教育上没少花本钱,让他进了全市最贵的私立中学,光赞助费就交了三万五,还不算每学期近万元的学杂费。他这辈子失去的东西太多了,他不能再亏了儿子。
  “没必要!”
  郁有对他说。
  “咱们小时候不都是苦日子过来的吗?别说现在这些孩子们吃的、穿的、用的,咱们没见过,连听也没听过呀!结果怎么样,不是都还不错吗?就比如你,大小自己是个老板,手底下也用着十几号人。人的机遇都是自己创造出来的,我就不相信,你的同学、朋友中那些上过大学的,就都比你干得好?教育固然重要,可要是一味地只强调教育,忽视了对能力和意志的培养,还是没用。我当首席代表的时候,有一次招聘员工,初试、复试之后,剩下了几个精英,由我最终面试定夺。其中有一个硕士,据前面负责考试的同事讲,很不错的。那天我就问了他一个问题,就让他走人了。”
  “什么问题?”
  陆伯年极感兴趣。
  “我问他,你怎么来的?他说,坐出租车。我说,为什么不乘公交车?他说,他不知道该怎么乘。我说,你可以问路啊,你猜他说什么?”
  “说什么?”
  “他说,我不好意思。”
  陆伯年笑了,郁有也笑了。
  “最起码的与人交往的能力都没有,你还能指望他干什么呢?所以,我说,教育固然重要,但是要极端到为教育而教育的话,就失去意义了。”
  陆伯年同意郁有的话,但他还是依旧地过分地关注儿子的教育,有什么办法呢?现实理想之间总会有差距,如果那个去郁有办事处应聘的硕士没有硕士学历,恐怕他连最后让郁有来面试的机会都没有。
  为了儿子,他也不能过早地享受郁有那种清闲的生活。毕竟他是一个纯纯粹粹的中国人,上海也绝不是美国,中国人的价值观左右着中国人的行为,就像美国人摆脱不了他们的价值观一样。
  注释:
  ②若琛杯——若琛为明清时期一制作茶杯的名家,确切情况不详,清代张心泰《粤游小识》中有“潮郡尤嗜茶……,乃取若琛所制茶杯,高寸余,约三四器,匀斟之……”。从形制上看,应与现代的工夫茶杯极其相似。
  ③陈鸣远——名远,号鹤峰,又号壶隐。生于明朝末年,是清康熙、雍正年间制壶大家。
  ④徐汉棠——1933年生于江苏宜兴,现代制壶名家,江苏省工艺美术大师。
  ⑤顾景舟——(1915—1997)江苏宜兴人,现代最著名的紫砂大师,是第一批获得“中国工艺美术大师”称号的壶艺家。



第四章 年轻的富婆
  麻将让她憔悴——礼送老娘出境——情窦初开——嚼舌头的保姆——下岗的嫂子——丈夫搞上傻女人——“琼民源”和“中关村”——疯了的前夫——千万富婆陈燕欢
  1
  陈燕欢起床的时候,暮色已经笼了她那白色镂花的窗幔。
  昨夜的一场麻将酣战到今天早上,牌友们离开的时候她已经筋疲力尽,甚至连妆也没顾上卸就倒头大睡了。
  坐到梳妆台前,她看到镜子中自己那张有些浮肿的脸和明显的泛出些青色的眼袋。
  以后真的不能再这样打通宵麻将,太伤神,毕竟她已经不是十年前那个可以蹦迪蹦一整夜的小姑娘了。现在一场麻将下来,她得缓好几天才行,腰酸背痛,浑身上下地不舒服,她那位唠叨的老娘多少次劝她别这么糟蹋自己的身子,就算想消遣消遣,也得适度。她也每每在麻将桌上的激战结束后,对着自己疲惫的面容把牌友们咬牙切齿地恨了,却又会在不久之后听闻他们的召唤雀跃得不成。就像一个吸毒的人,明明知道毒品的危害,却在毒瘾发作时难以抵御。
  离婚三年了,麻将几乎成为了她唯一的寄托。
  “除了打牌,我还能干什么?”
  她总是在老娘唠叨时这样说。
  陈燕欢打麻将绝不是为了赌博。她不缺钱,也绝没有以此赚钱的想法。
  她只是感到寂寞,受不了独自囿于这宽大的三层的豪宅中的孤独。她需要有人来和她做伴,需要有人陪她消磨她太多太多的无聊的时光。她喜欢听朋友们天南地北地胡吹乱侃,喜欢听麻将牌在桌子上相互碰撞的声音,甚至喜欢听牌友们输红了眼时骂骂咧咧的争吵,总之,她希望在她清醒的时候,她的周围充满了人和声音,这样才能多少掩盖起一些她的寂寥,让她暂时忘记自己的孤单和小楼的冷清。
  她也曾试图把老娘接来同住,但却终于在难以忍受她那张无时无刻不让她想起自己那失败的婚姻的庸俗的老脸后,把她“礼送出境”了。
  “如果不是她,我怎么会落到今天这步田地?”
  她总是忿忿地对她的朋友们诉说老娘的万恶。然后,她就会记起那个当年偷偷往她铅笔盒中塞纸条的男孩子。虽然在现在看来,那些纸条一点也不肉麻,甚至显得过于拘谨,明明是要约她,却借口说是要向她请教功课上的问题,那个清瘦的男孩子可是她们班上的学习委员哪!不过,直到现在,她还会为那些幼稚的小纸条感到激动,虽然那时他们连拉拉手的勇气也没有。听说,现在中学生早恋是一种极其普遍的现象,可她上中学时,同桌的男女生还会用小刀在课桌的中间划上分界线,真的,用尺子量好距离,谁也别多,谁也别少,然后界限分明,绝不能越雷池半步。想到这儿时,她总会忍不住醉心地笑,那种单纯的生活总是最值得回味的。
  可惜,那些充满稚气,但却纯真一片的小纸条,她一张也没有保存下来,而那个当年清瘦的男孩子在考取了一所军事院校离开上海后,也就音讯皆无了。
  “你为什么不去找他呢?”
  她的无数的朋友无数次地问过她同样的问题。
  “是啊,为什么呢?”
  是老娘的阻拦,还是自己的怯懦,她说不清楚。或许,那本来就是青春期的一种躁动,一段永远无法演奏完全的插曲。在她和前夫婚后幸福的生活里,那段插曲几乎完全被她遗忘了,而只有在她被丈夫抛弃后的失落中,才越来越清晰地忆起。其实,现在有时她已经很难分清那些令她沉醉的回忆中,哪些是当时真实发生过的,哪些又是自己虚幻的演绎。
  那些苍白的小纸条和那个清瘦的男孩子或许只是她藉以自我安慰的一种幻想,一种寄托罢了。
  2
  敞开着的窗,传来花园里她家的保姆郭阿姨和邻居郁先生家的保姆小胡的对话声:
  “你们先生还没去茶馆哪?”
  郭阿姨像所有中年妇女一样酷爱关心别人的生活和隐私。
  如果不是看在郭阿姨是上海本地人,能烧一手很对她口味的好菜和精于按摩的份上,她早就请她走路了。
  郭阿姨总是在她家来朋友,特别是男性朋友的时候瞪大她那双眼皮薄薄的小眼睛,目光在她和客人身上逡巡不已,似乎不窥出点什么男盗女娼来不算完。所以,有时她那个年轻的男友肖强会在他们缠绵悱恻的时候很撩拨地表示要在她这里留宿,她却不得不把烧心的欲望压下去,无奈地在夜半强迫他独自失落地离去。她实在受不了那双在门外立着的耳朵和那两只X光般的透视眼,在这样的情况下做爱,怕是会性冷淡的。
  在饥渴难耐的时候,她会和肖强去酒店开房,只有在那里她才能像一个正常的女人那样肆无忌惮地放荡自己,因为躲避了郭阿姨的耳朵和眼睛。
  她在罗马花园中已经住了将近一年了,可对于这里住户们的了解,还不如只做了几个月的郭阿姨多。郭阿姨似乎不应该做保姆,据她自己说,她没下岗时是她们厂里的工会小组长,现在看来,她倒是真有一些领导才能,这不,整个罗马花园的保姆们现在几乎都成了她的下属,有事没事地往她家跑,把各自主人们的隐私向她汇报,再由她汇总之后,经过精彩的演绎,广为传播开去。就连陈燕欢在郁闷的无聊的时候,也会有意无意地暗示她讲些这里的人们的绯闻逸事作为消遣。当然她知道,这个女人也不会放过自己,她也绝不会不是郭阿姨和其他保姆的谈资。
  “还没哪!”
  是小胡在说话。
  “他每天都去茶艺馆,那儿有什么吸引他的东西?”
  郭阿姨自以为压低了声音,但她那极富穿透力的尖利的嗓音还是很清晰地传进房间来。
  “我也不知道。”
  小胡说。
  “哼,肯定是去找女人。你没听人家说,现在的酒吧、茶室全都有‘三陪’!一个单身汉,不找女人,才怪!”
  陈燕欢忽然感到有些烦躁,不愿再听下去了。
  “郭阿姨!”
  她对了窗外大声喊。
  “哟,我家太太醒了,我得进去了。”
  陈燕欢听到郭阿姨说,然后听到楼梯上响起的她那永远轻轻而紧张的脚步声。
  梳洗完毕之后,陈燕欢感到自己又年轻了不少。趴在床上,细细地享受着郭阿姨那双柔软但又不失力度的手在背脊上的按压,一夜的疲劳渐渐地散去了。
  每当这时候,她又会感到身后这个女人也还没有那么让人讨厌,至少她的工作是对得起她开给她的那份薪水的。如果她那张薄薄的嘴唇包裹着的舌头不那么长的话,她应该是个很不错的保姆。
  “晚饭做的什么?”
  她朦胧着双眼,侧着头看窗外愈发浓重的暮色。似乎有霏霏的细雨飘下来,她闻到空气中的潮湿。
  “我帮你烧了只蹄膀,皮烧得很酥的,美容啊!”
  郭阿姨的声音中透着几分关切。
  这个中年丧夫的下岗女工,在唯一的女儿上了大学之后,终于无法承受越来越沉重的经济负担,拉下脸皮,出来做保姆。比起大多数下了岗不愿从事一些“不体面”的工作的上海女人,郭阿姨的举动倒是让陈燕欢很佩服的。她想到自己那个同样下了岗的嫂子,一天到晚怨天尤人,除了算计她这个小姑子的钱财之外,就是泡在弄堂口和一帮退了休的老头老太太们搓小麻将。心疼儿子的老娘好心地劝她来给陈燕欢料理料理家务,也能挣上一份工钱贴补贴补家用,却被嫂子臭骂一顿,说是手心手背都是肉,为什么让嫂子伺候小姑子,吓得老娘噤若寒蝉。
  “你可是多余,她懒,她受穷,活该!”
  陈燕欢恨恨地埋怨着老娘,虽然对自己这个一向用势利眼看人的老娘,她也没有什么好感,但母女毕竟是母女。
  “我还不是心疼你哥哥,自从老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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