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城故事-第1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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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小子净说些没用的话。”
“真的只是伤了手吗?”
茶英仍然显得很不安,她看到亨民的脸上一点儿血色都没有,非常苍白。
“是啊,别担心,回去吧。”
“亨民君躺在这里,我怎么能走呢?亨民君不出院,我就不走。”“别固执,……都说我没事儿了。”
“没事儿的人手上会缠满纱布吗?”
“……。”
亨民只是冲着双眼圆睁、不知如何是好的茶英笑了笑。这时,医生和一名护士一起走到了亨民的病床边。
“来,请准备输血吧。”
茶英听了护士的话,瞪大了眼睛。
“你说输血吗?”
“他大动脉受伤严重,流了不少血。虽然需要好好治疗,但是只要输完血就不会有什么大碍了。”
医生语气凝重地说道,但茶英却好像感觉医生宣告亨民患上了绝症似的。茶英吃力地张嘴说:“血……输什么血?”
“医院的血库里有很多血,都是经过严格检查的。病人是最常见的A 型血,所以请不要担心。”
“到输血间去吧。”护士伸手去拉亨民的床,茶英急忙张口说:“等会儿。”
“什么?”
护士突然停住了手,茶英看着医生问道:“那么……输我的血不可以吗?”
“小姐您的血?”
“什么?”
医生冷冷地问道,亨民霍地一下子坐起来喊道。茶英走到医生面前,郑重其事地说:“不可以吗?我也是A 型血。而且我没有得过什么大病,非常健康。这不比输那些不认识人的血好吗?”
“也是啊。”
医生有些为难,亨民大声说道:“不行。那可千万不行。”
茶英把目光转向了亨民。
“为什么不行?我不可以为了亨民君那样做吗?”
“医院血库里有那多血,为什么你想抽血呢?你现在不是正为了学习连觉都睡不好吗?再加上你体质本来就很弱,为什么还要难为自己呢?”
“谁说我体质弱啊?现在我吃饭很好,我很健康啊。而且最近我连酒都不沾了。”
“我说不行就不行,知道吗?献血一点儿好处都没有,听话。”
“上高中时我献过血,那时反倒觉得心情更好。”
“别再说了,快回家去吧。”
亨民转过身,背对着茶英。这时,鲇鱼努着嘴,问医生:“抽我的血怎么样啊?”
“这个……,您是什么血型啊?”
“B 型。”
“对不起,不能给A 型血的人输B 型血。”“是那样吗?”
鲇鱼无奈地挠了挠后脑勺。茶英抓住了医生的胳膊。
“请吧,医生。我不赞成输不知名人的血液,输我的吧。如果需要先检查一下的话,请赶快吧。时间拖得太长可不好啊。”
“茶英啊!”
亨民焦急地说,但茶英好像没听到似的继续纠缠着医生说,
“请快开始吧。时间耽误太长,如果病人有什么危险,医生您能负责吗?”
“茶英啊……。”
“这个真……。”
医生看了看亨民,依然显得很为难。
茶英和亨民之间放着输血用具,他们并排躺在各自的床上。两人的胳膊通过输血用的软管被连在一起,软管里正流动着鲜红的血液。
茶英看着自己的血液源源不断地流进了亨民的体内,心里有一种异常美妙的感觉。某一天,突然像风一样闯入自己世界里的男人,现在这个男人对茶英来说比所有的一切都更重要。自己的一切都可以献给这个男人。茶英感觉自己被一种前所未有的温馨和幸福所包围。她无限感激赐予自己A 型血的父母。茶英转过头望着亨民,甜甜地笑了。“你的心情现在怎么样,亨民君?”
亨民没有任何反应。刚才一直注视着天花板的亨民把头转向了另一边,背对着茶英。
亨民的心好像要碎了。他想停下来,出去走走。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会给茶英带来这么大的麻烦。他的心里在不停地埋怨说了不该说的话把茶英引到这儿来的鲇鱼。
这还是他第一次那么轻易就被砍伤,他是被已经没有力气打斗的小子无意识地挥刀砍伤的。当时只要及早挪动半步就完全可以避开,为什么要用手去挡,这一点连他自己也想不通。虽然有喝过酒的原因,但也因为自己太冲动了。在打斗中冲动就是毒药,这对自己来说已经不是刚知道一两天的经验了,但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还那么冲动……。
亨民背对着茶英,痛苦地长吁了一口气。并非因为鲇鱼,如果不是自己独自一人轻率地去找人家,或者不是那么冲动,也不至于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也就不会让把爱情看得比生命还重要的茶英给自己输血。
亨民能感觉到茶英的血液正流遍自己的全身,流进自己的心中,流到自己体内的每一寸角落,那世上最纯洁、温暖的茶英的血液……。这些不知从何处一点一滴堆积起来的感觉,该如何才能形容呢?或许汲取茶英的血液本身就是在犯罪,但亨民焦躁的心渐渐被难以言表的温馨和幸福所熔化。
自从看到这个世界的第一道光明,是否曾经有过这种感觉呢?亨民扭过头,望着茶英。茶英还在微笑地看着自己。亨民再次感觉胸口有一种麻麻的刺痛。
这是一个值得珍爱的女孩。看着茶英,亨民只有这种感觉。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上,他从未感觉有人应该如此值得珍爱。看着茶英,亨民心中在无数次地呐喊。只要能让茶英幸福,哪怕要我献出生命……。不知不觉间,亨民的眼眶渐渐有些发热。他无法再正视茶英,只好转过头去。
第五章 深夜
1
茶英回到家,衣服都没脱就趴到了床上。虽然她很想喝点儿酒,但现在却连一根手指都懒得动弹。幼美走进了茶英的房间。
“吃饭了吗?”
“吃了。”
茶英把脸埋在床上答道。幼美坐在了茶英的床边。
“你要是没事儿,就坐起来吧!”
“为什么?”
“我有话要对你说。”
“什么?”
茶英仍旧趴在床上。片刻的沉默过后,幼美开口道:“是关于那个男人的,姜亨民君。”茶英立刻抬头望了幼美一眼,然后又把头埋在了床上。
“为什么说那个男人啊?”
“你,去见那个人了吗?”
“……。”
“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又和他见面的?”
“谁见他啦?”
“那,你的新闻报道是怎么写的?”
“我只是因为工作的缘故跟他见了一面。有什么不妥吗?”
“新闻报道固然是一个原因,但你不是自愿去写那个的吗?”
“……。”
幼美提高了声音。
“你现在还没有振作起来吗?为什么要去见那个人?如果不写关于那个人的报道,是不是就会被报社赶出去呢?”
茶英一下子爬了起来。
“都说了只是因为工作上的事。因为写关于仁川皇家百货的姜亨民社长的报道,可以充分吸引读者的注意。我只是去采访。难道也不行吗?”
“千万别说什么不行的话啦。不是也有别的记者吗,为什么非要你去不可呢?不管你现在怎么说,我都无法理解。我很不明白,你对姜亨民君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呢?”
“那你想我说什么呢?”
“我比谁都清楚当初你有多么地爱那个男人。但现在,一切都已经过去了。你的身旁现在不是有宪宇君吗?你不是也爱宪宇君吗?那你为什么又去见那个男人呢?我不明白。”
“你说什么不明白啊?你以为我还没有忘掉姜亨民君吗?”
“就算不是那样,你也最好不要再以任何身份去见那个男人。当然,为了报社的工作,有时也必须要见一些不想见的人。但是,那个人不是啊。虽然我猜不透你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幼美的声音突然变得有一些自嘲的意味。
“……。”
“像你说的是因为工作的事要和他见面。难道就没有别的意思吗?可能是我太敏感了吧。”
“……。”
“不管怎么说,宪宇君不也是个很不错的人吗?我真心希望你和宪宇君能够幸福。没有人能像他一样对你那么好。”
茶英背转过身,说道:“别再说了。对不起,我有些累了。”
茶英又闭上了眼。
“也得脱掉衣服啊,你呀!”
幼美轻轻说完,走了出去。茶英默默地闭着眼睛躺在床上。
2
亨民一口把杯中的酒喝光,又倒满了酒。他两眼无神地盯着酒杯,拿起一块冰放进杯中,然后手拿酒杯轻轻摇晃。透明的冰块折射着红色的鸡尾酒,显得格外绚丽。
茶英也一直在注视着美丽的鸡尾酒,她看到亨民往酒里加了冰块,有些茫然地说:“这么漂亮的颜色,让人都不忍心去喝。我觉得把酒都喝光只剩下冰块,是不是有点儿太残忍呢?”
“那如果冰块都溶化掉,光剩下酒,不也很可惜吗?”
茶英听了亨民的话,望着酒杯说:
“相互爱着的人也像这酒和冰块一样,必须要相互融洽才能发出美丽的色彩,是不是?”说完,茶英看着逐渐变小的冰块把酒一饮而尽。亨民的冰块已经变得越来越小,但他却并不急着把酒喝光。
“什么时候来的?”张大妈带着她那特有的放荡的笑容走了进来。这时,亨民才把杯中的酒喝光。张大妈刷地坐在了亨民的旁边。她那丰满的胸部几乎露出了一半。
“最近很少看到姜社长啊。”
张大妈身上的杏花香水味道异常的浓烈,就好像她身上的衣服一样惹眼。亨民赶紧抬起屁股向后坐了坐。
亨民把酒递给张大妈。
“只有活得开心才能喝酒。”
“为什么这么说啊?最近仁川这块地方谁能比姜亨民社长您更风光呢?”
“张大妈不也很风光吗?”
“像我们这种花街柳巷的人风光不也就那么几年吗?姜社长现在可是重要人物啦。我们这种人永远都不能跟姜社长这样的人物相提并论啊。”
亨民只是笑了笑。张大妈咂了一口酒,说:“照片虽然很像,但本人就更精神了……。”“照片?”
“报纸上登的照片啊!”
“报纸?”
“还没看到吗?报纸上大幅版面介绍您,主人公怎么反倒没看见呢?请稍等。”
张大妈站起身,像孩子似的跑开了。看来报道早就出来了。茶英写的报道,不是别人……。
在看到报纸之前,亨民的心中有些沸腾。张大妈手拿报纸跑了出来。张大妈找到登载了报道亨民的那张版面,把报纸铺在了桌子上。亨民的照片和相关报道占据了大概一半的版面。亨民读着关于自己的报道,脸上有种掩饰不住的紧张。
“名人访谈。本周的专访人物,是因为收购不景气的购物中心、用一年的时间把它打造成最高档的百货公司而备受关注的仁川皇家百货公司的姜亨民社长。曾经有过在花街柳巷徘徊、失望落魂经历的他,现在成了备受瞩目的经营者。那么他究竟是怎么摆脱困境的呢,他把皇家百货公司引向成功的经营秘诀又是什么呢,另外他今后还有什么远大的抱负呢,本专访将一一为您做出解答。”
像是朗诵诗篇一样读着报道题头内容的张大妈,把视线转向了亨民。
“怎么,没写错吧?您怎么会在花街柳巷里生活过呢?”
亨民两眼还是紧盯着报纸,他的脸上一下子变得毫无表情。报道的大部分内容虽然把重点放在了亨民把皇家百货引向成功的经营策略上,但是题头报道却谈到了自己那些不光彩的
过去。篇幅虽然不多,但可以说它给亨民的形象造成了致命的损害。
亨民的视线并没有从报纸上移开,他长长地叹了口气。他觉得既困惑又有意思。同时,还有一些惘然。他的心中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好像变得空荡荡的。张大妈收住脸上的笑容,看着亨民。
“报道不合心意吗?这是怎么说的。”
亨民没有回答,却拿起了酒杯。
“那里面怎么说您还曾经在花街柳巷生活过?姜社长以前曾经在那里住吗?”
“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亨民的嘴角划过一道惨淡的笑。
亨民拔完坟上稀疏的杂草,一屁股坐在了坟前。他用牙咬开烧酒的瓶盖,在坟上洒了一些酒,又对着瓶口喝了几口。然后,摊开双手静静地注视着坟墓,说道:“很久没来看您了,妈妈。茶英她来找我了。我还以为我们永远都不会再见面,可她却来找我了。那个曾经无所事事、游手好闲的女孩,现在却成了名副其实的记者。她还采访过我,写了一篇报道。我不知道她为什么会来找我,也不想知道。重要的是,她来找我了。我最近有些无精打采。确切地说,就好像是在做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