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剑行 by飞天(上)-第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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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人还是……”
“是一种毒药，所谓相思，一经碰触，便即入骨，不死不休。”
李雪刀握紧了拳头，“你是说，红剑中的毒叫做‘相思’？”
“不错，这种毒药是唐门新研制出的，非得要有你这样的高手，肯不顾自身危险为中毒者吸毒，再配以唐家独门解药才可救得回性命。”程子修笑了笑道：“也亏了是你来得及时，又遇上了我，不然你弟弟现在已经变成死尸一具了。”
“那，我是不是可以问一句，程大夫你是从何处得来唐门的独门解药呢？”李雪刀虽然知道他对自己没有恶意，不然也就不会帮自己救李红剑了，但有些事还是需要得到一个解释才可以让自己安心的。
程子修笑起来，他笑的时候唇角微微挑起，眼睫却低垂，在素净的肌肤上投落淡淡的阴影，比不笑时反倒多了几分悒郁。
“如果我说我和唐门没有关系，你信不信？”
李雪刀盯着他看了半晌道：“我见过你。”
问与答全然的牛头不对马嘴，程子修却笑了，“是吗？”
“或者说，我见到的，是一个和你长相十分相似的人。”李雪刀道：“你是不是因为看见了红剑的那把剑才肯救他的？”
“不错，这确实是我救他的理由。”程子修道：“另一个理由是，我希望你可以帮我查出到底是谁在杭州府滥用毒针。”
“为什么是我？”
“因为，这次事件的背后，很可能是因为你们俩兄弟而引起的。”程子修道：“衙门里那两具尸体我问过了，是寻常盗贼，送尸体来的说是江南秋家的大小姐杀的，但我在尸体上看见了你们李家的独门点穴手法。还有，你刚刚说红剑是因为追挣脱了线的风筝被人用独针射中，刚刚那个死掉的人，只是平常少年，为什么也会中了针，而且是在和你们放风筝的同一个地方？那是因为，射断了线的那根毒针就那么巧的在之后射中了他，他中毒时间早，又没有内功护心，所以才会死了。”
李雪刀摇摇头道：“我不记得最近有得罪过什么人。”
“曹简算不算人？”程子修笑起来，“还有之前在苏州府伤了烈炎堂的少当家，再之前的华山派弟子，更之前的武当青松道长，如果以前还有什么旧债未了的话，那我可就不知道了。”
“你查得很详细嘛。”李雪刀见李红剑脸色略见好转，也隐约有了血色，大是安慰。
程子修并不否认，“因为我知道总有一天你会找上我。”
四 圈套
从衙门外路过的秋停玉见到了那两个强盗的尸体，而围观者中居然有人认得他，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是她，是秋女侠。”
一口一声的“女侠”叫得她好不高兴，一时志得意满起来，俨然自己真是江湖中的知名人士一般，这可是她不靠家族的名号得来的第一次荣誉呢！
人群中，有一人身材高大，有如鹤立鸡群，正慢慢分开人潮向他走过来。
秋停玉远远的便一眼看见了他，“李雪刀，他来这里干什么？难道是因为我抢了他的功劳，所以来找我算帐的？”
李雪刀看了一眼尸体，正是那两个围攻李红剑和秋停玉的男子，兄弟俩后来一走了之，将这两个人丢给了秋停玉，倒是看不出秋停玉这样的大小姐居然会杀人就是了。
“是你杀了他们？”李雪刀问她，仍是不太相信。
秋停玉一怔，不明白他这样问是什么意思，不过是杀了两个盗贼，为什么李雪刀要把杀两个盗贼的事推到她身上来？
不等她想明白，四周已经有人帮她回答了：“是啊，是秋女侠为民除害，好人啊！”
秋停玉尴尬的看一眼李雪刀，想跟他声明自己不是要跟他抢功劳，而是这些人自己误解了。
李雪刀踏上一步，仔细看了看两个盗贼的眉心，果然聚着一团黑气，显然是中毒身亡。虽然他不知道是不是和李红剑所中的毒一样，但据程子修所说，是同一种。他突然伸手，一把撕开了其中一人的衣服，只见那人从肩头至心脏，在皮肤下伸延出一条黑线。
莫非，真是秋停玉？
但，她为什么要用毒针害李红剑？
李雪刀一弯腰，自靴筒中抽出匕首。
不知他何以突然拔出匕首，秋停玉吓了一大跳，赶紧叫道：“你要干什么？快放下匕首。”
四周的百姓早被吓得四散而去，几名守在尸体旁的衙役也冲上来。
“我只是看看他中了什么毒而已，不用担心。”李雪刀动作远比他们来得快，边说边划开了那名盗贼的皮肤，果然也是滴血不流，肉如墨染。
“你……”秋停玉不明白的看着他，不是李雪刀下手杀的人？怎么他自己反而不知道这盗贼中了什么毒？
李雪刀已经一把扣住她手腕：“你不是秋家的人？怎么会有唐门的暗器？”
“我……”变故肘生，秋停玉已经不知该作何反应了。
“为什么？为什么要杀红剑？他和你无怨无仇，你为什么要杀他？”李雪刀一思及李红剑几乎惨死，便无法压抑自己的怒火。
“李红剑？我没有杀他，我为什么要杀他？跟我没关系啊！”秋停玉和他那双有如喷火的眼一接触，吓得拼死挣扎，惟恐他一怒之下将自己杀了泄愤。
“啪”的一声，一只绢包从秋停玉怀中落下，松松挽就的结散开，露出十几枚明晃晃的钢针，和李红剑所中毒针一般无二。
李雪刀拣起那包针冷冷看着她：“你打算怎么解释？”
“这……这不是我的东西……”秋停玉显然还不怎么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是指着那一包钢针一口否认。
李雪刀双眼紧盯着她不放：“不是你的，怎么会在你身上？如果不是你的，那又会是谁的？”
秋停玉从他的话里大概猜出李红剑也中了毒针，也知道他疼爱李红剑，越发不敢认了，若李雪刀认定李红剑所中毒针是自己所发，那么，这条小命就再没有机会去江湖上显威风当女侠了。
“我不知道这东西怎么会在我身上，但我发誓，这真不是我的东西。”秋停玉回想了一下今天曾靠近自己的人。
“有一个自称赵乾的人，不知道你认不认识，我怀疑是他把这包东西放在我身上的。”秋停玉想来想去，就只是这一个人有嫌疑，“今天你们离开后，我发现这两个盗贼死了，我还以为是你杀的，然后那个赵乾就出现了，因为我绊到了树根，差点摔倒，所以他扶了我一把，也许就是在那个时候，他把针悄悄放在我身上。”
李雪刀沉思着看她，不知道在想什么。
惟恐他不信似的，秋停玉继续向他分析，“第一，我没有杀李红剑的理由；第二，我要杀他，也犯不着用毒针；第三，我还不知道这毒针的来历呢；第四，如果你因为李红剑的死，一时冲动而杀了我的话，对大家都没有好处，江南秋家必定会追杀于你。”
“不错，”李雪刀终于开了口，“如果你是被人陷害，那么，那个人的目的就是你刚刚说的第四点，要我和你们江南秋家拼个你死我活。”
“那对他有什么好处？”秋停玉挑眉看着他，“我想不出会是谁，难道会是曹简？”
“不，不会是他，虽然他在杭州作威作福，但以他的能耐，想从唐门得到这独门暗器，应该是不可能的。”
“这是唐门的独门暗器？”秋停玉指着那包针，声音也颤抖了，“你……你怎么会知道的？”
“因为红剑中了毒针，如果不知道毒针的来历，怎么救得了他？”
“那，那应该是救活了吧？”秋停玉本以为李红剑已经死了，听他这么说，应该还留着一条命在，心下很是松了口气。
李雪刀淡淡一笑道：“若不是他还活着，我也不会有耐心听你的解释。”
秋停玉看了他一眼，两个人心里都是咯噔一下。
是啊，若不是凑巧遇着程子修，若不是程子修刚好解得了‘相思’之毒，若不是李红剑因此而活命，那么，李雪刀绝对会在看见秋停玉怀中那包钢针的同时杀了她，而后果，将不堪设想。
“难怪家里人不让我一个人出来，原来江湖真的如此凶险，差点连累了全家。”秋停玉只是娇纵惯了，脾气急噪，却并不是笨蛋，立时给吓出了一身冷汗。
李雪刀把针重新包好放进自己怀中，转向秋停玉道：“秋姑娘，江湖风波险，你还是回家去吧！”
“不，我要找我哥哥。”秋停玉突然想到自己的大哥秋引云是为了李氏兄弟找曹简的麻烦而来杭州的，但曹简却说秋引云并没来找过他，那么，也许秋引云直接找上了李氏兄弟，要他们别跟曹简为难，也就是说，如果她没猜错，不管调解是否成功，李雪刀应该知道秋引云的下落才对。
李雪刀听她说要找哥哥，也不劝他，转身便走。
“李雪刀，你有没有见过我哥哥？他叫秋引云。”秋停玉见他要走，赶紧叫住了他。
“我只见过一个秋家的人，就是你。”李雪刀头也不回的继续走。
秋停玉可就犯愁了，她不想这么早就回家，但找不到秋引云，她也不知道下一步该去哪里，总不能天天在外面闲逛吧？
她现在可是女侠啊，哪里会有整天逛街的女侠？
“李雪刀，你，你现在要去哪里？”只能走一步是一步了。
“当然是去找用毒针害人的凶手。”李雪刀不知道她到底要怎样，只好停下脚步回过头看她，“秋姑娘还有什么事要问？”
秋停玉呐呐的半天说不出话来，难道要她对一个只知道名字的男子说，她打算要跟着他一起去找凶手？
“既然秋姑娘没事要问，那就告辞了。”李雪刀也不想和她扯上关系，秋家不是好惹的，如果秋停玉和他在一起，以后出了什么事，自己可逃不脱责任。
“喂，李雪刀，”秋停玉终于为自己找到了一个借口，“既然，你弟弟受伤了，你又要查凶手，不如，我帮你照顾你弟弟好了。”
李雪刀看了她一眼，“要秋家的大小姐来照顾舍弟，实在太不敢当了，红剑可没有这样的福分，秋姑娘，请便。”
济生堂。
程子修不时望着门外，“李雪刀怎么还不回来？该不是碰上什么意外了吧？”
“你那么想我出意外？”果然是说人见人，说鬼见鬼，李雪刀刚好走到门前，听见了他的嘀咕。
“我哪敢？你要出了意外，我还不给你那个宝贝弟弟烦死了？”程子修指指内堂道：“去看看吧，醒来老半天了，药也喝了，精神也好了，就是不说话，来来回回只会问一句大哥去哪里了。”
李雪刀歉意的道：“不好意思，我这个弟弟从小跟我没分开过，一向粘得我紧，给你添麻烦了。”
“倒是不麻烦，咦？”程子修突然看见他身后跟了个小姑娘，大是诧异，“这位是？”
李雪刀听说弟弟醒了，顾不上介绍秋停玉，匆匆赶进了内堂。
“我是秋停玉，李雪刀的朋友。”赶紧表明了身份，秋停玉还是不放心，又问了一句：“李红剑真的没事了吧？”
“姑娘不相信我的医术？要不，半夜到院子里吹吹风，冻感冒了来我给姑娘看看，包准一帖见效。”程子修最恨人家置疑他的医术，皮笑肉不笑的瞪了秋停玉一眼。
知道自己刚刚的话惹到了人家，而自己现在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摆不得大小姐的威风了，秋停玉只好道歉：“对不起，我是担心李红剑的身体，不是怀疑你的医术。”
“这句话倒还比较像样。”程子修道：“去吧，去看看红剑，没什么大碍了。”
秋停玉偏着头看了看内堂的方向，道：“不，我还是等下去好了，反正现在有李雪刀在，我去了也只是当摆设，插不上话的。”
五 唐门
唐门。
四川蜀中第一名门，以暗器称霸江湖。
唐门现任当家人是刚办过80大寿的唐老太爷。
没有人敢惹唐老太爷生气，也没有人敢忤逆他的意思。
上一个惹唐老太爷生气的人已经连骨灰都找不到了，上一个违抗他意思的人也已经埋在了唐家的后山上。
而这些都是50年前的事了。
但唐老太爷在50年后再一次发怒。
整个唐门都为之震惊。
只有一个人不怕，非但不怕，反而敢在这种关头火上浇油拔虎须。
大厅上所有人都垂手恭立，只有一个人还坐着，杏色衣衫，修眉凤目，眼尾冷冷上挑，一手端着出自官窑的青花细瓷茶碗，用两根修长的手指轻轻夹起碗盖拨了拨茶叶，浅啜一口，微笑道：“怎么，您不觉得这是件好事吗？”
“唐门建立百余年来，从来没像今天这么出丑过，居然连独门暗器被人偷了都不知道，还要靠外人来通风报信。”唐老太爷越说越火大，提起面前的茶碗一把向那人丢了出去，他掷碗之前小臂习惯性的从内往外划了个圈，那只茶碗划了个弧线绕过成排站立的人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