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剑行 by飞天(上)-第1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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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傲带笑的眼看了看路君玉，道：“还剑，这是你儿子？”
“师傅，他不……”
不等他说完，路君玉抢着道：“我才不当他儿子，辈分上太吃亏了，很容易被他随随便便就抛下不管……”
杜还剑暴喝道：“你给我住口。”他额头上青筋乱跳，几乎忍不住要把路君玉就地掐死了。
路君玉见他真的动了气，吐吐舌头道：“老头子，我不说话了，你别气坏了自己，来，我给你揉揉胸口拍拍背。”
杜还剑瞪他一眼道：“你离我远点。”一边说一边却自己移动脚步，离得他远远的。
郭傲微笑道：“很有活力的年轻人呢，看着他们，就觉得自己是真的老了。”
“不，师傅，您一点也不老。”杜还剑真诚的道：“和我离开卸剑阁时一样，完全看不出一点变化。”
“告诉我，为什么当年要离开卸剑阁。”郭傲直接切入了主题。
杜还剑看一眼林谢花道：“那年冬天，林师姐就要临盆了，我想到白天听照顾林师姐的那个大婶说产妇怕冷，要多准备点炭火，怕她房里的炭火不够，所以到仓库里帮她拿了一袋炭过去。走过大师兄房外的时候，听见大师兄和二师兄在提到林师姐，说孩子见不得光，但师傅您又护着她，所以，要想办法在林师姐临盆时想办法让孩子死掉……”
郭傲横了一言不发的展默和周杏飞一眼，道：“所以你就带小谢逃离了卸剑阁？你这笨蛋，你就不知道来找我？”
杜还剑不敢多说，只是垂下了头。
路君玉附在他耳边小声道：“你真的很笨呢，以前是不是也有被那几个家伙欺负过？没关系，你只要点个头，我自然有办法收拾他们。”
“你给我滚远一点。”杜还剑紧握着拳头，努力控制自己不要打扁他的那张俊脸。
林谢花道：“师傅，不关杜师弟的事，是我求他带我离开的。”
“小谢你……为什么？”郭傲愕然，而林谢花见他这般模样，倒是更惊讶了。
“这个孩子根本是不应该生出来的孩子啊，师傅！”展默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不应该生出来的孩子？
路镜花一时不能接受这个消息，他当然知道那个孩子是指的自己，但，为什么？为什么自己是不该生出来的孩子？
“我是不应该生出来的孩子吗？为什么？那为什么又要把我生出来？”路镜花发髻散乱，衣衫上又是血又是灰，有如路边弃儿，全然没了当初的清扬如风。
林谢花不敢抬头看他，泪流满面，哽咽道：“是啊，你本来是不该生出来的孩子，只是，只是我舍不得……”
路镜花看看她，又看看义父杜还剑，见他也扭开了头，心下更是绝望：“起码，起码告诉我为什么，为什么我不该被生下来？”
“胡说八道！”郭傲一声断喝：“你是我郭傲的儿子，谁敢说你不该被生下来？”
“师傅……”展默和林谢花齐声惊呼：“说不得啊！”
“小谢，有些事不是不去面对就可以当作没有发生过。”郭傲冷然一笑，“我郭傲一生被人骂过杀人凶手，邪魔外道，卑鄙小人，也被人夸过义薄云天，除恶惩奸，我自问凡事无愧于心，别人的评论，我为什么要那么在乎？难道还会带进坟墓里不成？既然他是我儿子，我就没有不敢认的道理，你是我弟子，为什么就不可以嫁给我？”
“师傅，小师妹，小师妹她是姐姐的女儿啊！”展默凄然泪下。
众人乍闻此言，不由得都是一惊，脸色顿时大变，远比刚刚听见郭傲说路镜花是他的儿子来得更是惊奇。
不只是惊奇，简直就是惊粟。
二十 往事
郭傲以弱冠之年闯荡江湖，曾结识得一位红颜知己展舞花，也是他日后大弟子展默的姐姐，但郭傲成名后，展舞花突然消失，江湖中从此失去她的消息。
与郭傲相熟的人都知道，展舞花与郭傲是一对少年情侣，也知道郭傲为了追寻展舞花的下落，踏遍南七北六十三省，却终是空手而回。
此刻，他坦诚路镜花是他与林谢花所生的孩子，而展默却突然说出林谢花是展舞花的女儿，这一层关系，但凡稍知内情的人便会想得到：
为什么林谢花要杜还剑带她离开卸剑阁？
为什么展默和周杏飞想要让她的孩子不能出世？
为什么林谢花不肯说出路镜花的父亲是谁？
为什么展默和周杏飞发现不能让路镜花相信他的父亲是秦昭华时，不惜下手杀他？
为什么林谢花和展默都说路镜花是不该出生的孩子？
为什么林谢花刚刚要骗郭傲说孩子已经死了？
原来，只是因为林谢花是展舞花的女儿，展舞花却是郭傲当年消失的爱侣……
那么，林谢花难道……
“她是郭傲的女儿？”李红剑轻声惊呼，却听得身边的唐断道：“我看不是，如果她是郭傲的女儿，难道郭傲会不知道？”
“据说，林谢花带着展舞花的兵器‘蝶舞’进了郭傲的门下，展舞花失踪多年，谁知道是不是被郭傲的仇敌囚禁？也许她当时已经怀孕也说不定。”秋引云也加入争论。
“没理由郭傲不知道，展默倒知道了。”唐断摇摇头道：“我不信。”
“我知道，我知道小谢是小舞的女儿，这又如何了？”郭傲对他们的惊讶一点也不在意，“你该不会以为小舞的女儿，就是我的女儿吧？”
唐断微笑着看一眼秋引云，掩不住眼中的得意之色。
李红剑却不肯认输，道：“其中定有内情。”
“我也觉得，不是这样简单的事。”秋引云骄傲的白了唐断一眼，伸手一拍李红剑的肩头，“还是我们俩投契。”
“有吗？”发现到唐断的眼光，李红剑笑了笑道：“我怎么不觉得？哎呀，我胸口刚刚给展默的剑气震伤了，很不舒服。”
秋引云赶紧扶住他，“小心点，靠我身上吧。”
李红剑笑着转头向李雪刀道：“大哥，我不舒服。”
李雪刀大步走过来将他环入怀中，低声道：“受伤了还不听话的到处跑，活该你不舒服。”话虽如此说，还是忍不住关心的问：“很痛吗？”
“没有很痛啦，只不过靠着大哥会省力一点啊。”李红剑懒洋洋的靠着他，忍不住打了个呵欠：“他们好罗嗦，赶紧说完了好吃饭，我都饿了。”
“要不咱们先走吧。”李雪刀抱起他转身准备离开，却被展默发现，大喝一声：“站住，你要去哪里？”
李雪刀慢慢转身看他：“我和你们卸剑阁扯不上关系，你们的陈年旧事我也没耐烦听，现在我弟弟饿了，我要带他下山吃饭去。”
“不行！今天这件事绝对不能有丝毫泄露，你想下山？行，赢了我再说。”展默早已急昏了头，也再顾不得身份气度，说着就想出剑。
郭傲冷冷的道：“阿默，我不记得我有教你随意在这里向无辜的人出剑。”
展默知道他在怪自己诸多事都自作主张，但情急之下，也顾不得那许多了，“师傅，您的名声要紧。”
“名声？这种东西我郭傲还不至于如此放在眼里。”郭傲皱眉道：“你现在翅膀硬了，所以就不把师傅的话放在心里了，是不是？”
“弟子不敢。”展默狠狠瞪一眼李雪刀，不敢再说什么。
李雪刀微微一笑，看一眼怀中的弟弟，问道：“你刚刚是被他的剑气所伤，对不对？”不等李红剑回答，反手一掌劈出。
李雪刀距离展默颇远，但他随手劈出，掌风已抵上展默胸口，这一掌来得又急又猛，展默招架不及，胸口一紧，一口血硬生生被逼出。
“你伤了红剑，这只是回报而已，奉劝一句，展大侠，以后切勿再仗着剑术高明就欺负能力不及的人。”李雪刀收回掌摸摸弟弟的头发，温言道：“刚刚出掌的时候，可震着你伤口没有？胸口还痛不痛？”
“有大哥你在，红剑怎么会有事？”李红剑拉拉他垂到胸前的头发道：“不过，我还是想把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听懂了再走。”
“好了，展默，你别管人家的事，给我过来把话说清楚，你当年为什么想暗害小谢，让她的孩子不能出世？”郭傲皱眉道：“该不会你真以为小谢是我的女儿，所以就干出这等事来吧？”
“师傅，姐姐失踪前曾悄悄告诉我她已怀有身孕，不久就要出嫁，难道，难道那个人不是师傅你么？”展默到这关头上，也顾不得家丑了，直言相询。
郭傲一怔：“小舞那个时候有身孕了？难怪……”
“难怪什么？”展默紧握着拳头，全身都在颤抖，仿佛莫名的害怕着。
“她跟我说她找到了幸福，要我自己好好照顾自己，第二天，她就失踪了。”郭傲叹道：“我担心她被人欺骗，一直在找她，却没有半点消息。不想后来她临危托孤，让小谢到卸剑阁来找我，想是那个男人辜负了她。”
他向林谢花道：“小谢，你母亲当年曾让你给我带来一封信，信上说明你是她女儿，但她却说那个男人不配做你的父亲，叫我不要告诉你，小舞是我一生最好的朋友，你是她的女儿，我一直便当你是自己的女儿般照顾……”
“我果然不是师傅的女儿么？”林谢花惊喜交集，“舅舅……舅舅说我是您的女儿，那一刻，我恨不得自己死了才好，虽然我也知道舅舅说得没错，可是，可是这孩子，就算我罪该万死，这孩子，始终是无辜的，所以，我叫杜师弟带我离开……”
“你当她是自己的女儿，却与她做出那等苟且之事，生下我这个没有人希望出世的孩子，这算是什么？”路镜花悲愤的打断他的话：“我呢？我又算是什么？这到底是怎样混乱的关系？你自己倒说说看。”
郭傲静默着，林谢花也静默着，连展默，也不再说什么。
“怎么，心里有愧是不是？”路镜花握着拳头，指甲深陷入掌心，一丝鲜血自掌沿滴落，他看着林谢花，冷冷的道：“说吧，是你勾引了他，还是他强奸了你？我都不在乎听了，你们自己做过的事，还怕说吗？”
“啪！”
杜还剑一记耳光打得他眼冒金星，“镜花，你一向是个体贴又懂礼貌的好孩子，我不记得我有把你教养成这样。不错，我也是刚刚才知道你居然是师傅的儿子，但，不管怎样，我都会相信师傅，而你，也应该相信你母亲。她一个人背负着这样的秘密，不能向任何人诉苦，已经是很不容易的事了。”
“你叫我怎么相信她？怎么相信他们？”路镜花掩面坐倒在地。
郭傲叹一声道：“这件事，这件事要从阿默打败青城派赵燕飞，救了青城掌门冉成山说起。”
那一年，展默救了冉成山后，并没有伤害赵燕飞，而是将他带回了卸剑阁，交给郭傲处置。冉成山随后便赶到，要求郭傲交出赵燕飞，希望由自己亲手处理叛徒。
赵燕飞向郭傲说出实情，冉成山贪恋他新婚妻子美貌，竟借故差他外出办事，将他妻子迷奸，更因被他父母撞破，恼羞之下，把赵家上下十余口人尽数毒杀灭口，赵燕飞得门下交好的师弟通知，既痛又怒，故而悄悄潜返青城，查明此事果然属实后，忍无可忍，将冉成山囚于后山鞭打以泄愤，直到展默将他制服。
郭傲半信半疑，招冉成山入卸剑阁让他与赵燕飞对质。
冉成山惟恐事情败露，见卸剑阁内只得郭傲、赵燕飞与林谢花三人，暗中将毒下在香炉之内，迷倒了三人，正欲下毒手加害，因林谢花貌美，色心大动，便灌她服下特制春药“阴阳和合散”，而郭傲趁此机会运功令毒性暂缓发作，一举击毙冉成山，不想冉成山临死反击，将掌中剩余的“阴阳和合散”运劲化为烟雾，郭傲一时不慎，吸入毒烟，身边又有个同样中了毒了林谢花，一时难以自持，做下错事……
“大哥，你觉得此事是否可信？”李红剑小声在李雪刀耳边道：“我怎么老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李雪刀笑道：“你就是想太多，所以对什么都不相信。”
“不是想太多，是直觉，我的直觉告诉我这件事一定有某些部分被隐瞒了。”李红剑偷眼看秋引云，道：“看样子，他好象也在怀疑什么呢。”
“好了，人家的家务事，你管那么多干什么？”李雪刀竖起食指示意他噤声。
郭傲见路镜花似有所不信，于是道：“我没有必要骗你，这件事传出去了也并不光彩，既然我都肯认了，还骗你干什么？”
“难道，你……你真是我父亲？但是，为什么……”路镜花仍然不能完全接受这个事实，“我竟然只是因为你们误中迷药而生下的孩子，我……我果然还是……不该出世会比较好吗……”
“镜花，你是我郭傲唯一的儿子，谁敢说你不该出世了？以后，你就留在卸剑阁吧，这么多年了，我一直担心你和小谢，现在可以看见你们平安无恙，我也很安慰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