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传地球仪世界-第1节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目录
第一章 困在寒冷之夜
第二章 灰暗的家庭,明亮的饭桌
第一章 变身
第二章 危险的访客
第三章 狄弗拉战争
第四章 策动之夏
第五章 收获之秋
第六章 甜美的猎物
第七章 告发
第八章 月下会战
第一章 困在寒冷之夜
Ⅰ
这一年,冬天踩着不输于竞走选手的脚步抵达了东京,还是十一月时树叶就迫不及待地纷纷而下,等到了十二月街头已可见飞舞的初雪。虽说地球全体正呈现温暖化的趋势,但至少冬季还是准时地到访了。
圣旦节过后的第三天,上午还是晴朗的天气在下午忽然变得急躁起来。阴云象是被北风驱赶着涌向大都市的上空,层层重叠在一起低得几乎压在了高层建筑群的头上。很长一段时间里,从白到暗灰不断变换着颜色的云在入冬的天空上吱吱哑哑地翻涌着,在下午三点之后更加阴暗的乌云支配了整个天空,雨,开始下了。好像冰融化般的湿冷雨水带着灰色的寒气锁住了大街,原本沸腾着骚乱的活力的巨大都市在瞬间变成了水墨画的世界。
下午四点。位于东京西郊的国立市,那看上去已经快停了的冷雨又再度下了起来,时间恰好赶上那些刚从中央线电车上下来毫无防备的人们。在南口下车的白川周一郎也一样,最初是竖着大衣的领子悠然地走着,随着雨势的转大再顾不得维护形象,不得不匆忙地奔去眼前的店檐下避雨。从伸出的屋檐下银色的雨仿佛瀑布般落向地面,周一郎被困在了这个狭小的空间里。
上个月迎来二十九岁生日的周一郎取出手帕匆匆地擦着头和脸。虽然那本是意大利制的高级手帕,但碰上有着不喜欢认认真真叠东西恶癖的周一郎,看上去已和地摊货一样了。一面擦着雨水,周一郎看向店檐下的招牌,“弦月堂”,似乎是古董店。
“呀呀,横竖要进去的话就应该是书店的屋檐才对嘛。”咕哝着非建设性的抱怨,周一郎开始审视展示橱窗。玻璃上因为污迹显示出不愉快的黄色,不经意地凑得太近,周一郎的鼻尖沾上了尘埃,带着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用手帕抹了抹,闻到的是雨水的味道。在玻璃橱里,乱七八糟地堆着商品,钟表、壶、彩绘盘子、人偶、八音盒、西洋金币、小匣子、旧式的照相机、洋灯、银制的酒杯,全是这类杂七杂八的东西。
风将冰雨的薄帘又推近了一些,周一郎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已经是退避的界限了。只有逃进店里才能躲开来自冷雨一相情愿的拥抱,他厌烦地将前额濡湿地头发掳向一边,横着移动了两百厘米,敲开了装饰着格子花纹的玻璃门。
走进店内,闭塞的空气冷淡地裹住了周一郎。环顾四周看不见其他客人的身影,只有一个老妇人坐在那倘若时光倒流二十年或可称得上最新款的收银机前。对襟毛衣上围着披肩,古风的烟管内飘着白色的烟圈,无光泽的灰色头发,血色不良的皮肤,老花眼镜,虽可确定她已上了年纪,却让人无法知晓到底是七十还是八十,至少她的声音十分的明晰。
“有什么需要吗?”
“嗯,看一看。”
虽说是没什么实质内容的回答,不过作为避雨的代价还是买点什么价格适当的东西比较好,周一郎暗暗地想着。
感觉到老妇人的视线正粘在自己背上,周一郎信步环顾起店内的商品。就算在室内,冷气也并没有多少缓和。照明设备是古风的橘黄色电灯,似乎是为了强调背影。钻进他鼻子里的气味则是古书店与古董屋共通的那一种,属于积累在逐渐变成无法窥见时间与记忆的地层的店内,安静地发酵出的味道。对于这种味道,周一郎并不讨厌。
视线在一处角落停了下来,墙边斜放着可能是十七世纪的西班牙长剑,而在它旁边摆置着似乎年代更加久远的地球仪。原本就喜欢古地图、地球仪的周一郎很自然地走了过去,那真是相当大的一个地球仪。直径大约五十厘米,应该是外国制。再看向球体表面时,周一郎注意到了一件意外的事。
“哎,这不是地球仪啊。”
对于周一郎脱口而出的疑问,老妇人没有丝毫狼狈地回答道,“那是地球仪哟。”
“但是大陆的形状不对。”
周一郎重新研究起地球仪的表面。基本上还是分辨得出现有地球大陆的模样,但海岸线却完全不同。日本列岛与大陆相接,日本海则成了内陆湖、地中海向东面大规模延伸,连接着喜玛拉雅北部山脉形成宽阔的内海、印度亚洲大陆分离变成浮在印度洋中央的巨大岛屿、南美、南极和澳大利亚三块大陆拼接成为地峡。此外,太平洋上有着无数大大小小的群岛,即使是原始时代的圆木伐沿着这些岛似乎也能横渡太平洋。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情,是谁出于何种目的做出这种实际上一点用也没有的地球仪……
“两万块。”
老妇人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周一郎在心里缩了缩肩膀。虽然有那么些兴趣,但就这么买下来是不可能的。第一,作为避雨的代价两万块太贵了,只需这四十分之一的钱就能买把便宜的雨伞了。
“稍微贵了点呢,如果能再便宜一点的话”
周一郎说着言不由衷的台词,相比谎言这种说法更接近于所谓的社交辞令。假设是一万五千块的话,买下来也没什么关系,当然能减到一万是最好。在这样的店里,完全按照卖方的要价买东西只会被认为是非常愚蠢的行为。
“想要那个的可是大有人在哟。”
老妇人若无其事地说道。自古以来,这就是做生意常用的手段,为了让买方急躁而编造事实上不存在的竞争对手。这么想着,周一郎更进一步地研究起地球仪的表面,虽说不清楚这到底会是百万年后的未来还是一亿年前的世界,却可让人感觉到这是距今遥远的某个时代的地球的样子。
伸出手想要摸摸看它的表面,在手指刚刚触碰到之后,或者是在那之前,类似静电的尖锐冲击奔跑着穿过周一郎的神经网,反射性地周一郎迅速缩回了手。
他回头看向老妇人,脑海里不断地闪烁着某种信号,这一定意味着什么却无法更清楚的捕捉到。一瞬间的迟疑后,他渡过了自己那原本就不甚宽阔的卢比河。
“真的想买哦,所以,可不可以稍微便宜那么一点点呢?”
“一个子也不能少。”
老妇人的声音几乎可以称为毅然坚决,周一郎的并不觉得生气反而被挑起了兴趣。
“为什么?”
“交涉后就降价这种事情,反过来说就是为了錾不会讲价的人。对好顾客强行高价推销,我可不想做这种坏商人哟,所以呢,也希望好顾客能尊重我的价格啊。”
“那是什么意思呢,我是坏客人吗?”
“不相信本店的货价都是公平的人,当然不是什么好客人啦。”
这个老妇人和“客气”两个字无缘,却能毫无疑问地活到二十一世纪的今天。但是话说回来,“同意减价”本身就是看不起按照标价买东西的顾客的表现。
“明白了,就照要价买吧。”
看见周一郎摆出接受了自己那正确理论的样子,老妇人满意地点了点头。当某位成绩差劲的学生终于通过了补考时,他的班主任露出的似乎也就是这样的表情吧。
周一郎从大衣内的口袋里拽出钱包,问道,“消费税呢?”
“在本店的营业项目内,可不包括替税务局服务哟。”
因为老妇人的语气相当严肃,让周一郎非常自然地想象起来,每年,当确定申报税收的日子来临时,她一丝不苟的身影就会出现在税务局的窗口前,绝不妥协地发挥着辩才,让担当的职员哑口无言,应该是类似这种让人忍不住想旁观一次的情景吧。
不管怎么说,周一郎支付了两万块成为了这个奇妙地球仪的所有者。总觉得象是被迫接受了一通说教,稀里胡涂就同意了高额索价似的,意识到这一点已经是出了店门后的事情了,可周一郎却并没有因此而感到不快。
虽然冷雨如来袭时一般,再度急速地退去了,但潮湿的空气里寒冷感却更深了。打了一个寒颤,周一郎伴着呼出的白色雾气,向着回家的方向加快了脚步。
……在白川周一郎离去,到下一位演员登场之间千秒左右的时间里,舞台呈现出空虚的景象。尔后随着突入的混乱冷湿空气打乱了宁静,两位男演员的身影出现了。穿着冬季西服身形戒备的两名男子,踩着街上的积水站在“弦月堂”门前时正是下午四点半。两个人看上去都是三十后半,其中一个的体格象是从现役退休后一直生活节制的相扑手,短发,有着一身几乎要绷开西服的肌肉。另一个则是,身材相对来说矮一些,脸色也更加青白一点,但骨格健壮肩膀阔壮,鼻子上架着银边的眼镜,头发梳理成大背头的男子。
两个人一进入店内,视线就定在了一处角落里,那是被白川周一郎买去的地球仪原先放置的地方。现在那里是已经空了。数秒钟的沉默被相扑男子的声音打破了。
“老太婆,放在这里的地球仪哪去了?”
“啊,刚刚才卖掉哟,是按照要价卖的哦。”
“卖掉了?!”
男子的声音出现了龟裂,表情激动起来。对着那极度凶恶,几乎可以把小孩子吓到抽搐的表情,老妇人依旧安然地吐着白烟。体格健壮的男子胸口因为呼吸紊乱而起伏着,询问的声音不禁低了下来。
“到底是卖给谁了?”
“不晓得哟,因为户籍调查不属于本店的服务项目。”
对老妇人来说,这是向来的理论。男子的牙齿在厚嘴唇的深处发出咯吱咯吱的磨擦声,两眼中闪动着近乎杀意的光芒,然而,即使这样依然无法粉碎老妇人的平静。男子的右手紧紧地攥着拳头,那力量强大的、巨大的拳头让人联想到火山岩块。
“不知道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嘛。”
另一个男子说道,在表面尊重的底层里潜藏着冷酷薄情。是那种如果有机会成为独裁国家的政治警察的话,一定会发迹的类型。和同伴形成对照的薄薄的嘴唇弯成半月形,男子无声地走到墙边,站在一幅静物油画前,右手轻轻地动了起来,发出让臼齿隐隐作痛的讨厌声音,在静物画的中央一条白线飞快地移动着,调整了一下握在右手中那枚又粗又长的钉子,男子的嘴弯得更高了。
“但是谈谈的余地还是有的吧。如果赞同的话可是非常感谢呢。”
Ⅱ
国立站南口的“大学通路”,即使在东京也能算得上是条相当美丽的马路。道路宽阔、向着南方呈直线状延伸、车行道与步行道整然有序地分开、行道树的枝叶舒展着孕育出生命的活力。就算是十二月下旬,树叶悉数落尽,还是有裸露的枝干在空中描绘出几何状的抽象画来。如果非要挑出那么点缺憾,就只能说是那步道上泛滥的违法停放的自行车群了吧。
由大学通路往西行一百米左右,在与一桥大学广大的校园仅隔一条狭小马路的地方,就坐落着白川周一郎的家。正确说来,应该是属于现居西班牙的伯父所有,周一郎暂管着的家。常绿树的屏障和石墙各自环绕着一半的庭园,在树木之间有一所古典西洋风格的木造屋子。周一郎刚打开大门,站在客厅里的侄女多梦就立刻迎了出来,将抱着的浴巾递给了叔叔。
“你回来了,周叔。”
听见“周叔”这种叫法,虽说会教人联想到“支配香港暗黑地下街的神秘中国人”,但比起叫“叔叔”来,则多少又显得亲近一些。
多梦在今年七月迎来了十三岁的生日。本应该正读着中学一年级才对,却从第一学期后半起就再没有去过学校。用新闻术语来说就是厌校儿童。关于这一点,事实上是很有一些原委的。不过简单来说就是,作为多梦监护人的周一郎也对学校失去了应有的信赖感。
“今天,我作了肉饼哦。虽然是第一次作,但相当美味呢,所以请尽量期待吧”
“那该说是颤栗满点的期待吧。呐,这个是礼物。”
“哇,所以才下雨的吧。”
“喂,什么意思啊?!”
“都怪周叔说什么颤栗嘛,回敬而已呀。”
笑容仿佛初夏从树叶间漏下的阳光般明亮,自然的茶色头发剪得短短的,在那虽让人觉得仍处于成长中但已轮廓鲜明的眼鼻上正浮动着生气勃勃的表情。一定会长成美人的呢,就象是舞台上的女演员那般,周一郎对此坚信无比,类似那种愚蠢父母的心理。
多梦在起居室的地板上拆开了包裹,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