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死于昨天-第3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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塔姬雅娜对此毫无异议。能与乌兰诺夫相处的时间越久越好。准备动身花去了她大量精力和时间,因为已经与必要性妥协了的伊拉,坚持至少塔姬雅娜应该穿得雅致和华贵一些。
“你可不是随便什么人,”早在昨天,她在翻衣橱时,一边把挂着衣服的衣架往床上扔,一边说道,“你应当看起来像是一个事业顺遂的女作家才好。”
“我哪儿顺遂呀,”塔姬雅娜疲倦地一挥手说,她感觉很不好,因此觉得伊拉的忙乱有点让人不耐烦,“我是个普普通通的侦探,又不是什么文学新星。”
“啊哈,原来你想当侦探呀,可你却对公众隐瞒了这一点。你如果穿着破衣烂衫出现在荧屏上,公众会怎么说呢?”
“让他们爱说什么说什么好了。伊拉,别折磨我了,在我的生活中,这些还不是最重要的。”
“不,是最重要的。”伊拉翻着一堆衣服倔犟地说道。
塔姬雅娜躺在床上,头疼地、默默地看着她。一般说来,伊拉倒也无大错,她想,我怎么出现在荧屏上对我来说真的无所谓,但我在乌兰诺夫眼里究竟怎样,那我就不能完全无所谓了。要知道我得和他一起工作呀。第一次时间或许很短,大约是在直播前不到两小时吧,然后就是面对镜头的半个小时的谈话就完事大吉了。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我得弄清究竟能否继续和他一起工作。明天见面以后我得做出决定,因此我得最大限度地利用好这次谈话,直到最后一秒钟也不轻易放过。或许我真的需要好好想一想自己的外貌了。
“伊拉,停一停,”由于像烧红的烙铁紧箍着脑袋般的阵痛,她皱着眉头说道,“找一件去年穿的衣服就行了。”
伊拉惊奇地呆立在那儿,慢慢把一件夏衣放在塔姬雅娜身边,同情地看着她。
“你干吗非要去年的呢?你的衣服本来就不多,哪件衣服你都穿不进去了。”
“这就对了。拿一件紧身的吧,好让我的肚子更显眼一些。就让大家知道我就要生孩子了吧。欺负怀孕妇女这得需要些勇气的,这不是随便什么人能干得出来的。”
“你想让人们怜悯你?”伊拉不信任地眯着眼睛说,“你以为乌兰诺夫会饶了你?”
“或者能饶或者不能。我想亲自试一试。”
“为了什么?这算什么试验吗?”
“伊拉,我马马虎虎还算是个作家,正像舒卡尔爷爷所说的,你还记得吗?尽管我是个憋脚的,可毕竟……我得收集材料,不光是事实,而且还得收集类型、性格。现在该开始构思下一本书了。”
“你就不会先把它写完吗,阿加莎·克里斯蒂!”伊拉气呼呼地说。
“会写完的,别生气了。喏,把那件蓝色雨披拽出来,有劳你了。对,对对,就这件。就这件蓝裙子。”
“你简直发疯了,”伊拉嘟囔道,但还是把她要的那件拿了出来,“你要是穿上这件,那活像个被枪打伤了的鸟。量一量吗?”
“明天吧,”塔姬雅娜叹口气说,“全都明天办吧。我累了。”
“你瞧瞧,”亲戚又气呼呼的了,“你本不该答应的。你累了,你应该好好歇一歇,可你却居然想要去冒险。”
他们又讨论了一会儿,最后才分手各回各的房间睡觉。一大早塔姬雅娜就去上班了,三点多一点,多罗甘就开车来接她了。在此之前他俩从未见过面,一见到有名的女作家托米林娜,这位制片人脸上的表情就——实话说吧——变得极其生动起来了。肚子突凸、体态臃肿、身体笨拙、脸色白得像受难者的女人,根本就不像漂亮的小说封面上那位灿烂微笑着的可爱的女人。她费力地刚刚登上高高的“航空爱好者”车里,就说:
“亲爱的伏谢瓦洛德·谢苗诺维奇,我们得先谈妥,以使今后不致发生误会。乌兰诺夫是否知道我是谁、干什么工作吗?”
“依我看,他根本就不认得您,”制片人愉快地哼着说道,“请您别生气,可我觉得,您的名字他还是头一次听见,那是在我跟他打电话时。”
“那这就更好了。您还对谁说过我是一个侦探来着?”
“好像没对谁说过,”他沉吟了片刻后,肯定地补充说,“没跟任何人说过。”
“我的电话您是从哪儿得到的?两个月以前您不是给我打过电话吗,您还记得吗?”
“您丈夫给了我号码,是我请求的。确切地说,还不是这样。我请他告诉我怎么才能跟您联系上,他亲自拨了号码后,把话筒递给了我。我是在‘西里乌斯’他的办公室里跟您通的话。可您为什么要问这个呢?”
“我问是因为我想对我工作的性质保密,而首先是对乌兰诺夫先生保密。在您住的那幢楼里,大家都知道您是搞电影生意的,和许多导演认识,因而也与一些电影摄制组有关系吧?”
“啊哈,您是指这个?”多罗甘震耳欲聋地哈哈大笑起来,“是的,当然,我理解您。成天求我的那些年轻姑娘们和她们的父母已经让我烦透了。您大概也是吧?您没有崇拜者吗?”
“同样如此。最初我真够蠢的,居然袒露自己是内务部的,其结果是我被实实在在包围了,人们请求我管管他们的事,对其他侦探、法官和检察官施加影响,我才不得不转入秘密的地下状态。还有些人甚至想当着我的面,亲口对我说,他们喜欢我的书中的哪些,而不喜欢哪些东西。他们不理解,我写的就是我所写的那样,我不会用另外一种方式写的,因为写成那样,原因在于我自己喜欢那样写,我写的是我的感觉。而假如他们不喜欢,那就别看好了,谁都没有强迫他们看呀,是不是?读者都是各种各样的,而所有作家也都一人一个样儿,每个作家都有自己的读者群、自己的份额,总有一些读者对他们的书特别感兴趣的,谢天谢地。至于说要考虑绝无例外的一切人的意见和愿望,那是愚蠢的,也是没有前途的。为了取悦于我考虑了其愿望的一些人,我就得为此而得罪另外一些人。这种过程是无穷无尽的。一个作家不可能让所有人都喜欢上他。”
“很对。这么说,我们不对乌兰诺夫说出这一可怕的真相了吗?”
“这话对谁都不要说。您要记住,伏谢瓦洛德·谢苗诺维奇,我是个少见的毫无怜悯之心的人。假如从您这里走漏了风声,那您就休想得到小说改编权了。您就是邀请到最优秀的导演和好莱坞明星,您的电影哪怕能得奥斯卡奖,这权力我也是不会给您的。”
“您难道就不想出名吗?这我永远不相信。”
“我想要的是安宁。由于我自己行动不够谨慎,我已经给自己招惹了许多麻烦了。”
她仰靠在椅背上神直了腿说道。当然,这辆车要坐进去是要费劲得多,可坐在里面却很舒适。多罗甘驱车进了一个小胡同,在一个大铁门前刹住了车。
“我们到了,塔姬雅娜·戈里格利耶芙娜。”
一位模样可爱的年轻姑娘笑眯眯地迎候在旁,领着他们走进去。
“您用不着激动,”姑娘轻盈地迈上台阶喃喃道,“亚历山大·尤利耶维奇是个很不错的主持人,他爱自己的嘉宾,从不欺负他们。一切会很顺利的。”
“我已经看到过他是如何爱自己的嘉宾了,”塔姬雅娜吃力地跟在姑娘后面想道,“这个创作小组里对于爱的观念倒是很独特的哩。”
“您看我们这个节目吗?”陪伴者问道。
“不看。”
“一次也没看过吗?”
“没有,一次没看过。”
“您的熟人中也没人看过吗?”
“是的,我的一位近亲常常看‘素面朝天’。”
“她说什么没有?她喜欢吗?”
“喜欢,”塔姬雅娜笑着说道,“她说,您那位主持人不很喜欢他的嘉宾,总是千方百计侮辱他们。”
“哦,瞧您说的,”姑娘有点不安起来,“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喏,就在这儿,请进。请把您的外套给我,我来挂。请坐,亚历山大·尤利耶维奇马上到。您喝咖啡还是茶?”
“有矿泉水吗?”塔姬雅娜脱着外套问道。
“当然有,马上给您送来。您呢?”她转向制片人问道。
“咖啡,要浓一点的,”多罗甘大声说道,并像主人似的坐在长长的办公桌后。
塔姬雅娜没有落座。她走到窗前,手抵着腰站着。外面正下着雨。怨不得,刚才坐在车上时她居然没察觉下雨了。只是这雨是什么时候开始下的呢?已是五月了,节日已经过去,树上已经有了茸茸绿意,春天很快就要过去了,夏天就在眼前了。生活在进行,而她塔姬雅娜呢,却没有察觉。她只顾成天沉浸在自己的事业里了,整天跟别人的灾难、尸体、丢失的钱、眼泪和不幸打交道,再不就总是想着自己将要做母亲的事。她为什么要到这里来呀,到这个空空荡荡的、别人的房间里来呀,等着与一个令人不快的、不善的人见面呢?难道她的生命就那么不值钱,以致可以把它浪费在如此这般徒劳无益的、随便什么的胡闹上来吗?
她背后的门吱呀响了,塔姬雅娜一转身,看见一位大约有三十岁的女人,举止优雅,脸上保养得很好,那女人手上端着一个大纸盒。塔姬雅娜觉得好像在哪儿见过这个女人,可她就是怎么也想不起来自己是从哪儿知道的她。要不就是她根本就不认得她,只是在哪儿见过而已。可究竟在哪儿呢?
“请坐,”拿纸盒的女人冷冷地说道,“我们来化一下妆。”
“非化不可吗?”
“您不愿化吗?”她的声音听起来稍稍热情了一点,“请相信我,这样会好一点的。就连主持人也得化的。摄影机是无情的。”
“好吧。”
塔姬雅娜叹了口气,坐在了硬硬的、一点都不舒适的椅子上,化妆师把纸盒放在椅子上,站在塔姬雅娜面前,开始仔细研究她的脸,而后,她拿起椭圆形的唇膏和化妆盘。
“您脸上有什么?”她问,“打底色了吗?”
“没有。”
“这就好。您的皮肤很好。您会成为荧屏上最美丽的女性的。”
她开始工作了。塔姬雅娜眯着眼睛坐着,沉浸在自己那不很欢快的思绪里。门又响了,可这一次她看不见进来个什么人,因为这时化妆师正好在她眼睫毛上勾眼影。
“您好,塔姬雅娜·戈里格利耶芙娜。”
但塔姬雅娜听出了这人的声音,在伊拉录制并强迫她看的乌兰诺夫的节目录像带里,她每次都听得到这个声音。
“您好。”她嘟囔道。连眼睛也没睁开。
“伏谢瓦洛德·谢苗诺维奇,很高兴见到您。谢谢,您给我们带来一位多么出色的女作家。这是我们这个节目最大的荣幸。你好,列娜。”
“你好,萨沙。”化妆师不停手地回答道。
“塔姬雅娜·戈里格利耶芙娜,我很想在直播时给您提一系列问题,何不让我们现在就来谈谈这些呢?”
“如果一切都在这儿讨论,直播时我们又该说什么好呢?”
“还是说这一套呗,我提问,您答,看一看哪些您感兴趣,哪些您不想回答。对后一类问题我是不会再问的,以免浪费时间。这是直播,每秒钟都贵如黄金呀。”
塔姬雅娜紧张起来,与一个她看不见的人交谈,对她来说是不会愉快的。她觉得自己闭着眼睛非常易于受伤害,就好像光着身子一样。
“亚历山大·尤里耶维奇,要谈应该主要谈托米林娜的作品及其改编本的前景问题。”多罗甘立刻插了进来,他始终牢记自己到这儿的目的。“我们不是已经谈妥了吗?”
可乌兰诺夫像是并没有听见这句话似的。
“您就说您一点也不感到这是一种侮辱,如果我们说侦探小说,其中包括您的侦探小说,人们主要是在地铁里、在路上看,因为这是一种二流、甚至是撒谎的文学,它不要求认真和思考。”
塔姬雅娜本想睁开眼睛,转身面对交谈者的,可化妆师立刻就嚷了起来:
“别动别动别动!正在勾眼影,我还没做完呢。”
塔姬雅娜听话地服从了命令,凭着意志力抑制着恼怒。现在还不能发火,还早。
“可以说话吗?”她问化妆师道。
“最好别说。萨沙,在我工作时,最好别靠近我的客人。我还有一会儿就完了。”
“好吧,”乌兰诺夫听话地说,“咖啡在哪儿?为什么到现在还不送来?”
“塔姬雅娜·戈里格利耶芙娜要的是矿泉水。”多罗甘又插了一句,显然,他自觉地扮演了一位著名女作家的保护人和利益的维护者。
正在此时门又开了。
“哈,亚历山大·尤里耶维奇,您已经到了?”原来是刚才陪伴的那位姑娘,“您要咖啡吗?”
“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