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普尔小姐7 伯特伦旅馆之谜(柏翠门旅馆之谜)-第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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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周就足够了——两周可能会太贵。”
“噢,那没关系,当然你会去的。我本该想到你可能要去伦敦——那儿商店
什么的应有尽有。我们将安排好一切——如果伯特伦旅馆还在的话。那么多的旅
馆都已经消失了,不是毁于战火,就是倒闭。”
“不,我碰巧得知伯特伦旅馆还在营业。我有一封从那儿发出的信——我的
美国朋友,波士顿的艾米·麦卡利斯特寄来的。她和她丈夫那时住在那儿。”
“很好,那么我得先行一步,把一切都打点好。”她温柔地接着说,“恐怕
你会发现跟您知道它的那时候相比,它已变了许多,所以不要失望。”
但是伯特伦旅馆没有变化。它正是从前的老样子。在马普尔小姐看来,实在
是太奇妙了。事实上,她怀疑……这一切实在太好了,简直不可能是真的。凭她
平常敏锐的直觉,她很清楚自己只是想使旧日的记忆重放光彩。她的大部分生活
不可避免地用在了回忆往日的欢乐上。如果你能和别人一同回忆,那可是真正的
幸福。如今可不这么容易了,和她同时代的人大都已经过世了。而她仍坐在那儿
回忆着。奇妙的是,现在的一切似乎使她获得了新生——简·马普尔,那个两颊
粉红,肤色白皙,神情急切的小姑娘……从许多方面看还真是个傻姑娘……还有
那个和自己极不相称的年轻人,他的名字是——哦,天哪,现在她竟记不起来
了!她的母亲那样坚决地将他们的友情消灭于萌芽之中是多么明智啊!许多年后
她曾与他邂逅——他的样子真是糟透了!那时候她至少有一星期是哭着睡着的!
当然,现在——她思索着,现在……这些可怜的小东西们,她们有些人有母
亲,但绝不是那种好母亲——她们不能保护自己的女儿远离愚蠢的恋情、私生子
和过早的不幸婚姻。这真是太让人悲哀了。
她朋友的声音打断了这些冥想。
“哎呀,我从来没有。那是——对,没错——贝斯·塞奇威克在那边!最不
可能的地方——”
塞利纳夫人对周围事物的评论,马普尔小姐一直是似听非听。她和马普尔小
姐的思路完全不同,所以对于塞利纳夫人认出的或自以为认出的众多朋友和熟
人,马普尔小姐都没法子和她谈论他们的奇闻轶事。
可是贝斯·塞奇威克不同。贝斯·塞奇威克是个在英格兰几乎家喻户晓的名
字。三十多年来,新闻界一直在报道贝斯·塞奇威克所做的这种或那种骇人听闻
或者卓越不凡的事情。战争的很长一段时期,她都是法国援助队的成员,据说她
的枪上有六道凹痕,代表她杀死的德国人。几年前她曾独自飞越大西洋,骑马横
穿欧洲大陆,一直到达土耳其的凡湖;她开过赛车,曾从失火的房子里救出两个
孩子,有过几次光彩的和不光彩的婚姻,据说她是全欧洲穿戴第二讲究的女人。
人们还说她曾成功地偷偷登上一艘试航中的核潜艇。
于是,怀着浓厚的兴趣,马普尔小姐挺直身子,坦率而热切地盯着看起来。
无论她曾对伯特伦旅馆抱过怎样的期望,她都绝不会想到会在此看到贝斯·
塞奇威克。豪华的夜总会,卡车司机咖啡馆——任何一个地方都会迎合贝斯·塞
奇威克的广泛兴趣。但是这样一家声望很高、古色古香的旅馆似乎和她实在格格
不入。
然而她就在那里——这点不容置疑。贝斯·塞奇威克的面孔还很少有哪个月
没出现在时髦杂志或流行刊物上的。现在她就活生生地在这里,不耐烦地匆匆地
吸着烟,带着惊讶的表情看着面前的一个大托盘,好像从来没见过托盘似的。她
点了——马普尔小姐眯起眼睛,仔细辨认——两人离得可不近——没错,她点了
炸面包圈。很有意思。
她看到贝斯·塞奇威克把香烟在小碟上按熄,拿起一个面包圈,咬了一大
口,一股红色的鲜草毒酱涌出来,流到她的下巴上。贝斯仰头哈哈大笑起来,伯
特伦旅馆的休息大厅里很有一段时间没有听到这么响亮、开心的笑声了。
亨利马上出现在她身边,递上一块精致的小餐巾。她接过来,像学校男生一
样用力擦着下巴,感叹着:“这才是我所称作的真正的炸面包圈呢!棒极了!”
她把餐巾往托盘上一扔,站起身来。和平常一样,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
上。她对此已经习惯了。也许她喜欢这样,也许她已不再注意这些。她实在值得
一看——与其说她漂亮,不如说她引人注意。像白金似的头发,光滑整齐地垂到
肩际,头骨和脸部骨头纤巧动人,鼻子稍有点像鹰钩鼻,眼窝深陷,眼珠子是纯
正的灰色。她有一张天生的喜剧演员的大嘴。她的服饰如此简单,使大多数男士
迷惑不解。这身衣服看上去就像最粗糙的麻袋布,没有任何装饰,也没有明显的
扣子,线缝什么的。不过女人们了解得就清楚些,甚至连住在伯特伦的外地老太
太们都知道,而且相当肯定,这身衣服价值连城!
大步穿过休息大厅走向电梯时,她同塞利纳夫人和马普尔小姐擦身而过。她
向前者点头致意。
“你好,塞利纳夫人。自从克鲁夫茨之后再没见过你。博日瓦斯一家怎么样
了?”
“你在这儿干什么,贝斯?”
“就是住在这儿呀。我刚从兰德那边开车过来,花了四小时三刻。还算可
以。”
“总有一天你会害了自己的,要不就会害了别人。”
“哦,但愿不会。”
“可是,你为什么会住在这儿?”
贝斯·塞奇威克迅速地四周扫了一眼。她似乎领会了言外之意,并对此报以
嘲讽的微笑。
“有人对我说我应该来这儿尝试一下。我想他们说得对。我刚刚享用了最美
妙的炸面包圈。”
“亲爱的,他们还有正宗的松饼呢。”
“松饼,”塞奇威克夫人若有所思地说,“是的……”她似乎对这点表示认
可。“松饼!”
她点点头,继续向电梯走去。
“不同凡响的姑娘,”塞利纳夫人说。对她来说,和马普尔小姐一样,任何
小于六十岁的女人都是小姑娘。“从她还是个孩子起我就认识她。谁都对她一筹
莫展。十六岁时,跟一个爱尔兰马夫私奔,他们及时把她弄了回来——也许还不
算及时。反正他们用钱把他打发走了,让她稳稳当当地嫁给了老科尼斯顿——他
比她大三十岁,一个没用的老废物,拿她一点儿办法也没有。这桩婚事没维持多
久。她和约翰尼·塞奇威克跑掉了。要是他没有在马术障碍赛中摔断脖子的话,
两人可能还会在一起。此后,她嫁给了里奇韦·贝克尔,那条美国游艇的主人。
三年前,他和她离婚。我听说她一直和某个赛车手混在一起——好像是个波兰
人。我不知道她到底结婚了没有。和那个美国人离婚以后,她恢复称呼自己为塞
奇威克。她和那些最不寻常的人一起四处游逛。据说她吸毒……我不知道,肯定
不知道。”
“不知道她是不是快乐。”马普尔小姐说。
塞利纳夫人显然从未考虑过这一类问题,她十分吃惊。
“我想她一定有大笔大笔的钱,”她怀疑地说,“离婚赡养费什么的。当
然,那并不意味着一切……”
“不,不是的。”
“而她总有一个——或者几个男人——追随着她。”
“是吗?”
“当然,某些女人一旦到了这个岁数,这就成了她们需要的一切了……不过
无论怎么说……”
她停了停。
“不,”马普尔小姐说道,“我也不这么认为。”
也许有人会善意地嘲笑这么一位旧式的老夫人的声明,她很难被看作色情狂
症方面的权威。事实上,马普尔小姐也不会用这么一个词——用她自己的话说将
是“总是对男人太感兴趣。”但是塞利纳夫人把她的观点看作是自己看法的证
明。
“她的生活中确实有许多男人。”她指出。
“哦,是的,但是我想说,你难道不觉得男人对她来说只是一种历险,而不
是一种需要吗?”
马普尔小姐怀疑,会有哪个女人来伯特伦旅馆是为了和男人的幽会?伯特伦
旅馆可绝对不是那样的地方。但是对于贝斯·塞奇威克这种性格的人来说,这倒
可能恰恰是她选择这里的原因。
她叹了口气,抬头看看角落里有条不紊地嘀答作响的漂亮而古老的大钟,然
后忍着风湿痛,小心地站了起来。她慢慢地走向电梯。塞利纳夫人朝四周望了一
眼,看到一位军人模样的老年绅士正在看《旁观者》杂志。
“真高兴再次见到你。呃,是阿林顿将军,对吗?”
但是这位绅士彬彬有礼地否认自己是阿林顿将军。塞利纳夫人道了歉,却没
有太难堪。她集近视与乐观于一身。既然享受的最大乐趣就是和老朋友、老熟人
相逢,她就总得犯这样的错误。因为光线暗淡——这样认人觉得愉快,而且受到
重重阻挡,其他很多人也犯这样的错误。但是从没有人觉得受到冒犯——实际上
这好像总会给他们带来欢乐。
马普尔小姐一边等着电梯下来,一边暗暗发笑。塞利纳就是这样!总是坚信
自己认识每一个人。自己可比不上她。她在这方面惟一的成就是认出了那位英俊
的、绑腿打得相当漂亮的韦斯特彻斯特的大主教。她亲热地称呼他“亲爱的罗
比”,而他也同样亲切地回答,并回忆自己还是个小孩子的时候,在汉普郡教区
的牧师住宅里快活地大叫大喊“变成一条鳄鱼吧,简妮婶婶。变成鳄鱼来吃掉
我。”
电梯下来了,穿制服的中年男子打开门。令马普尔小姐惊奇的是,出来的乘
客是贝斯·塞奇威克,她看到她几分钟前才刚刚上去的。
紧接着,一只脚才站稳,贝斯·塞奇威克猛地定住身。她的动作如此突然,
以至于马普尔小姐吃了一惊,自己的脚步也踌躇不前。贝斯·塞奇威克从马普尔
小姐肩上出神地望过去,那种专注的神态引得这位老夫人也转过头去。
门卫刚刚推开入口处的两扇弹簧门,正在拉着门让两位女士进入休息大厅。
其中一个是一位神经质模样的中年妇女,戴着顶很不得体的印花紫帽;另一个是
一位身材高挑,衣着朴素大方的女孩,十七八岁的年纪,长着直直的浅黄色长
发。
贝斯·塞奇威克定了定神,突然转身,重又回到电梯里。马普尔小姐跟进去
时,她转身向她表示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