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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节

女生寝室-第4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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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没有他的分量重?他应该是她的朋友吧,但他怎么会死得那么早?
  这时,苏雅似乎又沉浸到回忆之中,半晌才幽幽地说了句:“他是我的爱人,为我而死。”
  苏雅说这句话时似乎离方媛很远,仿佛在讲述一个古老的传说。
  突然间,方媛什么都不想问了。她想起了自己的母亲。
  父亲、母亲,是她最亲的亲人。她还记得那句古语:天下没有不好的父母。父母生出子女,呕心沥血培育子女成人,无论做出什么牺牲,都是为了子女好。
  方媛的童年是幸福的,她的父亲母亲并没有因为她是女孩而嫌弃她。在农村,因为怀的是女孩而流产的事情屡见不鲜,但她的父母却毅然将她生养下来。
  幸福的日子过得总是特别快些,方媛从来没有想到,她会失去父亲与母亲的呵护。父亲在校舍倒塌时选择用生命去呵护自己的学生。如果说,父亲的离开还只是意外,但母亲,母亲为什么会无情地抛弃她?
  父亲下葬后,母亲带着她只坚持了一年,就离开家乡不知所终了。方媛成了没人要的孤儿。她不明白,母亲为什么不要她。是她不乖、不聪明、还是其他的什么原因?方媛曾经深深自责,在梦中哭喊着母亲回家。是的,她相信母亲会回家的,母亲怎么会扔下她不管?但是,日子渐渐过去了,一天、两天……一月、两月……一年、两年……她终于死心了,母亲不会回来了。 
  第十章    执迷不悔
  76
  亲戚们都说,母亲是因为吃不了苦而离开她的。一开始,她恨母亲,恨母亲这么冷酷绝情。她独立、坚强,一个人在老屋生活,坦然面对贫穷与饥饿,还有别人鄙夷的目光。她发奋读书,自强不息,只想证明给母亲看,她行,她能为自己创造幸福的将来。但到了后来,她慢慢地原谅了母亲。她只希望母亲能回到她的身边,她们可以骄傲地站在一起,携手面对人生中的风风雨雨。
  公车来了。
  方媛还在想着心事。
  苏雅拉了她一下,把她从沉思中拉出来。
  眼前有点矇眬,刚才竟然流了泪。
  方媛怕苏雅看到自己流泪的样子,误会自己性格软弱,故意转身不露声色地擦拭掉。
  公车喘着粗气往市区行驶。
  外面的风景倒退着掠过,离得越近,掠过越快。方媛突然有些感慨,她从这些倒退掠过的风景想到了自己的成长。那些亲身经历的生活历程,正如这窗外的风景般,曾经那么真实地存在,现在却剩下朦胧的记忆。就是这记忆,也只是朦胧地保存在她一个人的脑海里,在时间的冲洗下逐渐褪色,终将会变得空白。
  给你伤害最大的,往往是你最深爱的人。爱得越深,痛得越深。
  父亲死后,她将母亲视为最爱,却成了她的最恨。她恨母亲绝情,恨母亲懦弱,恨母亲一声不响地离开她。
  但此时,她情愿母亲回来,回来看她一眼,回来抱她一次,回来叫她一声。她将遗忘所有的恨,和以前一样深情地扑入她怀中。
  只是,这种场面,此生还会不会出现?
  公车终于驶入了市区,正值下班的高峰,人潮汹涌,道路挤塞,到处都在堵车。
  方媛无意中看到那座绳金塔,古色古香,伫立在雨雾中,仿佛一名睿智的老人,卓尔不凡。
  她突然想再去找那个给她们解过梦的沈瞎子。
  沈瞎子曾经准确地猜测到她的过去与内心世界,而秦妍屏那天解梦后也是闷闷不乐,似乎她的心事也被沈瞎子猜透。至于陶冰儿、徐招娣,当时也被他哄得开心不已。
  沈瞎子曾经说过,他虽然眼盲,心却不盲。确实,他有一种普通人所没有的智慧,能看透很多事情。也许,他也能帮自己看透这场局。
  方媛对苏雅说有事,在中途下了车,凭着记忆去绳金塔下的民房寻找沈瞎子。
  她的运气不错,半个小时后就找到了沈瞎子家,那个小胡同里的四合院,依然青砖碧瓦、门檐低矮。
  门是开着的,方媛敲了敲门,叫了几声,没人回答。等了一会,再叫了几声,屋里还是没人出来。她等得烦躁,信步走了进去。
  雨渐渐地小了。
  屋里很潮湿,地面都在渗水。这房子有些历史了,结构不好,里面光线不足。
  方媛慢慢地走到院子。在那一刻,她突然又回想起开学初,她与秦妍屏、陶冰儿、徐招娣四人一起来找沈瞎子解梦的情景。
  秦妍屏娇柔,陶冰儿调皮,徐招娣淳朴,三个女生似乎还在她身边,气的气、闹的闹、笑的笑,形态各异。
  方媛看到她们的笑靥,听到她们的笑声,嗅到她们的气息。
  如此真实。
  她的心开始揪紧。
  秦妍屏死了,陶冰儿死了,徐招娣还躺在医院里不省人事,或许,她永远都醒不过来。
  她所看到的三个女生,都是幻觉。
  这种感觉,类似于医学中的“幻肢痛”。90%被截肢的病人会感觉到已截除的肢体依然健在,并且伴随着剧烈的疼痛。
  方媛闭着眼睛站在雨中,任冰冷的雨水淋在脸上。再度睁开眼时,女生们果然消失了。
  这时,她听到身后传到一阵轻微的水声,是人行走在水中的声音。
  声音的节奏明快,似乎走得很急。那绝不会是沈瞎子的脚步声!
  沈瞎子由于眼瞎,走路不会这么急,也不会这么猛。
  方媛仿佛受惊的兔子,耸肩,转身,后退,一连串的动作一瞬间就完成了。
  来的果然不是沈瞎子,而是一名中年男人,国字脸,敦敦实实,看上去倒也憨厚。
  中年男人停住了,打量了方媛一眼,问:“你是谁,跑进来做什么?”
  方媛看到中年男人没有恶意,定下神来,轻声解释:“我是来找沈爷爷的。”
  “沈爷爷?”中年男人皱了皱眉,再度打量了方媛一眼,说,“你是来找他的?可惜你来晚了。”
  “怎么了?沈爷爷搬走了?他搬到哪里去了?”方媛显得急切。
  “搬走了?”中年男人苦笑,“他是走了,却不是搬走了,而是去了西方极乐世界。”
  方媛愣住了,“你是说,沈爷爷,他死了?”
  “是的。”
  方媛似乎有些不信,“那天我来找他,他还是好端端的,身体那么好,怎么就会死了?”
  “别说你不信,我们这些做晚辈的都不信。他没病没灾,能吃能睡,谁能猜到他会这么快无疾而终?说来也怪,他似乎知道自己来日不多,提前几天通知子女来见他最后一面,并且安排好了身后事。也不知道是他自己预料到的还是那个夷大师告诉他的。”
  “夷大师?”
  “就是绳金塔的夷大师,经常来这里与沈大伯下棋。”
  “哦,是他啊。”方媛想起陶冰儿曾经说过,在南江市最有名的僧人就是那位夷大师了,当初她们四人就是想找他算命解梦,结果别说是夷大师,就是夷大师的弟子释明大师也难见到一面。
  沈瞎子死了!
  最后一丝的希望也被无情地击碎了。
  方媛心中悲苦不堪,恨恨地望着细雨霏霏的天空,心里直骂老天无眼。雨丝飘零,带着深秋特有的阴冷,扑到方媛脸上。她抹掉脸上的雨水,对中年男人道谢,然后慢慢地离开。
  走出民房,中年男人似乎想起了什么,突然又追了出来,问:“你是不是姓方?”
  方媛讶然,“你怎么知道?”
  中年男人拍了拍脑门,“瞧我这记性,沈大伯曾经拜托我一件事,说有个姓方的年轻女孩来找他,就让我领你去一个地方。”
  方媛怔住了,“你不是说沈爷爷已经死了?”
  “我不是说过了,他仿佛知道自己活不了多久,死前特意拜托我的。他还怕你不信,要我告诉你,你到这里来,肯定是上次和你一起来找他解梦的女孩出事了。”
  仿佛一个炸雷在方媛脑海里爆炸,震得方媛神魂颠倒。沈瞎子怎么知道秦妍屏她们出事了?难道,他真的能未卜先知?他既然知道秦妍屏她们有危险,怎么不想办法帮她们化解?
  “你去不去?”中年男人看方媛迟疑,以为她不相信自己,心中有些不满,“我只是答应了沈大伯带你去,如果你不想去的话,就不必去了,我也不算违约。”
  “去!”方媛对中年男人露出个歉意的笑容,“对不起,我刚才走神了,你别见怪。沈爷爷既然叫你带我去,我当然去。”
  “那,走吧。”
  中年男人带着方媛在小胡同里穿插,越走越偏僻。天渐渐黑了,路边的民房亮起了灯,不时传来炒菜的香气,还有小孩嬉闹的声音。
  有个家多好啊,方媛想。
  拐了几个弯,中年男人在一幢破旧的小屋前停住了。如果不是他带,方媛还真找不到这个地方。
  “就是这里了!”中年男人舒了口气,笑了,“你进去吧,我就不陪你了,还要赶回去吃饭。”
  说完,扔下方媛,自己一个人照原路返回。
  夜色拉下帷幄,附近寂寥无人。方媛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小屋前,踌躇不决。
  沈瞎子为什么要自己来这里?小屋里究竟有什么秘密?
  雨又大了起来,雨点宛如一粒粒小石子般掷击着她的脸,硬生生地疼。小屋在风雨中颤栗,似乎随时都可能倒塌。
  方媛吸了口气,迈开大步走进去。 
  77
  小屋宛如一条羊肠小道,笔直地往里延伸。与平常的民房不同,小屋的房间里看不到日常用品,连桌椅家具都没有。在小屋的最里面,隐隐有灯光闪烁,极为黯淡,如果不仔细看,根本就发觉不了。
  方媛蹑手蹑脚地穿到小屋的最里面,轻轻地敲了敲门。
  木门制造得极为轻巧,被方媛敲门的力量推开,没发出半点声息。
  里屋竟然是一座佛堂。
  房间的正中央,供奉着一座佛像,却是木刻的。佛桌前摆了一些供品,却也只是青菜白饭,倒也新鲜。除此之外,再无他物。
  一个短发的僧人正端坐在佛像前,背对着方媛,念诵经文,对方媛的到来似乎浑然不觉。
  木鱼声清脆而空灵,一下下似乎敲击在方媛的心坎上,敲得烛光摇晃不定,敲得檀香断断续续。
  方媛悄悄地走到僧人身边,学着僧人的模样对着佛像打坐。偷眼瞧僧人,脸上宝相庄严,似有霞光流溢,不正是她在沈瞎子处所看到的那个下棋青年?他现在披了件陈旧而干净的僧衣,闭目诵经,心静如水,隐隐然有一种看破红尘的祥和。
  他就是夷大师?
  方媛记得,当时这个僧人对自己念诵了达摩祖师《破相论》,难道沈瞎子叫自己来这里就是找他指点迷津?
  夷大师正在虔诚拜佛,方媛不敢打扰他,缓缓闭上眼睛,双手合十,对着佛像默默许愿。
  也不知过了多久,方媛脑海里变得一片空明,只闻到檀香阵阵、听到木鱼诵经声。
  然而,没过多久,连这檀香、木鱼诵经都渐渐消失,眼前却呈现出一片奇异的世界。
  她看到了自己。
  她看到自己出生、成长。她在父母呵护下嬉笑,在父亲去世时悲伤,在母亲离去时仇恨,在许艳、万海自杀时恐惧,在秦妍屏、陶冰儿自杀时惋惜,在唐天宇发疯时迷惘,种种情感,仿佛如放电影般在她眼前一一闪过。
  她的心,仿佛被一根无形的绳子拴住了,随着这根绳子的震动而抽搐。她想到了牛,那种远比人类身躯要庞大的动物,却被人类用一根小小的绳子来摆布。而人类自己呢?却被另一条绳子牵住了,听其摆布,那就是欲望。性欲、权欲、钱欲、食欲、色欲,每一种欲望都是一条绳子,牢牢地拴住心灵。方媛似乎看到自己被好几条绚丽的绳子相互拉着,每条绳子后面所指的方向都有一个流光溢彩的幻境,瑰丽无比,令人神往。
  方媛拼命挣扎,却挣不脱。这些绳子虽然无形,却坚韧无比,即使她偶尔能挣断一条,那条马上又延伸,继续缠绕在她的心上。
  她突然想到了僧人对她说的佛偈:心者万法之根本,一切诸法唯心所生;若能了心,则万法俱备;犹如大树,所有枝条及诸花果,皆悉依根。栽树者,存根而始生子;伐树者,去根而必死。若了心修道,则少力而易成;不了心而修,费功而无益。故知一切善恶皆由自心。心外别求,终无是处。
  方媛反复默念着这段佛偈,若有所悟,心中凄凄然。那些原本牢牢缠绕在心中的绚丽绳子渐渐消失了颜色,不再拉扯她。继而,连她自己都消失了。
  方媛看不到自己了,也感觉不到自己了。她只看到眼前五彩缤纷,整个世界尽入她眼中。蓝天、白云、大海、森林,她似乎冲出壁垒重重的城市,翱翔于广阔的天空中。是的,她在飞!越飞越高!越飞越远!她飞出了地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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