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百鬼夜行 作者:欣欣君-第1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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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真是命运安排吧，5　岁那年，发着高烧的我遇见了刚好在我附近执行任务的D。那年，他不过10岁，刚刚杀了
第一个人。那年，他的眼神已经像冬天一样。

　　　　原本应该在床上乖乖躺着的我，到了该吃药的时间却发现老宅里没有人在，于是迷迷糊糊的跑了出来，在村
口的榕树下遇见了D。天生的阴阳眼，让完整的看见他杀人的过程。没有一点血，只看见他从面前的男人口中抓出
一团黑黑的像气体一样的东西，在他几句咒语后变成白光进入了他的身体。而倒下的男人就像睡着一样，再也没
醒过来了。

　　　　“……真意外啊……这里还有一个能看见我办事的小姑娘。原本我以为设了障眼法就没人看到了呢。我该杀
了你吗？”

　　　　“……”那时候的我还小，根本不明白他在说什么，甚至以后这段记忆都被我自动遗忘，或许那时候潜意识
里已经感觉到以后的疼痛。

　　　　“不过，我是不会随便杀人的呢！所以，帮你消除记忆就好了！看你年纪那么小，应该也不会太明白这是什
么。”他的手摸上我滚烫的额头，而早已经烧糊涂的我，就这么直接倒在他怀里。

　　　　后来，有人告诉我，这是因为承受力量过强，而身体太脆弱造成的。有人告诉我，那时候，如果不是他我说
不定就这么死掉了。那个人当然是D。可是，在那个时候死掉会不会更好一些？

　　　　D　的手一摸上我的额头就感觉到道家的力量了，那时候的他虽然没现在强大，但毕竟是皇家的第一继承人，
能力当然是超乎寻常的。那时候的我已经非常虚弱了，如果不想个办法也许就会死掉，而D　因为感觉到我是道家
的器，如果不管我任我这么死亡是聪明的选择。因为道家会把我当器，不就是为了对付皇家。用道家的逻辑就是
皇家是帮助妖孽伤害人类的恶人，一直以来皇家做的事是与正义背道而驰的。可是，有一瞬间，他想到了一件非
常好玩的事。比起这么让我死掉更能让道家的老古板们跳脚的事。虽然这件事对他而言也有不小的危险度。

　　　　就是这么一瞬间，改变了我的命运。

　　　　D　找来了铃铛协助他，把他的血和一部分负的力量用某种方式传到我身上。

　　　　当然，这也消耗了D　很多力量，甚至对当时的他而言算有点威胁生命的事。因为我的存在，道家的人肯定也
在附近，虽然铃铛做了结界，但道家的人也不是白痴，现在没注意并不代表一定的时间之后不会发现。而他自己
因为力量给了我暂时变的很虚弱，道家早把皇家的人视作危害人间的魔头，早就欲除之而后快。虽然，也许还有
想做第一通灵世家的私心。不管怎么样，这是个危险的决定。甚至，他不可能完全改变道家留在我身体里的法力，
如果以后我选择帮助道家，那么具备两种能力的我对他而言也是一个威胁。

　　　　即便如此，他还是做了。他说，皇家的人很久没有对手了，道家的人一直不成气候，如果他们不够陪皇家玩
的资格，那就自己做一个吧。就因为这个原因，他冒险了。虚弱的离开以前，他的那句话注定了一切。

　　　　“你的身体里有我的血，总有一天那血液会呼唤我们再次相遇的。即使我们都忘记了，身体里流着类似的血
液还是会提醒我们想起一切来。那时候，就是这个游戏开始的时候了。不管你选的是道家的老古板还是皇家，相
信都会非常刺激的。我们都是喜欢把自己放在危险中的野兽！”

　　　　几个小时后，昏迷的我在村口被人发现，送回了家。

　　　　醒来以后，道家的人就发现再也没办法往我的身体里灌输他们的力量了，他们也发现了完全相背的力量的存
在。很自然的想到了皇家。无论如何，去除不了皇家的力量，只能黯然的宣告我成为一个失败的器。那时候，他
们甚至认为，也许我活不久了，两种完全相反的力量在一个人的身体里，怎么可能活太久？即使活下来，也没什
么用，只是个体弱多病，有阴阳眼，连灵能力都不能修炼的废物。

　　　　只是，谁也想不到，两种力量在身体里形成一种微妙的平衡。当初道家选中我就是因为我的纯阴命格，够轻
身体够空。也许就是身体够空的原因，也许D　的血也有一点作用，我就这么活下来。直到上次，香香进入我的身
体。就好象原本平静的湖水里投入了一块石头，涟漪开始扩散。去道家见道婆婆时，那还未消散的涟漪唤起了他
们的回忆，而且因为这涟漪，湖水的本质也改变了。

　　　　道婆婆算到我也许还有更多价值。比他们想象的还多，尤其是在吃了道家封印的厉鬼后，我的能力已经慢慢
展现，只是后来又被D　封住，因为他说还不到时间。吃鬼，更准确的说是吃灵魂将灵魂转换为自己的力量是皇家
特有的能力。这个灵魂不只限鬼，人类也行。小时候看到D　杀人用的就是这种方式，挖出他的灵魂，然后吃掉。
当然越强大的灵魂，产生的力量越强。强大的灵魂包括厉鬼。吃灵魂的能力，某角度来说是好事也是坏事。

　　　　原来，这就是命运。这么轻易被改变了。

　　　　又是一阵风，之后，这个故事说完了。一个不算悲伤甚至有点可笑的故事。

　　　　人总是要回过头才会发现，过去的无知是多么善良美好的事情。

　　　　大门外，幽幽闪着微弱光芒的纸灯忽然射出强大的光线。

　　　　D　收起嘴角的微笑，冷冷的说：“有生意上门了。”

　　　　铃铛向大门飘去，忽然回头问我：“零，你想看一下皇家人是怎么工作的吗？

　　　　或许你能更清楚皇家是什么样的地方。“

　　　　“叮当——”悠然远去的铃声拉回我的神智，背后男人的视线令我感觉到寒冷。

　　　　直到现在才发现，原来，冬天可以这么漫长。

　　　　有的时候，一个背影的距离也是那么遥远。

　　　　鼻子有点酸涩。我摸摸自己的鼻头，看见自己有点透明的手。对哦，刚刚那种感觉让我都忘了现在的自己只
是个灵魂，我的身体现在还在道家老宅里那个布满结界的房间里假装沉睡着。

　　　　D　一直默默的坐在我身后，一句话都没说。我转过身淡淡的问了一句：“D　，是你的代号吧？你在皇家的本
名是什么？”

　　　　“杀手……是没有本名的。代号就是名字。”他眼神忽然变的黑暗。虽然一直以为他是那么的强大，可是他
的影子里却在这一瞬间透露一丝脆弱。刚想再开口，铃铛就领着一个瘦得不成人样的女性进来了。

　　　　是人还是鬼？皇家大宅内错乱的阴气让我失去敏锐的感觉。

　　　　“刚刚自杀的。”D　像是知道我的疑惑，慢慢的开口，“要不，如果不是熟客或是皇家在外面的人接来的，
一般活着的人是进不了迷雾森林的。这里已经等于半个鬼蜮了。不过，看你生前也做了不少善行，如果没有自杀
的话，应该可以成佛的。是什么样执着让你放弃一切找到这里来呢？”

　　　　“我女儿……几个月前……死在东区的医院。之前只是小小的盲肠炎，可是现在却突然死亡。以前就有人传
说那家医院和外国机构合作，拿人体进行生物实验的传闻。我花光所有的钱买通了里面的护士，她告诉我……我
女儿是被医院注射了一种新药，反应死亡的。不只是我女儿……很多普通病房或是无钱支付医疗费的病人都会成
为实验品。实验成功的有效药品再拿去给高级病房里的人使用。

　　　　这家医院的盛名就是这么来的。所以我要请你杀了院长。任何代价我都接受。“

　　　　机械平板的声音仿佛在叙述着一件不干自己的事，但从她消瘦的身影里可以感觉到她曾经的痛。

　　　　“我接受了……代价……你已经支付了。就是你累积的‘善’。你知道像你这样，正常死亡本应前往西方极
乐净土，忽然死亡后又没做什么坏事的灵魂，不管是上面或是下面都不会收你的。一个无主灵魂的悲哀你能承受
吗？”

　　　　“我知道。只要能报仇。”她的语气依旧平缓，决心或者在她死前就已经有了。那种毅然的眼神现在已经看
不到了。

　　　　“铃铛……准备一下吧……难得今天这么晚了还有生意。”

　　　　铃铛在听到D　吩咐后准备了一把油纸伞，对那位女性说：“您的道行还不够深，又没什么怨念。等下动手的
话，皇哥哥身上的煞气太重，可能会把您卷进来，您还是进来吧。”撑开伞，女性的身影化为一股轻烟随着伞再
次合上消失。“对了！差点忘了把这个拿下来了！”铃铛把自己身上的那张什么都没有的皇家符咒撕了下来，也
帮我身上的一起取下。

　　　　鬼气。非常的强大。即使在皇家这个本就鬼气森森的地方，这种鬼气依然强得的让人无法忽视。不会与周围
的环境混淆。我这才想起，之前铃铛跟我说过，她有好几千年的道行了。不过，既然有那么高深的道行为什么还
要服侍皇家？是因为皇家更强吗？记得有人说过，能驱鬼的人本身一定是比鬼强的。

　　　　“你身上也有皇家的一点血，待会应该不会被影响才对。吃惊吗？我是为了进道家才压下这个力量。生活在
流魂区附近，没有强大的能量，散步的时候不小心就被卷进去吃掉了怎么办啊！而且，跟着皇家的人到处走，不
强一点能行吗？

　　　　车来了……我们走吧！“

　　　　“车？”

　　　　“皇哥哥是人啊！小姐！不坐车怎么出去？就算他道行高深，但还是人类啊！

　　　　哪像灵魂还会什么瞬间转移的！这种阵法要消耗强大的力量，皇哥哥上次去学校救了你一次，回来时差点被
拖到流魂区呢！“

　　　　“你们一直说的流魂区是什么？上次D　也这么说，那时候好象我也被什么东西缠住了脚腕。”

　　　　“那可能是妖须吧！你也知道，迷雾森林常年处在半鬼半人的区域，多年来只有皇家的人能在这里生活，因
为对他们而言这是修炼的好地方。在到鬼蜮前还有一段地带，一般是自杀而死或是常年无主没什么力量的孤魂聚
集的区域。像刚刚的客人，要找个落脚的地方就只能去流魂区了。常年聚集的结果就是成为一体妖魔化，没有感
情，没有思想，凡是经过的人或厉鬼，被发现了就会被他们当作食物拖走。森林里起雾的时候，阴气重点，就容
易被不远的流魂区的家伙侵犯。

　　　　如果不能比它们更强，就吓不走他们，所以就只能成为它们的饭饭了。这里很危险的，但是对皇家来说每一
个成员要独自出任务前，都必须去流魂区进行一个长达一周的考验。在那生活一段时间不被吃掉不被同化。“

　　　　“那你有去过吗？那是什么样的地方？还有同化的灵魂是什么样的？”我好奇的问。

　　　　“我不能去啊！我去了就完了。不过，皇哥哥去的时候是皇家有史以来最小最凶狠的一次。有一段时间，妖
须都不敢出来了呢！他应该看到本体了吧！不过我问他，总是不说到底在那发生了什么。只是回来以后下手就更
狠了。”

　　　　“铃铛，你叫D　也总是叫皇哥哥呢。他的本名你不知道吗？”

　　　　铃铛忽然停住说：“我当然知道……但是那是不能说的……那是一个禁忌…

　　　　…说了……皇哥哥会……你还是别问了。“

　　　　一直到车子离开皇家时，铃铛都没再和我说话了。顺便说一下，司机也是一个非常诡异的人，脸上有好多伤
疤。据说，他们一家一直都是为皇家人开车的。

　　　　而D　，依然保持他惯有的沉默。也许，我没有做出选择以前，对他来说都是外人吧。即使我身体里有他的血。
大约是这种莫名的关系才造成了我之前对他的熟悉感。还是……依然有我不知道的东西？还是，还有更多？

　　　　车窗外一直笼罩在凄迷中的迷雾森林渐渐远去，汽车驶过长长的山道后，穿越无数的隧道后，城市夜晚的灯
红酒绿渐渐成为风景的主角。时间，似乎短暂而又漫长。我不时观察着D　的侧面，虽然似乎和道莲差不了多少岁，
但是他的眼神里有的却是和年龄不符合的成熟，以及冰冷。也许身为皇家的人经历的事多了吧，他已经变的漠然。
我忽然觉得，这样的男人是不是还能找回他的温暖？注意到他左边的耳朵后面有一颗小痣，想到以前看过的一本
星座书上说，这样的男人很温柔，忍不住在心里偷笑。他若是叫温柔那就奇怪了，面无表情的告诉我那段过去，
这个男人骨子里已经是一个真正的杀手了。

　　　　抱着纸伞的铃铛很美，不禁怀疑起为什么像她这么厉害的鬼会选择服侍皇家。

　　　　即使是因为能驱鬼的人一定比鬼强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