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历代名女 情女卷-第2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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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位江南才子参加会试,原本以为中榜是十拿九稳的事,谁知师出不
利,竟双双名落孙山。当初别家来京时,卢云程和王义真都给家人留下了极
大的希望,如今落第归家,实在无颜见江东父老。心情悒郁不舒,索性两人
先前往西山灵光寺暂住散心。两人原打算稍住些时间,待心情转好就启程回
乡,谁知这灵光寺位于翠微山竹木深处,景致清幽,静谧脱尘,读起书来最
易进入佳境。于是,两人都有些舍不得离开,恰好寺中主持见他俩字迹工整
遒劲,想请他们抄写经书,报酬便是无偿提供食宿。两人本有留意,既然这
么一来,就干脆住下来,半天为寺中抄经,半天潜心读书,准备下科会试东
山再起。
会试是每三年举行一次,也就是说卢云程和王义真准备在寺中读上三
年书。因为怕丢面子,也为了专心致志,两人竟都拖着没有传信与家人联系。
话说卢云程家中,左等右盼不见他的消息,不知他出了什么事。恰好,
有一个与卢云程同名同姓的南方书生客死京城,消息被带到卢家,家人悲痛
不已。卢家父母深信儿子已遭不测,还为他立了灵位,以寄哀痛。李妙惠虽
然也伤心欲绝,但瞑瞑之中她隐约觉得,夫君并没有死,他还有相见的一天。
这一年江南一带正遇着百年不见的大旱,卢家生活已难以自给,常常
饱一顿、饥一顿。好心的卢家父母,见媳妇年轻守寡,又无子息,跟着自家
挨饿实是可怜,因而劝她找个好人家改嫁过去。李妙惠却坚决反对,只说:
“生为卢家人,死为卢家鬼。”当初她已对云程起誓,此身只属他一人,即
使他真的归天,她也要为他终生守节,何况她心中还藏着一线希望呢!
卢家父母以为媳妇是顾忌名份,苦苦撑着,所以仍然留意为她物色再
嫁对象。江西临川有有个盐商叫谢子启,家境殷实,为人也厚道,此时客居
扬州,妻子不幸病故。当听说卢家想劝媳妇李妙惠改嫁的风声,忙请媒人上
门求婚。卢家父母觉得这门亲事不错,就背着妙惠答应下来。待谢子启家抬
着花轿、敲锣打鼓来迎亲时,李妙惠才知道底细,她本想坚决抵抗,可翁婆
苦苦相劝,无奈之下,只好坐上花轿,来到谢家。
虽然到了谢家,李妙惠却坚决不肯与谢子启拜堂,更不用说入洞房了。
她死死跪在谢母脚下,泪流如雨地肯求给谢老夫人作侍女,不答应便不肯起
身。谢老夫人心软,见她心意已坚,只好答应了她的请求,好在谢家富足,
另娶一妻并不为难。
这样,李妙惠就留在谢老夫人身边充当贴身侍女。因为她聪明灵慧,
善解人意,深得谢老夫人的欢心。不久,谢家迁回江西临川,李妙惠随老夫
人同往。中途泊舟京口,谢老夫人信佛,便带着侍女上岸到附近的金山寺烧
香拜佛。佛堂上,李妙惠见桌上置有笔墨,心机莫名一动,竟挥笔在寺壁上
题下一首诗:
一自当年拆凤凰,至今消息两茫茫;
盖棺不作横金妇,入地还从折桂郎。
彭泽晓烟归宿梦,蒲湘夜雨断愁肠;
新诗写向金山寺,高挂云帆过豫章。
她这首诗除了想抒发自己的心绪与志节外,似乎更重要的是想留下自
己的行踪。隐隐期盼夫君或知情人能见诗寻人,再与云程重续不了情缘。因
而她还在诗后落款为“扬州卢云程妻李妙惠题”。
明宪宗成化二十一年春暖花开的时候,静心苦读三年的卢云程再次参
加礼部会试,一举成功,荣登甲榜。消息传到扬州,卢家父母分外奇喜,怎
料到儿子还在人世,而且还中了进士。惊喜之后,不免又忧心重重,儿子将
衣锦归乡省亲,可儿媳妇却已由两老作主嫁到他家,如今不知身在何方,怎
么向儿子交待呢?
不久后,卢云程果然意气风发地回到乡里,一进门就惊闻爱妻的变故,
把他震得失神落魂。心里含着伤感,表面上的一套程式又不能不应付,祭祖
拜墓,宴请亲朋故旧,拜会地方官员,忙得不亦乐乎。稍稍停下来,无限的
忧伤又涌上心头,为免睹物思人,也为了减轻父母的自责。他提前结束了假
期,返回京城供职。
二年后,宪宗驾崩,太子朱祜樘继位为孝宗,下令篡修《宪朝实录》,
卢云程受命佐助进士杜子开往江南一带采访宪宗一朝的遗事。南下路途经过
京口,兴致偶起,到金山寺闲游。
这一去不打紧,正好看到当年李妙惠题在寺壁上的诗,正是意外的惊
喜。一首诗既示明了妙惠的去向,又表明了她坚贞守情的心意,既然如此,
他下决心要找到失去的妻子。问寺中僧人打听情况,僧人回忆良久,才说:
“几年前有谢姓老妇到此布施,后随船队往临川而去,诗似乎是她所带侍女
题下的。”
卢云程抄下题诗,先是托人往临川访查,得知:有姓谢的盐商有盐船
多艘,经常往来于沿江各地,他母亲性喜佛教,听说身边有一个善作诗的侍
女。谢家的船队往来无定,卢云程无法寻找,只好求助于当地官员徐恭。徐
恭说:“江上盐船过千艘,怎能—一查找,得想个巧办法。”两人商量来商量
去,终于想出一条妙法。于是选了一位精明干练的衙役,让他化装成小贩模
样,并背熟李妙惠的“题壁诗”,然后驾一叶小舟,每天沿盐船停泊的地方
划过,高声朗吟诗句。以期引起知情人的注意。这样边划边吟,过了好几天,
经过一艘大型盐船时,船舱吱地打开了一扇窗,一位淡汝丽人探头轻问:“此
诗从何而来?”
衙役一见有人搭话,急忙把船划近,说是扬州卢进士所教,丽人大吃
一惊,半信半疑地说:“扬州卢举人数年前已故于京师,哪里来的卢进士,
不是骗我吧?”
衙役见她对情况颇为了解,就把卢云程所托之事详细叙述了一遍,细
支未节皆没有差错。丽人终于确信了卢云程还活着,掩面泣诉道:“我就是
李妙惠,烦官人速去通告卢郎,快来接我。”
衙役立即调转船头,回去禀报了卢进士和徐大人。卢云程身为朝廷命
官,正面向谢姓盐商索回妻子,实有些伤体面。徐恭给他出主意说:“不如
神不知鬼不觉地把她接下船来。”
当天夜里,恰是月黑风高,那位寻找到李妙惠的衙役又划船来到谢家
大船边,找到那扇窗处,低声吟诵着“题壁诗”,舱窗果然又打开了,衙役
轻声对李妙惠说明来意,然后把她悄悄接出了港湾。
一对分别多年的恩爱夫妻终于团聚。
李凤姐乡风野韵迷武宗
女性的美可谓是千姿百态:有雍容华贵;有清幽淡雅;有端庄娴静;
有娇媚风流。
至于是哪种最能动人,便得看各人的阅历和口味了。乡镇沽酒女郎李
凤姐迷住大明天子武宗,则全在于她那种纯朴自然的乡风野韵,竟然使武宗
不爱江山爱美人。
明武宗登基做皇帝时年仅十五岁,少年莽撞,国政大权实际上落到了
皇太后和大太监刘谨等人手中。在皇太后的幕后支持下,刘瑾弄权乱政,疏
远了朝中一班贤臣,自己为所欲为,朝廷危机四伏。长大后,武宗渐有主见,
依靠朝中老臣,诛除了奸宦刘谨。
这一杀虽得民心,却伤了皇太后的心。既然这边失势,皇太后便设法
从那边换回,于是她授意皇后对武宗严加管束。武宗的皇后还算精明能干,
为了巩固自己的权势,她心甘情愿地与婆婆联合起来,利用夫妻之便,对武
宗的一言一行都密切关注和管制。如此一来,武宗简直视皇后如蛇蝎,只想
躲避着她,甚至连带对后宫的众多嫔妃也提不起兴致,索性下令建造了一座
“豹房”,整天躲在里面,借以逃避眼前烦人的一切。
所谓“豹房”就是一所清静的别墅,里面没有后妃、侍女,只有几个
心腹太监照料他的生活起居。此外就是蓄养了一批狮子、猛虎和花豹,再请
一些各地的高僧方士来谈道。住进豹房,一方面可以避开皇后的唠叨,另一
方面也是为了靠猛兽来保护自己。
当时京城的武装力量,诸如东厂、西厂、锦衣卫等,都掌握在皇太后
手中。她若想废掉武宗,简直易如反掌,哪怕是武宗躲藏在豹房中。为了巩
固皇权,在大同游击江彬的谋合下,武宗将宣府、大同、辽东、延缓等四镇
边防戍兵调入京师,亲自督促练兵,力量强盛,大大增强了他的安全感。
就在他一切安排妥当,正志满意得时,一种冲动又骚扰着他。久居豹
房.没有佳丽相伴,他的春心开始激荡,于是召来江彬询问:“卿家籍宣府,
可知宣府多美人吗?”江彬殷勤答道:“宣府美人特多,圣意如欲选择,何
妨亲往游观,兼可视察边务。”武宗点头称是,为了行动自由,他决定不兴
师动众,而采取微服私访的方式。
正德十二年八月中秋过后,武宗带着江彬和两个贴身太监,换上行商
装束,趁夜色潜出京城,天明后正赶到一集市,雇了一乘骡车,径直向宣府
进发。
江彬事先早已命人在宣府建造了一座豪华宅第,除规模略小外,华丽
舒适堪可与皇宫媲美。命名为“镇国府第”。府中还安置了上百个美女为侍,
都是从宣府各镇挑选来的,燕瘦环肥,各具风姿。武宗到后,很快就沉迷其
中,这些美女与宫中后妃大不一样,毫没有矫揉造作之态,自然随和,大对
武宗胃口,整日里周旋在莺莺燕燕中,乐不知返,直称“镇国府第”为“家
里”。
深秋时季,天凉气爽。一日午后,武宗独自外出闲逛,不知不觉走出
了宣府城,来到市郊一个叫梅龙镇的小镇上。这里街衢竟也有几分繁华,人
来人往,叫卖声声,也别有一番奇趣。很少有机会逛小镇的武宗大起兴致,
左顾右盼,走走停停。一会儿,信步来到一家酒肆门口,朝里望去,只见酒
客盈门,生意兴隆。这一看却看出了稀奇,害得武宗的眼光再也挪不开。为
什么呢?原来他看见了面朝街面站在柜台后的沽酒女郎,那女郎约摸十七八
岁模样,长得十分娇俏,一双丹凤眼,招呼左右客人,流光溢彩,摄人魂魄。
脸上不施脂粉,却是白里透红,红嘟嘟的小嘴,应答着客人,流畅如水。她
着一身得体的黑衣黑裤,竟更衬托出特有的娇媚,把个惯见大场面的武宗迷
得神魂颠倒。
稍作镇定,武宗也装成是一个酒客,踱入店中落坐。沽酒女郎见来了
新客,连忙走出柜台招呼,一转身的工夫就端上了一壶酒和几碟小菜。武宗
痴痴地望着她麻利的手脚和灵活的身段,竟不由自主地伸手促住了女郎雪白
粉嫩的小手,调侃道:“人比花娇,岂可闲置塞上!”
女郎吃惊地挣脱他的手,嘟囊着小嘴道:“男女授受不亲,客官岂可如
此无理!”
武宗猛地惊醒,连忙缩手坐正。小心翼翼地道歉:“一时糊涂,姑娘见
谅!”
沽酒女郎也许是见惯了这种场合,见客人赔了礼,就马上口气缓了下
来,并恢复了满脸的笑容。
后来趁着添酒加菜的机会,武宗装作随随便便的口气问了女郎的芳名
和酒肆情况。
原来女郎姓李名凤,客人惯称她李凤姐。此酒肆是她哥哥李龙所开,
父母早亡,他们兄妹俩相依为命。她哥哥此时下乡收帐去了,只留下她照料
酒肆。
得知店中只有女郎一个主人,武宗有些兴奋起来,为了保险起见,他
故意拖着慢慢喝酒,直到暮色四合,店中酒客陆续走尽。见机会已到,武宗
抬起头,对着正为他斟酒的李凤姐说道:“凤兮!凤兮!应配真龙,姑娘应
为寡人所得!”
李凤姐反唇相讥:“客官好大的口气,居然敢称寡道孤,莫不是喝多了
些,小心犯下欺君大罪!”
武宗哈哈大笑道:“兄名龙而妹名凤,难道就不是犯下欺君大罪了
吗?”
李凤姐见他针锋相对,也懒得与他斗嘴,只当他喝醉了,且先不理睬
他,自己转身向内室走去。谁料武宗也马上站起身,紧跟着她进了房,没等
李凤姐来得及阻拦,他竟一把将风姐揽入怀中,嘴便向凤姐的红唇凑过去。
李凤姐吓得花容失色,拚命地进行挣扎,稍一定神,准备扯开嗓子喊叫。武
宗却及时地伸手捂住她的樱桃小口,并凑近她的耳朵说:“姑娘不必害怕,
倘若从了我,保管你荣华富贵享用不尽!”
李凤姐不听他这般诱惑,拼命地扳开他的手,娇喘嘘嘘地责问:“你是
何方恶徒,胆敢如此放肆?”
武宗见她已稍稍安定,便松开手,尽量和颜悦色地提示道:“当今世上,
何人最为尊贵?”
凤姐不屑地答称:“谁不晓得是皇帝老爷最为尊贵!”
武宗退后一步,轻轻咳嗽一声,正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