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卖-第2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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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豆茶社开业庆典现场,主席台坐着重要来宾,个个胸前佩花。郝秀才夹着公文包,站在洪光宗身后。
洪光宗盯着月之香,第一次见到穿和服美丽的日本女子,目不转睛。
“下面大家以热烈掌声,欢迎巡防军洪司令讲话!”主持人宣布道。
众人朝洪光宗鼓掌,他仍旧睁大眼睛,盯着月之香。郝秀才偷偷扯下他的衣服一角,提醒道:“司令,请你讲话了。”
“唔,唔。”洪光宗回过神,拿上秘书给他写的讲稿,清一下嗓子,念道:“时维九月,序属三秋……”
来宾交头接耳,议论洪光宗的讲稿。
“茶旗经、雨展,石、笋带云、尖。”洪光宗不该停顿的地方停顿,念不成句,索性脱稿讲起来,“茶,居家过日子七件事,柴米油盐酱醋茶,谁都离不开……”
郝秀才一旁低声提示道:“念稿,司令。”
“呜,”洪光宗重新照讲稿念:“乾隆皇帝诗云:旗枪春月已舒叶,冰雪初时仍吐花。羞煞东风莫相问,人间只解品芽茶。喝茶,此乃国人之、之优秀传、传统……什么破稿,我自己即兴讲吧。”
现场哗然。
《出卖》第二部分
《出卖》第十五章(1)
【32】
孙兴文在密林里沿一条动物行走的道穿行,前面出现岔路口,孙兴文犹豫,像狼这类动物灵性而狡猾,经常走的路出现岔路,一条通向窝,一条通向猎场,它们把人类活动的场所当成获取食物的地方。他选其中一条路走下去。
很准确,孙兴文走到木营地,发现了要跟踪的目标,天还没大黑,他隐藏在木垛里监视,身子突然失去平衡,滚下木垛。
“有人!”河下一郎一惊道,带古贺董端枪追过来,并开枪。
孙兴文回击,双方对射、激战。
“撤!”河下一郎说。
古贺董去追赶跑在前面的河下一郎,孙兴文后面追击,朝古贺董开枪,他中弹倒地,河下一郎转身走到腹部中弹的古贺董面前,问:“你还能站起来吗?”古贺董摆下头,河下一郎枪口对准同伙,如狼王对着一只受伤跟不上族群的狼,结局是给同类吃掉,古贺董命运与受伤的狼相同,他用绝望、求生眼神望着河下一郎。
“我们是狼!”河下一郎扣动扳机,枪响古贺董中枪死去。
同时,孙兴文开枪,河下一郎被击倒,并捕获了他……
等待孙兴文消息的洪光宗,在司令部里精神老溜号,心往伊豆茶社飞,往一个人身上飞。伊豆茶社开业典礼结束,黄笑天开开玻璃马车玻璃马车:清末民初东北城乡由骡子拉的带篷铁轮或木轮车,民间称之为轿车、骡车,也叫小车子。门,洪光宗准备上车。
“请多关照,请多关照!”月之香送客,施日本礼节道。
“当然,那当然。”洪光宗依恋的目光还在月之香脸上逗留。
“诚挚欢迎司令来品茶。”月之香语言加眼神逗戏儿(调情),她让他动心,女人有这本事俘虏男人。
“一定,一定。”洪光宗悦然道。
夜晚在夫人的身边,洪光宗忽然冒出一句道:“你见过日本人吗?”
“哟,这是哪儿的话,桥口勇马不是日本人吗?他请你吃日本料理,不是我陪你去的?”环儿觉得他问得怪。
“喔,我是说日本娘们儿。”
夫人听出弦外之音道:“莫非是司令看上哪个日本女人,想开开洋荤。”
“不,不,我想哪儿问哪儿。”洪光宗极力遮掩什么说。
“司令今个儿可没说实话,开茶馆的是日本女人……一见钟情了吧?”环儿酸溜溜地说,“听说日本女人会摆浪(卖风骚),会伺候老爷们。”
“我哪儿那么容易看上一个女人,何况还是个洋人。”洪光宗矢口否认,白了夫人一眼道,“瞧你说的像真事儿似的,捕风捉(影),捕风捉。”
“家花没有野花香,更没洋野花香……你愿拈愿采我管不着也不管,只是那个枪铺老板的女儿还娶不娶?”
“娶,咋不娶?她的腿伤没好利索,正养着呢。”洪光宗说。他最近没追问娶二姨太的事,腿伤是一方面,月之香蝴蝶一样在眼前晃来晃去,多少分散了精力。
最近洪光宗练书法经常提笔就写这几个字,内心深处的东西阳光一样泄露出来,写了无数遍的六个字是:美人,俊马,英雄。
郝秀才一旁默观不语。
“郝秘书,你这个秀才给评价评价。”洪光宗自感满意道。
“司令的字如其人,孔武有力。”
洪光宗不满意这样奉承,说:“我是让你说说这六个字的含意。”
“自古良将喜……”郝秀才刚一开口,黄笑天匆忙进来,附在洪光宗耳边嘀咕什么。
郝秀才知趣地回避,走了出去。
洪光宗听完,放下手里的毛笔说:“叫他到黑貂厅等我。”
“司令,我回来啦。”这时,孙兴文说。
“兴文,坐离我近点儿。”洪光宗道。
孙兴文坐在距离洪光宗最近的一把椅子上,说:“我抓到一个日本人。”
“逮住一个,好哇!”
“进山的四个人分头行动,我跟踪河下一郎这一组,他们到了木营地,杀掉了常喜天大柜留下的两个看木垛的人。第二天,他们发现我躲在木垛中,我和他们打起来,其中一个逃跑途中被我打伤。司令,日本人真怪,河下一郎非但见死不救,竟然开枪打死同伴,嘴里还说‘我们是狼’。”
《出卖》第十五章(2)
“哎这就符合(逻辑)啦,狼在同伙受伤时,怕它落入敌手而吃掉它,所以河下一郎杀死同伙,同样怕你抓到。”洪光宗说,人有些行为模仿狼,说和狼学的也成。
“后来打伤河下一郎,生擒了他。”孙兴文说。
“人呢?”
“带他回来怕走露风声,我把他押在黑瞎子洞。”孙兴文讲了自己的安排。黑龙会的人非等闲之辈,得到消息定会拼死营救他,所以他给安连长下了死命令,河下一郎出差错,枪毙他。“日本人救河下一郎充其量是想想而已,救出人是不可能的。”
“看死他,同时得让他张口……”洪光宗说,“管他狼嘴狗嘴,要撬开他的嘴!掏出真货来。”
孙兴文清楚审问难度一定很大,日本人信奉武士道精神,杀身成仁,河下一郎不会轻易开口。
“软的硬的,洋的土的一齐上,姥姥个粪兜子的,日本人是铁打的不成。兴文,这事交给你,要蔫悄儿(悄悄)的进行。”洪光宗说。
“我明白,司令。”
“兴文呐,我给你透点口风吧。督军派特使来过,说大鼻子、小鼻子的间谍特务在我们防区内活动,命我密切注意。”
“噢?”
“据督军获得的情报,亮子里镇上的黑龙会和蓝磨坊,都是特务组织,你说我信是不信。”
“我信。”孙兴文说。
“你信?”
孙兴文说黑龙会、蓝磨坊,看上去是民间组织,他们的行动大大超过民间的范围。
“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猪鼻子插大葱终归装不出大象来。”洪光宗指望在被逮住的日本人身上弄到证据,“想法让河下一郎开口,真相自然大白。”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对黑龙会、蓝磨坊,我们眼睛睁大大的,他们的一举一动置于我们的视线之中。”孙兴文说。
“提着点儿,防着点儿没坏处,但也用不着草木皆(兵)。兴文,辛苦你立刻返回,你不在场我不放心,煮熟的鸭子要是再给飞喽,岂不可惜。”洪光宗说。
“司令,我立马去白狼山。”
黄笑天领陶知事走进黑貂厅道:“请自便,陶知事。”说完,退出。
“你忙,你忙警卫长。”陶知事道。
陶知事扫视整个客厅,一扇屏风蓦然移开,洪光宗阔步走来道:“哦,陶知事。”
“司令,给您请安。”
“乡里乡亲的,请什么安,免啦,坐,坐。”
“今天来先是谢罪,后是将功补过。”陶知事坐下说。
“你没杀人越(货),何罪之有啊?”
“上次女子师范学校的事……”陶知事自责道,“我真不知道她脚有残疾,鄙人办事不利,让司令扫兴。”
“不不,挺好的,女学生挺着人稀罕的。过一段时间,我娶她进府。”陶知事暗喜,他希望事情是这样,谢罪毫无道理了。他说:“今日来将功赎罪。”
“陶知事,”洪光宗问,“你说将功补过,咋个补法我倒想听听。”
“我本想女学生的事不成,再给司令寻找一个……现在看来没这必要啦。”陶知事说。
【33】
小田、吉岗站在桥口勇马的桌子前。
“你们确定河下一郎被巡防军抓走?”桥口勇马问。
“河下君命令我们分头行动,我和吉岗去了采金场,那里没人,我俩很顺利找到被封采的金矿,画好图后往回走,路上遇见巡防军几个人拖着负伤的河下君,敌众我寡,没敢与他们交锋。”小田讲事情的经过。
“很对,你们做得很对。”桥口勇马说。
“可我们没见到古贺董,他……”
古贺董没和河下一郎在一起,只能有一种解释,他死掉了,活着一定跑回来,桥口勇马说:“你们去休息吧。”
小田、吉岗退出,月之香从里间走出来。
“失手了,巡防军抓住我们的人。”桥口勇马神色黯然道,“咱们得重新看洪光宗,小瞧他不得呀。河下一郎这次出事,绝非是意外。他们进山之初,就给洪光宗盯上,而且是不露声色地盯梢,最后动手捉人。”
《出卖》第十五章(3)
“高看了他吧,一个见到女人迈不动步的主,会有什么深谋大略,我们那么周密的计划,他们怎么可能识破,河下一郎还是意外。”月之香对洪司令有了初步的评价,偏是偏了些,基本切合实际。
“不,不,洪光宗从钉马掌的到指挥千军万马,自有超群过人的本领,我们遇到难缠的对手。”桥口勇马对对手的认识较全面和深刻,长期的间谍活动使他清楚中国几千年最重要的是权力,它是金钱、美女、江山……洪光宗握有的权力不可否认,小觑他的确不行。
“怎么说他只是一个草头王,对付他拿中国话说就是,杀鸡何用宰牛刀。”月之香心里他是一只小笋鸡,不堪一击。
“没那么简单啊,洪光宗若是只鸡,也是只蒸不熟,煮不烂的铁鸡。光用刀不成,用火,还要降他的邪火。”他扫眼月之香的前胸,“为了天皇陛下,该你出场啦。”
“事实上我已出场。”月之香含蓄地说,“我已经闻到他身上的马尿味儿,很臊!”
这表明她已入戏,他们的关系在发展中,距离越来越近。计划尚需完善和调整。
“要做到天衣无缝,你自己出场不行,要有一个可靠的人为你报幕,说好开场白,你便可粉墨登场。”桥口勇马说。
“一定是陶知事了。”月之香猜测道。
“对!他去牵线搭桥,即可掩人耳目,又是顺理成章的事。黑龙会要闪开身子,躲在幕后默契地配合你演一场戏。”
“苦肉计。”
“你聪明过人。”
“我也是胡乱猜想。”月之香谦虚道。
“既然你想知道我的计划,先透露给你,我准备砸了你的茶社,造成黑龙会和你势不两立的假象,给洪光宗一个英雄救美的机会。”桥口勇马说。
“高,一步高棋。”她说。
嘿嘿,桥口勇马自鸣得意。中国男人取悦女人惯用英雄救美,文学作品里比比皆是,为军阀设计这么一个英雄救美、桥口勇马动过一番心思。他对她讲:“陶知事已经去了司令部……”
“她真的看上我?”洪光宗惊喜道。
“那当然!不然我怎么冒昧这样说呢。”陶知事说。
“我真有点不相信。”
“有什么不相信,您是一代英豪,自然引来佳丽、美女倾心,水到渠成,水到渠成啊!”陶知事照桥口勇马准备好的台词讲,为以后发生的事做铺垫。
“这么说我还真有点儿男人味儿。”洪光宗被恭维得晕晕乎乎,他的每一字都当月之香说的,心里别提多舒坦。
“十足的男人味儿,英雄豪杰。”
“陶知事,你这成人之美成大了,飘洋过海跨国的美事,几乎把月亮里的嫦娥给我介绍来了。重赏你,一定重赏!”
“赏就不用了,你们成好事那一天请我多吃一杯喜酒。”
“杯子太小喽,请你喝一坛子。”洪光宗说。
“司令啊,可是你不嫌她是日本人吧?”
“嫌什么呀,男一样女一样,国不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