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想转生曲-第6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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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整个乐园的最高点，也就是天使的头顶，那是个可以鸟瞰整个乐园全景的高台。　
　　根据原本的设计，这儿似乎会有家餐厅，而从底下也会有电梯送顾客到达顶端的，不过现在自然还未装好。　
　　来到了平台上，只见一大片空旷的圆形场地。　
　　在空无一物的平台正中央，有个看起来挺显眼的机器。　
　　那是某种电波的发射器，但从没有一丝修饰的机械外观看起来，仪器的作用令人怀疑。　
　　“容我向你们介绍一下，‘脑波增幅器’，将为这个世界带来真实的最新产品。”　
　　闻声，众人朝另外一边看去，只见一个男人从那边缓缓走了上来，并且来到了仪器的旁边。　
　　那是个年约五十多岁的中年男子，相貌堂堂，气质优雅，配合著西装与柺杖，完全给人一种绅士般的形象。这样的人，无论怎么看，相信都不会看出，他竟然是“真实世界”中的一员吧。　
　　“控制莲声的人就是你吧？”　
　　听到了男人的语气，亥赫然联想到了之前莲声被人控制时的语调。　
　　“真是个有活力的女孩呢，理性却又不失感性，这点就好像是你父母的结合呢。”　
　　讲出这句话的男人，看了看亥讶异的神情后，淡淡的一笑。　
　　“觉得讶异吗？可是我想你应该还记得我吧？在你小的时候，还常常叫我叔叔呢。”　
　　听到了这句话的亥，突然愣住了，她仔细回想，果然隐约记得，从前有个像是绅士般的叔叔，常常来自己家中作客。　
　　“果然记起来了啊。”　
　　“那又如何？现在的你是敌人，这点绝对不会改变！”　
　　“敌人？你搞错了，我从来就不是你的敌人，真正的敌人，是人的虚伪啊！”　
　　说着，绅士开始对亥诉说起了过去的往事。　
　　那个时候，他与亥的父母同样都是解下了限制器的人，而且也都认为，这样是最自然且最好的。　
　　于是，以他们三人为开端，许许多多在意外或者自愿下解除限制器的人，开始集结了，而那就是“真实世界”与“心灵机关”的最前身。　
　　“原本一切都很顺利，慢慢的，有越来越多人，都成了解除限制的‘真人类’。　
　　“我们彼此之间互相帮助，体谅并且容忍彼此，我们整个团体，仿佛成为了一个大家庭，不……应该说是一种精神共同体。”　
　　“彼此之间毫无秘密的感觉，好像怪恶心的吧？”　
　　葛叶忍不住这样说着，但却见绅士却笑着摇了摇头。　
　　“那只是一般世俗的想法，我们知道彼此的秘密，也知道对方知道，可是我们不会多提，依旧正常的对待彼此。　
　　“知道谁对自己有不满，就会试着去解决，去道歉，去改进……那是个再美丽也不过的世界了。”　
　　“既然如此，为什么现在要采取这种偏激的方式？”　
　　“偏激？也许吧，但是偏激的行为，只是为了改正偏激的错误。”　
　　“偏激的错误？”　
　　“没错，偏激的错误，政府……还有那些虚伪的人所造成的错误。我们这个团体，本来只是单纯的一种像是俱乐部般的存在，但没想到，却引起了政府，还有那些拥有更高权势地位者的关注。名义上他们赞助，但实际上却想掌控。”　
　　根据着绅士的说法，也就是在那之后，他们的那个团体，分裂成了“真实世界”与“心灵机关”两边。　
　　“为什么政府要做这种事情？”　
　　“因为政府无法接受，一群可以知道自己想法的人，不受控制的出现在社会上。你难道没想过吗？当一个政府官员高喊着‘反贪污’的同时，自己却拼命的贪污；当一个高官提倡诚实纳税的重要，却窃喜着自己又逃了多少庞大的税金……　
　　“当一个警察在媒体前高喊着扫荡黑帮，自己却接受着黑帮的贿款……听到这些真实心声的选民们，有何感想？”　
　　绅士所说的话，亥实在无法反驳。　
　　因为她自己也很清楚，这些话有多么的真实。　
　　“我懂你的意思，但……这跟我的父母有什么关系？”　
　　“因为你父母，就是解放这世界钥匙的制作者。”　
　　说着，绅士轻轻拍了拍身旁的机械。　
　　“这就是你父亲最伟大的发明，当初他虽然为了家人的利益，而选择了‘心灵机关’，可是却还是留下了这台仪器，只要这台仪器的电波，射入了对面那山头上的电讯发射台，一瞬间，这个世界将会成为真实。”　
　　说罢，绅士缓缓从怀中，拿出了一个遥控器来。　
　　“住手！不要这样做！”　
　　一见如此，亥猛然走上前去，正好挡在仪器的电波发射口前。　
　　“让开吧，如果你想挡住这电波，尽管或许可以阻止我的计画，但是已经解除了限制器的你，却会在一瞬间听到全世界所有邪恶的声音，你应该晓得……承受那样的痛苦，是必死无疑的吧？”　
　　绅士如此说着，而听到这句话的亥，不禁感觉到一股恐惧。　
　　因为她知道，那种感觉是远比死还可怕的。　
　　记得她当初第一次因为学校的观摩，而走入一间警局时，她听到了世上最可怕的声音。　
　　无数邪恶、愤怒、伤害、破碎的情绪成为声音，钻入她的脑中，不管她是否愿意。　
　　那时的她，当场就呕吐，并且昏了过去。　
　　但在休克的时候，那些可怕的声音，依旧还是继续纠缠着她，让她痛不欲生。　
　　小小一个警局已经是如此，更何况是强大到全世界的声音？　
　　但尽管知道那将会有多么可怕，亥却依旧没有退让。　
　　“别硬撑了，我知道你害怕的不得了，你并不想死，也不想承受那些痛苦，快点让开吧。”　
　　绅士如此说着，但亥依旧没有一点让步。　
　　就在这时，圣音悄悄的想拿出咒符来，想抢先毁掉仪器，但却被绅士给看穿了。　
　　“不准动，这是我跟她的事情，你们敢动，我立刻就发射！”　
　　因为绅士听得到圣音的想法，圣音的动作就算再快，对方也终究会事先察觉，无可奈何下，她只有先按兵不动。　
　　就在场面僵持不下之际，忽然间，另外一边猛然跳出了一个人影来……是悉业！　
　　“住手吧！你那样做一点意义也没有！”　
　　“没意义？哼，你这样年纪的小伙子不可能了解。”　
　　“或许我不了解，但你自己呢？你又了解别人吗？”　
　　“呵呵……你说我不了解？能够清楚听到人心的我，怎么可能不了解呢？”　
　　“这样叫做了解？看完一本书，只是看完一本书，可不代表你了解书中的内容。”　
　　“你说得或许没错，但是我们讲的是人，而不是书。”　
　　“没错，人不是书，人比书更要复杂，更要难以理解。”　
　　说着，悉业同时缓缓地朝着仪器的方向走了过来。　
　　悉业试图把距离再拉近一些，只要再缩短一点点，那么就可以在绅士按下按钮前，抢先停止时间，冲过去破坏。　
　　然而，对方却没有让悉业这么做，眼见悉业慢慢移进，绅士强烈的有种不祥的预感。　
　　他想按下按钮，但亥却还是挡在前方。　
　　“你让开！否则……我不会留情！”　
　　绅士如此说着，但亥却不移动。　
　　眼见着悉业越来越近，绅士终于做出了抉择！　
　　“你会躲开的！一定会，每个人都是自私的，你一定会为了自己躲开的！”　
　　如此想着的绅士，于是……按下了按钮！　
　　顿时之间，仪器射出了电光来，朝着远方山头上的射去！　
　　然而，事情并不如绅士所期待的，亥没有躲开，而是以身体挡住了那道能源！　
　　那一瞬间，悉业原本试图上前阻止，但他只破坏了机械，没办法阻止能源波。　
　　“为什么不躲！你可以躲的啊！对了……是来不及对吧？你原本要躲的对吧？”　
　　“难道你还不相信，这世界上有无私吗？”原本走上前去扶起了亥的圣音，听到了绅士那样叫着，猛然抬头生气地问着。　
　　在那一瞬间，亥确实是想要躲开的，然而，她在想躲开之前的一刹那，却又想起了莲声。　
　　她想起，如果是这能源波射中了电讯站，那么世界上，将会出现上亿个像莲声这样的女孩。　
　　要知道，其实莲声的遭遇已经算不错了，遇上了悉业，又遇上了心灵机关，尽管无法恢复，但至少会渐渐适应。　
　　一想到世界上将出现难以计数的受害者，亥突然有一股仿佛责任感般的感觉。　
　　“就算是牺牲自己，我也不能让那种事情发生！”　
　　如此告诉自己的亥，站稳着身子，挡住了能源波。　
　　“无私？不可能的！每个人都是自私的！都是为了自己！”　
　　“自己办不到的事情……不要认为别人也是！”　
　　说罢，悉业冲上前来，一拳将绅士撂倒在地。　
　　就在这时，亥微微恢复了神志，但却又突然抓着自己的头尖叫了起来。　
　　因为正如绅士之前所言的，阻止那能源的她，能力瞬间被强化到足以听到全世界的声音。　
　　而且事实上，不只是全世界人类的声音，而是全世界所有生命的心声。　
　　不只是学生、父母、年轻人、老人、男人、女人……所有职业、年龄、身分的人类。　
　　牛、羊、猪、狗、老鼠、蟑螂、蚂蚁、大部分政治家与公务人员，所有的动物、虫蚁，也都是亥能听到的范围。　
　　世界上所有的声音，全都进入了她的脑中。　
　　那份痛苦，是远比亥之前想像得更加剧烈千万倍的。　
　　“喂！你没事吧？这要怎么办啊？”看着亥痛苦的尖叫，葛叶着急的问着。　
　　“没用的，没救了，一旦能听到，就再也恢复不了……你们不如杀了她吧，那样对她而言，还快乐点。”　
　　就在绅士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亥却像是为了反驳他似的，渐渐停下了惨叫来。　
　　虽然痛苦似乎还持续着，但却有渐渐减少的趋势。　
　　这时候旁观的众人，自然都不会晓得，她心中历经了什么事情。　
　　确实，亥听到了许许多多可怕的声音。　
　　贪婪、愤怒、混乱、自大、不信任……许许多多人世间最负面的声音。　
　　而另外一方面，她也听到许多正面的声音。　
　　然而，听得更仔细时，她却又发现到，这些声音都是自私的。　
　　就像之前绅士所说的那样，每个声音都是出于自私。　
　　然而，就在心灰意冷的她即将崩溃之际，却又听见了更深层的声音。　
　　那是世界上最最最原始的心声，是每个人的意识存在开始之际，就有的同一个声音。　
　　在那个声音之中，没有人是自私或者无私，因为每个人都是一同生存的。　
　　对于那个声音而言，生命不分你我、自他、凡圣、强弱、一切的分别都消失了。　
　　那是每个人毕生都在追求的声音，但那个声音却藏在所有声音的最深处。　
　　无论是恨的声音、爱的声音、苦的声音、乐的声音，所有的声音最底层，都是这个声音。　
　　体会到了这件事情的亥，顿时再也不觉得痛苦了。　
　　猛然，她恢复了正常的神智，完全清醒了过来，事实上，她从未感觉自己曾经像这般清醒。　
　　原本的烦恼、犹豫、痛苦、未知，都转变成了一种智慧，一种可以了解一切的智慧。　
　　她能观察这世界上所有的声音，却也可以清晰冷静的感受一切。　
　　“……为什么？为什么你没事？你应该听到了很多可怕的声音了吧？应该痛苦的快要崩溃了吧？”　
　　听到绅士的话，亥摇了摇头，不发一语，只是微笑。　
　　“听听看吧，真正去听别人的声音，而不是预期着特定的结果，然后只听自己想听到的部分。这世界或许有很多人自私，但也有很多人无私。　
　　“你生气时，别人也会生气，你咒骂别人，别人也会咒骂你，能控制自己听到什么的人，就只有自己而已。”　
　　说着，亥走向绅士，举起手来，轻轻放在自己耳朵上。　
　　顿时之间，经由亥的心，绅士听到了亥听到的声音。　
　　那是最单纯的声音，最原始的声音，所有人都在追求的声音，每个人都拥有共同一个的声音。　
　　而听到这些话的绅士，像是不能接受似的大声吼着，但眼中却无法停下泪水。　
　　不多时，心灵机关的支援人马赶到，他们将绅士与其他两人都给逮捕了。　
　　而另外一方面，悉业等人则是悄悄的离开了游乐园。　
　　“看样子，你应该不会再回去那里了吧。”　
　　当悉业正准备要打开回到原来世界的大门时，他突然转头看着送行的亥。　
　　“嗯，无论是消极的面对世界，还是积极的改变世界，这都是错误的……我听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