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房子-第6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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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不喜欢那个哟。我们不孝顺,真是说不过去哟,天都不容哟。
连英的离婚拖了一年,亦琼一再写信说,好说好散,一人做事一人当,不要把她牵扯进
去。但是他到底还是把亦琼端出来了,说他是为这个重庆女人离的。把亦琼气得来在这边跳
,直骂他是叛徒,推卸责任。青海女人自是不依,你为她离,就让她拿钱来吧,不多,两千
。显然青海的女人是在嘲弄他和重庆的女人了。连英身上是没有一分钱的。
连英来信说这事,要她拿钱他才离得脱。否则,他就离不了了。说那话,不知他是真无
能,还是也在嘲笑亦琼了。亦琼哭笑不得,天下竟有这样做事的男人。她不摸连英和青海女
人的底细。
小弟听了,沉着脸说,我早说了,找个没离婚的人,要出问题,现在不是麻烦事来了。
谁知道以后还会冒出些什么事情来呢?
亦琼和母亲靠在沙发上都不言语,一脸无奈。小弟埋着头,用手撑着膝盖,想了一阵,
他抬起头来,很果决地说,寄,给他寄钱。既然他已经把你暴露,对方知道了有你这么个人
,要钱,就给。两千元也不是一个大数,就下这最后一注,摆得平就摆,摆不平,坚决跟他
断。寄钱要把话说清楚,是借给他的,在汇款留言上写明白,是借。不要授人口实。把存根
留下。我看姐姐呀,姐姐呀,你做事不动脑筋呀,女方做了家具,还要负责男方赎身,这个
连英真是有福哟,遇到我这个傻姐子。你这回是在给我当兄弟的买一个姐夫哟!
亦琼只有摇头,这事她打不出喷嚏。事情这么定了,可是亦琼心中并不轻松,她做了家
具,手里拿不出两千元钱来了。她自然不敢给小弟说这事,做家具小弟帮了大忙,难道还要
找他借钱?他会感到屈辱的,也会看不起她和连英。那她这个当姐姐的真是太伤自尊,太没
面子了。想了一晚上,她只有找母亲说了。
多年的单身生活,母亲一直是她的一个朋友,一个可以倾诉自己苦恼,分享快乐,相依
为命的伴。发表文章了,出书了,获奖了,她兴高彩烈地告诉母亲,尽管母亲不懂那文章,
那书写的是什么,但她知道那是女儿的工作成绩,总是为她高兴,还要做上好菜犒劳她,笑
嘻嘻地问,要喝酒吗?喝一杯吧,我陪你。亦琼说声要得。母亲就去洗酒杯。尽管不常喝酒
,母亲可是帮亦琼把杯杯碗碗都买齐了的。她喜欢买那些她说“乖”的瓶瓶罐罐盘盘碟碟,
遇上过节摆出来,总要让亦琼大吃一惊,妈妈什么时候买的哟?母亲就说,“过去小姐坐绣
楼,现在小姐坐书楼”,你就知道做学问,哪里管家里的油盐柴米哟,就是别人把你偷光了
,你也没得个数。
遇上烦恼了,不顺心的事了,她也对母亲嘀咕一阵,在她那里发泄一通。而母亲总是开
解她,“哪个人前不说人,哪个人后无人说”,“心中无冷病,不怕吃西瓜”,“人正不怕
影子歪”,“你有弯弯田,我有大脚板,你有桠桠柴,我有长扦担,你有翘扁担,我有长箩
索”,有什么克服不了的?
母亲心中装着每个儿女跟她说的悄悄话,但她从不过话,不在这个儿女面前暴露那个儿
女,不去打听儿女的钱财。亦琼的个人问题不顺利,她对她特别操心,对她的事“当说就说
,不当说就不说”,守口入瓶,和亦琼同喜共忧。这就是为什么她见过连英也没有早些告诉
小弟,“锅盖莫揭早了——散气”。
想着出钱的事,亦琼叫声妈,半天开不了口,自个流起泪来了。我,我太不中用了,老
是给妈妈添烦恼。
母亲说,“一家人不说两家人话”,有什么添麻烦的?是不是没得钱嘛?
亦琼说,是。
我就知道是这事,你那家底我还不知道?做了家具哪还有钱?你是“一步跳了鬼门关,
再不回头看牡丹”,只有进,没得退的了。钱就拿我的去好了。还是你哥哥给我立了个存折
,以后这个儿给点钱,那个女给点钱,我都没有舍得用,存在那里,以防有个什么事,也拿
得出钱来。
这是让亦琼想着向母亲开不起口的,那钱,有妈妈当年为哥哥卖血的钱呀,这么多年了
,谁都不愿动,现在要拿来给她去付连英的钱。
亦琼流着泪说,我向妈妈借,等我第二本书出了,我拿稿费还你。
母亲起身了,从柜子里去拿出一个衣服卷子,解开鸡肠带,打开,拿出一个布卷子,又
打开,拿出里面的存折和一叠10元张的钞票,所有的钱都在这里,你数一下。你哥哥的存
折不要动,其余的你都拿去。
亦琼算了一下,妈妈的钱有三千多元。她说,我拿两千,还剩一千多,你收起来。我拿
的,以后还你。
"姜丝萝卜丝,假巴意思”,还啥子还,剩的钱你也拿去,你做家具妈也没帮你,你就
拿去用好了,用钱的地方还多得很呢。我不存钱不管钱,轻松,“吃得饱,睡得着,免得蚊
子咬脑壳”。你自己好好收起,我到外面去转着耍了。说罢,她出门去了。
亦琼把钱给连英寄去了。她在心里发誓,以后要好好孝敬妈妈,连英那里还有什么意外
,她就坚决跟他断了。他把她扯皮也扯伤心了,过去通信、见面、写日记时的那种热情在她
身上降温了。
没有节外生枝,连英从青海到亦琼这里来了。没有任何结婚仪式,他们去登记了,成一
家人了。
母亲欢欢喜喜迎接新女婿,给他做好吃的。她坐在那里看着连英把饭吃完了,她给他讲
她的大儿。她望着他说,连英呀,我丢了一个大儿,现在又找回一个大儿。老大走那年是3
7岁,跟你现在的年龄差不多。以后你就是我的大儿了啊。她把老大的登记像片拿出来给他
看。
亦琼没有想到母亲把连英看得这样重,她没有计较连英不叫她妈,她想用亲情去打动他
。凡是跟母亲接触过的人,哪怕是只见过一面的人,都会对她的朴实善良留下深刻的印象,
没有谁不尊敬她的。可是她的大女婿特别,就是不理这个岳母。他很冷淡地瞅了一眼老大的
照片,嘴里唔唔了两声。
母亲把老大的照片收起了,她的热情有些受挫。我的儿女多,我不在乎要他叫我妈,可
是人得有个情呀,讲个礼貌呀。他慢慢习惯了就好了,就会招呼人了。亦琼你不要去强迫他
叫,叫起不情愿,听起不自然。
连英在恋爱时就从不招呼亦琼的母亲,人来了,又走了,"大妈”“大婶”“大娘”都
不叫一个,只当不认识,只当没看见。母亲有意见了,亦琼也有意见了。当时原谅他了,以
为他不好意思。结婚了,他仍是不叫。整整一个假期都过了,他都不理睬母亲。母亲生气了
,“人有姓,狗有名,茅厕无名叫东城”,不叫妈也可以,叫张师母、张妈妈,再不叫我的
名字陈荣贞总行吧。“阳雀记得千年树,叫花子记得贤慧人”,我天天好饭好菜做给他吃,
他碗没洗过,地没扫过,桌子没抹过,哪点把他带外了,这么不懂情哟,太打击老娘的热情
了。她对亦琼爆发了。
亦琼很生连英的气,她在书房对连英说,你早就承认你要改正,你到现在也不改,你象
话不象话?
连英说,她又不是我的妈,我为什么要叫?
亦琼牙齿都咬紧了,她是我的妈呀,你不尊敬我的妈,也是不尊重我呀。你我也就两个
妈,你的妈和我的妈,妈是挣不来的,没有了就没有了,你怎么不知道珍惜哟。你妈是怎么
教你的,一点教养都没有。
我妈没教我叫别人的妈。
你是个瘟猪子!读啥子书,你还知识分子,怎么你那学问跟你的个人品质成反比哟,你
连幼儿园的娃儿都不如。
我没有上过幼儿园。
你跟我耍什么贫嘴,你怎么这样无赖哟?
我的老师同事对我的印象好得很,一点不无赖。
你在家里就是另一副嘴脸!你是存心来气我了。有什么意思,跟我结什么婚?
连英说,好吧,等我下个假期回来,我再叫。
亦琼咆哮了,你还要等到下个假期,你今天就要离开重庆了,你今天不叫一声妈,就不
要出这个门。妈妈还把她卖血的钱拿出来寄给你,你怎么一点情不讲,叫我怎么做人哟?
连英被亦琼堵在门里,出不去。只得生硬地对母亲说,妈,我走了。大步跨出去了。亦
琼看着母亲,无可奈何地摇头,母亲则望着亦琼瘪着嘴笑,这个大女婿太令她惊奇了,进进
出出不招呼人,堵在门口才叫声妈,她不由得笑起来。
每次吃饭的时候,只要饭桌上有鸡鸭鱼肉,连英总要喝两杯,吃得摇头晃脑,满面笑容
。吃饱了,喝足了,他就坐在那里发愣,哭丧着脸。
亦琼问他,怎么啦?
连英拖着哭腔说,我的儿子在家没有吃到。
开始亦琼心疼连英,说,等他以后放假来玩,多给他做些。
可是到下一次,连英照例吃饱了,又咧着嘴说,我儿子没有吃到。
"一回香,二回臭,三回四回脸皮厚”,亦琼不以为然了。你儿子没吃到,不是我虐待
他,不给他吃,说了等他来了随他怎么吃嘛。你老是这样哭丧着脸,还要不要我吃饭哟?
连英说,寒暑假来也是暂时的,他不可能永远都吃到呀。
亦琼说,他和他的母亲有自己的家,他们吃什么,我们也没有吃呀。现在你是这个家的
人了,怎么老是向着那个家说话呢?
亦琼是个执著的人,做爱是绝对的二人世界,不想别的任何人、任何事,她把她的死婚
早就丢到太平洋了,她也不要连英再提它。可是连英不行,他总是在做爱的时候说起他的前
妻,弄得亦琼很恼火。你早不说,晚不说,偏偏跟我睡觉的时候来说,你是搂着我,还是搂
着她哟?
连英记不住,到下次又说了。亦琼来性子了,用四川话骂起来了——她跟他说话,是讲
普通话的——你他妈的啥子男人哟,煞风景得很!下床,下床,不要跟我睡!她用脚去踢他
下床。
连英自是不下床,我也没说我前妻的好话嘛。正因为我们太和谐了,我才想起过去不和
谐的事嘛。
坏话也不能说,你已经跟她分手了,还说人家坏话,我不要听。
他老是触景生情,说到他的儿子、前妻。亦琼气得跳,你是真不懂事,还是别有打算?
你有病呀?
连英自然是有他的打算,在和亦琼认识前,他就有个通过读研究生来跳槽,把全家从青
海迁到内地来想法。青海的生活实在是太苦了。可是他读的是委培研究生,单位给他出了委
培费,他要离开青海,原单位要找他还钱。他本人又没有钱,一心想找内地愿意出钱的接受
单位。可是怎么也找不到。他认识亦琼正是他找接受单位受挫的时候。
亦琼的死婚,令他惊奇,也令他同情,天下还有这样的事情!另一方面,他又看到了自
己的希望,亦琼可以帮助他走出青海,还可以满足他从妻子那里得不到的性。他也就安着“
环儿”来和她通信了。通信中,他发现了亦琼的薄弱点,一是渴望温情,二是欠缺中国古典
文学的知识。
他尽可能地把信写得柔情蜜意,尽可能地在信中写那些古典文学的典故、诗词,不然,
他有什么优势呢?
亦琼不知究里,她被这些东西迷住了,连说好香好香。
婚后,连英颇为得意地对亦琼谈起他的“战术”,竟把一个副教授给套住了!
亦琼听了说,你只是外表给人一个憨厚相,实在是太狡猾了。但她并没有对连英说的往
心里去。她是看重连英的。
连英对亦琼也并非只是做着“环儿”来套她,他对她还是有感情的,他喜欢她的热情,
豪爽,也喜欢她的性。在连英,过去的家庭生活性未得到满足,在亦琼,过去的生活没有性
,因而他们的婚姻看重性,他们的性生活应该说是非常和谐的。可是仅有性就行了吗?性满
足了,别的矛盾又生出来了。性对这两个中年再婚的知识分子也不是万能的。
连英想说服亦琼不生孩子。我们都是快40岁的人了,把生活过得舒服一点,以后把我
的儿子接来一起过,不就有孩子了吗?
亦琼说,把你的孩子接来可以,但我们的孩子还是要生的。
连英又说,我的孩子听不懂四川话,怎么上学读书呢?
亦琼不知这是连英在跟她绕弯子说话,就去附中打听,回家对连英说,学校都讲普通话
,你的孩子来上学是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