澳门雨-第5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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拥着李娟娟跳舞,口里念着:“一、二、三。四……对,就这样,头往后仰,使劲
仰……”
李娟娟顺从地往后仰着。
揽着李娟娟的腰,唐自业欣赏着李娟娟秀美的姿容,情不自禁地吻了起来:眉
毛、鼻尖、嘴唇……
“你……你教我跳舞,还是……”
唐自业紧紧搂住李娟娟的纤腰:“我什么都教……”
五十一
许佳鹏正在看文件,电话铃响。
他拿起电话:“谁呀?……玉珊?”他情不自禁地面露喜色,“你怎么想起给
我打电话了?”
“许佳鹏,你卑鄙到了极点!你拿了我的玉佛不还,还到处挑拨……”
许佳鹏的心猛地一沉,意识到大事不好。他皱皱眉:“你说的是什么?玉珊,
我们见面谈好不好?”
乔玉珊声音嘶哑:“我再也不会和你见面!你赶快把玉佛还给我!”
许佳鹏心里急速地掂量对策,猜测可能发生的事情,嘴里边敷衍着争取时间:
“不见面怎么还给你?”
“你让罗姐送给我。”
“玉珊,我正要和你说这事,玉佛丢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不在了,真的,我
一直保管得好好的……玉珊,你听我说……”
乔玉珊手持电话,呆立在街头电话亭里,一时说不出话来,手哆嗦着,过了会
气愤地骂道:“许佳鹏,你这个大骗子!我当初瞎了眼……你还是人吗!”她啪地
挂了电话。身体无力地依靠在话亭上,闭上眼睛,痛苦地流出泪水。她知道,这一
下更是跳进大海也难洗清了。
许佳鹏呆呆地看着电话,叹口气,用拳头抵住额头,自语道:“真邪了……怎
么会丢呢?”
唐洁美风风火火地闯进许佳鹏的办公楼。
许佳鹏的秘书在楼道里迎着唐洁美走过来。
唐洁美住脚发问:“许佳鹏在吗?”
女秘书惊讶万分,瞪着眼不相信地打量着她。
唐洁美又催问一句:“许佳鹏在不在?”
女秘书才清醒过来似的:“啊,是洁美小姐呀,许总经理在!在……”急忙引
唐洁美走向许佳鹏办公室。
女秘书刚要开办公室门,唐洁美一把扯住秘书的手。
女秘书疑惑地盯着唐洁美。
唐洁美顿了一下,说:“我不找他了!”说完,转身疾步走去。
女秘书莫名其妙地望着唐洁美的后影,自言自语地咕噜一句:“神经病……”
阵阵东南风掠来了南太平洋的水汽,天上阳光乌云乍开还闭,像个淘气的孩子
舀着天上的水随意地往街上泼。行人尖叫着往骑楼下躲避,唐洁美却茫然不觉地兀
自在街头慢慢走着。
乔玉珊坐在公共汽车上,忧郁的脸上布满愁云。
公共汽车停下来,所有的乘客都下车了。乔玉珊发现空荡荡的车上只剩自己时,
才大梦初醒似地赶快站起来下车。
司机关切地喊:“是不是忘了带遮(伞)?”她全没觉察地走进雨帘。
乔玉珊走在海边堤上,望大海滚滚波涛,心潮翻涌,渐渐就流下泪水。
“我唐立业队不胡思乱想,可是要是我早一天胡思乱想,就早一天洗掉耻辱!”
丈夫的话像刀子一般割着她的心。乔玉珊不是大家闺秀,但也是从小宠大的,父母
从来没有在她面前说过一句言重的话。虽说是唐家少奶奶,但身在澳门,有一点她
的处境与李娟娟没什么两样,都是“外来妹”。因此她的矜持底下还掩盖着三分敏
感。她从来没有如此有意识地讨好别人,从来没有如此在乎自己在唐家人的印象,
但她都做了。北京虽为内地,但家庭早已小型化。在唐氏大家族中她本来已觉得很
累,如今丈夫又对她出言不逊,她真的有些支持不住了……
乔玉珊并不知道,此刻唐立业坐在福昌新厂的办公室里,两手抱头也在痛苦地
沉思着。
“你好好管一管你老婆吧,被别人戴了绿帽子还不知道!”弟弟的腔调令他无
法忍受。
“我乔玉珊是问心无愧的,对得起你的……不信,你可以问罗佩琴……”他知
道妻子外柔内刚的秉性,如果自己对她表现出不信任,这也许是无法弥补的伤害。
他一方面无法抹掉心头的阴影,一方面又急于寻找理由为妻子证明清白。
终于,唐立业抬起头,果断地拨电话:“华利公司?请帮我找一下罗佩琴。”
电话里的声音:“罗佩琴几天前已经被辞退了。”
唐立业吃惊道:“辞退了?她去了哪里?”
电话声音:“不知道。”
唐立业慢慢地放下电话。
不知不觉已是傍晚,工人们陆陆续续下班出去。
静静的车间,一排排亮闪闪的机器。
唐立业独自站在机器旁,用手下意识地摩挲着机身。
空旷的车间里,他一个人孤零零地站着。他的大脑里几乎是一片空白。
深夜时分,乔玉珊拖着疲乏的步子走回唐家。
乔玉珊正要走进楼门,听到唐洁美喊她。抬头一看,不远处唐洁美坐在小车里。
乔玉珊拖着机械的步子走过去。她对可能发生的任何一切都已有了思想准备。
唐洁美冷冷地:“大嫂,请上车。”
乔玉珊看看她,默默地上车。
唐洁美驾车悄然无声地滑离唐宅。
小车在海边一处空地上停下。
澳幽大桥的灯光蜿蜒而去,一直消失在接近囗仔岛的那一端。这座造型奇特、
高耸而又显得单薄的跨海大桥,在乔玉珊现在看来,似乎像一个炫目灯光勾勒出来
的巨大的圈套,而她又像是被一种不可预测的命运推着往前走。
唐洁美走下车,迎着夜风拢一把头发,向远处的灯火眺望,似乎忘记了车里还
坐着乔玉珊。
乔玉珊缓缓走下车,走到唐洁美身边。
二人沉默。
“洁美,有什么话你尽管说吧。”
“大嫂,我一直觉得你是我的好大嫂,是贤慧、善良、美丽的大嫂,可我万万
没想到,我认为最好的大嫂却在欺骗我,戏弄我……”
“洁美,我没有欺骗你,更不可能戏弄你。”
“那我问你,你在学校里那阵,是不是和许佳鹏拍过拖?”
乔玉珊没料到她如此尖刻地发问,但她仍然平静地回答:“是。”
“那你为什么后来告诉我,你在学校里和他并没有什么来往,压根不了解他?”
“事实证明,我确实不了解他,我没想到他会这么卑鄙无耻,这么阴险,利用
我和他过去的一小段恋情做文章,以此来挑拨我们的关系!”
“不,你错了。”唐洁美冷笑一声道:“我自从和佳鹏分手后,至今就没再见
过他的面。”
“那……你听谁说的?立业?”乔玉珊缓缓转过脸问道。
“我不会告诉你我是听谁说的,但你与佳鹏拍过拖是事实,这就足够了!”唐
洁美通视着对方的双眼。
乔玉珊也沉默地与她对视。过了足足一分钟,她才缓缓开口说:“我承认,我
曾与佳鹏拍过拖,但那只是人生路程上一小段火花,而且早就熄灭了。当我第一次
踏上澳门,就是你和佳鹏来接我。我当时就大吃一惊,我没想到这么巧,我没想到
会在澳门碰上许佳鹏,而且你会和佳鹏热恋。我也曾想过对你讲我和佳鹏的一段经
历,但我又想,这对正在热恋的你有什么好处呢?”
“这么说,你是在故意对我隐瞒。”
“如果你认定我这种隐瞒对你是一种伤害,我向你诚恳的道歉。”
“我并不追究你的过去,我也有天真浪漫但不成熟的过去。可是,我从不寻找
过去的影子!”
“我也同样。”
唐洁美用鼻子嗤了一声冷冷地说:“不是这样吧?”
乔玉珊从对方眼中读出了一种极端的怨毒与鄙视,这令她几乎不能忍受。她尽
量地处好姑嫂之间的关系,没想到也被怀疑。但她理解此刻唐洁美心中的痛苦。理
解使她意识到要给予唐洁美以宽容。这种宽容难道不是她此刻也最渴求的么?她尽
量平静地说:“我可以对天起誓……”
“这些小说里早写过了,没用!你把玉佛送给了许佳鹏,你怎么解释?”
“我已经跟立业解释了,当时是在一种特殊的情况下,虽然我问心无愧,但我
承认自己幼稚,对许佳鹏不应该抱幻想的。如果必要,我可以和许佳鹏当面对质。”
“这也没用,说不定你们早已暗中商定好了,无非是做一次戏而已。”唐洁美
说着抬脚将一块石粒踢进海里。
“如果你这样认为,我毫无办法。但我并不内疚,因为我所做的一切,没有对
不起你的地方。”乔玉珊说这话时,与其说是为自己解脱,不如说是尽量为唐洁美
摆脱疑云,因为惟有如此才能使她不再痛苦。
“那好吧,我问你,你为什么那样主动地把我介绍给郑总,这里面有什么圈套?”
“洁美,你想得太多了,也想得太远了。我是看到你为我们借款而与佳鹏闹翻
了,产生的一种焦急和关心。”
“那时你和佳鹏什么关系?”
“没有关系,比你还恨佳鹏!”
“既然如此,那你为什么还违心地在我面前说佳鹏的好话?”
“这是我的弱点,也许是我们女人的共同弱点,总愿意成人之美。如果你是我
的大嫂,也会这样说几句安慰话的。”
唐洁美沉思了一阵:“我并不相信你刚才所说的一切。”
“洁美,你大嫂确实没对你说半句假话,倘若用刀剖开我的心可以看出真假来,
我宁愿现在就剖给你看。”
唐洁美不为所动,冷冷地把目光射向远处:“我曾经很尊敬你,但让我现在相
信你的话,很难。你伤害了我,也伤害了大哥,更给我们唐家带来了耻辱。”
像一把坚冰造的刀锋捅进乔玉珊的心脏还搅了几下,她霎间感到疼痛彻骨,全
身冰凉,眼泪夺眶而出。但她猛然把它擦掉了,很克制、很冷静地小声说:“洁美,
你错了,时间和事实最终可以作证,我决不是你说的那种人!”
唐洁美哼了一声,什么也没说,转身上车,仿佛乔玉珊是透明的,根本不存在。
不过,在发动车后,她有意等了一下,等乔玉珊上了车,她才猛然开车,车子发狂
似地来了个急转弯,向市区狂奔。
一路上,两个女人哑巴似地沉默着,再没说一句话。
唐福昌两公婆晚饭后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画面上热闹非常的赛狗,也无法排遣
沉闷的气氛。
唐福昌看看电视,把声音调小,说:“没什么意思,念念报纸吧。”
唐母读报的声音也显得干巴巴:“社会稳定经济发展,澳门移民回流增多……”
这时唐立业脸色阴沉地走进来,机械地点头道:“爸、妈,我回来了。”说完
进卧室去了。
唐母关切地问:“立业,吃饭了吗?”
唐立业在卧室应一声:“吃过了!”就再也没有动静。
唐福昌也跟着问了一句:“立业,来看看电视吧?”他又调了一个台。
屋里唐立业的声音:“我国了,想早点睡觉。”
唐福昌两公婆有些奇怪地互相看看,唐母又接着念:“澳门加拿大华人协会副
会长告诉本报记者,随着香港回归……”
唐洁美进屋时同样显得神情沮丧,照样像唐立业一样:“爸。妈,我回来了。”
然后躲进卧室里不再出来。
唐母停止念报,奇怪地看着唐洁美的屋子。
唐福昌指点她:“念,念。”
唐母正要念,乔玉珊走进来,更是木然而机械:“老爷、奶奶我回来了。”然
后走进卧室不再吭声。
唐福昌想了想,诧异地望望唐立业的卧室,又望望唐洁美的卧室,最后望望老
婆。
“我怎么觉得不对劲?”
唐母安慰他:“别乱说啦,孩子们操劳一天,累的呗!”
唐福昌疑惑地摇摇头。
唐自业满面春风地回来了:“爸、妈,看电视哪?我回来了!”说完大咧咧坐
下来,翘着二郎腿,轻声哼着什么歌,又随手抓起茶几上的瓜子嗑着。
唐福昌看着他:“你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
唐福昌怀疑地上下打量他:“你好像挺高兴的?”
“我这个人哪,乐观,碰上再大的事,我一笑了之。”
唐福昌更加狐疑地问:“……今天回来这么早?”
唐自业反而抓住了理:“你不是要我晚上少出去吗?”
唐母嗔怪道:“自业回来得早还不好?这老头子!”她认为老公一见到唐自业
就要挑毛病。
唐自业四下看看:“大哥嫂子他们哪?”
唐母道:“在屋里,好像睡了。”
“睡了?洁美呢?”
“也在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