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冷血]新西游记-第1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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者道:“便是那电,所以叫做电车。”行者道:“这岂不是要闷死了人?你们总说是电,电报也是电,电话也是电,那电究竟是样什么东西?”
老者被他这地一问,倒是一呆。想了一想,答道:“原来你连电都没有懂得,怪道不识电车。那电便是打雷闪电的电。”行者道:“原来便是雷公电母的电。这也奇怪了,电母娘娘如何他肯下凡来,替着人间推车呢?”那老者道:“迷信,迷信。你还在说这种旧话。如今四海龙王都搬了家了,还有什么电母娘娘!”行者诧怪道:“真的么?他好好地如何搬起家来?”老者笑道:“听说他回我们中国,也要整顿海军。将来一个个偌大的军舰,沉了下去,闹的人家讨厌,因此搬了家。”行者忙道:“老孙倒不知道,没有替他贺喜。如今却搬在那里?”
说时,后边又有一辆电车如飞而来。老者便笑指那电车道:“便也搬在这车上。”行者一看,果然见他飘飘扬扬在那车顶上,甚是得意。行者正要向前去叫他,仔细一看,原来却是车顶上插着的几面龙旗。行者因笑向那老者道:“老丈休得取笑,这是龙旗,那里是四海龙王。”那老者也笑道:“你说电是电母娘娘,我自然说龙旗便是四海龙王了。”行者道:“那么电究竟是样什么东西?是怎样来的?”老者道:“电便是人做的。”行者一听电是人做的话,益加诧异道:“电在空中,人那里能做得来?”老者道:“你真不知道,如今新学大兴,世上的东西那一件不是人做的?休说这电。”行者道:“那么天上的风,可能人做得来?”老者道:“怎么不能。”便指着路旁一个洋房里房顶上的大风扇,说道:“这不是人做的风?”行者过去一看,真个不错,那坐在房里的人,大热天日也不赤膊,也不摇扇,安坐在房中做事。四面的窗帷,好如看风旗一般,正在左右飘荡。行者回来道:“果然,果然。老丈说的话不错。”因又问道:“那么海中的水,也可人做得来么?”老者道:“有甚不能。”又指着方才救火挑水的龙头道:“这岂不是人做的水?不然这里又不是江不是河,为何用的水这样源源不绝?”行者又点头道:“不错,不错。”又:“道那么水能做了,那火可也做得?”听者道:“这更容易了。你看这铁管子里,不是人做的火,如何只顾点得着?”行者道:“有趣,有趣。原来人的能力竟有这般大的。如此说来,西方的铁扇公主,风火轮,都不算奇了。”老者又笑道:“怎么不算奇!这也是西方传来的。”行者吃惊道:“谁有人又到过西方去来?”那老者道:“到过西方的人正多着呢。如今上海有的,那一件不是西方传来的?”又笑道:“以前只听得人家说往西方去取佛经,如今往西方去取的却不是佛经了。”行者道:“不是佛经,却是什么?”那老者笑道:“都去取那妖怪。”行者道:“那有此理,去取妖怪来,要他做甚?”老者又笑道:“不是真的妖怪,只是说了出来你不懂,又要像方才见了电车似的说是妖怪了。”行者道:“老丈,请明白告诉了我罢,休要故意作难我了。”
老者因携着行者,沿了马路走来,指着旁边的所有房屋、电杆、车马、器具、房屋内陈设的各种洋货,说道:“这也是西方传来的,那也是西方传来的。”及至走到了一家门首,关着门,门内悄悄无声,只听一个人在那里读书,门前挂着一块招牌,上边写着四个“中英夜馆”大字。那老者又说道:“这也是西方传来的。”行者道:“这家是做什么的?”老者道:“这是个学堂。”行者道:“学堂我们中国一向有的,如何说也是从西方传来?”老者道:“学堂虽是我们中国一向有的,但是现在的学堂却和以前的不同。第一样,学堂里教的书不同;第二样,学堂里的规矩不同;第三样,学堂的情形不同。”行者先问道:“学堂里的情形如何不同?”老者道:“你只听他现在不是一人在那里读书吗?以前的学堂,是学生读书先生听的,现在的学堂,是先生读书学生听的。”行者道:“这真是奇怪了。”老者道:“还有一层,以前的学堂,是先生坐着学生立着的,如今的学堂,是学生坐着先生立着的。”行者道:“这更奇怪了。”那老者道:“这还不算奇哩!以前的学堂禁止学生游戏,倘然学生游戏时,先生便要打他。现在的学堂教导学生游戏,先生如要打时,却要禁止的。”行者道:“这真奇了!真是闻所未闻了。但是倒有一层请教:禁止学生是先生禁止的,禁止先生却有谁来禁止呢?难道先生上边还有管先生的人吗?”老者笑道:“这是没有。禁止先生便是学生。”行者道:“这岂不是反了世界了吗?学生如好禁止先生打,先生又要教导学生游戏,那就学生便可终日游戏了,还有谁肯读书?这还成什么学堂呢?”老者又笑道:“这倒不是这样说。如今学堂虽是教导学生游戏,但是应当游戏的时候游戏,应当读书的时候依旧还是读书。”行者道:“这是谁来管他呢?”老者道:“这是章程来管他。章程上定的是游戏便是游戏,章程上定的是读书便是读书,章程上定的先生不能打学生,便是不能打学生。所以,学堂里的章程,不但学生要守,便是先生也要守。因此,先生、学生都被这章程管住,学堂里的事自能一丝不乱。”
说罢,行者还是奇怪,心中不能相信。那老者便引着行者道:“你来,你来。”引至那人家门内,教他向着里张着,道:“你如不信,你自己看罢。”行者听了他话,向内一张,只见一个人果然立在上边,手内拿着书读书,余外的人都分排坐在下面,昂着头听那一人朗读。行者心中想道:“上边立的想是先生,下边坐的想是学生。难得真个这般肃静,这章程真是可贵了。”又想道:“我生平没有别的,只是吃着师父的亏。倘然我和师父也订了这样的章程,教他不准念那紧箍咒时,我便一生受用不尽了。”
正在这般想,回头看时,忽然那老者早已不见,只见后边另立着三个人:一个便是师父唐僧,两个便是师弟猪八戒、沙和尚。行者忙叫道:“师父,师父!我正要寻你。”又回头对那八戒、沙和尚道:“师弟们也来了,正好,正好。”唐僧问他道:“你要寻我做甚?”行者道:“师父你来看,他们的做师徒这样循规蹈矩的,我们的师徒如何常要念紧箍咒,作践人家?”唐僧道:“据你的意思是要怎样的?”行者道:“他们这样的循规蹈矩,我问过了人了,人家说是因他们师徒之间立了章程,师徒共遵章程做事,因此才能这般妥当。我看我们四人,不如也立了一个章程,大家守着罢。”
唐僧还在迟疑未决,猪八戒从旁赞成道:“不错,不错,现在的新法,大抵都有章程。哩我们定个章程,大家守着也好。”唐僧道:“这章程怎么定法,我是不知道的。”行者道:“我也在上海混不多时,方才只听人家说起‘章程’二字,什么章程我也不知道。”沙和尚道:“我一向跟在师父身边,这些事更加不知道了。”行者道:“那么便请八戒去定,罢八戒一向在这新党里边来往的,大概总比我们明白。”猪八戒也不谦让,便在旁边地上,提起笔来,起了一个草稿,先给唐僧看过。唐僧说:“这样还好。”便将章程授于行者等观看。行者一看,早涨得面红了,叫道:“不好了!不好了!老猪如何这般欺侮我们!你难道不是个徒弟吗?如何只顾帮师父的?”八戒道:“我现在虽是徒弟,但是一向常在师父一起,离师父近些,比你却是不同。”沙和尚忙问道:“这章程上说些什么?”行者便念下道:
章程大要:师父有统辖徒弟之权。凡行者、八戒、沙和尚三人,皆归总揽。自后行者皆须按照定章,勿得违背。师父权利:师父成佛万年不灭,师父尊严亦万年不灭。
第一条,师父仙佛不可亵读;
第二条,师父有禁戒徒弟、命令徒弟之权;
第三条,师父有斥革徒弟之权;
第四条,师父有命令徒弟寻觅斋饭之权;
第五条,师父有命令徒弟背负行李之权及牵马之权;第六条,师父有命令徒弟捉拿妖怪之权;
第七条,师父遇紧急时,有念紧箍咒之权。
行者念到此处,又直跳起来道:“这如何使得!这如何使得!我因为师父常念紧箍咒,害得我头痛难忍,坐立不安,所以定个章程,大家安逸安逸。这老猪可恶,如何将这权利倒载入章程里了。你是昏头昏脑的猪头,自然这紧箍咒不觉疼痛。我是有灵性的猴儿,如何受得!”八戒忙轻轻地拍着行者的背,分辩道:“你休要着忙,你且看下去,俗语说的好:‘不付价值,那买东西?’倘然我们不将这权利来让给师父,师父那肯给我们徒弟权利?而且我虽不受紧箍咒的痛苦,我却替师父挑那行李的担儿,也是一样的。”行者一听,倒也不错。便又往下念道:
徒弟义务:徒弟有应守章程义务:
第一条,徒弟有奉侍师父取经义务;
第二条,徒弟如窃得仙桃灵丹,有上献师父义务;第三条,师父如被妖怪捉去,徒弟有舍身救护师父义务。
行者念毕,早又闹了起来,道:“这章程定的不公道,这章程定的不公道。怎么师父只有权利,徒弟只有义务呢?”八戒道:“也有,也有。你且再看下去。”行者果然又向下念道:
徒弟权利:徒弟如能遵守章程,亦有权利可享:
第一条,徒弟如不背章程,得有能做徒弟权利;行者又批驳道:“这也好算权利吗?不得做徒弟便怎样?”八戒道:“不得做徒弟,便要被师父逐出了。”行者道:“像这般做徒弟,还不如逐出的好。”又念下道:
第二条,徒弟如不背章程,得以自由呼吸,自由衣食,自由说话、坐卧;行者道:“以前没有章程时,难道我们做徒弟的呼吸都不能呼吸,衣食都不能衣食,说话坐卧都不能说话不能坐卧吗?”八戒道:“载在章程上,自然更加靠得住了。”行者也不回他,急又向下念去道:
第三条,徒弟如不背章程,可免陷在五行山下权利;行者又嚷道:“老孙不闹天宫,有谁来再陷老孙在五行山下?这也值得载在章程叫做权利么?”又念道:
第四条,徒弟如不背章程,得有不阻止使用金箍棒权利;行者冷笑道:“这是我天生的权利,我自从有了金箍棒后,也从未有人阻止得我。”又念道:
第五条,徒弟如不背章程,得有不阻止翻筋斗权利;行者道:“这更可笑了,难道我背了章程,连筋斗都不许我翻了么?”八戒道:“有甚可笑?如今师父的法力不比从前,一切世界的诸天尊神都有来往交情,上下四方都又设着天罗地网,倘然师父不许翻筋斗,你便翻到那里,依旧要被师父捉了回来的。”行者听了,不觉毛骨悚然,打了一个寒噤。忽见八戒莲蓬嘴连连牵动,蒲扇耳时时摇摆,浑身发抖也似吃了惊恐,发了猪牵疯似的。行者怒问道:“你也着什么急?这章程是你自己定的,难道有什么吃亏的地方么?”八戒早又流下眼泪来,一边揩着眼泪,一边摇头道:“不是,不是。”行者道:“那么你又发了?病了如今急痧症多,你不要传染了急痧了。”八戒又连连摇头道:“不是,不是。我不是病,不是发痧。”行者又道:“你不是病又是什么?”八戒依旧掬着嘴说不出来。
唐僧、沙和尚见他这般情形,也甚着急,都走了过来问他道:“你究竟为着什么缘故?你究竟为着什么缘故?”八戒依旧连连摇头,闭目不语。行者因又念下那章程道:
第六条,徒弟如不背章程,得有吸鸦片、打麻雀、挟妓饮酒等种种权利。
行者念完了这条,不觉勃然大怒,破口骂道:“老猪,你原来如此!我知道你不为别的,你是鸦片烟来了瘾了。你好,你好!你那种种作践人家,便利自己的,都定在这章程上。我如何得依你!”八戒也恨道:“你不依我将怎样?这章程又不是我要定的,是你自己发起的,是你们众人公举我的,是我师父核准的,干我甚事!”行者道:“不干你也罢,我们大家散伙。”说罢,转身就要跑了。沙和尚一看不好,便上前劝道:“师兄,你且不要走,凡事都好慢慢商量,有话可说,何必这般激烈。”唐僧也道:“你看有什么不合法理处,你改他几条好了。”
行者道:“法理不法理我不知道,要我改时,第一条须要说明无论师父徒弟,一律不得吸食鸦片。”唐僧、八戒、沙和尚三人听了,都面面相觑,不能接口。歇了一回,沙和尚先开口道:“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