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药库-第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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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戏弄他们,他假装探求精确的东酉,让自己的食指在书的空白处划动着,然后停下来,再用指甲划出几条杠杠。他显得有点忧虑重重,好像在利用这别人给他的强制下的清闲在继续自己曾在别处已经开始了的研究工作。两个看守看得着了迷,把他们拿枪的手放到了膝盖上。“这两个笨蛋。”瑟尼纳在想,“如果我是他们的头头的话,他们将会受到严厉的责罚的。”他蠕动着嘴巴皱着眉头,然后他又数手指。另外两人则伸长了脖子。
“这绝不可能。”瑟尼纳低声咕哝着,“对他自己来说。看嘛,看嘛……”
他合上书,把头靠到扶手椅的后背上,陷入了沉思。过了一会儿,他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一种短促的鼾声响了起来。
好几分钟过去了。然后,高个子向他的同伙说了一句瑟尼纳无法听懂的话,但同时还伴随着一个有所表示的动作。
“我确实在睡觉。”瑟尼纳在想,他并没有放过透过合着的睫毛对他们的监视。“我既然睡得很沉,那么《书信集》就会掉下去。听到响声,我就惊醒过来。然后我踉踉跄跄地去捡书。你们肯定会上来帮我一下。那就等着瞧。可是现在……”
此时,附近街上传来的响声越来越大。很快地,一辆汽车停了下来。两个人同时站起,静静地听着。瑟尼纳并没有动,只是收回了一条腿,他随时准备着扑上去。栅栏门响了起来,与此同时,一声沉闷的枪声响了。
小个子朝同伴凑过去,说了几句瑟尼纳始终弄不懂的话,然后匆匆忙忙地跑到外面去了。他的脚步声在大厅里回响着。
高个子转过脸去,想把发生的事情看得真切一些。《书信集》被全力抛出后,重重地砸在了他的脸上。半昏迷状态下,他从椅子上摔了下来。
“我让你‘法语太可怕了’。”瑟尼纳说。
他捡起手枪,冲出图书室。他穿过大厅。朝花园的门半开着。在通道上有一辆小汽车,它那亮着的大灯照出了三个人影:小看守是很好辨认的。另外两个是新人。
“这是一个集团。”瑟尼纳在想,“啊!她也在里面!”
栗发女郎走进了光束圈里。她情绪激昂地与三位同伴争论着。没有办法逃出去。除非采取突袭办法,突然站到台阶上大喊:“举起手来!”嗯,结果是很难说的。当那些走狗被逼得疯狂后,在向这边冲来之时,瑟尼纳至少可以做出决定来。一串焦躁不安的,听不懂的话传了过来。在图书室里的高个子已经清醒过来了,正在高呼救命。
“糟糕。”瑟尼纳在想,“这次他们该叫我碎尸万段了。”
他踮起脚尖,又折了回去,打开他看到的第一个门,溜进了一间肯定是客厅的暗室里。三个男人走在女人的前面,飞快地跑了进来。他们穿过大厅,冲进了图书室。瑟尼纳抓紧时机,从暗室中出来,一直跑到车子前面。发动机还没熄火,它那轰轰的响声就像是在向他致意。
瑟尼纳换挡,往后倒车,在隆隆的响声中把车子退下通道。他听到了开枪的声音,但他集中了全部精力在驾车。车子是一辆笨重的德·第戎一布同,很宽,有两个分隔开的车室。为了避免挂倒大门和撞倒栅栏门,他只得俯身向前离开座位。他勉勉强强地过去了,由于拐弯过猛,车子底盘非常可怕地倾斜了。刹车,再起动向前。这对瑟尼纳来说是小把戏,他那么醉心于机械,那么精通驾驶。这辆老破车哼哼着,但却还听使唤。他开到了路的尽头,碰运气地把车开上了向右的一条路。没有一盏煤气路灯。车子大灯也不亮。瑟尼纳揣测着哪里是墙、哪里是栅栏、哪里是树。
“完全迷失方向了。”他自言自语着,“这群魔鬼把我弄到什么地方来了?……永远不可能再找到这幢房子!……可是,我的小羔羊,你们是不会带它进天堂的!哈!你们劫持罗平!哈!你们伏击罗平!会要你们加倍偿还的。”
他又把车开进了另一条街,第一排路灯出现了。他放慢速度,回过头去看一看是否被跟踪了。
“真见鬼!”
他此时才发现,透过隔挡玻璃,身后有一个人影,就在车子里。有一个同谋没有下车,他在等待时机采取行动。
瑟尼纳加大油门,对着助听器说道:
“我不建议您开枪,如果您有意这么做的话。我们都会撞死的……不过如果您很理智,我们还可以交谈。您想让我开到哪儿去?”
他的手心湿了,徒劳地想着解救自己的办法。另一个人没有不谨慎地开枪。他或许想用匕首,把刀尖对准脖子。匕首,尽管瑟尼纳很勇敢,但在所有的武器中,他始终不选用它。
“理智一点。”他继续道,“您的朋友们无意要加害于我。所以,您如果动用武力的话,那就大错特错了……他们会把您烤熟了的……咱们说点什么吧,真的!我告诉您,我身上只有几个路易……不?您对钱不感兴趣。那我可不相信……”
他平心静气地说着,但同时却很猛地把车开进了一条没有人迹的路。干什么?他想用一个过猛的动作吓唬一下后座上的人。这是他不惜代价的冒险。他把刹车踩死,朝左边拐去。汽车马上就失去了控制。
一阵沉闷的响声告诉了瑟尼纳,后面的人失去了平衡,已经滚到地板上了。汽车前后颠簸着。瑟尼纳直起身子,打开车门跳下车来。在汽车冲力的带动之下,他快速走了几步。汽车撞到了人行道的道牙上,停了下来。
“终点站到了,”他说,“请您下车……我很抱歉。我的驾车方式不讨人喜欢。不过我可以向您伸出我的手。”
另一个人一动也不动。他应该在这次撞车中昏过去了。瑟尼纳小心翼翼地看了看车内。一个大块头在座位间横躺着。他打开车门,抓住躺在那里的人的手腕,但马上又松开了,好像被烫了一下似的。
“真可怕!他已经死了。”
他记起在图书室里听到的枪声。眼前的事实说明了一切。强盗们打死了这个不幸的人。
“我还以为……”瑟尼纳冷笑着说,“我完全可以向你保证,现在我有了一种神圣的恐惧!……可怜的老人。你允许我把你带到下一个路灯去吧。现在做介绍为时晚矣,但是我还是想看一看你的面孔。”
发动机突然熄火了。他用摇杆发动了车子后,坐到了方向盘的后面。他到底捅了一个马蜂窝!这群野蛮人到底是些什么人!这个栗发女人是个凶残可怕的人?好在他已经逃了出来。否则,他肯定也会被处决的。可是为了什么?……到底为什么?……
他在路灯下把车停稳后又来到了死者的身边。这个人,肥胖、络腮胡子,六十岁上下,穿着晚礼服,一朵白色的银莲花插在西服的扣眼上。他的硕胸上染满了血色。一颗子弹正好穿透心脏。就在车子穿过栅栏门,停下来的时候,他肯定在设法逃跑。瑟尼纳搜了他的身,找到了一个装著名片的皮夹子。在煤气灯的暗淡光线下,他看到:
埃米尔和卡斯同·蒙古乔
私人侦探…迅速…严守秘密
巴黎十七区——巴拉尼大街四十二号
其他口袋里只有一条手帕、三个路易和一串钥匙,瑟尼纳在思索片刻后,便把全部的东西收了起来。这个人是哪儿来的?他也是从夏特莱剧院来,或者是从女男爵的晚会来的?所有的男人都穿着礼服,这是什么意思呢?王子的好奇心还很少经历过这样的考验。杀死一个私家侦探,真难想象!一定是非常值得啦。这是一场多么严酷的游戏呀……栗发女人也搅到这里头去了!
瑟尼纳用手臂把尸体夹在腋下,拖出车外,然后轻轻地把他放到人行道上。
“我请你原谅,埃米尔……或者卡斯同……,因为我要用这部汽车。你在哪里输掉的,我会在哪里赢回来的。我向你保证,以罗平的名义!我一定替你走到底!做为开始,我还是先到你家去。因为直到目前为止,你还没跟我说过话。”
他站起身来,再次看了看这具穿着租来的、不合身衣服的尸体,然后又看了一下表。很快就要三点钟了。这个如此多事的夜还会有什么东西不为人知呢?
瑟尼纳又登上了他白费力气搜查过的汽车。没有任何迹象。根据各种推测,他会在巴拉尼大街找到另一位蒙古乔的。谁会知道这会是一件好事,还是一件坏事?无疑,瑟尼纳会告诉埃米尔……或者卡斯同这一悲哀的消息,向他解释他是在怎样的形势下卷进了这一悲剧,可是私人侦探会相信吗?无论要冒何种风险,自己亲自去调查岂不更好?
瑟尼纳一边驾着车,一边试着把这些事情排一排队:一边是金发的年轻姑娘,一边是一个凶杀团伙……然后是这位不幸的蒙古乔!或许他在调查,或许仅仅为那个所谓的樊尚小姐充当卫士?……
一座桥。塞纳河。夏图……
突然,瑟尼纳认清了方向。他们是把他带到了维吉奈。他对跑过的路程没有一点印象。
是的,蒙古乔肯定是被雇来照顾金发姑娘的。他是在夏特莱剧院附近被人家抓住的。然后这个团伙才开始进攻年轻姑娘的。最终会合在维吉奈。这是可能的。总之,可怜的蒙古乔在某种程度上是与他们联系在一起的。可是为什么要劫持他罗平呢?
瑟尼纳穿过入市税征收处。马路上始终未见到一点动静。这是最沉寂的时候,是最令人尴尬的时候。因为早晨还离得很远。
在拉福什附近,在找到巴拉尼大街,看到它那些简陋的房子和小货摊之前,他有点转向了。出于谨慎,他把车子停靠在离四十二号有一段距离的地方,然后审视了一下其貌不扬的房子。蒙古乔侦探所并非滚在钱堆里,非常有钱。他按响了门铃。一次、两次。到第三次时,女看门人拉了一下绳子,他走了进去。但是,始终多疑的他把一枚五法郎硬币插到锁舌和锁根头之间,这样做可以让他带着响声关上门,而且还能使门轻易地被推开。他很注意保证后方安全。他划燃一根火柴,确定了房子的玻璃窗的位置,在昏暗中摸索着楼梯口。
“蒙古乔!”他语气十分坚定地喊着。
一阵鼾声告诉他,女看门人又进入了梦乡。她仅仅醒了一下?现在道路畅通了。他平静地走过去,走上了楼梯。在二楼,他又划着了一根火柴。他立即就发现了铜牌子,挂在门的中央。
蒙古乔侦探所
他试着死者的钥匙。最长的那一个正好合适。随后,他必须格外小心。如果蒙古乔醒过来,害怕了,那这次冒险就会变糟了。真是发了疯,连招呼都不打就走进了人家的房子。“可是战斗已经打响,”瑟尼纳想着,“我还不知道我是否走进了一位朋友的家呢。”
他倾听着。一座挂钟在某处滴答走着,使得这宁静更加沉重,更加可以感知。突然,瑟尼纳吓了一跳。某个东西在蹭他的腿。他强忍着没喊出声来,匆匆地划燃一根火柴,看见一只黑猫,正仰起头来用那双熠熠放光的白眼睛看着他。
“嘘!”瑟尼纳说,“难道我发出呼噜声啦,我?”
雄猫弓起了后背,十分焦躁不安地咪咪着,表示它想要些东西。真的!它要把瑟尼纳拖到厨房里去。它饿了。它肯定很长时间以来独自呆在家中:第二个蒙古乔也不在家。
瑟尼纳尽管已有戒备,仍然十分细心地依次看了客厅、饭厅、两间卧室和书房。猫在他的腿间跑来跑去。瑟尼纳用最后一根火柴,点燃了蜡烛,它好像是被蒙古乔们用来封信的,因为蜡烛台上流满了暗红色的蜡脂。书房的窗帘是拉上的。没有一个人,从外面,能想象侦探家中会有来访者。
“让开,雄猫。我总会踩着你的。”
瑟尼纳把蜡烛举过头,在房子里慢慢转悠着。从哪儿开始呢?从图书室?从文件夹吗?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要找什么。一个姓名?一个地址?一种关系?……他发现了一套卡片,就在电话机旁边。可能是在手的业务卡片。还是赶紧看一看吧。他坐了下来,猫一下子跳到了他的身旁,用它的头轻轻地擦这位蓦然而至的人的脸。
“是的,是的,你很漂亮。”瑟尼纳嗫嚅着说道,“可是你妨碍了我的工作。你知道什么时候了吗?……三点二十五分。你早就应该睡觉了……其实,我也是的。”
他用灵巧的手指取出卡片,然后又把它们放回原处。其中大部分是空白的。或者是上面的名字已经被红笔划掉了。是业务归类。越来越温柔的猫,此时跑到了卡片盒上。
“噫,不,雄猫。够啦!”
他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