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洛5 三幕悲剧-第2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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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你得以跟利顿·戈尔小姐结婚之前,你必然要除掉巴塞罗缪·斯特兰奇爵士……”
查尔斯爵士大笑起来。
“还有亲爱的老巴宾顿呢?难道他也知道这一切吗?”
“一开始我也是这样想的。但是我很快就发现,没有任何证据说明这种结论。此外,我原来的绊脚石仍然存在。即使是把尼古丁放入鸡尾酒杯里,你也不可能保证毒酒被送到他的手中。
“这是我的一道难题。是利顿·戈尔小姐偶然之间说的一句话启发了我。
“毒酒不是特意要交给斯蒂芬·巴宾顿的,而是要送给当时在场的任何一个人的,只有三个例外。那就是利顿·戈尔小姐,你非常小心地递给她一个无毒的酒杯,无毒的酒还给了你自己以及巴塞罗缪·斯特兰奇,你知道他是不会喝鸡尾酒的。”
萨特恩韦特先生叫起来:
“真是无稽之谈!这有何意义?没有呀。”
波洛转身对着他,声音里带着胜利者的语气。
“哦,不对。目的是有的,一个奇怪的目的,非常奇怪的目的。这是我第一次碰到的谋杀动机。杀害斯蒂芬·巴宾顿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彩排。”
“什么?”
“是的,查尔斯爵士是一个演员。他遵循演员的本能。他在正式作案以前要试一试他的谋杀。不要人们怀疑到他身上。这些人当中无论死了谁,从各个方面来说都不会对他有利。再说,正如每个人都承认的那样,没有什么能证明是他有意地毒死一位客人。朋友们,彩排进行得很顺利,巴宾顿先生死了。这场谋杀的暴行甚至无人怀疑。反而是查尔斯爵士提出了怀疑。对了,我们没能认真对待此事,他感到洋洋得意。替换酒杯也是同样进行得十分顺利,没有遇到任何障碍。事实上他深信不疑,当真正表演的时候,一切都会很顺利。
“正如你们所知,事情的发展稍稍有点变化。在第二次事件中,在场的一个医生立即怀疑有人下毒。这时查尔斯爵士大肆渲染巴宾顿的死,因为这对他大有好处。巴塞罗缪爵士的死被看成是第一次谋杀的继续。于是人们的注意力就必然会集中在谋杀巴宾顿的动机上,而不会考虑除掉巴塞罗缪爵士的根本动机。
“但是,有件事查尔斯爵士没有意识到:那就是米尔雷小姐敏锐的观察力,米尔雷小姐知道她的主人在花园的小塔里进行化学试验的事。米尔雷曾经泄露过她曾付款买过玫瑰花喷剂。她发现,喷剂中有很大一部分莫名其妙地不见了。当她读到巴宾顿先生死于尼古丁中毒的消息时,她那聪明的头脑一下子得出了一个结论:查尔斯爵士从玫瑰花喷剂中提炼出了生物碱。
“米尔雷小姐不知道该怎么办,因为她从当小姑娘的时候起就认识巴宾顿先生,然而她默默地一心一意地爱着她那位迷人的主人查尔斯爵士。一个其貌不扬的女人也只能如此。
“最后,她决心破坏查尔斯爵士的仪器。查尔斯爵士对他的成功深信不疑,以至他从来没有想到要毁掉那些东西。她前往康沃尔郡,我跟随其后。”
查尔斯爵土又一次大笑起来。他比任何时候看起来都像一个老鼠装扮的高贵绅士。
“那些陈旧的化学仪器都是你的证据吗?”他轻蔑地问道。
“不。”波洛说,“那儿有你的护照,标明你回到英国和离开英国的日期。事实是,在哈佛顿郡的精神病院有一个女人,格拉迪斯·玛丽·马格。她就是查尔斯爵士的妻子。”
蛋蛋姑娘一直坐在那儿,一声不吭,像一个冰冻的塑像。现在,她突然一愣,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微弱的惊叫,就像在呻吟。
查尔斯爵士潇洒地转过身去。
“蛋蛋,你不要相信这个荒唐故事里的任何一句话,好吗?”
他笑着,把双手往前伸开。
蛋蛋慢慢向前走了几步,仿佛进入了催眠状态。她的眼睛,充满着恳求的目光,无限痛苦地凝视着她的情人。这时,就在她走到他的身边以前,她的身体摇晃着,眼睛下垂,就这样又迈了几步,好像在寻找安全的地方。
接着,她大叫一声跪倒在波洛脚下。
“这是真的吗?是真的吗?”
他将双手放到她的肩上,坚定而慈祥地抚摩着她。
“是真的,小姐。”
此时,除了蛋蛋的抽泣声外,一点声音也没有。
查尔斯爵士突然变得老了许多,那是一张老人的脸,一张半人半鬼的邪恶的脸。
“天杀的!”他说。
在他的表演生涯中,他从来没有脱口说出这样凶恶的话来。
然后他转身走出屋子。
萨特思韦特先生差不多是从沙发里跳起身来,但波洛对他摇摇头,他的一只手仍然在抚慰着哭泣的蛋蛋姑娘。
“他要逃跑。”萨特思韦特先生说。
波洛摇摇头。
“不,他只是在退场。不是在众目暌暌之下慢步退场,就是快速离开舞台。”
门慢慢打开了,一个人走了进来。这是奥利弗·曼德斯。他平时那种蔑视一切的表情不见了。他面色苍白,充满忧伤。
波洛靠近姑娘。
“你看,小姐,”他轻轻地说,“有一个朋友来接你回家。”
蛋蛋站起身来。她疑惑不定地看着奥利弗,接着摇摇晃晃地向他迈了一步。
“奥利弗……带我到妈妈那儿。啊,带我到妈妈那儿。”
他将手臂挽着她,把她扶向门边。
“是的,亲爱的,我带你去。走吧。”
蛋蛋的双腿在颤抖,几乎不能走路。奥利弗和萨特思韦特先生站在她的两边,扶着她往前走。走到门边,她站住了,突然回过头来。
“我没事儿。”
波洛作了一个手势。奥利弗回到屋里。
“好好待她。”波洛说。
“我会的,先生。她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心疼的人。这你是知道的。对她的爱使我变得冷漠和玩世不恭。但是我将会改变自己。我要遵守诺言。也许,有一天……”
“我相信。”波洛说,“我想,当他溜掉并使她头晕目眩时,她已开始关注你了。崇拜明星对青年人来说是很可怕很危险的。有一天,蛋蛋会爱上一个真正的朋友。她会将自己的幸福建立在磐石般坚固的基础之上。”
当年轻人离开屋子的时候,波洛充满仁慈地目送着他们。
现在,萨特思韦特先生回到屋里。
“波洛先生,”他说,“你真棒,实在棒极了。”
波洛的眼睛里闪烁着谦逊的目光。
“这没有什么,没有什么。这是一场三幕悲剧,现在该是落幕的时候了。”
“请原谅我打扰你……”萨特思韦特先生说。
“是的,有些事我得向你解释清楚,对吗?”
“有件事,我想弄清楚。”
“问吧。”
“为什么你有时候说英语很标准,有时候却很蹩脚呢?”
波洛笑了起来。
“哦,我来解释。确实,我可以说得很准确,可以说一口地道的英语。但是,我的朋友,说蹩脚的英语是一件巨大的法宝。它能让人们瞧不起你。他们说,一个外国佬,他连英语也说得不正确,还破案?这是我迷惑人家的策略。
我反而想惹起他们的善意的嘲笑。我也要说点大话!英国人常常说:‘一个自以为是的人,是区区小人。’这是英国人自己的观点。但根本不是事实。所以,你瞧,我已经让人们放松了警惕。”他补充道,“这已经习以为常了。”
“天哪,”萨特思韦特先生说,“好一条阴险的蛇。”
他沉默了一会儿,回顾着这个案件。
“恐怕我还没有理解案件的全部情况。”他烦躁地说。
“正相反,你注意到了一个重要的线索:巴塞罗缪爵士嘲笑管家的那句话,你认识到威尔斯小姐敏锐的观察力。事实上,假如你对戏剧没有那种戏迷般的反应,你早就能查清一切了。”
萨特思韦特先生显得兴高采烈。
突然,在他脑子里猛然闪现一个想法,嘴巴也大大张开了。
“天哪!”他叫了起来,“我现在才想起来,那个恶棍带着有毒的鸡尾酒!任何人都有可能喝过它。有可能是我喝的呀。”
“你同样没有想到,还有一种可能更令人恐惧。”
“什么?”
“喝那杯酒的人,也可能就是我嘛。”赫尔克里·波洛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