斩雀 作者:项子-第1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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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子乔笑了笑,道:“你听没听过老千帮这个名字?”
项恒和忆柔同时摇了摇头。
宇文子乔道:“老千帮是一个赌徒聚集的帮派,每一个帮众都是赌技精湛的人才。这两位便是老千帮的当家,帮主老开大,副帮主老开小。”
项恒和忆柔的眉头皱的更紧,显然在问——老开大?老开小?这世上哪来这么奇怪的名字?
老开大和老开小兄弟对别人异样的目光早已见怪不怪了,毕竟连他们自己都觉得,自己的名字很奇怪。
老开大对项恒笑了笑,道:“因为我玩骰子,永远都能开出很大的点数,所以别人叫我老开大。”
项恒的目光落在老开小身上,不太确定的说道:“那你一定是经常能开出很小的点数,所以别人叫你老开小喽?”
老开小点了点头,苦笑道:“这两个名字听久了,别人已经忘记我们的本名了。”
一个人的外号如果很响亮,那么他的本名的确会很快被人遗忘。
项恒又问道:“那老千帮这名字怎么来的?难道你们很擅长出老千?”
老开大的目光里忽然闪烁着骄傲的光芒,他挺了挺胸,道:“因为我们帮里的兄弟,赌技实在太过高超,甚至有点像在出老千,所以就叫老千帮了,以至于我们的据点,也从‘聚宝坊’改名‘老千坊’。”
没人记得老千帮是什么时候建帮的,也没人在意这个小帮派。宇文子乔却对老千帮很了解,毕竟他自己也是个赌徒。
老千帮一共只有不到百人,各个赌技是天下一流,少有对手之才。老千坊的兄弟,除了精湛的赌技外,更厉害的是那出千的手法和速度,能作弊于无形之间。不过那只是无人时消遣娱乐,上了赌桌,没有一个人是会作弊的。所以老千帮虽都是赌徒,都还不算太不老实。
老千帮聚众赌博,鸡鸣狗盗,虽无恶迹,在江湖上的名声却也不太好听。萧楚文就是一个很痛恨老千帮的人,因为他同样痛恨着赌博。
老开大和老开小两人,就是老千帮里赌技最高的人。
宇文子乔望了望两人,微笑的问道:“两位驾到,不知有何赐教?”
当两个赌徒找上另一个赌徒时,通常只为了一件事——赌。
这道理就好像一个酒鬼找到另一个酒鬼,目的也只有一个,那就是喝酒。
老开大忽然说道:“刚才我们回到老千坊,听弟兄们说来了个富态公子,连开三次豹子,赢了七八两银子就走了。”
老开小接着说:“有这种高手光临老千坊,我们兄弟两个自然要去会一会。可是却没想到,这高手就是宇文公子。”
宇文子乔面对别人的夸奖,永远是谦虚不傲的,他惭愧的笑了笑:“二位过奖了。”
老开大道:“如果宇文公子肯赏脸,可否与我们兄弟二人赌两把,切磋切磋?”
宇文子乔道:“赌局呢?”
老开大道:“就在这里。”
宇文子乔道:“赌具呢?”
“哗啦啦!”老开小从身上拿出几颗骰子和两个陶瓷杯放在桌上——这个赌徒好像随时都带着赌局,道:“骰子,最简单,也是最公平最有趣的赌局。”
宇文子乔道:“赌注呢?”
老开大道:“宇文公子若赢了,我们就把老千帮的金赌令牌输给你。”
宇文子乔皱起了眉头:“金赌令牌?那可是老千帮帮主的信物。”
“是的,我就赌帮主之位。”老开大道:“如果宇文公子真的能赢过我,那么我相信,帮里没有一个弟兄是不服气的。”
宇文子乔苦笑一声,道:“可是小生身上,并没有值钱之物作为筹码。”
“有”老开小淡淡说道:“宇文公子的折扇,就是赌注。”
——金赌令牌代表着老千帮的权威,宇文子乔的折扇则代表着他的荣誉。
这赌注显然是比黄金还珍贵和重要的。
宇文子乔淡淡笑道:“赌法呢?”
“我们兄弟二人,对宇文公子一人,三战两胜。”老开大道:“就玩儿骰子,看谁的点数大或小。”
宇文子乔道:“最简单的赌法,往往也是最刺激的赌法。”
老开大指了指桌上的骰子和瓷杯,道:“这里有两个瓷杯和六颗骰子,请宇文公子先选三颗骰子和一个瓷杯,以保证赌局的公平。”
“小生信得过二位,帮派的名字叫老千帮,二位却从未出过老千。”言语间,宇文子乔很随意的拣起三颗骰子和一个瓷杯,挑都没挑。
老开大拣起剩下的三颗骰子和一个瓷杯,道:“那么第一局,就让老开大和宇文公子请教了,我叫老开大,谁开的点数大,谁就赢了。”
宇文子乔点了点头:“很公平。”
“叮铃铃!叮啷啷!”骰子在瓷杯里摇晃的声音,就好像风铃一样悦耳。
老开大摇罐的动作非常熟练,他在这简简单单的动作上,至少下了十年以上的功夫。全身上下,散发着一个只有赌徒才有的气质。
一双三角眼中闪烁着对胜利的贪欲,鹰钩鼻下的嘴角,挂着狐狸一般狡猾的笑容。
——据说他每十次中,就能开出七次豹子,其余三次都在十三点以上。
——老开大真是人如其名的。
宇文子乔的动作就优美多了,他用兰花指捏住瓷杯,轻轻的晃着,很温柔,就好像他这个人一样。
他的眼里带着平和的神色,嘴角上的那一抹莞尔,没有一丝赌徒的贪婪。
“啪!”的一声,两人的瓷罐同时扣在了桌上。
宇文子乔微微一笑,道:“谁先开?”
“赌徒们很迷信,总觉得让别人先开比较好。可是这想法太愚蠢了,无论谁先开,这骰子的点数始终不会变的。”老开大狡猾的笑了笑,道:“老开大赌了几十年,这种事情早就不在意了,我先开!”
在五双目光的注视下,老开大豁然揭开瓷罐,三颗骰子,显示着赌桌上最残酷的一幕,无论哪个赌徒看见这一幕,都会非常失望,因为他们要输钱了。
——只有开出三个六点,也就是豹子的时候,庄家就要通杀了。
老开大现在脸上的笑容,就是庄家的笑容,胜利的眼神,已经代替了原本贪婪的目光。
这一局,就算宇文子乔也能开出豹子,那也只不过是平手。
老开大果然能开出最大的点数。
项恒和忆柔替宇文子乔担心,忍不住去看宇文子乔的脸色。
宇文子乔脸上竟然还在笑,好像一点也不了解自己的处境。
老开大带着微微挑衅的语气说道:“宇文公子请开吧。”
宇文子乔没有看着手里的瓷罐,他微笑着注视老开大,轻轻的拿开瓷罐,露出了他的三颗骰子,露出了他的底牌。
三颗骰子总合点数,没有比十八点还大的点数,可是老开大和老开小,项恒和忆柔,居然看见比十八点还大的点数了!
四个人脸上吃惊的表情,几乎无法用言语形容。
三颗骰子,每一颗都被摇成了两瓣,变成了六颗只有一半的骰子。三颗骰子是六点朝上,另外三颗是一点朝上,一共是二十一点。
宇文子乔谦虚的作了个揖,笑道:“承让承让。”
项恒和忆柔两个人,总算知道宇文子乔赌技的高超了。
轻轻晃动间,能将三颗骰子变成这样,这需要多少年的苦练?
老开小带着尊敬的目光,接过老开大手里的骰子和瓷罐,道:“第一局宇文公子胜了,第二局,谁出的点数小,谁就赢了。”
宇文子乔笑道:“很好,很公平。”
“啪!”的一声,老开小竟然已经将瓷罐扣在桌上了,笑道:“公子请。”
他好像比老开大要痛快许多。
宇文子乔的瓷罐也扣下来了。
老开小果然痛快,他已经豁然揭开了瓷罐——一柱擎天,只有一点。
这种手法虽然很流行,可是练成的人,却没有几个。
宇文子乔忍不住赞许的点了点头,他也是第一次亲眼见到这种手法。
忆柔和项恒又开始替宇文子乔担忧了,他的瓷罐下面,现在有六颗骰子,好像无论如何,也掷不出小于一点的点数。
可是他偏偏掷出来了,因为他就宇文子乔。
宇文子乔用兰花指,轻轻的,温柔的,揭开了瓷罐,露出底牌。
他的点数是几点?
——他的点数是零。
六颗只有一半的骰子,空白的一面集体朝上!
老开大和老开小的三角眼忽然变成了圆眼,就好像忽然看见玉皇大帝驾到一般,连连拱手:“宇文公子好俊的手法!佩服佩服!我们兄弟二人输的心服口服。”
宇文子乔谦虚的笑了笑,道:“二位过谦了。”
第六回:谁骗谁?(第一章)
从梦娇吃惊的表情上,并不难发现,项恒说的一点都不差,不但说出了无羁刀的重量长度和宽度,还说出了刀格刀柄和其余部位的细节。
总算摆平了这个骄傲的女人,项恒现在的感觉,就好像憋了七天的屎,忽然拉出来了一样。
“看来你知道自己输了,那么金赌令牌就要完璧归赵了。”项恒笑嘻嘻捡起桌上的金赌令牌,顺手递给了老开大。
梦娇的表情开始变的难看,她虽然在老千坊里屡吃败仗,可是这一次,是旁观者最多,输的最丢脸的一次。
老开大笑的快合不拢嘴了,他笑嘻嘻的翻弄手里的令牌,就好像小孩子在玩儿玩具一样。
可是很快的,他的笑容开始慢慢僵硬。
众人很快就发现了老开大异样的表情,纷纷将目光投过去。
“咚!”的一声,老开大狠狠的将金赌令牌扔在赌桌上,怒道:“这令牌是假的!”
众人疑惑的目光又落到梦娇身上。
梦娇头抬的高高的,懒洋洋的说道:“你说这是假的?”
老开小忽然接到:“就是假的!”他顺手抄起桌上的茶壶,猛然砸在金赌令牌上。
瓷屑横飞,茶壶碎了,金赌令牌也变形了。
老开小指了指变形的令牌,冷然说道:“真的令牌,可不会这么不堪一击。”
梦娇道:“现在你们想怎样?”
“当然是找回真的令牌。”项恒淡淡道:“你要是聪明,就把令牌交出来。”
梦娇冷冷瞪了一眼项恒,道:“你们都是不要脸的王八蛋么?刚才说好了赌本姑娘手上的这块令牌,现在这该死的令牌已经输给你们了,你们还不满意?难道想抢劫?”
项恒道:“如果你还不乖乖交出来,那我们只能用抢劫这个办法了。”他的手下意识的握紧了刀。
——敌不动,我不动,敌若欲动,我先动。
梦娇多少懂得一点江湖勾当,所以当她发现项恒打算动手时,自己的先动手了。
刀光一闪,一柄雪亮而薄的短刀,从梦娇的袖子里刺了出来!
——原来她也是用刀的,怪不得那么崇拜一代刀客项恒。
刀刺向项恒,宇文子乔和老开大老开小都没出手援助,甚至连项恒本人,也动都没动。
没有一个男人愿意和一个女人动手。
除非这个男人是废物——这世上还有比打女人的男人更废物的废物吗?
项恒当然不是废物,不过他没有出手更大的原因,是因为忆柔已替他出手。
忆柔是很温柔,很善良很懂事的女孩子,然,在自己男人发生危险的时候,她就会变得非常勇敢。
她不允许任何人伤害项恒,就好像项恒不允许任何人伤害她一样。
闪过几道剑光,梦娇的短刀脱手飞出,她整个人也飞了出去,摔倒在地上后,忆柔双剑的剑尖,已经指着她的咽喉。
连忆柔二流剑术都挡不住几招的人,那只能是三脚猫的功夫了。
梦娇的脸上写满了羞愧。
忆柔对梦娇淡淡说道:“真的令牌在哪里?”
梦娇咬了咬牙,头竟然还是抬的高高的,一点也不减她与生俱来的娇气:“不知道!”
项恒道:“你如果不说,知道不知道下场?”
梦娇冷笑道:“大不了一死。”
项恒傲然一笑,道:“我们从来不杀女人,因为用刀刮花一个女人的脸,比杀了她还痛苦。”
梦娇怔了怔,随即大叫道:“你不能!”
“如果是项恒,就一定不会做这种没人性的事。”项恒眨了眨眼,道:“我既不是项恒,也没有人性,所以我为什么不能刮花你的脸?”
他冲忆柔使了使颜色,忆柔右手的剑,往上移动了几寸,剑尖真的停留在梦娇的脸上。
梦娇眼前的这个男人,当然就是项恒,所以他不会真的让忆柔刮花她的脸,这只不过是一种威胁,一种江湖上常常用到,也很奏效的勾当。
梦娇的阅历太浅,她太惧怕,她马上就中了这个圈套,惊恐的大声道:“真的金赌令牌不在我身上!”
项恒的眼睛发出了光,道:“真的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