斩雀 作者:项子-第16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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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人脸色大变。
“你们六人陪我坐在这里喝酒,就是为了要杀我。”项恒举着金樽,道:“我知道,也懂,但酒已经喝到这里了,你们还不动手,是因为你们不忍。”
马一翎勉强的说道:“既然你知道这酒喝不得,你为什么还喝?”
“因为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项恒笑了笑,喝下了金樽里的竹叶青:“我也料到,你们不忍杀我。”
丘谭道:“我想,老大你也不忍杀我们吧?”
项恒给自己倒酒,没有说话,却已默认。
钱丈坤道:“如果你不想杀单大夫人,我们也就不会在这里等你。”
项恒笑了笑,道:“你错了。”
钱丈坤皱着眉头道:“哪儿错?”
“如果我来黑羽城不是为了杀白芯素,你们照样会在这里等着我一起喝酒。只不过你们不会怀着杀我的意思。”项恒道:“因为我们是兄弟。”
许久沉默,无人说话。
西门笑忽然道:“那现在你说怎么办?”
项恒道:“好像只有两个办法。”
“第一个办法,就是杀了我们兄弟六个,然后再去杀单大夫人。第二个办法,就是你放弃复仇的念头。”西门笑道:“不管你选择哪个办法,我们都还是兄弟,我们也都能理解你的选择。但我西门老二希望你做第二个选择,我们大家都希望这样。”
项恒静静的喝下金樽里的竹叶青,不再像刚才那样粗鲁,刚才那样豪迈,道:“有个问题我要问你们。”
“你说。”
项恒道:“既然你们知道我要来杀单大夫人,你们为什么不选择别的办法阻止我?”
西门笑又开始笑,那几乎是他一生中最难看的笑:“比如我们可以在黑羽城的门口埋伏一百二十个高手,趁你进入黑羽城的一刹那,就杀了你。”
项恒点了点头,道:“这是个好办法,你们为什么不用?”
西门笑看了看他腰畔的无羁刀,叹了口气,道:“黑羽盟找不出这么厉害的一百二十个人。”
项恒傲然的笑了笑,道:“这点你说对了。”
第四十八回:斩雀(第三章)
西门笑道:“我们也可以在酒里下点蒙汗药。”
项恒又点了点头,道:“这也是个好办法,因为我绝对不会怀疑酒里是否有毒。”
西门笑又苦笑,道:“只可惜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我们还找不到这种无色无味的蒙汗药。对于你喝酒的本事而言,我们也绝对没有十成的把握,能让你不发现酒里有问题。”
项恒也叹了口气,道:“这点你说的也很对。”接着他又喝了一杯竹叶青。
西门笑道:“所以我们只能用无毒的酒在这里等你,趁你不备的时候出手。”
“这个办法很简单,不复杂。”项恒放下金樽:“越简单的办法,破绽就越少,越有效,这个办法简直好的没话说了。”
西门笑苦笑:“可是老大你说对了,到最后的时候,我们失败了,我们不忍杀你。”
项恒道:“所以我们将面临一个很大的难题。”
风延庆皱着眉头道:“什么问题?”
项恒道:“我不可能不杀白芯素,也不可能杀你们。”
丘谭忽然很用力的拍了下石桌,大声道:“那就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他奶奶的月!来!先喝个痛快!”
项恒大笑了几声,继续喝酒,吃肉。
七个人的酒杯举起,喝干,又放下,倒酒,喝干,又放下,倒酒,喝干,又放下。。。。
直到第三坛酒喝完的时候,项恒眯着眼睛道:“还有酒吧?”
风延庆卷着舌头道:“当然还有。”
项恒道:“那你就再去找一点过来。”
风延庆就去找,因为老大还没有喝够。
可是他刚站起来,就再也抵不住酒劲,像一滩泥一样软了下去。
项恒的脸上最多只有三分醉意。
其余五人都已经醉了七八成。
所以项恒没花多少力气,就将这五个人打趴下了。
他只打出了七拳,踢出了八腿,五个人就全倒下了。
他自己一拳都没挨。
项恒自己又喝了一杯酒,忘了一眼趴在地上的六人,傲然一笑,道:“有一点你们做的很不好,那就是不太清楚自己的酒量。”
他缓缓从石凳上站起来,自言自语的说道:“如果你们要替白芯素报仇,我不会怪你们的。”
那低沉的语声刚落下,项恒的身影就消失在了月色中。
白芯素的屋子所在,项恒非常清楚,半柱香的时间,他就到了。
她的屋子里正亮着火,不知道是尚未入睡,还是睡不着。
项恒没有立刻闯进去,因为有个人正在屋前等着他。
屋前有一张小茶几,这个人就坐在这张茶几前,静静喝着热茶。
项恒的脸色微变。
这个人穿着的黑色大氅,是由一根根黑色的羽毛编制而成的,刺骨的秋风,完完全全的被挡在了这件黑羽大氅外。
他全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王者的气质,不管你有多么高贵,只要你一看见这个人,就会觉得自己和他相比,实在是太渺小了。自卑些的人,甚至觉得自己不配和这人相比。
这么霸气的人,除了单雄,不再有第二人。
单雄低沉的声音忽然响起:“你来了。”
项恒皱着眉头道:“你知道我会来?”
单雄在对面的茶杯里倒满热茶:“如果不知道你会来,我怎会在这里等你。”
“今天好像有很多人都在等我。”项恒笑了笑,在单雄对面坐下。
单雄微微抬手,示意项恒饮茶,道:“哦?”
项恒举起茶杯,道:“刚才有六个兄弟等我,现在有单盟主等我。”
单雄淡淡道:“七个人,并不多。”
项恒笑道:“你说错了,今天等我的一共是八个人。”
单雄道:“还有一个人是谁?”
“你我身旁屋子里的人。”项恒一扬脖子就喝干了茶杯里的茶,几乎与喝酒一样迅速,对于他而言,喝茶与喝酒,差别本就不大。
单雄既不吃惊,也不变色,好像什么都没听到似的,又给项恒倒满一杯茶,道:“前面六个人想必是请你喝酒,可我只能请你喝茶。”
项恒皱起眉头道:“你好像也是喝酒的。”
“在不可以醉的时候,我就一滴酒也不碰,现在刚好不能醉,所以只能喝茶。”单雄淡淡笑了笑,道:“况且除了请你喝茶,我还要给你讲一个故事。”
项恒端起茶杯,道:“我喜欢听故事,听故事的时候,喝茶还是比喝酒合适。”
单雄举着茶杯,凝视着,那眼神就好像看见了茶杯里长出了朵喇叭花:“你不怕这茶里有毒?”
项恒道:“一点都不怕。”
单雄意味深长的笑了笑,慢慢的喝了口茶,道:“为什么不怕?”
项恒笑道:“因为我很清楚,你不是在茶里下毒的小人。”
“其实我很想在茶里下毒。”单雄自嘲的笑了笑,道:“就好像我很想在黑羽城的门口派人埋伏击杀你一样,为了杀你,其实我什么办法都愿意用。”
项恒有痛快的喝了杯茶,道:“那你为什么不这么做?”
单雄缓缓的转过头,望着身旁的小屋,道:“因为屋里的那个人,不允许我这么做。”
项恒也转过头,凝视着这栋小屋。
单雄沉稳的声音又响起了:“若不是屋里的人再三嘱咐,你刚进黑羽城,就已经是个死人了。”
“不管她做什么,我都不再相信,也不想理会,我只想告诉你,你无论要和我说什么,讲什么故事,屋里的那个人,我都非杀不可,她活不过今天。”项恒干笑一声,道:“如果你要替她报仇,我也非常欢迎,当然,我不怕你。”
单雄冷哼一声,语气中尽是不屑之意:“江湖上都说你是个很有趣,很自负的人,看来这传言是真的。”
项恒又很不客气的喝了杯茶,道:“你的废话讲完了没有?”
单雄道:“你虽然有点不知天高地厚,可是我深信,只要你听完我讲的故事,你就不再这般自负了,屋里的人也绝对可以活着。”
项恒瞪了他一眼,道:“那你就快说吧。”
单雄喝完了茶杯里的茶:“看见你,我就想起了一个人,一个和你很像很像的人。”
“我师父?”
“不对,是你的父亲。他和你一样,豪爽不羁,傲然自负。”
“你认识我父亲?”
“江湖上有谁是不认识项承志的?”
“你和他是朋友?”
“他不愿和我这种人交朋友,就好像我不愿意和你父亲那种人交朋友一样。”
项恒咬了咬牙,道:“我父亲怎样?”
单雄道:“实话告诉你,我不是很了解你父亲,我却知道他的秘密。”
项恒皱起了眉头,道:“什么秘密?”
“一个很少人知道的秘密。你应该知道,你父亲最好的朋友,吕子墨偷走他的无羁刀,得到了轮武秘录的事情吧?”
“知道。”
“吕子墨练轮武秘录疯了以后,你父亲非常心痛,一心想将他治好。”
项恒缓缓给自己倒了杯差,侧耳倾听他父亲的往事。
单雄道:“可是他访遍了天下名医,始终无法治好吕子墨。就是在这个时候,你父亲娶了你母亲。”
项恒全身忽然一颤,惊道:“你知道我母亲是谁?”
“你先听我将这故事讲完。”单雄淡淡说道:“经过快一年的时间,吕子墨的病情没有任何好转,你父亲开始绝望,你的母亲也跟着绝望。于是你的父亲决定孤注一掷,用最后的一个办法。”
项恒带着微微恐惧的语气说道:“什么办法?”
单雄道:“你父亲是个很讲义气的人,他实在不忍看着吕子墨继续疯下去,他决定以身作法。”
项恒握茶杯的手微微颤抖。
单雄望了他一眼,眼神有些不忍,还是继续说道:“吕子墨走火入魔发疯,他抄下来的轮武秘录自然到了你父亲手里,这最后的办法就是这本轮武秘录。”
项恒的脸色开始变白。
“轮武秘录上虽然记载了对各种毒性的自救办法,却没记载吕子墨的这种病状。”单雄道:“为了能治好吕子墨的病,你父亲决定和吕子墨一样,在不废去自身内力的情况下,开始习练轮武秘录,希望从中找出线索。”
项恒静静听着,却没说什么。
单雄的眼神变的很痛苦,就好像一个情郎,错失了一个情人一样,道:“可是你母亲视你父亲重过自己,绝不会让你父亲冒这么大的险,她极力反对,甚至给他下跪,哭求着让他放弃这个念头。”
项恒动了动有些发干的嘴唇,终于说了三个字:“后来呢?”
“你父亲和你一样,太自负,太自信,他深信自己的武功和内力,可以挡住轮武秘录的心法,不至于和吕子墨一样走火入魔,他对你母亲说,只要了解轮武秘录内功心法的来龙去脉,就能找出办法治好吕子墨。”单雄叹了口气,道:“就是因为你父亲的这种自大,彻底的导致了他的失败。”
“你父亲带着吕子墨和你母亲,隐居在一个深山里,开始研究轮武秘录。”单雄道:“有了吕子墨的前车之鉴,你父亲练轮武秘录的过程变的更加小心,更加谨慎。你母亲尽管非常反对这件事,还是拗不过他的性子,只能陪着他。”
项恒忽然道:“我母亲会武功?”
单雄得意的笑了笑,道:“不但会,还是个好手。每当你父亲习练轮武迷录的心法时,你母亲就用自己的内力,护住你父亲的心脉,使他不走火入魔。另外告诉你一点,你母亲在这个时候怀孕了。”
项恒的眼皮跳了跳,心也颤了颤。
“他们这时候就要为人父,为人母,本是件值得高兴的事。可世事就是这么无情,悲剧就在这时候发生了。”单雄道:“你父亲每天要照顾走火入魔的吕子墨,心神憔悴,但轮武秘录的心法,他多少还是掌握了一点。”
项恒道:“然后呢?”
单雄面无表情的说道:“一足失成千古恨,尽管你父亲的内力深厚,可是随着你母亲的身孕越来越久,她再也无力护住你父亲的心脉,于是你父亲开始走火入魔。”
项恒咬了咬牙。
单雄道:“你那带着身孕的母亲再一次跪在你父亲的膝前,求他放弃练轮武秘录的念头。你父亲太执着,执着于吕子墨,执着于自己深厚的内力,所以他不听你母亲的劝告,继续潜心修炼。”
项恒一字一字的说道:“所以他还是走火入魔了?”
单雄凝望着他,道:“轮武迷录的内功心法实在太过霸道,你父亲一点一点的走向发疯,你的母亲一天比一天绝望。直到你出生的那个月,你父亲已经彻彻底底的疯了,神志不清,想不起任何事,记不起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