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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节

九曲丧钟 (全本)作者:多萝西·利·塞耶斯-第2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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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mari’是不是丈夫的意思啊? ”

  “对,以‘我亲爱的丈夫’作为开头。”

  “我真不了解克兰顿——该死! ”布伦德尔先生惊呼道,“克兰顿在哪儿遇到
她的? 我从来没听说过他有过妻子啊,更别说是一个法国妻子了。”

  “我们一点儿也不知道克兰顿被牵涉进来多少,他来过圣保罗教堂,找一个叫
保罗·泰勒的人,因此,这封信也许是写给那个他所找的叫保罗·泰勒的人。”

  “但是他们说保罗·泰勒是一座钟啊。”

  “泰勒·保罗是一座钟,但保罗·泰勒可能是一个人。”

  “那么他是谁呢? ”

  “天知道,一个有一个法国妻子的什么人吧。”

  “那么另一个古怪的家伙,叫什么巴蒂的,是个人吗? ”

  “不,它是一座钟,但是他也许也是个人。”

  “他们不可能都是人的名字,”布伦德尔先生说道,“那不合情理,总之那个
保罗·泰勒现在到底在哪里? ”

  “也许那具尸体就是他。”

  “那么克兰顿在哪儿呢? ”探长补充道.“他们不可能全变成尸体啊,这也不
合情理。”

  “也许克兰顿对维尔德斯宾说了一个名字,而对邮差又说了另外一个名字。”

  “那么他寻找在东圣保罗教堂的丧钟保罗钟意味着什么呢? ”

  “也许保罗·泰勒最终还是座钟。”

  “看这儿,”布伦德尔先生说,“我觉得这并不合情理,保罗·泰勒或者丧钟
保罗不可能既是一座钟,又是一个人,只能是一样。这看起来真有点怪。”

  “为什么把巴蒂又牵涉进来了? 巴蒂是一座钟。泰勒·保罗是一座钟,保罗·
泰勒是一个人,因此他收到了一封信,你不能将信寄给一座钟,如果你这样做了你
才够怪的啦。哎,真烦! ”

  “我搞不懂,”布伦德尔先生说道,“斯蒂芬·德赖弗,他是个人,你不会认
为他是一座钟,对吧? 那么我想知道的是究竟他们其中的哪位是克兰顿? 是否他在
这儿并且在去年九月到现在这段时间,不,我是说今年一月到现在这段时间,不,
在一月和九月间有了一个在法国的妻子呢? 把这些综合起来一起考虑,勋爵,让我
们来读一读这封晦涩的信吧,你该可以用英语来读它吧? 最近我的法语有点不灵光
。”

  “我亲爱的丈夫( 温姆西翻译道) ,你告诉我如果不是十万火急不要给你写信,
但是三个月过去了.没有你的一点消息,我很着急,问自己你是不是被军事当局抓
去了。你曾经向我保证他们现在不会枪杀你.战争很久之前就结束了,但是大家都
知道英国人很严厉。回信给我,我求你了,只要几句话告诉我你是安全的。因为春
耕给我们造成了很大的麻烦,那头红色的奶牛也死了,所以现在一个人做农场里的
活很困难。琼太苛求了,而价格又很低,我没办法只好自己把家禽带到市场上卖。
小皮埃尔竭尽所能来帮我,但是他才是个九岁的孩子啊! 小玛丽患上了百日咳。宝
宝也同样患了相同的病。如果你认为我写信给你是不理智的,请求你原谅我。但是
我感到很不安,皮埃尔和玛丽吻你。爱你的妻子,苏珊娜。”

  布伦德尔警长听了很吃惊,然后他从温姆西的手里接过信,好像不相信他的翻
译。他死死地盯着这封信,好像要从信的字里行间发现什么更深层的意思似的。

  “小皮埃尔,九岁,吻他们的爸爸,红色的奶牛死了,嗨! ”他用他的手指比
划着,做了一个数字九的手势,“九年前,克兰顿在蹲监狱。”

  “也许是继父? ”温姆西问道。

  布伦德尔先生根本就没留意他的话:“春耕,什么时候克兰顿变成了一个农夫
? 军事当局是怎么回事? 还有战争,克兰顿从未参加过战争。这真的让人摸不着头
脑。看这里! 勋爵,这不可能是写给克兰顿的。看起来很蠢,这绝不可能是写给克
兰顿的。”

  “现在开始看上去似乎不是了。”温姆西说道,“不过我仍然认为就是我在新
年那天遇到的那个克兰顿。”

  “我最好给伦敦打个电话,”布伦德尔先生说,“看看警察局长会怎么说。不
管怎么样,这件事会水落石出的。德赖弗失踪了,然后我们又发现一具像他的尸体,
我们一定要采取行动。可是法国——天哪! 我真不知道怎么才能找到这个苏珊娜,
这可需要花费一大笔钱啊。”



               第六节  罗奇尔先生找到了高音部

   剩下的钟……只做简单的无规则振荡,因此叫做“随高音部振荡”。
  特罗伊特:《变换鸣钟术》

  在法国的几个县里寻找一个以字母Y 结尾的村子不是件容易的事,它必须符合
下列条件:村里有一位名叫苏珊娜的农妇,她的丈夫是英国人,他们有三个孩子,
一个叫皮埃尔,九岁大,另一个名叫玛丽,还有一个婴儿,性别和年龄不详。马恩
地区所有的村子最后一个字母都是Y ,苏珊娜、皮埃尔和玛丽也都是非常普通的名
字,可丈夫是外国人的却不多见,因此要找这个叫保罗·泰勒的男人并不困难,不
过布伦德尔警长和彼得勋爵都认为“保罗·泰勒”肯定是个化名。

  到了五月中旬,法国警方寄来的一份报告给案子带来新的线索。报告来自当地
警局,落款是马恩地区蒂埃里堡的罗奇尔探长。

  这个消息太振奋人心了,就连一向花钱谨慎的警察局长都同意派人过去调查。

  “不过我不知道该派谁去好,”他嘟囔着,“不管怎么说,这一趟花费少不了,
再有就是语言问题,布伦德尔,你会说法语吗? ”

  警长不好意思地笑了。“哦,长官,算不上会,我在小饭馆里点个菜没问题,
也会说两句粗话——不过讯问证人可是另一回事。”

  “我去不了,”警察局长果断地说,仿佛在做一个别人不敢做的决定,“绝对
去不了。”他用手指敲着桌子,目光越过警长的头顶,面无表情地看着花园那头榆
树上方盘旋的乌鸦。“你已经尽力了,布伦德尔,我觉得最好还是把这件案子彻底
移交给苏格兰场,也许我们早就该这么干。”

  布伦德尔先生有点失望。彼得·温姆西勋爵有分寸地咳嗽了几声,他是和布伦
德尔一起来的,名义上来帮助翻译那封法国警方的来信,实际是因为他不想错过任
何细节。

  “如果你们信得过我,我可以去一趟,”他小声说道,“用不了多久就能回来
——当然了,一切费用都由我自己承担。”他又补充了一句。

  “这样恐怕不合乎规定。”警察局长一副不太同意的样子。

  “我能行,真的。”勋爵说道,“我还会说法语,这是我的优势。你能不能给
我个特殊警探之类的头衔? 再发一套漂亮的头盔和警棍? 讯问证人可是特殊侦探的
分内工作。”

  “那倒不能,”警察局长说,“不过,”他继续说道,“不过——我或许可以
破个例,我觉得——”他为难地看着温姆西,“我觉得无论如何你都肯定会去。”

  “我可以以私人身份去旅行,谁都管不着,”温姆西说,“当然,如果在那里
碰到苏格兰场的老伙计们的话,我会和他们一起调查。不过我想,在经济困难时期,
还是为纳税人节省点资金为好,你说呢,局长? ”

  警察局长陷入沉思,他并不真想让苏格兰场的人搅和进来,那会给他添不少麻
烦,于是他让步了。两天之后,温姆西受到了罗奇尔先生的热情款待,一位操着纯
正法语,和巴黎警方有着“密切关系”的绅士当然会受到探长的热情款待。罗奇尔
拿出一瓶上好的红酒,告诉温姆西不要客气,接着从头讲了起来。

  “得知要调查苏珊娜·勒格罗的丈夫,我一点都不感到意外,勋爵,他身上肯
定隐藏着一个惊人的秘密。十年来,我一直对自己说:‘阿里斯蒂德·罗奇尔,总
有一天,你对那个让·勒格罗的怀疑会得到证实。’现在这一天终于到来了,我真
佩服自己的先见之明。”

  “毫无疑问,”温姆西说,“探长先生的思维有很强的洞察力。”

  “要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清楚,还得从一九一八年夏天说起。您当时在英国军
队服役? 啊! 那您一定记得七月份的马恩河大撤退。多么血腥的回忆! 当时,撤退
的部队被迫渡过马恩河,经过河左岸的小村C —y 时已经溃不成军。这个村子地处
前线战壕之后,因而躲过了猛烈的炮火。年迈的皮埃尔。勒格罗和他的孙女苏珊娜
就住在这个村子里,老人当时已经八十岁高龄,不想离开家乡,他孙女是一位勤劳
健康的姑娘,当时还只有二十七岁,她的父亲、兄弟和未婚夫都死于战火,战争爆
发这么多年以来,一直是她一个人操持着整个农场的事务。

  “大撤退之后十天左右,有人发现苏珊娜·勒格罗和她爷爷的农场里多了一个
陌生人。邻居们开始议论,这可以理解。本地的牧师阿贝·拉图什教士,他现在已
经过世了,觉得有必要告知当局。那时我还不在这里,我在军队里服役,我的前任
迪布瓦先生负责调查此事。他发现农场里面有一个伤员,头上受了重创,身上还有
其他几处伤口。苏珊娜‘勒格罗和她爷爷接受了讯问,他们讲述了一个离奇的故事。

  “苏珊娜说,大部队撤退后的第二天晚上,她在远离村子的一间小屋旁边发现
了这个人。他躺在地上,发着高烧,只穿着内衣,头上草草地缠了些绷带,浑身血
污,衣服上沾满了泥浆和杂草,似乎刚从河里爬出来。她叫来爷爷帮忙把他抬回家,
给他洗干净伤口并精心地护理。农场离村子有好几公里远,她也没法通知别人过来
帮忙。据她说,开始他还能迷迷糊糊地用法语说些战场上的事儿,不过后来就陷入
昏迷,无论她怎么样都无法把他弄醒。牧师和探长见到他的时候,他正毫无知觉地
躺着,呼吸急促,不省人事。

  “她把他身上的衣服拿给他们看——背心、内裤、袜子还有一件破烂不堪的军
用衬衫,上面沾满血迹。他没穿军装和战靴,没有身份牌和身份证件。很明显,他
跟随大部队从前线撤退,被迫泅渡过河——所以他脱掉了军装、战靴并抛弃了装备。
他年纪在三十五到四十岁,警方见到他的时候,他黑色的胡子已经有一个多星期没
有刮了。”

  “后来为他刮了胡子? ”

  “看来是这样,勋爵。警方请镇上的医生为他做了检查,医生说他头上的伤口
似乎伤到了大脑,建议采用缓和疗法。那医生当时还只是位年轻的学生,没有什么
经验,因为身体不好所以没去服役,现在他已经死了。

  “开始,人们以为等他醒过来后就能知道他的身份。

  可是在昏迷几周之后,当他逐渐恢复神志,人们发现他丧失了记忆力和语言能
力。慢慢地,他的语言能力有所恢复,不过大多数时候只是在犹犹豫豫模模糊糊地
嘟囔,看起来他的大脑神经中枢受了伤。等他能够听懂别人的话并且能表达之后,
自然而然接受了警方的讯问。从他的回答可以看出,他的大脑一片空白,他一点都
想不起来过去的事儿——一无所知,他不知道自己的姓名、籍贯,记不起战争中的
任何事情。对于他来说,他的生活就是从小村的农舍里开始的。”

  说到这儿,罗奇尔先生停了一下,温姆西示意他继续说。

  “哦,勋爵,要知道遇到这种事必须向军方有关部门汇报。来过好几位军官,
但是没人认识他。带有他肖像和体态特征的协查通报也发过多份,不过都没有结果。
起初人们以为他是个英国人——甚至有人怀疑他是德国佬——不过这些猜测后来都
被否定了。事实上,苏珊娜最初发现他的时候,他在昏迷中嘟囔的是法语,他身上
的衣服毫无疑问也是法国的。尽管如此,他的资料还是被送往英国军方,不过依然
没有结果。停战协议签署之后,当局也向德国方面询问过,那边的人也不知道他是
谁。当然,查询这些事费了不少周折,你也知道,那时候德国爆发了革命,一切都
处于无序状态。不管怎么说,这个人总要有个归宿,于是人们把他送往医院——辗
转去过好几家医院——心理专家对他进行了检查,不过一无所获。他们企图——知
道吗,勋爵——给他下套,比如突然地用英语、法语和德语喊口令,期待他会有某
些条件反射,可一切都是徒劳,看来他完全忘掉了那场战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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