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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4节

高太尉新传-第20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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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帅,末将自从到西宁州之后未曾有出战地机会。如今夏人兵困宣威城,高帅又亲自领兵出阵,末将恳请率本部人马同行!”他也顾不上旁人或惊奇或诧异或赞赏的目光,笔直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目光中满是坚决。
高永年听得眼睛大亮,但他虽然豪侠爽直,毕竟也在官场多年,心中自然有些顾虑:“姚平仲,你亲人新丧,这个时候出阵……”
姚平仲毫不动容地打断了高永年地话头,异常坚定地说“高帅,身为武臣当以国为重,以家为轻。如今夏人和羌人合流,一朝宣威有失,那么西宁州未必能挡贼军锋锐,末将若是因家中缘故而不能上阵,叔祖在天之灵必定也不能容。恳请高帅允准末将随军出征!”
“好,好!将门虎子,我就允了你!”高永年心头一热,立刻把所有顾虑全都抛到了九霄云外,重重地点了点头,“你现在就回去整军,到时要误了时辰,军法可不容情!”
“末将领命!”姚平仲这才行了一个军礼,转身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去,看在别人眼中,自有一种不同寻常的意味。
有了这个插曲,高永年顿觉心中大畅,环视左右道:“姚平仲虽然年少却知道奋勇当先,尔等还有愿意请战的吗?”
此话一出,又有数名将领纷纷起立请战,其中便有于达在内。最后,留守西宁州的共计有刘仲武以下十八员将领,出征的则有高永年以下将领八人,其中藩将六员,汉将却只有姚平仲和于达两人。
等到众将退去之后,刘仲武却依旧不死心,一把拦住高永年道:
“老高,你真地不肯改主意吗?如今夏人有多罗巴带路,对西宁州一带的地形廖若指掌,一旦出兵,我军其实已经失了地利。或者说,如果要出军援救宣威,你根本不用亲自率兵去,不拘哪个偏将带兵也就行了,不然,就是让我去也行!”
“老刘,你也太罗嗦了!”高永年大为不耐烦,右手在腰刀的机簧上轻轻一按,鞘中顿时发出了一声轻吟。”你不就是想说我用的亲兵都是藩兵熟户,怕我一个不小心为人所趁吗?我告诉你,我以兄弟待他们,他们是不会轻易叛的!你就把心放在肚子里,等到我胜利回师的时候,我在功劳簿上不会少了你一笔!”
见高永年不管不顾地径直离开,刘仲武心下大恨,只得狠狠地一跺脚。如今之计,只有去关照姚平仲和于达了。偏偏这姚平仲乃是姚家子弟,又是王厚爱将,前时还因为擒得谿赊罗撒的大功得以诣阙献俘,声名直达天听,听说此次来到西宁州还是出自高俅举荐,若是有什么闪失,影响只怕不比高永年出事小。
次日一大清早,西宁州万余兵马便踏上了征程。由于高永年的特别吩咐,姚平仲和于达得以伴随主将左右,这正好遂了姚平仲心愿。骑在马上,他固然手不离腰刀,右脚也时不时碰触兜囊中的长枪,眼睛更是左顾右盼。
果然,大军不过出行三十里,前方便有探马来报,说是侦测得前方有数百人正在接近中。高永年正觉惊疑时,只见远处便扬起阵阵烟尘,不一会儿,数百骑全副武装的汉子便出现在众人眼前。
“大首领苏抹昭,率族人恭迎高帅大军!”
数百人齐声高喝,声音自然是直入云霄。声音传入高永年军中时,自上而下都松了一口气。一来是因为这苏抹昭地部落乃是高永年一手招纳,并上书朝廷给予了官爵封赠,二来则是因为在数万大军面前,这数百人无论如何也翻不起大风浪,就连一直严加戒备的姚平仲也稍稍放松了捏紧刀鞘的手。
“老苏,你倒是消息灵通,我才刚出西宁州,你就闻风而来了!”
高永年大笑着带了几个亲兵迎了上去,他和苏抹昭交情菲浅,此时相见更觉快意,一时竟忘了自己此次是负有重责。
“高帅引天朝大军出征,我怎么能不来?我带来了不少酒肉,特来为大军饯行!”苏抹昭停下了马,义愤填膺地说道,“夏人和我们青唐诸羌有不共戴天之仇,自打我爷爷地爷爷开始就征战不休,现在多罗巴竟然引狼入室,实在是我们羌人中的败类!”
“你明白这些,我就放心了!”高永年用马鞭指着苏抹昭背后的数百骑人,不无疑惑地问道,“对了,你要劳军,带这么多人干什么?”
“哪里只是劳军,我此次带他们前来,还有为大军作马前卒开路先锋的意思!”苏抹昭大手一挥,当下便有人抬着牛羊酒袋在远处摆满了一整张桌子。”高帅,如果不嫌弃我们地牛羊太瘦,不嫌弃我们的美酒太淡,那就来请过来一用,吃饱喝足也有力气打仗!”
“好!”高永年也爽快,二话不说地便单骑上前,飞一般地朝那边驰去,浑然没注意苏抹昭眼中闪过的一丝寒光。
不知怎的,看见高永年和苏抹昭两相对饮的情景,姚平仲突然感觉到一丝凉意从心底窜了上来。再想到高俅事先的嘱咐,他猛地一夹马腹,纵马急速向前,却被几个羌兵一把拦住。气急之下,他也顾不得那么多,用马鞭狠狠将几人打倒在地,不管不顾地冲到了高永年身前数步,这才翻身下马。
高永年一愣之下登时大怒,厉声斥道:“希晏,你这是干什么?”
“高帅乃是主将,末将行前曾经得刘将军军令,务必寸步不离!”
情急之下,他干脆把事情全都推到了刘仲武身上,面无表情地道,“高帅既然和旧友对饮,末将愿意从旁作陪!”
“你小子有多少酒量我清楚得很,逞什么强!”高永年自动过滤了姚平仲的前一句话,一脸的没好气。”好了好了,你就在后面守着,这总成了吧?”
早在姚平仲冲过来的时候,苏抹昭便脸色一变,此时闻言眼中更是厉芒一闪,转而却笑道:“高帅有如此忠心的部属,实在是可喜可贺!不过既然来了,便一起同饮也无妨,否则也浪费了这些酒肉!”
“好,既然你这么说,希晏你就坐下吧!”高永年转念一想也觉得有理,硬是拉着姚平仲坐了下来,“打仗英勇是一回事,酒场上也同样不能输给别人!”他一边说一边拿起一只满满的酒碗硬塞到了姚平仲手中,面上尽是调笑之色。
第二部 经略 第八卷 诸国博弈 第二十八章 诨身浴血脱重困
尽管有心少喝,但是在苏抹昭刻意的劝酒和高永年有意无意的纵容下,姚平仲仍然不得不灌下了十几大碗酒。酒气激荡下,他的脸自然被冲得通红一片,情急之下,他便按照公孙胜当初传授的法子运气憋住,脑际留着几分清明,但脸上却装出了不胜酒力的模样。
见此情景,苏抹昭心下大定。虽然以一对二,但他以有心算无心,再加上事先服了醒酒药,自然不比对面两人的醉态。此时,他忖度时机差不多了,便不动声色地朝不远处的几个羌兵丢了个眼色,自己却笑道:“高帅,不知道此次率兵解宣威城之围,你有多大把握?”
“把握?我高永年一辈子打仗,早已把生死置之于度外,只知道尽力而为!不过这一次嘛,不是我小看夏人,大胜是十拿九稳的事!”高永年轻轻哼了一声,嘴角流露出一丝轻蔑,“我会让多罗巴知道,即便他引来了夏人,也改变不了必败的结局!”
“哦,是吗?那我就恭贺高帅旗开得胜了!”苏抹昭慢条斯理地举起了酒碗,突然猝不及防地将碗掷在地上,暴喝一声道,“动手!”随着这句话语,他狠狠地一脚踢翻矮桌,几乎是用最快的速度朝后退去,铿——只是一瞬间,所有羌人便掣出了明晃晃的兵刃,饿狼扑食般地朝高永年扑去。谁都知道,只要阵前能够执下敌军主将,那么,尽管高永年身后有一万多兵马。在投鼠忌器下也不能妄动。而且,随高永年出战的有一多半都是藩兵,假使招抚得当。说不定能够让他们临战倒戈。
因此这些羌兵竟是人人争先,脸上尽显狰狞。
就在高永年还未来得及反应之前。姚平仲已经拔出了腰刀,强行压下胸中翻腾的酒气。狠狠瞪着那些羌兵,他暴起一脚踹在刚才苏抹昭踢翻地矮桌上。那一脚中蕴含了他八分气力,因此那矮桌几乎是顷刻间化成片片木屑,没头没脑地朝羌人砸去。趁着这个机会。他一把拖起高永年,奋起杀入了羌兵阵中,高喝一声道:“苏抹昭反了!”
苏抹昭见势不妙,同时大喝道:“宋军之中所有羌人听着,多罗巴大首领已经带来了十万夏人军马,如今合围宣威城的只是先头部队,如果此时顽抗,以后大军开进时就再也没了退路!尔等都不是汉人,跟随高永年只有死路一条,只要你们杀了那些汉兵。到时……”
“放你娘的狗屁!”
高永年终于从一开始地震惊中回过了神,他一把甩开姚平仲的手,径直抽出腰刀。狠狠一刀劈倒了身旁一个羌兵。”苏抹昭,老子以只,弟待你,你竟敢耍这样地花招!什么十万大军,想要叛的人想清楚。你们的家属都在哪里?我高永年统兵这一辈子,可有对不起你们的地方!”他声嘶力竭地大吼了一阵,随后便觉得一阵精疲力竭,毕竟,他刚才喝的比姚平仲只多不少,虽然仍能够凭着本能杀敌应战,身手却比平时弱了五成不止。
明明一万多大军便在身后不远处,偏偏自己和高永年却不得其门而入,姚平仲自然是心中气苦。故而一扭头瞥见战马上地于达依旧岿然不动,他不由勃然大怒:“于达,你死了吗,这个时候只知道干看着!”
主将陷入他人阵中,一众藩将在大骇之下自然是准备上前救助,只是这个时候,大军齐上不仅于事无补,很可能会误伤高永年,因此无人肯承担这个责任。及至苏抹昭出言挑拨,高永年破口大骂,姚平仲出言呼救,大军中顿时乱成了一团。
“这个时候,我能乱动吗?”于达心中暗骂姚平仲太过想当然,但是,他知道,若是再不发话,自己和姚平仲麾下的士卒肯定会哗变,届时结果如何还未必可知。两害相权取其轻,虽然不知道自己这边一出阵,藩兵那边不知会如何反应,但他仍然只得暴喝一声打马上前。
“上,救出高帅!”
随着他高高扬刀疾冲上前,麾下近千军士齐齐跟随在后,这一下声势非同小可。由于全都是骑兵,因此苏抹昭见状勃然色变,立刻率人逼紧了高永年,希望能够借此让宋军投鼠忌器。这番紧迫之下,高永年和姚平仲两人的立身之地顿时更见狭小,几乎不足一丈方圆,耳听得阵阵马蹄在耳,两人的处境却愈见危急。
姚平仲平生还是第一次接触这样的苦战,仅仅不足一盏茶功夫的剧战,他身上便至少多了十几处伤,虽然运劲夹紧了伤口,但毕竟失血无法弥补,再加上酒气冲脑,他已经感觉到手中腰刀沉重了不少,就连脚下步子也有些踉跄,只是凭借一股悍勇之气强自撑着。
然而,高永年的情况比他更危急。知道生擒不易,羌兵已经是渐渐痛下杀手。须知高永年乃是西宁州知州,倘若能趁此机会一举杀之,那么,整个西宁州便会陷入群龙无首的窘境,虽然比不上先前执之为人质以便全身而退,但也足可动摇宋军军心。
“高帅!”
姚平仲拼着肋下多了两道刀伤,硬是替高永年斩杀了两个侧翼之敌,但此时此刻,他已经到了强弩之末,提刀的右手再也没了多少气力。正当他苦笑着看到眼前一道越来越亮的刀光时,眼前突然掠过一阵劲风,紧接着,自己面前地两人便颓然倒地。危急关头,于达终于来了,刚才那两箭,正是声名显赫的神射。
眼见麾下部属被冲得零乱不堪,而不远处的宋军本队没有丝毫动摇之相,苏抹昭自知大势已去,只得仰天长叹了一声。
“我角氏有大功于宋,瞎征、拢挡辈为王厚所逼,举土出降,实乃大宋负我西藩!今日我不过一死,多罗巴大首领必定会为我等报仇!”
言罢他竟将刀往颈项中一横,须臾便颓然倒地,再也没了声息。
于达率兵救出了高永年和姚平仲,却不敢擅自回军和本队汇合,只是先令麾下部属去追击那些逃散地羌人,又命人检视高永年姚平仲的伤情,待到看见两人军袍下的累累伤痕时,他的眉头顿时紧紧拧成了一团。
此时,那个略通医道地都头便上前禀报道:“于指挥,姚指挥已经晕过去了,高帅他也伤得不轻,我们……”
于达也不答话,只是略一迟疑便来到高永年跟前,恭敬地行了一个军礼道:“高帅,叛乱羌人已经全数被灭,我等是否回去和本队会合?”
“回去!”高永年咬牙切齿地迸出了两个字,目光死死地盯着不远处苏抹昭的那具尸体,目光灼热得仿佛要将一切焚烧殆尽。”你放心,我高永年虽然交错了朋友,但还不见得连下属都驾驭不住!”
正如高永年所言,他一回到本队,六员藩将便齐齐上来谢罪,态度中隐现畏惧和惶恐。要知道,放任主帅居于险境而不救乃是莫大的罪责。元符年间金明守将身死之时,章惇便有意尽戮军士八百为殉,最后虽然被阻止,但足可见此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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