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艳后-第5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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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女儿托付给萧绰,让妹妹萧绰接入宫内抚养。汀儿自小聪明漂亮,甚得太后喜欢,萧绰视若己出,还聘以名师施教,因此,汀儿年轻时对琴棋书画、诗词歌赋以及经史子集无不精通。但当这位甥女获悉自己的真正身世以后,便觉无颜再活在世上,几欲自杀。后经萧太后百般规劝,汀儿又执意出家为尼,只是碍于太后的金面,她没有削发外出皈依佛门,只在宫内带发修行。
因为汀儿三年前已经出家为尼。所以,萧绰的这次赐婚远嫁,始终未把汀儿考虑进去,即便在萧绰陷入困境难以自拔之时,亦没有想到要逼汀儿还俗。但在得知四公主淑哥偷偷嫁人的第二天,汀儿却自然而然地进入了韩德让的视野。韩德让作为太后的智囊和情人,最能理解萧绰亦最能为萧绰分忧。他出主意让萧绰效法李世民的同时,亦在暗暗做汀儿的工作。凭汀儿的学识与品貌,无疑是远嫁的理想人选。但若让一个皈依佛门三载一心吃斋礼佛的尼姑强性还俗,无异于逼她去死。既行不通,韩德让亦不能那样干。然而,伴随形势的严峻,汀儿成为惟一可选之人时,韩德让便顾不得许多了。他首先找到三驸马萧恒德,通过萧恒德会见了三公主延寿。三公主延寿比汀儿长两岁,是汀儿童年最要好的姐妹。现如今尽管各自有了归宿,而她们之间的感情,却还是日深于一日。汀儿与青灯黄卷相伴,自是不能探望三公主。但三公主以自由之身,却常去探视汀儿。那次会见三公主,韩德让将太后赐婚李继迁的意义,对三公主讲了个透彻。又将太后陷入困境不能自拔,极需三公主救助的险情讲得惊心动魄。就在这当口上,他引出了女道士汀儿。指出非汀儿别无远嫁人选,非汀儿难衔此命,只有汀儿还俗,才能使太后走出困境,只有像汀儿这样品貌兼优且颇具智识谋略女子的枕头风,才能陶醉李继迁,才能使李继迁称臣于大辽……
韩德让的一席话,深深打动了三公主。三公主恨不能一翅儿飞进瑶华观,将自己的公主服饰穿戴在汀儿身上。但她想到汀儿平时潜心向佛,又觉难度太大,信心不足。
韩德让摇摇头:“难度是大些,但只要公主将道理讲透了——动之以情愫,晓之于大义,应该是水到渠成,没有问题的。”
“就怕……”三公主又欲陈述难令汀儿走出佛堂的种种理由,却被韩德让截断了。
“公主首先要有信心。”韩德让侃侃说道,“公主的信心不是无源之水,无根之木。本相以为,公主的信心来自于太后对汀儿的关心与疼爱。都言太后视汀儿如同己出,以我观之,太后视汀儿更甚于自己的亲生女。汀儿的性命,固然来自于其生母,但若没有太后苦口婆心的规劝挽留,有八个汀儿,怕亦早成荒郊之游魂野鬼了。”
在三公主充满信心之后,他又面授机宜。三公主依计而去,当下就奔了后宫的瑶华观,入观就哭哭啼啼,无限悲痛。妙贞仙师问她为了什么?她道出了李继迁的请婚之事。“太后为国家计,答应了这桩婚姻,打算将四公主远嫁党项。可是,消息传出,不料四公主淑哥偷偷嫁人,皇族近宗亦将女儿突嫁一空,太后为物色这一远嫁公主,整日里愁眉不展。她看到母后日渐憔悴的可怜样儿,提出离异萧恒德。自己远嫁李继迁,可是母后又不忍心拆散我们……”
听了三公主的哭诉,妙贞仙师眼圈儿红红的,一言不发。直到三公主向妙贞告辞时,妙贞仍沉浸在悒悒之中。
当夜,面对青灯黄卷,心慌意乱的妙贞仙师已是难以入定了。看不了几行,便走一次神。她一次次硬将神志拉进经卷里,神志又一次次地飞离经卷,飞至皇太后的左右。她神游思飞,想起自己历经的许多苦难:曾几何时,一天,她割腕自戗,被太后发现,一把攥住她的手腕,硬是不让血液流出来。太后攥得是那么的死那样的紧,直到几名太医赶来……
曾几何时,幼年的她从马背摔了下来。昏了过去。又是太后,疯了似的赶来,抱住她就往太医院跑。几个太监争着要接替太后抱她。太后急令他们去叫太医,却不肯将她交给太监……
又有一次,她同三公主争抢一件玩具。三公主延寿眼疾手快,先她将玩具抢到手里。她望着玩具抹眼泪。正好皇太后看望她们来了。问她们为何事啼哭?她指着玩具告了三公主一状。太后问三公主:“孔融四岁让梨的故事,是不是又忘了?”
三公主听后,嘴巴噘起挺高,还是将玩具让了出来,给了她……
待三公主延寿第二次为李继迁求婚一事光临瑶华观时,妙贞已经做出决定:恢复三年前的女儿之身。
“汝真的这样定了?”三公主半信半疑地问。
“是的。太后给了我第二次生命。我这第二次生命就要为太后献出来!”
“可汝……已经皈依了佛祖!”
“皈依佛祖,皈依的是心,是灵魂,不是肉体。现在,自闻知李继迁请婚,太后正为此事焦心积虑之时,我的心和灵魂,就已经飞出佛堂,翱翔于太后左右了。明天早朝,我便决计跪殿自请远嫁,为太后亦为国家。”
三公主这才信以为真。于是便有了第二天早朝妙贞跪殿自请远嫁的一幕。
萧绰退朝回到颐年宫,经细细盘问,方知妙贞仙师的转变过程。她原计划在早朝上将李继迁请婚一事交朝臣共议,拟将一位朝臣之女收为义女,封为公主,而后远嫁李继迁,促成同党项的结盟。现在好了——妙贞仙师摇身一变又变作了昔日的汀儿。而对汀儿的品貌学识,她自是坚信不移。于是,她将汀儿由甥女收作义女,封其为义成公主。并命国内最好的画师画了义成公主的肖像,着萧排押送李继迁过目。李继迁看过画像非常满意,表示愿意自迎娶义成公主之日起脱离宋廷,称臣于大辽。
冬去春来。说话间便到义成公主的远嫁之日。是日前夕,辽封李继迁为夏国王,义成公主为夏国王后。萧太后给汀儿陪嫁良马三千匹,锦缎一千疋。
这天上午,义成公主出嫁的仪仗,较萧太后前四位公主中的任何一位都隆重:锣鼓喧天,鞭炮齐鸣;彩车凤轿,旗牌马队,蜿蜒数里,不见首尾。临上轿前,太后眼含热泪为汀儿送行,千叮咛万嘱咐之后,母女竟情不自禁地抱头痛哭了一场。因为远嫁党项,她们母女谁都知道,这是一条不归路,亦可能是她们母女的最后诀别。但,情知如此,却谁亦不肯捅破这层酸楚。江山为重,怎顾得儿女情长?诀别在即,有多少话语要吐露?有多少亲情要抒发?而话到唇边又难以出口,只能将语言和感情凝聚在眼泪里,尽情加以宣泄。
“母后先自请回吧!”义成公主见太后哭得伤心,劝慰说。
“不!”萧绰毅然说道,“母后要亲送汀儿上了凤轿,再回宫不迟!”
凤轿就停在宫门口。汀儿望一眼红艳艳的轿身,眼眶里又滚出了几颗泪珠儿。她舍不得母后,舍不得三公主的姐妹情谊,舍不得这里的一切,甚至连她那个给她带来毕生羞辱的生母,此刻亦舍不得了。
“母后还有话要嘱咐女儿的么?”她眼泪汪汪地问太后。其实这话她问过不知多少遍了,太后对她的嘱咐亦不知重复多少次了。但她还要问,仿佛不问便没有了不上轿的理由。
“要切记,汝是辽夏两国间的友谊桥梁。”太后又叮嘱道,“没有汝这个桥梁,就稳不住李继迁的心。今后,汝作为王后,要对李继迁施加影响。尤其在我大辽对宋用兵的时候,一定请李继迁在宋之西北边陲给予策应。”
“请母后放心。女儿既请远嫁,就不会忘记所衔使命。只是……”义成公主还欲往下说,又有人来催她上轿了。萧绰举目远眺,只见天际的太阳,已渐至南向了。按照契丹礼仪,新娘子的花轿,必须在午时之前离开娘家。
“上轿吧,哀家的好女儿!”萧绰似有不忍地说,“日近午时,母后不能再阻碍女儿远行了。”
汀儿点点头,表情凄然地打量母后一霎儿,这才步履沉重地一小步一小步地向宫门外退着。突然,她返身疾步扑向母后,紧紧地抱住母后又哭了好一会儿,然后飞也似的向凤轿跑去。
“别忘了给母后带来好消息!”眼眶红红的萧绰一边向凤轿招手,一边提高声音说。
“请回宫吧,母后!女儿……女儿纵是远在千里之外,亦会……亦会时时想念您呢……”凤轿里断断续续传出汀儿的声音,转瞬间便被哭泣声取代了。
“起轿!”随着执事太监一声尖呼,垂着杏黄穗的十六抬大轿终于离地而起。与此同时,送亲的乐队亦嘀嘀嗒嗒演奏开来。
是时,萧绰居然背过了身儿。她似乎不忍心望着那顶颤颤悠悠的凤轿远去……
宫闱烽烟三
11 巡西京懿仙识才俊 返汴梁皇后哭儿
自重阳节在刘娥宫里聚宴那天起,郭皇后同真宗之间终于又有了沟通。赵恒心里虽然还迷恋着鱼、雁二美人,但看在十几年耳鬓厮磨的情分上,还是照顾了一点面子和情绪,隔个十天半月的,亦例行公事似的到正阳宫和睿智慧仙宫走上一遭,或午休或留宿,总算给了郭皇后和刘美人一个倾诉衷肠的机会。即使如此,真宗皇帝因酒色过度,元气大伤,身体状况更是愈发不如从前了——面黄肌瘦,小恙不断,三十四五岁的年纪,便成了药罐子。
说话间到了咸平五年。这年一入春,郭怡然和刘娥就撺掇着真宗出外巡幸,欲令赵恒暂时摆脱鱼、雁二美人的蛊惑和纠缠,换换环境,轻松轻松。赵恒亦终于三月朔日传旨西巡,随行伴驾的除郭皇后、刘美人之外,还有参知政事毕士安,枢密院副使陈尧叟、知制诰赵安仁;护卫圣驾的禁军将军有殿前都副指挥使张耆、皇城司使夏守恩、殿前马军都虞修王继忠、殿前步兵都虞候杨崇勋、驾前巡察使夏守等。
西巡的第一站是西京洛阳。三月初八这天,圣驾驻跸洛阳行宫。根据西巡的日程安排,真宗先在洛阳壮游三日;第四日,亦就是三月十二日,真宗移驾致仕相府官邸,问政于蔡国公吕蒙正。
吕蒙正,表字圣功,河南府人,太平兴国二年进士;其父吕黾图多内宠,与其妻刘氏不睦。刘氏携蒙正流落四方以乞讨为生,终未另嫁。吕蒙正登科后,方迎二亲同堂异室奉养。故此,吕蒙正少小即有贤名。吕蒙正为官清廉,质厚宽简有重望,以正道自持遇事敢言。宋太宗嘉其无隐,颇倚信之——由翰林学士、左谏议大夫、参知政事,一路顺风直拔至中书侍郎平章事,赐府第作宰相府。
大概是做乞丐时吕蒙正养成了生活邋遢的习性,直至擢升为参知政事当了副宰相,他还是一副不修边幅的模样。有一天,他持笏上朝,有朝士指着他讥讽道:“此子亦参政也。”其神情之轻慢不屑,多令其属下忿忿。但吕蒙正不记其人之貌,更不问其人姓名。
吕蒙正为谏议大夫时,宰相卢多逊之子卢雍,初仕即被朝廷授水部员外郎。吕蒙正认为此举不循吏规,上朝奏道:“臣忝甲科及第,为政之初只授九品京官;况且天下岩穴高士,终身不沾寸禄者多矣。卢多逊以宰臣之显赫,更不宜命子高就。”于是,太宗准其奏,进士及第授九品遂成定制。
吕蒙正做了宰相,登门求官者络绎不绝。朝士中有藏古镜者,自言能照二百里,欲献蒙正。蒙正笑道:“吾面不过碟子大,安用照二百里哉?”
某日,太宗巡幸京师街市归,对众臣说道:“朕躬览庶政万事,粗理而已,竟致国家如此繁盛,此天贶之赐也。”吕蒙正避席奏道:“乘舆所在,士庶云集,故繁盛至此矣。臣曾见京外不数里,饥寒而死者甚众。愿陛下视近以及远,乃苍生之幸也。”太宗变色不语,吕蒙正泰然复位,面无惧色。
一日,太宗欲遣使者赴辽,谕中书省选派可任其职者。吕蒙正将所荐官员名字呈上,太宗摇头不同意。翌日,太宗三问其事。吕蒙正三以其人对之。太宗很生气,喝道:“吕卿太固执了!”吕蒙正对答道:“非臣固执,是陛下仍记其人之过也。臣思之再三,余者皆不及其人也。媚臣荐之妄遂人主意者,必害国家,臣不敢用。”太宗不悦而退,既而卒用蒙正所荐者,其人果然称职……
吕蒙正以上诸事,皆在士子与民间传为佳话。现在,吕蒙正虽然早已致仕养老于西京,刘娥对这位老宰相的兴趣决不亚于当朝者,曾多次建议真宗趋驾临幸吕府:“此次圣驾巡幸吕府,是为其果也。”真宗无奈只好点头同意。
吕蒙正已回洛阳颐养天年,每日除侍弄花草鱼鸟,还常以与亲朋旧友宴聚吟哦而怡然自得。这日,他闻知圣驾将至,自是欢愉非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