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心时未寒2-第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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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望江一只手毁在小古的破天剑下,对他更是恨之入骨,若不是王仲良严令要留活口,再被葛千里强行拉住,早就血洗小屋了。
而葛千里最是好色,见到小凤美貌不由色心大动,是以也不急着出手,一心只想先劝服小凤,再伺机生擒。双方便僵持了几个时辰。
小凤今日救下小古,听到小古昏迷中的呓语方才得知孟流泉的死讯,一时失魂落魄,是以回家时不见母亲出来迎接也不觉有异,何曾料到敌人来得如此之快。如今母亲落入敌手,她身无武功,又盼小古前来相救却又怕他遭擒,苦苦坚持了几个时辰再也支撑不住,只觉得浑身发软,眼前发黑,心头气苦,一横心便待自尽以保清白……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猛然一声大震,葛杜二人背靠的屋墙裂开一个大洞,烟尘弥漫中,一道剑光如惊涛闪电般破雾而出。葛千里正与杜望江放言调笑小凤,正是志得意满之际,哪料变生不测,猝不及防下,双掌才抬起一半,剑光已破入空门,穿心而过。
也是葛千里与杜望江太过托大,自恃小古带伤之身决不是二人的对手,有心独贪其功,未带一兵一卒。更是料想不到小古这么晚尚会寻来,一心要等到天明再设下埋伏,这才被小古出其不意下一击得手,先杀了武功最高的葛千里。
杜望江临敌经验何等丰富,反应快捷,大喝一声,提起蛾眉刺与小古战在一起。小古毕竟出手在先,占得上风,破天剑如狂风暴雨般攻来,但杜望江成名数十年,不知经了多少大风大浪,心知生死关头不容懈怠,虽处下风却毫不慌乱,守得严密非常。
二人都是精于近身贴战肉博,但又均是有伤在身,小古虽是伤得重些,但杜望江左腕已断,惯用的双刺仅能单使一支,再加上葛千里毙命在前,心惊胆寒之余,战斗力亦是大打折扣。一时屋内桌椅乱舞,剑寒刺利,竟是斗得难分难解。
小古久攻不下,内伤渐发。他深知若是自己不敌,小凤母女亦难活命,当下只攻不守,一意与杜望江拼个两败俱伤。杜望江亦看出小古内息不继,只是对方剑法太急,被攻得手忙脚乱,酣战中亦斗出狠劲来,见小古一招“倚兰共秋”刺向右肩,竟然不闪不避,而是拼得伤上加伤以右手断臂强行吃住小古一剑,左手蛾眉刺直往小古的小腹刺来。
小古不虞杜望江狠辣至此,一时变招不及,剑入对方右臂半尺,急切间拔不出来,眼见蛾眉刺往小腹刺来,竟是无可抵御。
好个小古,在这生死关头激发体内潜力,右手下沉,竟以护手剑锷锁住蛾眉刺,堪堪挡住这一煞手。杜望江亦是变招奇快,一松左手放开蛾眉刺,掌力如山,仍是按向小古的小腹……
“怦!”然一声,小古左掌与杜望江左掌相交,二人浑身一震,已成比拼内力之局。但杜望江虽是右臂受创在先,内力却远高于小古,当下强提一口气,内劲如长江大河般源源不绝朝小古攻来,小古心头叫苦,却也只得强自支撑,右手虽是持剑却已无半分余力再攻,全身力量都集中在左掌,饶是如此,他几欲油尽灯枯的体力亦无法挡住对方几十年的精纯内力……
杜望江大占上风,嘿嘿狞笑,“臭小子,我不会这么快杀了你,先榨干你的内力,再慢慢折磨你,要让你尝尽人间酷刑……”
小古额间汗如雨下,咬牙苦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啊!”正在急迫处,忽听杜望江一声惨呼,内力忽散,却是被小凤一剪刀刺在后心。他功力都集在左掌上,全无半点护体内力,更是料不到小凤这样一个不通武功的弱女子也能下这般狠手,这一剪足足刺进五寸,几乎穿心。
杜望江濒死反击,左手回握住尚挂在破天剑上的蛾眉刺,反身扎向小凤。
小凤一剪刺下,心口怦怦乱跳,全身发软,再无余力避开杜望江的反击,只得闭目待死……
小古喘得一口气,借着杜望江的旋身之力,破天剑从他右臂横剖而出,飞刺向杜望江的咽喉,但却已救援小凤不及……
一声嘶叫,一个黑影扑到小凤身上,却是小凤的母亲见女儿遇险,奋不顾身替小凤挡了这必杀一刺。
小古破天剑掠过杜望江的咽喉,血泉汩汩喷出,杜望江仰天倒下毙命。小古亦是手脚发软,同时倒下。
小凤惨叫一声,扶住母亲,手忙脚乱地帮她止血,但那一刺透背而入,便是神仙亦难打救,低声叹了一口气,合眼而去。
小凤的双手尽被鲜血染红,一日间两个至亲至近的人全都离自己而去,纵然她再坚强亦支持不住,眼前一黑,昏晕过去。
夜渐央,微明的晨光透进来,似给静寂的小屋内涂上了一层薄脆的清霜。只是在那满室赤红的掩映下,倒在地上或生或死的五个人亦染上了一份凄绝的哀艳……
六、夜寄怀
一条毒蛇被小古按住七寸,一口咬在木杯边缘,透明而粘稠的毒液缓缓流入杯中。
小凤木然地看着小古。她听孟流泉说过,小古是一个骄傲的人,骄傲的甚至不屑于用暗器。可现在,他却在用毒!
她知道,他还要去杀人,杀一个叫左通天的人,为了报仇,更为了岳元帅!
为此,这个一向骄傲的甚至有些固执的男子终于学会了不择手段!
离小屋的惨剧已经过了十天了,小凤埋了母亲,这几日都住在这个山洞中。葛、杜二人的死已将敌人全都引到金华城中,只有这里是安全的。
小古不顾伤势,借口放哨,每夜都宿于洞外大树上,还好这几日天气晴朗,不见雨水。小凤感于小古以礼相待,更是细心照料他,小古的伤势亦渐渐复原。
这个山洞地处深山中,十分隐蔽,就连孟流泉也不知道这个地方。小凤三年未见他,便用了三年的时间要给他一个惊喜。
只是,她没有想到他再也看不到这份惊喜。想到这里,她忍不住摸了摸头上的凤形银钗,这就是他唯一留给自己的东西了。
小古放尽几条蛇毒,将蛇刺死,再将破天剑平放于地,细心地将毒液涂在上面。他的伤势已好了大半,但敌人实在太强大,以他一人之力无法将他们杀光,只有借助毒药。
“我必须要去!”小古淡淡道,似在对小凤解释,又似在自言自语,“左通天知道飞龙营的全部秘密,飞龙营虽然只是针对金兵而立,但朝庭最忌大将私设亲卫,若是以此诬陷岳元帅暗中谋反,只怕皇上也会深信不疑……”
小凤不语,她在想那个百姓口中犹若神人的岳飞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能让孟流泉、小古这般凛傲的男子亦不惜为他抛洒一腔热血。
“若有机会,我还要杀了王仲良。”小古见小凤毫无回音,仍是自顾自地道,“虽不知他掌握了什么对岳元帅不利的证据,但岳家军不能没有岳元帅,大宋也不能没有岳元帅!”
不知为何,听他如此轻松地说着杀人的事,她竟不起一丝反感。许是因为在这跌宕乱世中她早已看惯了生死,许是因为她相信他杀的都是坏人,也许,便只为了岳飞这个名字!
“以后我不能照顾你了。我这还有些银子,你拿着远远离开这里,王仲良也不会大肆搜寻你,待风声过了,再好好过日子吧……”小古稍稍犹豫一下,又低声道,“若是碰到好人便嫁了,我相信孟大哥在天之灵也是这般希望……”
“我等你!”小凤语气坚决。
小古苦笑,眼中不由浮现出平百川的那把墨刀来,“我只怕真是很难回来了。”
小凤默然,泪已干涸的双眼中莫名地又湿了,不为什么,只为他那份坦言生死的气度而动容。
这是一个月黑风高的夜,小古在等,三更后他便出发。
手心渗出了细细的汗,他有些紧张,不是因为明知一去不返,不是因为难耐的等待,而是因为在那金华城的县府中,除了左通天与王仲良,等着他的必还有一把令神鬼色变的墨刀!。
狂风忽起,桌上的红烛跳动了几下,蓦然熄灭。
“不要点灯。”小凤在声音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变得有些空寂,“给我讲讲你们的事吧。”
“我们的事?”
“是的。流泉、你,还有——岳元帅。”小凤涩然道,“流泉从不告诉我战场的事,怕吓到我。”她的声音平静而镇定,带着一丝小女孩式的顽皮,“其实从小爷爷就给我讲了很多野史,我最喜欢便是那些侠女的故事:越女传剑,婉儿救主,红线夜盗,公孙舞器……有时我好恨自己是个女子,不然我也定会去做一名战士,去跟着岳元帅,像你们一样去打金兵……”
小古笑了,他开始给她讲岳元帅的故事:岳母刺字、枪挑小梁王、大战牛头山、计破连环马、朱仙镇大捷……又给她讲飞龙营的故事,孟流泉如何英勇多智、如何和兄弟们一起共抗强敌、如何对他们自豪地提及小凤……
时间在不知不觉中逝去,等待不再那么难熬。
“你呢?”小凤似也在笑,“我听流泉好多次说起你,说你年纪最小,武功却是最高,杀敌人时毫不手软,但偏偏是又多愁善感,看起来十分冷漠的一个人,有时却会像孩子一样哭鼻子,真是笑死人了……”
“你不要胡说!”小古赧然,脱口道,“孟大哥也常常说到你,说你平日在家中看起来温柔美丽,孝顺知礼,可与他在一起的时候便像一个男孩子,喜欢爬树捉鸟、下河摸鱼,还缠着他教武功,他不教你便赌气……”
“哇!”在漆黑中,小古清清楚楚地听到了小凤的跺脚声,“他怎么连这些也告诉你呀!”
在黑暗中,回忆似乎变得更加清晰,距离也一下子变得近了许多,二人毫无顾忌地开着对方的玩笑,像孩子一样放声大笑。小古知道,她在努力让自己放松,也在用这样的方式怀念着孟流泉。
“小时候,奶奶与我玩过一个游戏。”小凤好不容易止住了笑,“在黑暗中,不开灯,然后各自说一个从来没有说过的秘密。”
“你先说。”
“好,我说。我是河北邯郸人,祖上三代都是当地的才子,爷爷还中了举人。”小凤长长叹了一声,“我三岁那年,金兵入关了,他们烧杀抢掠,无恶不作。那一天破了邯郸城,便开始了屠城。连我这样的小孩子也不放过,父亲帮我挡了一刀,倒在血泊中,母亲抱着我躲在死尸中,总算逃过了这一劫,这才几经辗转来到了江南。”她的声音充满了一种无奈的伤感,“而我,则留下了永不能痊愈的腿疾。”
小古心中一颤,这才知道她为何瘸了腿。在这连绵的战火中,有多少无辜的百姓遭受了妻离子散,国破家亡。
“这个秘密就连流泉也不知道,那是我一生的耻辱,我本要等到做他新娘时才告诉他。”小凤幽幽道,“所以,我对流泉从无怨言,他说国不定不成家,我便等他。因为我知道他跟着岳无帅是在保护天下的百姓不受金人的残杀,让万民过上幸福安定的生活。”
在黑暗中,小古仍可感觉到小凤一泓晶澈如水的目光投射到自己身上,她的声音里有一种与她柔弱外貌大相径庭的坚定,“所以你要去救岳元帅,我也不会阻拦。如果我是男子,如果我有武功,我会与你一起去,死而无憾!”
刹那间,小古只觉热血冲涌,斗志激昂,紧紧握着手中的破天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重重点着头,一任汹涌而出的泪畅快地沾满了面容。
“该你了。说说你的秘密吧。”小凤长吁了一口气,“我想听!”
小古在黑暗中擦去眼泪,待心情稍稍平复,这才开口道,“我的身世与你差不多。我从小长于北方一个武林世家,四岁时被一佛门高僧带到终南山学武功,可是等我十六岁艺成回家时,才知道几年前父亲率领庄中家丁抗金,战死在沙场上,一家人也就只剩我一个了。”他似是不想引起小凤的同情,昂着头道,“不过这也不算是什么秘密,孟大哥早知道,想必也告诉过你吧。”
小凤“嗯!”了一声,“这个不算,还有什么秘密?”
小古的眼中浮现出孟流泉的面容,对小凤忽有一种愧疚,“好,我告诉你一个秘密,我,我,我杀了一个我最好的兄弟……”
“别说了!我相信你!”小凤突然大喊,声音哽咽,“我相信你,因为你是流泉最好的兄弟!”
小古无语,当日黎阳城内的一幕历历在目,那恸震天地的一剑不但击退了天下第一刀平百川,亦划过了孟流泉的咽喉……
他已无泪,奋然起身,“我该走了。”
他模糊看到小凤在黑暗中起身,对他盈盈一礼,“答应我,若能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