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云客 作者:赏饭罚饿(晋江非v高分2013.04.04完结,脱女主vs忠犬男)-第5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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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来!”
他道完,抽身便往白云台上跑去。
非墨被他推了个趔趄,刚稳住身形,挫身就要再追上去,岂料眼前却有人飞快挡住他去路,抬头看时,苏卿脸上带笑,持剑在手,语气就像是平日同门师兄弟切磋一般随和。
“萧师弟,若要想上去,可得先过我这一关才行啊……”
……
走上白云台的时候,石青略停下步子来,瞟了瞟站在那侧满脸不知所措的常歌,他微抿了一下唇,继而甩着长袖,大步跨至石台之上。
一道白色剑气“嗖”的划过耳畔,鬓边一缕青丝瞬间被削落下来。
桑鬼冷笑着勾了勾唇角,缓缓抬起头看他,刚想开口说些什么,眉间却猛地一皱,生生呕出一口血来。
对面的空城看他如此模样,亦是起身,脸色微凝。
“……师弟。”
“小伤。”他不屑一顾地抬起拇指,把嘴边的血痕抹掉,漫不经心地望着石青,冷然轻哼。
“师兄,你觉得你这么做……就不会有些对不起他吗?”
“他已经死了!”石青半点思索也没有,厉声拂袖道,“令已是之人复活,这本就是逆天荒谬之事,你好歹为一代宗师,非但不知其害,反而这般乱来,但你可知,你们这么做会伤及多少人?!”
“师兄……”空城有些无奈地出声想劝他,怎料石青一声厉喝就令他咽回话。
“你也是!他胡闹也便罢了,你如何也跟着他一起胡来!”
“我们之中,能狠心至此的想来只有师兄一人了。”桑鬼当然不惧他脸色,懒懒地靠在身侧的石柱上,虽是依旧带着笑,但面庞已然渐渐开始显出些许惨白。
“你别忘了!”他眸子里一道杀意闪过,声音徒然赠了几许,“当初见死不救,害得他们夫妻身死的事,你也有份!”
“那是他们自己咎由自取——”石青虎目怒睁,胸中怒意一触即发,“那女人独自一人想去送死,萧竹执意想陪她送死,我又几时未劝过他?他们本就为门中叛徒,理当被逐出师门!……而你!如今却是胡作非为,根本不配做我师弟!”
“是。师兄何等高贵,我等自然不配与你同门。”桑鬼双手环胸,风轻云淡地附和他的话,“我只是想不通……你自己不愿救他便罢,如何我们现下出力想让他活过来,你亦要阻挠?”
“萧竹到底欠了你什么,你要如此待他?!”
“昔日盘云山何等不可一世,现下落得这般地步,你以为是谁造成的?!师兄,别自恃清高了!”
“混账!我的事,还用不着你来多嘴!”石青大喝一声,袖袍之下双手已然真力全注,抖得那衣袂猎猎作响,竟是浑身内力之气怦然勃发,桑鬼咽了口唾沫,虽犹使了浑身之力凝于掌上,但方才他那一击,已经令他内力受损不少,如今石青又是用尽全力要与自己拼个死活……以他现在的身体状况,恐怕……凶多吉少。
四掌相合的那一瞬,天地间狂闪的雷点汹涌澎湃,势不可挡,远远的气流自白云台之顶滚滚泻出,常歌身手想挡住这股气力,但势单力薄,生生被其逼退好几丈距离,眼看便要摔下山巅,千钧一发之间,空城迅速拉了她护在怀里。
身后的那阵飓风来势迅猛,如大海巨浪般吞天沃日,浩浩荡荡,风沙瞬间就迷了双眼,混乱之中,她恍惚看见那立在白云台四周的石柱“轰”的一声断裂开来,粗重的柱子迎着风以排山倒海之势顺着山坡滚下去。
“非墨!——”
那斜坡上,非墨本在同苏卿相战,尚不知山顶发生何事,但不过顷刻,便就地动山摇起来,天空乌云密布,惊雷暗闪,雷霆万钧,狂风大作,黄沙纷飞,眼前视线模糊不清。
苏卿抬着手臂正遮住口鼻,耳边就听得常歌那一声疾呼,他正举目看过去,那重如千斤的大石柱飞快朝这边滚来,在他前方不远的地方,朔百香尚被石块砸中脚踝,蹲着身子无法动弹。
他来不及多想,掷了手里的剑便飞快跑过去,几乎是拼尽全身的力气,奋力将她往旁边一推……
*
耳边的轰鸣声渐渐消去,缓缓沉淀下来的烟尘,在眼前慢慢流开。
大地震动的那一刹那,朔百香只感觉到背后有一股极大的推力,将她逼至山坡斜侧,掌心的余温残在背脊之上被风吹散。
空气里能嗅到几丝浓郁的血腥味,她有多久没有闻过这样的味道了?
记忆里,好像是在初见的那些年里,每日看他下山办事回来总能带着满身的伤,那时候,屋里飘着一股淡淡的药香,混合着鲜血的气息。
轰隆隆雷声不绝,一个霹雳从云堆里打了下来,将对面的景物照亮。
倒塌的石柱,横斜着有两三根,交错重叠在一起。地上,淌了一路的血液,不紧不慢的顺着山道流下来。
朔百香摇晃着站起身,心中蓦地生出一阵莫名的害怕,某个念头在眼前难以挥去。她一步步往石柱的方向走,虽是如此之短的距离,却仿若隔了千山万水,每抬起脚来,就觉有千斤之重。石柱之下,苏卿正倒在血泊里,不省人事。
纷乱的沙石,几乎把他整张脸掩埋。
她满背的冷汗透湿了衣衫,眼中好像被什么东西蒙住,晶莹荡漾,连这一小段的路程,她都看不清。
蹲□的时候,她的手颤得很厉害,小心翼翼又胆战心惊地将他的脸捧起来,仔细拍去他头上的灰尘,却无论如何没法让他眼睛再睁开。
那睫毛上,亦是沾满了灰尘,风轻轻吹过,似乎能看见它轻轻晃动。
“苏卿……”朔百香抱着他的头,哽咽地唤出声。却未听见他如以往般柔声回应,那一半的身子都已被石柱碾碎,不成模样。
这一瞬,她心里一阵撕裂般的疼痛,竟连呼吸都变得艰难而苦涩,只能不住地摇头,泣不成声。
“苏卿,苏卿,你作甚么要推开我啊?!”
她手里半分力气也没有,身体像是被抽空一般,能感觉到他已然了无人气的温度,她还有许许多多话没有同他说,怎么能,怎么能……就这样走了呢……
朔百香失声叫道:“苏卿,给我把眼睛睁开啊!”
“我们说好初六成亲的,明日便就是初六了,你如何能这样不守信用!”
“你说话不算话……为什么?!你明明答应过我,明明说好的……”
她眼里含泪,生生想让他抬起眼皮,只顾用手去扳开他的双目,嘴里不住央求,“你把眼睛睁开好不好?我求求你,算我求求你,我以后再也不和你大声说话,我以后再也不惹恼你,你想吃什么,我都做给你吃……”
“不要扔下我一个人……”
震天的响雷,劈在头顶,惊心动魄。
常歌从白云台上跌跌撞撞地跑下来,耳边尽是朔百香凄凄厉厉的声音,一遍又一遍唤着苏卿的名字。
她怔忡地站在那原地,失神了好一会儿,腿脚一软,瘫坐在地上。
入目的那张脸,丝毫没有任何的表情,只是血还在往外淌……怎么止都止不住的样子。
此刻,猛然间,她就想起那一日,在安龙寺他曾半开玩笑而问的话。
——“小伍……若有一日,师兄也死了,你会不会这么伤心啊?”
——“哼,你放心,朔师姐会比我还伤心的。”
她颤抖地伸出手指想探他的鼻息,半途却被人大力拍开。
朔百香眸中带着血丝,几欲将她生吞活剥一样的表情,凄声吼道:
“滚开,你不配碰他!”
“师姐……”常歌不知如何解释,只能摇头,“我不是,我……”
“他已经死了!你知不知道啊!?”她右手狠狠掐住她脖颈,满眼的泪水,那语气听得她心里如刀刺般难受。
“我恨死你了,我恨死你……我恨不得你们都去死!!”
“都是你们……都是你们……如若不是你们……苏卿就不会死了……”
常歌无力的看着她,口中吐不出一句安慰的话语。她能说什么?现在……她到底能说什么?
连她自己,都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
不久前尚在同她谈笑的人,如今却死无全尸。
苏师兄,一直都在帮她……可她非但没有正正经经的道过谢,反而……
——“快了快了,今年五月我便出师,初六你两个可来扬州苏家,我必然恭候大驾。”
扣在脖颈上的那只手逐渐松开,朔百香哭骂得没了气力,最后居然抱着她,抽噎不止。
“小伍……你把他还给我好不好。”
“师姐求你了,我求了你,你把苏卿还给我……”
“……”
“百香。”红药扶着她站起来,心疼地替她抹去眼泪,宽慰说道:“人死不能复生,你且先不要这般激动。”
“……师伯,你救救他……”朔百香紧咬着下唇,扑在她怀里,放声大哭,那凄绝的声音,令常歌心里隐隐生疼,抽搐不已。
她伸手擦了擦泪水,用手撑着地,步履蹒跚地往山下走去。
“小伍。”
尚未走出几步,手腕便忽的被什么人拉住,她微微启唇,回转过头。
对面的那人,一双眸子里满是歉疚和担忧,让她一肚子的根本火无处去发。
他总是这样……
总是这样……
一而再再而三的。
她眼下只觉得很累,一点也不想再管他的事情。
任他想怎么做,想怎么闹,想怎么玩,她都没气力。
她心头……已经乱得如一团麻,她也好恨。
好恨自己当初在安龙寺,没有狠下心来一口拒绝他……
如果不是这样,如果不是这样……
“你为了救你爹……救一个已经死了的人,却搭上多少人的性命。如今这样,你可开心了?”
拼尽了气力,把手抽了回来,她充血的两眼不过只看了他一瞬,便头也未回地朝山下飞奔。
那般的速度,他尚还没触碰到她的衣衫衣角,就再也看不见踪迹。
非墨举步往山下跑去,才走出不远,却觉四肢百骸涌来一阵刺疼,他用剑撑着地,半跪着喘气。
“萧师侄。”红药拉过他手腕把脉,轻声劝道,“你如今五脏皆有受损,怕是走火入了魔,莫要再动内力……”
不等她道完,非墨就强撑着站起来,“不行。”
“小伍,小伍她……”
他摇摇晃晃走了没几步,眼前却蓦地一黑,直直便倒了下去,失了知觉。
作者有话要说:苏卿大哥你好,你的便当已经热好了,今天格外还加了一根火腿~请笑纳。我是来表示,本文马上准备走悲情路线了~百香和苏卿的坑到这里已经算填完了,这会子总算知道相爱相杀的滋味了吧……话说其实我觉得有一丢丢凄惨的感觉啊= =||| 苏卿哥哥其实是个不错的人。以后都不吐槽他啦。武侠君表示,再见……下一部小说再见= =|||我快写吐了,我这辈子写的武打戏加起来也没最近这几章多啊……我去。_(:з」∠)_小顾【真·福利】就要来了……(咳咳,假的= =
56、败也萧何【零】
大雨终究是在入夜时候停了。
刚进城不久,身后的城门就悄无声息地掩上。常歌回头看了一眼,朱红的城门被雨水洗过,映着旁边的灯光,昏黄的一团在那上面,模模糊糊。
不知道为何,从灵山上下来,一路竟走到了这里。兴许潜意识里,她仍把这里当做是家。回想那日赌气从家里跑出来,一晃这就好几个月了,家里会是怎样一副光景?爹爹他此刻,又在不在?
街道上湿漉漉的,行人甚少。再过一阵,就该到宵禁,她路过的一家店铺正好在收摊子,猛然间觉得腹中有些饥饿,方才想起,自己好像有一天都没有吃过东西了。
但看现下并未有什么店开着,恐怕只能等明早再做打算。
脚上的鞋子踏了一地的雨水,“啪啪”溅起水花来,声音分明的回响在巷中。
行至街中的岔路,左拐往北而行,对面正碰见打更的人从她这边走来,擦肩而过时,好像有意无意瞧她一眼,继而转过头,仍旧敲着更嚷嚷。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常歌颇感奇怪地停下脚步来,皱着眉注视着他,待看他走远了,这才继续前行。
前方的巷中一丝光也没有,暗沉沉的死寂,只偶尔能闻得一两声犬吠。
这条路按理说她应当非常熟悉才是,为何走了这许久却一直不见常家的大门?
常歌在原地来回徘徊了好一会儿,正抬头,猛然瞧见那块微有些破烂的匾额,夜色昏暗,虽视线不清,可隐约亦朦胧看出“常府”两个字。
微蒙了灰尘的门上,那几张白色封条触目惊心。
常歌这一瞬如坠云里雾里。想她不过才几月没有回汴梁,为何家里会变得如此模样?
她往前走了几步,至门下轻轻把几根蜘蛛丝撩去,正欲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