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栖梧-第24节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讲了一大段话后,她觉得异常疲惫,全身裹在酸疼中,她缓缓闭上了眼睛稍作休息,李悦黯然感伤。
窗格上倏地“咯咯”一响,李悦警觉地站起身,快步奔到窗前,却见窗外竹影森森,在夜风中摇摆不定,幻成重重叠影,张牙舞爪似要吞噬一切。想来刚才的声音不过是风敲窗格罢了,李悦自嘲地讪笑,自从进了这阴气逼人的南凤阁,她就有些神经兮兮的。
“姐姐……我有些……口渴。”李彤嗫嚅着开口,觉得若让堂堂御凤公主做把盏递水的事,她心中便充满了不安。
“哦,好!瞧我,你刚才说了那么久的话,当然会口渴,我竟没想到!”她走近桌子,提起茶壶。
李彤仰靠在床上,深深地瞅着她,而后意味深长地说了句:“姐姐,你变了……似乎已不像从前的你了!”
“我不像我了?”端着茶杯,她愣住了,喃喃浅笑,“我怎会不像我呢?”
“不,以前你是‘御凤’,现在你只是‘李悦’了!”
一针见血的,她像被蛰到般浑身一震,手中的茶杯不自觉的就滑落了……
蓦地,斜里伸出一只白玉般的小手轻轻巧巧地及时托住下坠的茶杯,力道掌控的恰到好处,竟连一滴茶水也没泼出。
“谁……唔!”
“嘘——”一只柔软的小手捂住她的嘴,熟悉的清亮女音在耳边响起,“别嚷,是我啦!”
“英珞?”李悦又惊又喜,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眼前的窈窕身影裹在一片漆黑的夜行衣里,英珞放妥茶杯,拉下蒙面黑巾,露出可人的甜甜面孔,诡异的一笑。
“见到我很意外吧?哈,瞧你嘴巴张得那么大,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你、你、你怎么……”
“我当然是混进来的,你看我这身打扮就该猜到了!”她机灵地左顾右盼,“时间紧迫,详细情形以后再说。我们现在就一齐逃出去,可以吗?”
“这……”
逃走,离开这里,重获自由!这是她梦寐以求的事啊。可是,可是……
“别磨蹭了,”英珞拉起她的手,“水霄、谢大哥领着人在前院引开他们的注意力,我们偷偷从后头走!”
“可是……”她被拉了个趔趄,“我的内力被封制住了,没法运气,只会拖累你。而且……而且……”
“姐姐,”李彤挣扎着爬起身,她太清楚李悦在想什么了,“你快走吧,不用顾及我。”
“彤儿……”
“哎呀,你婆婆妈妈的到底走不走啊。”英珞不耐烦地压低声音嚷,“你知不知道敌我双方力量有多悬殊啊,他们至少有一万人马,一万哪,踩都能踩扁你,与我们同来的百来人根本就是冒险送死来的。时间拖得愈久,死的人就愈多,偏你还在这婆婆妈妈。走啦——”
一拽她的手,英珞又回头对李彤说道:“看你病恹恹的,这次要带你一道出去是不可能的啦。你好好活下去,下次待我们剿灭了绝情门再来接你!”
李彤躺在床上,含泪答应了。
她明白,那个看似凶巴巴的女子其实说的字字在理。以她现在残破的身体想下床行走都不可能,如果三个人一起逃的话,不仅目标大,风险也大,闹不好一个都逃不掉,全死在这里。
“彤儿……”李悦仍是不舍,踌躇着犹不肯挪步。
推推搡搡间,李彤突然伏在床上大哭:“姐姐,你若再不离开,彤儿便马上在你面前咬舌自绝!”
李悦大为悲痛,她没想到平时一向软弱的彤儿竟会刚烈的以死相挟,她震动了。英珞乘机拖着她下楼往门口跑。
门才一拉开,月夜下迎门站着一苗条身影。
“姑娘,”淼橘仍恭恭敬敬福了福身子,“外面风大,姑娘还是待在房里比较妥当。”
“淼橘……”
“让开!”英珞火暴脾气,也最讨厌这种文绉绉的礼节,她以为淼橘不过是个丫鬟,伸手便想推开她。谁知手还没碰上对方的衣边,迎面就一拳已打到。英珞心里“咯噔”了一下,堪堪跳开避过,但面上仍是被凌厉的拳风刮到,一阵火辣辣的疼。
“原来是高手啊,我倒是眼拙了!”英珞见对方年纪不过与自己差不多,武功居然也不弱,一时好胜心起,欲罢不能。一招“天罗地网”,双掌幻化成无数掌影,五成功力排山倒海地打了出去。
这一招冷香仙子传她时原本是配合了“天蚕丝”使的招式,后来越练越熟,在郅渲的提示下,她竟将这一招融入了掌法中。
李悦虽然武功被封,眼力仍在,见她们俩使出的招式都稀奇古怪,有些竟还像是《御凤诀》的招式,但细瞧之下却又不是。
她扶住门框,发觉腿脚竟有些发软,也难怪,她毕竟三天两夜未曾好好休息了,身子本不够强健的她哪里经受得起。
再定睛瞧时,又是大吃一惊,只见不大的院子里,密密麻麻,整整齐齐地站了百来号人,一律黑衣黑裤,黑巾蒙面,只露出两眼珠,手中钢刀明晃晃的都已出了鞘。面对这样的重重包围,哪里还有逃生的机会可寻?
转眼间,英珞与淼橘已过了三十几招,虽然自信自己若甩出天蚕丝,再配合了“翔龙阕”七重功力,必能在百招之内打败她。但这样一来就太过耗损功力,即使打败了淼橘,这外头百来名黑巾杀手却绝对对付不了了。
淼橘心里似乎也十分笃定这一点,所以她打得不急不慢,虚招多,实招少,分明是想与英珞游斗拖延时间。
看清楚这周边极为不利的形势后,英珞反而越打越浮躁了。就在这时候,就听远处“哧溜——”一声暴响,东边夜空中笔直蹿起一道蓝色焰火。
“是谢大哥的求救信号……”英珞一呆,肩头结结实实挨了一拳,她也忘了疼,只傻傻望着在空中散开的一朵蓝花。
水霄是和谢君恺在一起的……难道他们……他们……
远远的东边火光四起,红彤彤地照亮了半边天,即使站的那么远,似乎还能感受到热浪袭面。淼橘也愣住了。
热气好象越来越重了……
“走水了?!”淼橘惊讶地看向屋后,她们感受到的热气哪里是东边传来的,分明是南凤阁四周种的湘妃竹林烧了起来,火势凶猛,竹子烧得噼啪作响,浓浓呛人的黑烟已向门口卷了过来。
“快些救火啊,你们这帮笨蛋!”淼橘急得直跳脚,忙指挥那百人阵中的八十人去全力扑火,余下的二十人则看住企图趁乱逃跑的英珞和李悦。
火势借着风力蔓延的又快有猛,再加上已进入夏季,万物干燥极易点燃,所以火愈烧愈旺,已向南凤阁一路烧来。八十名黑巾杀手在淼橘的指挥下,砍竹子的砍竹子,提水的提水……一时南凤阁闹腾的(又鸟)犬不宁。
“奇怪,谁放的火?”英珞奇怪的嘟哝,心里却巴望着最好火再烧大些,最好把他整个绝情门都给烧光。“正好!咱们趁机冲出去!”
一抖手,天蚕丝已出,同样一招“天罗地网”,左右手共十股天蚕丝交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天网,漫天撒向那二十名杀手。一时间,就听刀剑铿锵,英珞天蚕丝在手,如有神助,丝毫无惧对方的钢刀。天蚕丝性柔且刀枪难断,再加上本身透明无色,黑暗中根本瞧不清它进攻的路线。转眼惨叫连连,已有八九人死伤在英珞手下。
淼橘见了,哪还顾得上扑火,赶紧领了三十来人奔回支援。她又见场中刀光剑影,李悦夹在中间,闪也不是,躲也不是的险象环生,不由喝道:“给我拦住她们,不许伤了那位穿紫衣的姑娘!”
话音才落,只觉得耳旁生风,忙就地一滚,却听轻微的“吋吋”数声,对面竹竿上竟密密麻麻钉了一排细若牛毛的金针,支支深入竹身,显是发射金针的人内力十分高强。
需知这金针又细又长,就似针灸所用,轻飘飘没甚分量。如当暗器来使,力道与准头都极难掌控。淼橘是个识货的行家,一见便知有强敌来袭,面色大变。
英珞却开心的不得了,仰天发出一声长啸,清吟如黄莺出谷:“渲哥哥,是你么?快来帮我……”
南凤阁楼顶现出一个人来,他是怎么来的,何时来的,竟无人知晓。他背着月光昂然而立,长衫在风中飒飒作响。
就听他嗤笑道:“难道你心里就只有郅渲那个家伙么?会‘缠丝金针’的可不只他一个人吧!”
“郤炀?郤炀!”英珞一愣,随即大骂,“混蛋,你就会爬到人家屋顶上说风凉话,还不快下来帮我!”
郤炀又是“嗤”地一笑,身形轻飘飘地飞起,如大鹏展翅般,眨眼滑到跟前。猿臂一伸,抱起李悦娇小蛮腰,对英珞道:“天蚕丝给我!”
英珞正打得起劲,听他要天蚕丝,忙收招急急地递过去。他快速接过,手上暗运柔劲一绞,十股天蚕丝缠绕在一起,形成一条小指粗的软索。挥手一鞭,劈劈啪啪将冲在最前头的一排黑巾杀手打昏。当即又回手一甩,天蚕索绕了个弯,缠住英珞腰身。
“起!”他大喝声中,提气腾空跃起,竟带着两个人飞了起来。如此高的轻功看的淼橘一干人等都傻了眼,半天才想到要去追。
滑出南凤阁后,半空中的英珞好奇地瞪大了杏元大眼,看了半天,才笑道:“我说呢,原来你使诈,你事先早在里外两头树上系了绳索,现在是踩在绳子上借力‘飞’出来的吧?”
黑暗中,隐约可见郤炀帅气的脸上满是赞许的神情。
相对他们二人的嘻嘻哈哈打趣,李悦整个人不声不响,眼看离南凤阁越离越远,她的心跟着一点一点沉落。
彤儿,等我,你一定要坚强地活下去,等我回来!
祸起
文明元年九月廿九,徐敬业以匡复为名在扬州起兵。
十月初六,武太后令李孝逸等率兵三十万讨伐徐敬业;十八日,斩裴炎于都亭。
十一月初四,武太后令左鹰扬卫大将军黑齿常之为江南道行军大总管讨伐徐敬业。
骆宾王写下赫赫有名的《为徐敬业讨武曌叫檄》:
“伪临朝武氏者,性非和顺,地实寒微。昔充太宗下陈,曾以更衣入侍。洎乎晚节,秽乱春宫。潜隐先帝之私,阴图后房之嬖。入门见嫉,蛾眉不肯让人;掩袖工谗,狐媚偏能惑主。践元后于翚翟,陷吾君于聚。加以虺蜴为心,豺狼成性。近狎邪僻,残害忠良。杀姊屠兄,弑君鸩母。神人之所共嫉,天地之所不容。犹复包藏祸心,窥窃神器。君之爱子,幽之于别宫;贼之宗盟,委之以重任。鸣呼!霍子孟之不作,朱虚侯之已亡。燕啄皇孙,知汉祚之将尽。龙藜帝后,识夏庭之遽衰。
敬业皇唐旧臣,公侯冢子。奉先帝之成业,荷本朝之厚恩。宋微子之兴悲,良有以也;袁君山之流涕,岂徒然哉!是用气愤风云,志安社稷。因天下之失望,顺宇内之推心。爰举义旗,以清妖孽。
南连百越,北尽三河;铁骑成群,玉轴相接。海陵红粟,仓储之积靡穷;江浦黄旗,匡复之功何远!班声动而北风起,剑气冲而南斗平。喑呜则山岳崩颓,叱吒则风云变色。以此制敌,何敌不摧?以此图功,何功不克?
公等或居汉地,或协周亲;或膺重寄于话言,或受顾命于宣室。言犹在耳,忠岂忘心。一抔之土未干,六尺之孤何托?倘能转祸为福,送往事居,共立勤王之勋,无废大君之命,凡诸爵赏,同指山河。若其眷恋穷城,徘徊歧路,坐昧先几之兆,必贻后至之诛。请看今日之域中,竟是谁家之天下!”
润州城外五里外有座梅家庄,庄里原住了三十八口人,因徐敬业领兵势如破竹,由扬州一路攻下润州。庄主原是个胆小怕事的土财主,润州被攻陷的当晚就带了全家老小,携带值钱的细软逃之夭夭了。
梅家庄成了空宅后没多久,就又住进了一大批男女老少。他们不是别人,正是被绝情门打得落花流水,惨兮兮的九大门派弟子。
自从知晓武林发生大变故后,冷香仙子第一件做的事,就是将幸存的九大门派弟子召集起来,渐渐聚拢的人数越来越多,就连原本互有嫌隙的人也暂时放下个人恩仇,团结到了一起。与此同时,他们打探到绝情门的总坛竟然是在原来的润州刺史府内,武林各黑道邪魔纷纷归顺于绝情门。
仅以保守人数估计,绝情门已拥有手下一万余人。
“初唐四杰”之一的骆宾王作《讨武曌檄》,徐敬业将原太子李贤奉为王,自称匡复府上将领扬州大都督,率领十余万兵马,渡江攻下润州后,又准备进攻淮阴等地,武太后已派遣大将军李孝逸讨伐徐敬业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