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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节

上官鼎离雁孤星-第3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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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好像急口令似地说了这么长的一大串话,把剑宁一时给弄糊涂了,伹他仍不失为聪明人,失口叫道:“老前辈要我假扮一个武林绝顶高手,和姬老前辈唱双簧。”多事老人拍手道:“小子你且说说你应该扮那个色角才好?”

  剑宁思路豁然贯通,他心中一转,已有了一个念头,他对多事老人道:“假如我猜出来老前辈心中的念头,可怎么办?”
  多事老人一时猜不清他想要什么,他把自己的推断飞快地在脑中一一想过,觉得剑宁最须要而且是最熟知的,应该是——
  于是,他笑道:“小子,我就传授你阵图学。”
  剑宁大喜,慌忙起身,向多事老人一躬到地道:“那我就先谢了。”
  多事老人最是目负,当下便也睹口气道:“万一你猜不中怎么办?”
  剑宁一兀,伹他迅即很有把握地道:“悉听尊便。”
  多事老人从无求人之事,而也不希罕剑宁的武功,他个性又最促狭不过,便装出一付郑重其事地道:“那你在地上爬三圈,学三声狗叫。”
  剑宁不料他会提出这么一个条件,倒真是啼笑皆非,但话说在前面,要收回他不可以,只得应允了。
  多事老人顽心大起,他本来想了一个剑宁绝不会轻易想到的人——西藏的温氏,但他见剑宁如此有把握,而且也知道剑宁的思想甚为敏捷,便临时改了一个剑宁最熟悉的人,他自觉是摸定了剑宁的思路下注的。
  但剑宁也早猜着他的心理,方才如此坚定的口气不过是引他人毂罢吧了,原来多事老人在洞中破别人机关的时候,老是先设身处境,假定自己是造机关的人怎么办?然后就轻而易举地破了机关,因为他能摸准对方的心理——假如对方的心理是正常的话。

  须知思想的过程是一种牢不可自拔的习惯,人们往往会不自觉地受某种习惯所控制而不自觉。
  譬如一株大树,木匠见了,便想到如何把它用作栋梁,而美术家见了,就想到这是一株风彩飘逸的良木,应如何把它绘成一幅习作,一个伐木的樵夫见了,便想找个容易下斧的所在,而把它看作一堆上好的木材。
  而现在剑宁就赌定了多事老人一定会照着往常的习惯,先来猜度自己的心思,所以便针对了他的思路,也选择了一个多事老人以为他一定弃之而不顾的熟人。
  于是,他们各各写下了三个字于手掌之中。
  多事老人手中写的是“摩云客”三个大字,而唐剑宁的却是“唐师兄”三个大字。
  而唐师兄便是摩云客。
  于是,多事老人呵呵地笑了。虽然,他可能是为了后继有人而大笑,但这笑声中,也多多少少地带了一丝掩饰窘态的笑。
  素以推理著名的多事老人,竞七十岁的老娘倒绷了孩儿——在斗智上输给了初出茅芦的唐剑宁。
  剑宁见他脸上有些讪讪的样子,忙解释道:“天下能和姬老前辈论武的只有寥寥数人但伹天山铁氏自然要除外,至于常败翁沈老前辈和威镇九洲洪大凯都是行踪飘忽不定,不能保险待会儿不会恰巧撞上了,所以只有我扮成唐师兄的模样最合适。况且我还有白虹剑可唬住他们呢?”

  多事老人才知道自己是聪明得过头了,敢情剑宁在江湖上闯荡不久,并不晓得有西藏温氏这一门高手,这也难怪他,因为自从百年前的独角大圣温键掌毙洪若水之后,温氏就没在江湖上出现过,伹各名门大派之后,对温氏仍是忌惮的。

  多事老人见剑宁说得有理,还以为他是瞎猫碰到死耗子——碰上了,并不知道剑宁是成竹在胸的,只得将错就错地道:“小子,真有你一手,进步得这般快。好啦!你就扮你那唐师兄,待会儿等那些家伙近身了,你便和姬老鬼比划两招,把他们唬退回去。”

  剑宁吞吞吐吐地看了看姬文央道:“恐怕,恐怕………”
  多事老人嗤鼻道:“小子,谁要你真个动刀动枪啦!”
  说着回头对姬文央道:“喂!姬老鬼你动不动得了双手?”
  姬文央此时气色已好转了些,他不动声色地哼了一声。
  多事老人乐道:“小子,姬老鬼可以应付得来,你别急,等一下,不管我说什么话,你却只要冷冷地哼他二声便可以了,万一要说话,也得把嗓子压低些,不然给姓翁的听出来便不得了,姬老鬼一世英名便要付诸流水啦!”

  剑宁心中非常奇怪,因为多事老人既然要他合作,又不把怎样做法告诉他,他现在扮成唐师兄的身份,如果届时多事老人太偏重姬文央,岂不要损及了唐师兄的令名?他有些踌躇了。
  多事老人哈哈笑道:“你放心,我绝不会糟塌了你唐师兄便是了。”
  剑宁不料自己的心意又被多事老人一眼看穿,心中虽是吃了一颗定心丸,但脸上却不得不浮露出一丝浅浅的苦笑。
  空气中的水份愈夹愈浓,雾就像一片沾了水的薄绵纸一般地,轻轻地沾在三人的皮肤上,使人有清凉的感觉。
  月光似乎无力来穿透这层白茫茫的水雾,只给人带来了微弱的光芒。
  一阵清风过处,从乱石丛中的新树上,阁阁地飞起了一只惊醒的乌鸦,那乌鸦大约是忍受不了瀑布的隆隆之声,而迅速地飞向山下去。
  此时,正有几条人影鬼起鬼落地从山下扑上山来。
  他们的轻功几乎都到了登堂入室的地步。
  其中一个人对另一个人道:“翁兄,万一果真是姬文央本人怎么办?”
  发言的竟是昆仑后起之秀的左萍。
  那被称为翁兄的,当然便是峨嵋的翁白水了,他闻言微愠道:“左兄,要是那人真是姬文央,姓铁的岂有幸理?而我们还能轻易地冲下山来?”
  这时,另有一人接口道:“又有谁敢冒姬文央的名头?况且今晚又是吃力不讨好的苦差使—”
  翁白水阴森森地道:“嘿嘿!敝人也曾顾及到另一个可能,如果那人真是姬文央的话,咱们今晚就能扬名天下了。”
  左萍不解地道:“方才好不容易脱了身,怎又会扬名天下?难道我们几个人合力便可干掉姬文央不成?”
  翁白水冷冷地道:“只要姓姬的还在洞门口等那华老鬼出来,我们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占了个天大的便宜。”
  又有人轻笑道:“翁大侠的胆气怎么又忽然回来啦!”
  原来翁白水前些时和“姬文央”大战时的表现实在太差,在场的都是年少气盛的高手,当然有人会看不顺眼的。
  翁白水大怒,刷地止步反身,右手已按在剑柄上,左萍大惊,忙也停步,一边用手按住翁白水的右腕道:“咱们今晚先同心合力对付姬老鬼再说。”
  翁白水这才幸幸地随着大伙儿上山。
  左萍为了冲淡紧张的气氛,明知故问地道:“翁兄难道看出姬老鬼今晚有什么不对了没有?”
  翁白水余怒未息,傲然地道:“当然,要不然我怎敢劳大伙儿再辛苦一趟啦!”
  这分明是给左萍一个没趣,左萍人最忠厚老实,只为的和翁白水一路,已不知打了多少个圆场,也受了多少次冤气,但他也只得一笑置之。
  倒是有人看不顺眼道:“敢闻其详。”
  翁白水大喇喇地,连向问话的那人看一眼都不看,自头自地道:“姬老鬼显然是力有未逮,竞没使出六阳炁功,而且今日雁荡山上,居然不横尸一人,岂非大有可疑之处。”
  众人听他说得有理,也不能以人废言,都纷纷点头称是,却有一人道:“姓翁的,你又不是姬老鬼的什么人,人家要放我们一马,你管人家是为的呢?”
  这说话的口气,活像翁白水在斥责艾锟的时候听说的话,翁白水人最气狭,勃然大怒,气得脸色铁青,正要和他翻脸,左萍却接口道:“放水也有限度,姬文央绝不会无端出此?”
  大家知道他又在打圆场,忠厚的人便不再说话,但有些存心找翁白水碴子的人却哈哈笑道:“难道姬文央被人打伤了不成?”
  翁白水说了半天,便是要讲这句话,不料却先被别人说了去。
  这时,除了翁白水之外的人,都失声大笑了起来,便连左萍也指着那人笑骂道:“王兄真是利嘴,亏你想得出这种笑话来。”
  说实在的,天下无一人能相信姬文央会惨败的,不过,这与事实又偏偏是不幸的巧合。
  翁白水鬼脑筋一转,便又临时凑出了主意来,他道:“这当然也可能,但更可能姬老鬼是在保存实力,恐怕接着将有一场大战,到时候,嘿嘿………”
  他这种人,明明没话说的时候,也要想出话来讲,但他脑筋也真快,竞与多事老人的意见不谋而合,不过用心可大不同了。
  左萍听他这般说法,倒是一怔。
  却有两三个人异口同声道:“这种混水摸鱼,坐收渔利的方法,只有你翁大侠想得出来,也只有你翁大侠做得到,咱们也告辞了。”
  说着,忽忽数响,已自脱出了行列。
  左萍在一旁急道:“咱们就是不出手,看看姬文央的真本领也好。”
  翁白水却怒道:“各走各的阳关道,左兄理他做甚?”
  这是不久之前艾锟骂他的话,他却毫无羞涩地在这里再用了出来。
  同行诸人中,除了左萍因双方师长的交情,不能不处处容忍翁白水之外,其他的对翁某那付大而无当的气派,便硬是没有一个人有好感的,只听他们纷纷和左萍道了别,也有的对翁白水道:“姓翁的,咱们青山不改,绿水常流,总有再朝相的时候。”

  一刹那间,可走得一干二净,只剩下翁白水和左萍两个。
  翁白水心中甚是懊恼,原来他自问不能独敌姬文央——甚至姬文央在负伤之后,所以才说动了大家再上山一次,不料又三言两语闹翻了。
  他的性格甚是贪利,他所以一再要上山一次,便怕的是那“假林钱塘”“唐剑宁”真个把百阳朱果占了,所以才不惜冒犯姬文央的威名,而肯作冒险的登山了。
  这倒是多事老人当初所没预料到的,因为多事老人根本不知道大家此次聚会,也有一半的原因是为了这百阳朱果的缘故。
  且说左萍见大家都走了,不知再上山去好,还是下山去好,他那知翁白水心中念念不忘着百阳朱果,姬文央举止失常,同时他心中更存了万一的希望,他希望多事老人和姬文央他们已离开了古洞,而不致妨碍了自己的行动。

  他正要开口相问,不料翁白水先作恶人地道:“这批兔崽子见到姬文央就吓破了胆,我翁某人可是大丈夫。”
  这话似乎是有意系说给左萍听似的,可把左萍正要说出口的劝他下山的话却给*回了肚子,其实,这时要退身也未免可惜,因为他们已听到了隆隆的瀑布声了。
  左萍心中虽是暗暗发毛,也只得随着翁白水在乱石堆中跳着前进。
  茫茫的水气随风飘荡,向四方扩散,因此这堆乱石间也是迷雾蒙蒙的。
  他们虽然尽量小心,但因视野不清,总不免脚下会弄出些丝微的声响,幸而有隆隆的水声遮盖,但两人也不禁各捏了一把汗。
  忽然,前面的土场子中闪起了一道晶白色的光芒,甚是耀眼,翁白水和左萍忙伏身在一块大石之后,各自带着惊疑的眼光看着对方。这是一道剑光——从剑身反射出来的光芒。
  伹是,姬文央是不佩剑的呀!而从青白色的光芒看去,可知这是把宝剑,他们是行家,知道这种剑天下绝找不出十把,而每柄都是握于武林顶尖高手之手。
  他们犹疑了,他们心中同时浮起了一个问题,难道姬文央真的是在候着一人不成?而那人又是谁,能够使姬文央方才不敢施出六阳炁功,而要留着全力候他?
  他们迅速地想到了天山铁氏,因为铁广方才被姬文央所击伤了,而铁长翼和铁长羽岂肯干休?
  那剑光施施然地在空中划了一道长弧,只听得一个尖尖的嗓子唱道:“白虹其名,神物为灵,真不错,真不错,华老儿今天可看走眼啦!”
  翁白水闻言,全身一震,摩云客唐敏的大名,如雷电般地在他心中闪耀着。
  左萍却轻轻地惊呼了一声,翁白水慌忙把手迅速地掩住他的嘴。
  他们偷偷地把头伸出去,刚好露出双眼,只见前面数丈远处,一片茫茫的水气之中,端坐了
  三个人——三个都是武林中传奇性的人物。
  他们的身影虽然都很模糊不清,伹面对着他们的姬文央和侧坐着的多事老人,就是烧成了灰,翁白水也认得,只是有一个人,背对着自己,大约便是失踪了十多年的摩云客了。
  由于雾气的阻隔,以及他们不敢太趋近的缘故,翁白水和左萍虽是屏住呼吸,聚精会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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