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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节

敌后武工队-第6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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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喘粗气地说:“咱咱咱,咱,咱躲躲吧!”他的话没说完,当当当连响了几下清脆的枪
声。小秃回头再望周敬之,这回他不光浑身抖动,脸色焦黄,连话都吓得不能说了。小秃伸
过胳膊一搀,说了声:“别怕,跟我走!”连架带拖地将周敬之弄到右后方的一块高大深密
的高粱地里隐蔽下。
    沉了一大会儿,周敬之才把劲儿缓过来。他瞅着小秃,呲牙咧嘴地苦笑了一下。
    女人的哭叫,男人的狂笑,又加上几声枪,小秃越想越觉奇怪。“这到底是怎么回子
事?”他认为有必要施展下自己的侦察本领,跑去看一看。“你呆在这里别动,我去去就回
来!”不管周敬之同意不同意,话说完,像只敏捷灵巧的小燕,腾地飞走了。
    越接近响枪的地方,小秃越轻迈脚步,减低身形地屏住呼吸,用他那鹰般的眼睛,朝左
右和前面仔细窥察着。突然,一个黄忽忽的东西钻进他的眼里。这东西刺激了小秃的神经,
小秃不自主地全身抖动了一下。“噫!这里怎么有个鬼子?是谁揍死的?”他多心地朝旁处
再一瞅,还有一个鬼子倒在那里。他稳了稳自己的心,对自己作了个鼓励:“去,再到近前
看一看!”等他刚要抬腿迈步,隔几块高粱地,又传过唏哩哗啦人蹚庄稼的声音和叽哩哇啦
鬼子吵吵声。“不好!”他再也不想凑上前去看了,扭转头来拔步急忙朝回跑;跑到周敬之
的跟前,二话没说,拉起来,搀架着他,踉踉跄跄地串着密匝匝的庄稼疾速逃走了。


    由于青纱帐的窜起,情势的转变,敌人将四乡的炮楼子撤到城跟前,把大部分兵力也就
集中在市沟上。夜袭队也只好以市沟为界,在这个圈圈里活动了;即便有目的地朝外奔袭一
下,也得弄点战斗力较强的部队来配合。
    自从以市沟这个大圈圈为界线,刘魁胜简直就像只红眼狗,不分黑天白日,不管刮风下
雨,想什么时候出来就出来,想到哪里去就哪里去。他认为市沟里面这块方圆二三十里的地
方是他的小天下,于是,也就不再有什么顾忌了。
    这天后半夜,他带领十几个夜袭队员,徒步走出了东城门,顺高保公路朝东踏下来,到
范村村西,向右一拐,又沿着市沟的汽车路南下了。刘魁胜深知市沟的东南面是个危险地
带,是个武工队出没的地方,所以他要在这一面做个认真的巡查。当他们正走到十五号炮楼
跟前,西南面突然响起了枪声,巡逻警卫的人,都持枪猫腰朝响枪的地方跑去;刘魁胜也想
拔脚朝那边赶,回头一想,又觉得这可能是武工队耍的手腕,立即改变了主意,派两个人头
前蹚道,他领着手下人马专巡查起市沟来。
    头前蹚道的两个夜袭队员刚走到十五号炮楼和十六号碉堡之间,也正发现了刚爬过沟来
的赵庆田和贾正。其中的一个不知是胆小,还是经验少,不自主地呐喊了一声:“有过沟的
啦!”另一个也助威地喊:“别叫他跑掉!”刘魁胜他们也呜呀喊叫地闹起来。这一喊,也
就招来沟那边——魏强他们射来的几串子弹;子弹像只巨大的铁掌,一下将刘魁胜他们按压
在地上。
    在枪响、敌人卧倒的一瞬间,赵庆田、贾正借着黑夜、深草,原地卧倒,飞速地朝十几
米以外的公路滚过去。敌人撕破嗓子叫嚷咋唬,用密集的枪弹射击封锁,他俩都没有理睬。
滚得靠近公路,他俩爬起,拔枪交错一掩护,敏快得像两条蛟龙,嗖嗖地蹿过公路,钻进绿
色的海洋里。
    老松田从电话里得到刘魁胜在十五号炮楼向他的报告,立即通知城防司令。城防司令命
令全市沟的所有炮楼一律不落吊桥,实行戒严;而后又命令在各炮楼的日本部队立即在指定
的地点集结,准备实行大规模的清剿。他们认为爬过沟来的这几个八路,是几只钻进屋里来
自找死的山鸡,不管怎么张开翅膀扑棱闹腾,要想逃出去,那是不可能。
    一切布置停当,老松田带领一部分日本宪兵和留守的夜袭队员,照直奔城东南方向出发
了。
    太阳刚一露头,敌人的清剿开始了。
    赵庆田、贾正从弹雨里滚逃出来,钻进了庄稼地。为了尽快甩掉身后追赶的敌人,一秒
钟也没敢耽误,绕飞机场,躲老炮队,一头朝西南上扎了去。他俩虽说肉皮子没受伤,衣
袖、裤腿却被凿了几个圆洞洞。
    背后的声音消失了,贾正将驳壳枪的保险机一关,朝腰间一插,歪着头小声地问赵庆
田:“你说,咱到哪里去?”赵庆田也正为这事在转脑子,他听到贾正问,脚步放慢些,说
道:“别看我们现在甩掉了敌人,天一明,敌人会调集大批兵力来搜寻我们。我的意见是不
进村,晚进村,虽说在市沟里面,到底是这么大的城郊,城郊又是一眼望不到边的庄稼,就
用这些条件和敌人周旋,只要他不人挨人地排成了人寨篱,咱就不怕。”
    “他排成人寨篱又能怎么样?‘五一’大扫荡不是一样地闯过来了?”贾正不服气地
说,“咱俩人两条枪,走到天边上也不怕,敌人有能耐就请他施展好了!”
    “你看,一遇上事,劲头又来了!干什么老像张飞?”赵庆田将右手握的驳壳枪送到左
胳肢窝底下一夹,慢声细语地批评贾正毛头火性劲,“对我刚才说过的,你也动动脑子捉摸
捉摸,看来有些不同的意见?”
    赵庆田的一席话,说了贾正个白瞪眼;他眼皮眨了几眨,嘴张了好几张,才嗡嗡吱吱地
说道:“那有什么意见?在漫洼野地里,就是比炕头上好活动!”
    天色大亮,敌人开始搜索了,东、南、北三面响起了枪声。他俩就在隔三步看不见人的
庄稼地里闪闪躲躲、东游西串、转弯兜圈地和敌人玩起了捉迷藏。敌人从东面搜索来,他俩
迎头闯上去,将要对面,很快朝旁边一闪,错了过去;北面来了清剿的敌人,他俩又爬行到
贴敌人身侧,巧妙地绕到背后去。直搞到庄稼打绺,太阳挂到正南,他俩才找了块刚刚灌浆
的茂密黄豆地,钻到里面,顺着垅儿仰面朝天地一躺,大歇起来。他俩手儿紧握驳壳枪把,
耳朵注意搜听着四周的动静。
    “你听,小贾!”一阵乱七八糟的跑步声传过来。贾正刚要翻身爬起,让赵庆田有力的
巴掌按了下,“看你这个冒失劲!”
    在他俩前头一块高粱地里,传过一片淫邪的狂笑声,推推搡搡的撕打声,女人羞辱的哀
嚎声,和老年人“太君”太君!她的先生,也是你们一样的干活”的求饶声。杂乱的声音刺
激了贾正,他再也按捺不住了,额头暴起青筋,活像被激怒的雄狮。“走,看看去!”顺豆
垅,让两边二尺多高的豆秧子苫遮着,嗖嗖地朝吵嚷的地方爬去;赵庆田这时不但没阻拦,
却紧握驳壳枪跟随着贾正爬起来。
    猥亵的狂笑声越来越近,女人的哭泣声越来越嘶哑。赵庆田、贾正抬头凝神地朝前一
瞅,头顶上立刻窜起三丈多高的大火,肺管子都给气炸了。原来是三个鬼子在戏弄一个年轻
的女人。贾正红着眼睛一甩手里的驳壳枪,当,把一个拍手狂笑的鬼子打了个仰面大朝天;
枪响,震惊了那个狠劲搂抱女人的鬼子。他双手急忙松开,扭头刚要跑,又被赵庆田射出的
枪弹打了个嘴啃泥;剩下的那个鬼子,吓得双手抱头“呀呀呀”怪叫着逃走了。赵庆田他俩
各打了两枪,都没有打中。
    刚才还躲在旁边苦苦哀求的老人,被吓呆了;被鬼子撕破衣裳,披头散发的妇女,也吓
得两眼发了直。
    贾正从豆子地里跳出来,一见那老人是刘守庙的乡长黄新仁,蛮没好气地吆唤:“还愣
着?快走!”这一声才把黄新仁和那个年轻的妇女从昏迷里唤过来。女人稍害羞的理下衣
服,由黄新仁挽架着,跌跌撞撞地跟着赵庆田、贾正,钻进对面的一块很大的庄稼地。茂密
的庄稼,顿时将他们四人吞没了。
    敌人虽然在背后追了一截子,因为没有找见个影儿,只好扫兴而回。
    只有和敌人作长期斗争的人,才能摸透敌人的脾气秉性。赵庆田他俩知道:敌人不论怎
么样扫荡、清剿,他控制的公路、据点和炮楼附近,也多是太平的。今天,他俩也就伴同着
黄新仁家父女俩,趟着庄稼,朝高保公路的近前走过来。每走一截,赵庆田都注意听听四
周,看看前面。离公路还有半里多地,他就更加小心了。“别光走,我到前面打探一下
去!”他和贾正打了个招呼,两手分拨庄稼朝前钻了出来。他刚钻出庄稼地,立刻和对面玉
米地里钻出来的一老一小的四只眼睛对了光。两人的鼻子眼睛和脸盘都让他看了个一清二
楚。他摆摆手,嘴巴张开刚要喊叫,却没让声音冲出来。小孩子见到赵庆田,真像见到家里
人,蹦蹦跳跳地朝他跑过来,那个老人紧跟在他的身后。
    赵庆田迎上去欢喜加亲热地将孩子双手一握:“秃子,你们什么时候过来的?你也来
了,周先生!你俩怎么就上的伴?敌人正清剿,你俩知道不?”他不间断地问着,就领小秃
和周敬之返回来,也正好和贾正、黄新仁家父女俩撞了个满怀。“敬之,你这是到哪里
去?”黄新仁没想到在这儿碰到自己的连襟周敬之,忙打招呼。紧贴他背后站着的女儿,朝
周敬之羞答答地叫了声:“姨父!”眼泪随着声音,扑嗒扑嗒地滚落下来。
    外甥女的低声啜泣,黄新仁的愠怒神情,加上小秃拽他串庄稼地步时,告诉他所见的景
色,周敬之很自然地想到:可能他父女俩在路上发生了不幸。他猜测地说道:“你们是不
是……”本想说“是不是在路上遇到了鬼子”,刚吐出半截话,又觉得下边很难讲,随着也
转了话题:“……到十五号炮楼上去?”
    “可不就是为的送她,险些在道上出了大错。”黄新仁心里的恼怒和感激的话语,一下
在这里倾倒出来。他手指赵庆田、贾正:“要不是叫这二位同志,不光丢人,还得把两条命
搭上。这鬼子们真是六畜……”
    听过黄新仁将事情由来一念叨,周敬之又宽慰又劝解:“这就叫化凶为吉,没出事情,
就是大幸。”他眼瞅着还双手捂脸啼哭的外甥女:“闺女,别尽难过,哭哭就算啦!”小秃
没到联络点就找到了赵庆田、贾正;周敬之,没到目的地,也在这儿撞见了黄新仁。担惊、
受怕,虽然都在他们的头上落了落,但是,祸事都让他们巧妙地躲过、闪开;要办的事情,
却意外顺利地办了。
    看过周敬之带来魏强的亲笔信,黄新仁口气非常肯定地说道:“去,别说魏队长有信给
我,就冲这二位同志救俺父女俩,也得到魏队长跟前去拜谢!”赵庆田、贾正解救他父女俩
的事,已经像烙铁般的给黄新仁的脑里打下个深印。他对武工队的行动,是又佩服又感激;
他愿意用自己的行动来支持武工队,以答谢武工队救他父女的恩情。


    说起田光,不得不谈谈他的家事。他不仅是黄新仁的女婿,也是黄新仁看着长大的亲外
甥。就是因为亲加亲的这么两层关系,黄新仁在田光的脑袋里,存有无上的、没法比拟的威
信。
    田光的母亲,只有黄新仁那么一个亲哥哥。她在生田光的那一年,不幸守了寡。黄新仁
不愿让孀居的妹妹守着孤儿在婆家不舒心,就将他们母子俩接来刘守庙过活。
    田光儿时就很得黄新仁的宠爱。因为他老婆一辈子就生了两个姑娘,所以田光虽说是个
外甥,净当成自己跟前的儿子看待。吃、喝、穿、戴样样把他放在前头。从小时黄新仁就看
着田光有出息,也就将二闺女许配给他,要他努力读完高中再结婚。
    就在田光顺利地读完高中,文凭拿到手,结了婚,度蜜月的时候,鬼子偏偏下了一道命
令:高中毕业生一律应征,参加三个月军事训练。刘守庙离保定没有一虎口远,黄新仁又是
一乡之长,他怎敢违抗,只得捏着鼻子打发田光进城去报到。
    军训期满,本来应该派遣到远地工作,由于黄新仁投窗户,托门子花钱运动,总算把田
光留在保定,分配在清苑伪警备队里当了名少尉教官。以后,警备队因为下乡扫荡、清剿常
吃败仗,军官伤亡过大,也就把田光调到战斗部队里,担任了有权有势的小队长。
    田光从结婚后,特别喜欢他老婆。有人形容他们如胶似漆,确实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哪
怕分开一小会儿,他的心里也觉得空得慌。所以军训受过,一当上教官,立刻把老婆接到身
边;当了有权有势的小队长,更舍不得让老婆离开了。从张保公路上朝十五号炮楼转移时,
田光怕新居没安置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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