敌后武工队-第4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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滚乱爬,各自奔逃了。魏强带领赵庆田、贾正,还有怀抱歪把子机枪的常景春,一阵风似地
冲了过去,和汪霞撕打的那个敌人松开手,刚扭头撒腿跑出三五步,魏强吆唤了一声:“你
朝哪儿走!”一甩驳壳枪,把他打了个嘴啃地。
①河堤顶上预备堵口的土疙瘩。
经过一场紧张的搏斗,搞得精疲力尽的汪霞,在猛烈的枪声里,忽地听到个最熟悉的声
音在呐喊。喊声给了她无限的力量,她不管身体的疲劳,不顾伤口的疼痛,挣扎着抬起头
来,在仅有的一丝丝光亮里,睁大眼睛寻找呐喊的人。当一个最熟悉的身形跳近她跟前时,
她三挣两扎地爬坐起来;当那人蹲下刚要用手去搀扶她时,她已把对方的手儿紧紧攥住了,
两只眼睛透出了欢快的光泽,瞅着对方欣慰地叫了声:“小魏!”由于过度的兴奋,她一头
倒在魏强的怀里,二目一闭,晕厥过去。
三
几场渗地雨下过,春苗像气吹似地长起来,不几日,一年一度的青纱帐又出现了。这
时,魏强他们像鱼得了水,在保定跟前,在公路附近翻江倒海地活动起来。他们时聚时散,
时东时西,时而据点里,时而公路上。上午,才在大冉村村东卡下几十车鬼子抢来的小麦,
把抢麦的鬼子打了个落荒而逃;傍黑,又在高保公路上截住一辆去高阳给鬼子运送军需物资
的卡车,连车带人一并押下公路,朝东南方向开了去:闹得鬼子眼跳耳鸣,弄得特务胆战心
惊。炮楼的吊桥高离吊挂起;公路两旁的沟壕又深挖好几尺。老松田曾调集些日本兵,带领
着夜袭队,再加上警备队、“治安军”配合,大片大片地清剿、扫荡过几次,几次都是闹了
个瞎子点灯白费蜡,受的累不小,走的村不少,拉网似的也把青纱帐趟了几个遍,就是没见
到武工队的影儿。武工队到底哪里去了?中国人说:武工队准是怕皇军的威力,早吓得远走
高飞了;日本鬼子思摸:在河南,汤恩伯的正规军都被追得唏哩哗啦,小小的游击队还能经
住几锤打?没吃过黄连的人,很难知道它的苦味道;没和武工队交过锋,当然不知道武工队
的厉害。对武工队,老松田和刘魁胜知道得最清楚。尽管刘魁胜嘴帮子挺硬,可是,什么时
候率领夜袭队外出都心惊肉跳;老松田不管腰板挺得多么直,在黄庄村东渡口,要不是哈叭
狗紧忙带人掩护接走,他那一百大几十斤,十有八九得撂在那里。在每次进行拉网清剿中,
他俩都盼望一下找到武工队,一举把武工队歼灭掉。但是事情总不随心愿:腿跑细了,腰累
弯了,费力巴结地翻遍了村庄,蹚遍了青纱帐,始终也没望到武工队个影儿。在松田、刘魁
胜的眼睛里,已经把魏强他们看成一伙子极神秘的人物了。
难道武工队的人都会奇门遁甲?都能七十二变?不是!就在老松田领着一班庞大的人马
进行拉网式的清剿时,魏强他们不但没离开松田他们的家门——保定城附近,反倒闯进大
门,和敌人来了个大换防,到保定南关歇腿来了。
今天,他们又在保定南关铁路工人金汉生家中住下了。他们驻扎的这一家房子的后面,
隔条不窄的胡同就是警备队城关第七防卫中队的中队部。中队部房上的四个抱角炮楼,像四
根粗大的橛子,揳进房子的四个犄角,矗立在天空里。住在这里,只要不暴露,真是万无一
失的保险地;可是,一旦出了事,就是个大的。所以每次从来到走,大家都像趴在打伏击的
阵地里,聚精会神地准备应付突来的情况。
天色接近黄昏,屋里光线逐渐暗下来。关闭了一天的窗户、门子都打开,西南风飗飗地
吹进来,吹散了屋里燥热的空气,人们的心房也稍稍得到了宽松。赵庆田从瓮里舀了盆凉
水,轻轻地撂在炕上;贾正怀抱枪,一声不吭地拿出带来的干巴饼子吃起来;其他人也都不
声不响地喝着凉水、啃吃着饼子。吃得真香啊!
哒哒哒!嘀哒哒!嘀嘀哒!……一阵尖利、凄怆的号音,在屋子的后面——第七防卫警
备中队部的一个抱角楼顶上吹响了。人们听到号声,神经不由得紧张了一下。不知谁蹲在炕
旮旯里骂了句:“他妈的,蛤蟆蹦在脚面上,咬不咬倒吓一家伙!”
魏强隔窗户望着黑暗蒙盖起来的院落,侧耳听着敌人的阵阵号音在沉思。
吱吜!大门轻轻地开了一条缝,跟着挤进两条模糊的人影儿。不言不语地朝屋子走来。
“老刘,小黄庄来人啦!”声不大,嗓音洪亮。这是房子的主人——金汉生,后面是小
黄庄的保长黄玉文。
“别看小秃人小,心里可灵啦,十个大人也比不了,真是秤砣小,能吊千斤!”黄玉文
一进门先把小秃夸了一通,跟着就一五一十地念叨起来。
原来,近些日子,魏强给了小秃一个极特殊的任务。小秃按照魏强的指示,离队来到黄
庄据点里。
凭他的年岁小,个儿矬,鬼头蛤蟆眼的精灵劲,又是保定城边上的人,再经他当家子哥
哥——在据点里担任中士班长的郭庆生一保荐,立刻补了个吃饭不领饷的名,干起斟茶倒
水、划火点烟的打杂勾当来。
小秃自从成了武工队的一员,事事都留心学,可是和别人比起来,事事都觉得自己差得
远。步枪、手枪自己都会使了,但等到一遇上事,就不如别人沉得住气;提到张嘴作宣传,
就更不如别人。如今,魏强把小秃派到这里来,要小秃完成这个特殊任务,在小秃说来,还
是大姑娘嫁人,头一遭的事。所以从来到据点里,他处处加小心,生怕自己漏了馅。头两
天,他光低着头做这干那不说话地乱忙活;两天过后,跟警备队员们混熟了,也就随便乱串
地活动开了。
小秃知道他的远当家子哥哥郭庆生,是去年头麦熟在张保公路上,黑夜押运民伕叫武工
队俘虏后释放出来的一个人,就准备按魏强的指示对他做工作,争取他,以便来个里应外
合,活擒哈叭狗和警备队长王一瓶。——王一瓶是去年在侯扒皮被敲死后的两月,从大冉村
调来黄庄据点的。——哪知道,经几天的观察了解,他觉得他这个远房哥哥郭庆生不像魏强
说的那个样,他太靠近哈叭狗和警备队长王一瓶了。说话、做事都和他们一个鼻孔出气,已
经成了哈叭狗和王一瓶的一条胳膊、一只眼。要想通过他去活擒哈叭狗,缴掉王一瓶的枪,
毁掉这个黄庄据点,根本就没个指望。小秃了解到情况变了,就想告诉给魏强,让魏强再想
新的办法。小黄庄保长黄玉文是每天进据点明送东西暗和他取联系的。小秃将情况告诉他,
他却说:“外面鬼子正组织拉网式的清剿,咱们的人不知到哪里去了!”
小秃乍一听到了这个消息,好像失去了主心骨,真是急得抓耳挠腮。这里的一切他看够
了,他恨不得一下离开这伙子牲口般的人们,走出这座囚笼似的据点。转头一想,自己是八
路军的战士,八路军的战士就得服从命令听指挥,三大纪律八项注意的头一条就是它。凡是
上级要自己呆在什么地方,不管上级在不在面前,都应该踏踏实实地工作,一直呆他个钉糟
木烂。“是,不能随便离开!”小秃告诫着自己。他再也不朝离开的道上想了。
“嗯?难道我就呆在这里老侍候敌人?我侍候他们一阵子是为了什么?”小秃总觉得没
有目的地侍候敌人,和敌人在一堆鬼混,是件丢人的事,所以这阵子他不论是吃饭喝水,总
是围着这个题目转来转去。当魏强平常说的“一个武工队员,一定得有单独作战的本事,不
管情况变化得多么快,都不能叫情况的变化迷惑住、束缚住……”几句话在他脑子里转起来
时,他的心地又豁亮了。他心想:“我现在就是单独作战的武工队员了,我得自己想办法拿
主意,办上级要我办的事。”他相信自己能想起个好办法。一天,他的当家子哥哥郭庆生背
支步枪,晃摇着肩膀来找他时,小秃两眼凝望着郭庆生,心里想:“看我不用你这鸡蛋能作
成槽子糕不?”
“秃子,这回可该你走运啦!苟所长和王队长都觉得你聪明、勤快,愿意叫你给他俩当
个不离身的随从,叫我问问你,看愿意不?要愿意,一个月七块联合票,黑夜成局打麻将的
头钱也都归你。哥一听这是好事,就一口应下了!”郭庆生挤眉弄眼地咧嘴说。小秃觉得要
是这么着,到给工作带来很多便当,心里虽然很高兴,脸上却显出难为情的样子说:“哥给
我找这么门差事,我是乐不得的。谁知我能干得好吗?”“能干得好!有哥我的面子,即便
有个小小的差错,他们也会担待。你尽管放心好了!可是有了好处,也别把你傻生哥丢在脑
勺后头。”郭庆生小弯下腰,一会儿拍拍小秃的肩膀,一会儿摸摸小秃的头,真把小秃当成
个百事不知道的小孩子。小秃懂得他末后两句话的意思,也就尽力装做憨厚的样子朝郭庆生
嘴里填糖抹蜜:“看生哥你说的,在这,除了你是我的亲人那还有谁,至死我也不能忘了你
呀!”
自从小秃当上了哈叭狗和王一瓶的贴身随从,在据点里可真够神气。一身草绿色的警备
队军服穿上了,一顶药辗子般的战斗帽戴上了,一条寸半宽的皮带也煞在了腰间,有时候还
把哈叭狗和王一瓶的驳壳枪,十字披红一边一支地挎上,摇摇晃晃地走出又走进。哈叭狗和
王一瓶看着小秃出来进去那种威武、英俊的样子,也从心眼里喜欢。小秃要讨哈叭狗和王一
瓶的好,也真像贴心的随从那样照顾他俩:不论吃饭、喝水、睡觉或是要钱,样样他都结记
得周周到到。几天,就把哈叭狗和王一瓶哄了个滴溜溜转。哈叭狗、王一瓶一口一个郭秃
好,喽罗们谁又敢说孬?也就把溜溜敬敬那一套给年岁不大的小秃端上来,当时,真把小秃
抬成个黄庄据点里说一不二的二太爷。不过,小秃的肚子里还有自己的老主意。这一天,黄
玉文又送东西来了,同时也悄悄地告诉给小秃,“武工队派人和他取联系”的消息。小秃听
到部队派人来找自己的消息,真像离娘多日的孩子听到母亲的唤声,心里十分痛快。他急忙
把这里的枪支、弹药都在炮楼二层上集中,白天除了吊桥里有个卫兵和炮楼顶上有个了望哨
等情况及自己安排的计划都告诉给黄玉文,并催着黄玉文要赶快跟取联络的人一起去报告魏
强。
黄玉文把这些和魏强一念叨,魏强心里好不高兴,心里越发看重小秃。他和刘文彬商量
商量,赶忙拉过黄玉文来,用极低的声音说:“你回去告诉小秃,这么办……”
四
嘟嘟嘟!嘟嘟嘟!一阵急剧的哨音把小秃从床上叫醒了。他和往常一样,轻轻地走进哈
叭狗和王一瓶的住屋,先为他们各打了一盆洗脸水,跟着,将清水注满漱口盂子,挤出的牙
膏抹在蘸湿的牙刷上;等哈叭狗和王一瓶从床上爬起来,他又忙着擦桌扫地,整理床铺,洗
涮痰筒。虽然办这些事和往常一样,心情却大不相同,老像大海的波涛那样动荡着。他明明
知道这是清晨,来联系的人不会那样早到,但止不住地想要到外边去张望。
早饭过后,他又将两架驳壳枪分左右地挎起来,不过今天他像个久上疆场的老战士,把
子弹压进弹槽,推上枪膛,耐心地等下去。他知道,只要今天来人,保准就有任务到;任务
能不能完成,自己的行动将会起很主要的作用。想到这,他心里有点怕,怕自己一不小心,
影响任务的完成。“要真的那样,我这一块肉不是弄个满锅腥!”又一想自己是个武工队
员,于是又有了十足的信心,怕的念头立刻打消了。
天刚到小晌午,黄玉文快步地来到了。他背着个筐头,一步一颤地走过吊桥,朝小秃大
声招呼:“啊啊,郭先生!昨天你不是说,所长、队长要想吃鸡吗?我送来了,还给王队长
送来一瓶二锅头。”说着回手从筐头里把满当当的一瓶烧酒拿出来。他递给小秃时,小声地
说:“都来啦,魏小队长说,歇晌的时候看你的信号行动,信号是……”黄玉文嘟嘟囔囔地
说着,小秃哼哼唧唧地答应。正事说完了,黄玉文高声嚷道:“把筐撂在你这,我上街买点
东西去,回头再来拿!”
“好吧,到时候不拿,筐子剁剁烧火了!”小秃取笑地说着把筐子接过来。他抬头望望
炮楼顶上插的旗子,旗子让风刮得哗喇喇山响,旗杆旁边一个了望哨露出个球似的头来,向
远处眺望着。小秃眼皮翻了几翻,把筐子里的活鸡和手里的烧酒拿到屋里去。
吃罢午饭,小秃的心情越来越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