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皇陛下的笑话婚姻-第69节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叶兰心在听他说话的时候就不着痕迹的向荧惑看了一眼,荧惑几不可查的向她摇了摇头,意思是自己也不知道杜笑儿到底知道多少,她便笑道:“哎,这有什么,杜昭仪身中剧毒,本来就不能离开这个冰火洞,你何必为了这个让她出洞?我打包票,绝对让她没事儿,你放心了吧?”
叶兰心这人虽然看起来非常的不靠谱,但是实际上承诺等等却从来都是做到的,有她承诺,萧逐心里放下一点,转念一想,确实,杜笑儿身中的本来就是无药可解的剧毒,一旦离洞再次发作,华佗再世也救之不得,两相权衡,他转身刚要对杜笑儿说话,却不料那个女子一把拉住他的袖子,漆黑的眼睛定定的看着他。
杜笑儿容貌清秀,眼睛却是秀丽的,漆黑灵动,顾盼飞扬,她静静的看着他,看了片刻,移开视线,看着的却是他身后那个身为他妻子的女性。
眼神越过萧逐的肩膀,杜笑儿一字一句的开口——萧逐能感觉到她握着自己袖子的手正一点点收紧,
她说:“请带我去。”
这么说着的时候,杜笑儿眼神里忽然多了一抹极其坚定的意志,笔直凝视,萧逐看了这样眼神。一愣,随即心里漫漫的弥上一层微弱苦涩。
他记忆中的杜笑儿从来都驯良如弱兔,何时见过这样坚定的眼神?这种成熟的,坚持的,不再属于少女,而只属于女人的眼神,他没有办法让她露出来。
让她露出这样眼神的,是他的侄儿,她的夫君。
这么想的时候,垂在身侧的另外一只手被叶兰心握住,他觉得手里心里都是一暖,那淡淡的,说不上到底是什么的苦涩就消弭而去,他握紧叶兰心的手,听到身后的女子对杜笑儿笑道:“呀呀,杜昭仪连我们要去哪里都不知道吧?”
“我知道。”杜笑儿安静的接上去。叶兰心一顿,只听到这地火天冰交相凝结的所在,那个女子的声音坚定,沉着的传递回音,“你现在应该要去塑月边境,大越大军的前方。成王晏初不也在那里么?”
这一句一出,如巨石落入静湖,千层浪陡然而起!
大越军队现在不是应该在和沉国作战么!怎么会跑到塑月边境来?!还有,晏初怎么会在!
萧逐立刻转头看向叶兰心,他身侧那个女子依旧一脸笑眯眯的样子,仿佛杜笑儿说得不过是一句无关痛痒的问候一般。
对于这句话她所有的反应,就是握着他手的指头,猛的一紧。
握的几乎他有些发疼。
叶兰心的力气很小,这一握能让萧逐都觉得疼,几乎可以算用尽全力了,萧逐看着她,她却看着杜笑儿,然后一双灰色眼睛慢慢的,慢慢的眯起。
杜笑儿清秀容颜上从容自若,挑衅一般微微抬起了下巴。
两个女人就这样对峙,仿佛一场无声的战争。
萧逐虽然非常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他有一种微妙的感觉,觉得这场女人的战争,结果关乎他的命运,过程却无法干涉。
这样不知过了多久,叶兰心上挑的唇角弯高:“啊……这么说起来,啧啧,杜昭仪大概全都听到了?那就没办法了。”
这么说着的时候,她慢慢的松开了萧逐的手,却被萧逐反手一把握住,她似乎楞了一下,再抬头看去,看向萧逐那几乎可以算得上美丽的面容,她略微睁大眼,然后温柔的笑了起来。
这样一笑极是短暂,她转头看向杜笑儿的时候,脸上已经又是一贯懒洋洋的笑了。
伸手,拍拍杜笑儿的肩膀,她笑得见牙不见眼,“那就一起走吧,啊嗯?”
确定行程,萧逐被赶去换衣服,叶兰心看着萧逐消失,才转头对杜笑儿略一颔首,提起裙摆,走向叶询的尸体。
叶询就象睡着了一样。
叶兰心慢慢的弯腰,随手扎在脑后的长发从她玄色衣衫上滑落,那冰凉漆黑,如同丝绸一般泛着上好光泽的头发将将碰触到叶询的脸孔。
她脸上所有的表情都消失了。她什么也不说,只是凝视着自己舅舅的尸体,然后慢慢的把手掌按上心口。
手掌下的跳动稳定如常,没有一丝紊乱。
没有感觉。
这个养育了自己,把自己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男人因为她的计划而死在了这里,她没有任何感觉。
不兴奋,不悲伤。
啊,这么说起来舅舅的教育还很成功啊。叶兰心这么想着。
她不爱他,亦不恨他。
要他死是为了塑月,而不是出于任何个人情感。
能牵动她的感情,让她的心脏为之疼痛,呼吸为之痉挛的,始终,只有萧逐而已。
她只有萧逐。
被黑发遮掩的面容浮现了一抹近乎于森然的微笑,叶兰心就着俯身的姿态,深深的,深深的,向自己的舅舅弯身致意。
毕竟,她一身所学尽是叶询教于。
慢慢起身,她看向一旁的荧惑。
从她进了冰火洞开始,荧惑就一句话都没说,仿佛她一来,他勉强支撑的精神就猛的崩溃,再也负担不了,看她抬头,荧惑走了过来,伸出手,在即将碰触到她的时候,慢慢的,一点一点的收回指头,蜷在掌心,然后蹲下身子,双臂环绕,把自己抱成一团,蜷缩在她的脚边。
——只有当伤心痛苦到了极致,他才会有这么本能的动作,让自己蜷缩如同胎儿,幻想自己正被母亲保护。
叶兰心看了他片刻,矮下身子,伸手,尽自己可能地拥抱住了他。
在碰到荧惑的一瞬间,她立刻被荧惑紧紧地搂住,然后她听到从荧惑嘴里挣扎出来的,仿佛疯子一样的片言短语。
果然……他是真心的从心里仰慕着叶询。
荧惑生而为异,父母族人尊敬他,却也恐惧厌恶地远离着他。
他被送到冰火洞来拜师,被叶询从地上抱起来,是他生平第一次被成年人如此温柔地接近。
对于荧惑而言,叶询就是父亲,他和晏初、阳泉就是兄弟姐妹。
即便这个父亲不爱他,也依然是他的父亲,而他为了兄弟姐妹,却犯下了弑父的罪孽。
听着他完全不成片段的对话,她慢慢地哄着他,感觉到他稍微精神稳定了一点儿,叶兰心拍拍他的背,唤来下人带他下去休息。
送走荧惑,她又妥善安置完叶询的尸体,诸事底定,叶兰心才转身看向一直站在原地没动,凝视着她的杜笑儿。
叶兰心侧头看看她,双手笼在袖子里,笑眯眯地走过去,上下打量几眼杜笑儿,然后“啧”了一声,“古话说:女人心,海底针,这话倒真是不错。我说笑儿,你非去大越那边干吗呢?你这样聪明,根据你听到的,你也很清楚那是什么形势,莫非……你还想要去救德熙帝不成?”说完这句话,她没给杜笑儿开口说话的机会,唇角一弯,轻飘飘地丢出一句,“如果我的情报没错的话,你身上的毒,就是被德熙帝下的吧?”
这句话一出,杜笑儿的脸色立刻苍白,她瞪大眼睛看着对面的女子,“你居然知道?”
她刚被选入宫的时候,阴差阳错,撞见了萧羌的紧密,被萧羌密下了毒。她自己却不知道,就在这懵懵懂懂兜兜转转之间,这杀人与被杀的一对男女却情愫暗生,这段爱情,却从一开始就已被不动声色地宣告了终结。
到了最后,萧羌亲口向她承认下毒,她拂袖而去,在不与他相见,才到了这冰火洞中。这事情的原委,除了她和萧羌,世上最多不过五个人知道,连萧逐都被蒙在鼓里,叶兰心远在千里之外的塑月宫闱,怎么知道的?
杜笑儿也极是聪明,听了叶兰心的问候,便开始凝神思索,她挨个儿分析那些知道内情的人中最有可能透露给叶兰心的是谁,最后她想到了一个人的名字,猛地一抬头,脱口而出:“花竹意!”
“很聪明,”叶兰心展颜而笑,伸手拍拍她的肩膀,微笑,“可惜你叫错名字了。”
杜笑儿冷静下来,安静地看着她,叶兰心笑得越发开心,俯身在她耳边低语一句。
“他的名字叫……叶晏初哟!”
杜笑儿猛地睁大眼睛。
这次从冰火洞离开,他们没用杜笑儿发明的热气球,而是用了犍牛拖曳的行辕,要赶在瑞城,怎么也要一天之后。
行辕内气氛凝重,杜笑儿凝视着自己的掌心,萧逐似乎正在想要怎么开口,只有叶兰心放松得异乎寻常,靠在榻上昏昏欲睡。
随着行辕颠簸上下,过了不知多久,萧逐才看向叶兰心,沉声道:“我想我有权利知道迄今为止都发生了什么事情。”叶兰心本来快要睡着,被他这么一炸,立刻精神起来。她一笑,爪爪头发,“没错,你们两个都算是当事人,自然都有权利知道。
“事情是这样的……”
“我一开始的目的就是为了杀掉王舅。王舅在冰火洞里有‘回风’护身,根本奈何不了他,所以我就和晏初设了这样一个局:需要有一国大兵压境,然后,有不可缺少的将领伤重垂危,如他死则战局死,我也没命,必须要‘回风’施救以挽救局面,只有这样,王舅才会不得不让能使他几乎保持不死的‘回风’离体。”
“然后在‘回风’刚刚离体,根本来不及召回的瞬间,击杀王舅,我这计划才算成功。那么倒回来推论,首先,结合天下的时势风云,塑月周边诸国里最有可能和我国交战的是荣阳。而荣阳与我国开战,上阵将军一定是符桓。那么,我国迎战的这儿将领本身要非常强大,才能没了他,塑月就危险;有了他,塑月就有救了,以一己之力与符桓对抗——这个人别无他想,只能是你。”看了一眼萧逐,她摊手,继续说下去,“能对抗龙骨的,唯有凤鸣,但是,你是他国亲王,那么,能让你领兵对抗荣阳的唯一可能就是,你成为我的丈夫,成为塑月的一份子。我为了让王舅相信我和晏初交恶,让荧惑在荣阳的时候把我困入阵中,一是做给王舅看,二是交换情报,三是做给其他人看,事实证明,我很成功。”
“于是你就向我求婚?为了完成这个计划,你需要调动大量的士兵,而这样太容易被察觉,你才和晏初上演了一出姐弟夺嫡的好戏。这样的话,你们两个人以暗中角力为遮掩,各自调动军队,就不会让叶询疑心太大。同时你也可以利用这个排除异己,对不对?”萧逐打断她的话,问了一句。
叶兰心点点头,继续说道:“为了这个计划的另外一部分,晏初很早就离开塑月,四处游历,最后也算机缘巧合,被徳熙陛下赏识,收纳在身边,让我这个计划意外地顺利。”
此时萧逐已知道花竹意才是真正的晏初,听到这里,他眉心一跳,敏锐地扑捉到了一句重点,他剑上秋水一般的眼睛细细眯起,冷声道:“另一部分?”
他现在算是理清了这个计划的来龙,然后把所有的事情逐一佐证,他心里不禁一阵无法言喻的深寒。
这些话叶兰心此刻说来轻描淡写,但事实上,这要何等周密计算,精确发力,算准时机,草蛇灰线,伏延千里,才能布成这个牵一发而动全身,还能让几乎所有局中人毫不怀疑,浑然天成,全似大势所趋,水到渠成一般的陷阱?
现在,这个陷阱的去脉却在哪里?
叶兰心十指交叠,垫住自己的下颌,眯起那双深灰色的眼睛。
她依然笑着,却分明有一点点冷凝的气氛以她为中心四散而开,“阿逐,杜昭仪,我一局而动四国。这样一个布局我从十岁就开始思考,直花了我到现在为止一半的时间。层层推演至今,如果仅仅只取了王舅一条性命——虽然这是主因,但是,你不觉得太不值得了么?”
“你还想要什么?”
“塑月之盛,如火如荼,我要这天下尽皆传诵我塑月之名,百年不衰。”
那样安静地提问和回答。
萧逐深吸一口气,调开视线,问另外一个问题:“你为什么要杀安王,安王并未对你有任何不利。”
“是啊,他只是想我做傀儡而已。他想在冰火洞里长久地统治这个帝国,你觉得,我会允许吗?”叶兰心说到这里,笑意加深,慢慢坐起身体,笔直地看着对面的丈夫。
“萧逐,我才是这塑月帝国未来的统治者,我生而即为统治。这个帝国不能被任何一个人的意志所贯穿,即便那个人正确无比,会让塑月永世繁盛,也不可以。”
“万物生而为始,亡而为终,塑月也一样,它一定会有灭亡的一天,一个王朝不需要不死不老的统治者。”
她这样说着,姿态端丽,宛若无冕之天子。
就在这时,行辕外信鸽啼叫,叶兰心掀开帘子,抓了鸽子,拆开腿上系的信笺一看,上面写着寥寥几字:“京都已定,皇安。”署名,一个“阳”字。
——塑月一行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