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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节

女皇陛下的笑话婚姻-第3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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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母亲细细说是多么爱他想他,他一句话都不说,只是用一双碧绿的眼镜上下紧紧的盯着她,直到那个生下他的女人眼里温情褪尽,指甲掐进了他手腕皮肉。
  “从今天开始,你叫符桓,是符国公的第三子,符国公待我甚好,许你冒认为子,你可明白?”
  原来她杀夫夺子,就全为了“符桓”这一个名字。
  原来,原来。
  他也一样杀了他的父亲。她是主犯,他是帮凶。
  他看着母亲和自己一样的碧绿双眼,慢慢看着,忽然笑出来,他乖乖依偎到母亲怀里,甜甜唤了声娘。
  然后小小的孩子在母亲的肩膀上张开了碧绿眼睛,森冷而没有一丝情感。
  
  从这天之后,他就安静看着符府里正常的生老病死,以及不那么正常的生老病死。
  所有的一切映在那双碧绿色的眼眸里,仿佛一个又一个荒诞的,血红色的笑话。
  广大无比的府邸对他而言是一个梦魇的入口,雕栏玉砌、繁盛牡丹,每一寸土地,都掩埋着净与不净的灵魂。
  繁华唯在血上才能盛开。
  他喜欢半夜里偷偷溜出来,凝视着他知道的,曾经死过人的地方,一瞬不瞬的看,渐渐的,眼前就出现幻觉,仿佛有黑色的扭曲的人形呻吟着惨叫着从地底爬上,再仔细看去,却什么都没有。
  开始他不知道那是什么,书读多了,符桓才知道,那是怨灵,含冤而死,委屈而死,死不瞑目的人的灵魂。
  当他知道那是什么之后的那天起,他就再也看不到那些花下井沿梁上扭曲的人形了。
  哪又怎么样呢?那些不是因他而死的,与他无关,因他而死的……那又怎么样呢?
  这广阔宅邸中,我不杀人,人就杀我。
  他进府的当年,符国公的正妻病故。
  他是庶子,也要戴孝,一排守着正妻棺椁的妾侍,人人眼圈红肿,泣不成声,他却分明看见擦着眼泪的白麻布巾之下,张张嘴角都是向上翘着的。
  不过,那些不关他事。
  他入府的第五年,符国公也一病不起了。
  那年皇上唯一的皇子过五岁生日,大宴群臣。这位皇子生来多病,无数医生说他活不过五岁,如今平符国公名门第一,自是应酬,皇上也龙心大悦,亲自上前赐酒相敬,御酒三杯,饮下之后,符国公就已醉了,回转车程,在马车上睡着了,等搀扶下车,第二天早上起来,已然中风了。
  五十多岁的人,平日里锦衣玉食养尊处优,酒色过度,这样一夜冷风吹来,哪个不病?
  一干妾侍子女全围着床来哭泣,符桓的母亲也在其中,她已怀了身孕,哭得泪眼盈盈,粉面啼红,只有符桓一个人看出她母亲眼中精光闪烁,满是算计。
  在正妻过世的这几天,妾侍还是六个,除了母亲,全换了新人,一无根基,二无手段,五位小姐呢,死了一个,嫁了四个,剩下四个公子,早夭了一个,符桓之外,一个兄长,一个幼弟。
  默默的看着自己的母亲,符桓很清楚,这府邸之内,要再开腥风血雨。
  这个家族的独裁者已然老了,病了不能说话了,掌权的,就只有他那狠毒而聪慧的母亲了。
  他等着看现下围着这床沿哭泣的老少男女,一年之后,能活下多少。
  不过这也不关他事情,自死他符家人,与他何干。
  于是,三个月后,某天早上他晨起练拳的时候,毫不意外的看到开满青色莲花的池塘上,漂浮了他名义上的弟弟那小小的身躯。
  那孩子的小手里,还紧紧握着一簇新鲜的莲叶。
  啊,开始了。
  他躲在一边看仆人捞人,看着那孩子年轻的母亲赤足披发,抱着自己娇儿的身体,发了疯。
  不过是刚开始而已啊,他悠闲的磕着瓜子,看着赶来安排慰问的母亲眼底的冷酷。
  这大宅邸中,你不杀人,人就杀你,你若杀人,终会被杀。
  
  这年的冬天,他的兄长也死了。不过倒应该不是他母亲下的手。
  那个徒自继承了父亲好色本性的男子,死在了他男宠的床上,一张床上,还有他瑟瑟发抖的两名爱妾。
  这府里已是他母亲主事,当机立断,发了暴病的帖子,杀了男宠和爱妾陪葬,符家大公子的丧事风风光光。
  ——她最后的敌人已死了,这样大方,她乐得。
  然后,就在出殡的哭号声里,他的母亲为他生了一个妹妹。
  却是真正的符家血统。
  他没有去看,而他的母亲也没有把孩子抱来给他看。
  后来在满月的筵席上,奶娘讨好一样把小小的还带着奶味儿的孩子抱到他面前,连声夸不愧是一母同胞的兄妹,这般相像,要他抱一抱的时候,他摇摇头,笑道:“小婴孩软绵绵的,我不敢抱,怕摔着她。”
  其实,他心里的想的是,抱过她,只怕自己控制不住,摔死她。
  想到这里,他越发笑得温柔,周围席上一干人无不说,看这兄妹,好生友爱。
  
  他入府的第七年,十四岁的时候,皇上唯一的皇子满了七岁,正式进入皇家学馆学习,要找适龄的名门子弟伴读,符桓就在入选之列。
  符国公府没有嫡子,又只有他这个年纪最小的“三公子”年龄适当,便送了他去伴读。
  谁不知道这位皇子虽然还没封太子,却是皇帝膝下唯一的皇子,他的母亲虽然尚未封后,却早就是最尊贵的贵妃,主理六宫,那顶空悬多年的凤冠落到她头上,也不过早晚的事情。
  这帝国理所当然的继承人,谁不想好好巴结?
  去伴读的前夕,符桓的母亲紧紧抓着他万般叮嘱,说千万要讨好皇子,有了皇子做靠山,他就什么都不愁了。
  听了这话,符桓没动也没说话,他只是看着自己的母亲,才陡然发现,他原来已长高,比母亲还要高了。
  他继承了母亲的美貌,碧绿眼,芙蓉面,而那个给予他这些的女子,却在时光里渐渐老去,年华不再。
  于是他心底泛起了恶毒的快慰和比这快慰更加恶毒的念头。
  他轻轻扳开母亲的手,撩衣下拜,只说了一句,请母亲放心。
  
  然后他便离开了,去陪伴皇子。
  皇子叫元让,刚一落地就被抱出皇宫,据说是占卜出了卦象,说这孩子在皇宫里怕是养不大,皇帝疼惜这唯一的儿子,就在京都郊外给他营造了华丽无比的府邸,数百仆役,千余护卫,就守护着这样一个才七岁的孩子,慢慢等他长大,而将军白发,宫女老衰。
  学馆就设在皇子的府邸里,除了他之外,还有七八名名门子弟选上了伴读,小的七八岁,大的十四五岁,等他到了的时候,因为他是荣阳名门第一符家的公子,他到来的时候,在厅里侯着的伴读们全都起身,恭敬行礼,逊他坐了上位。
  然而,个个眼底尊敬之余,都是鄙夷。
  大家尊敬的是他“符”这个姓氏,鄙夷的是他不过是个庶出,没有其他人明媒正娶,出身名门的母亲。
  符桓只觉得好笑。
  若他们知道他连符家这尊贵的血统都没有一丝一毫,他们会怎样?
  他这么暗自冷笑,当仁不让的坐在了首座。
  多么可笑,在这群眼里只有血统的人之间,唯一没有高贵血统的自己,却比他们其他人都尊贵。
  多么可笑。
  
  段之二
  他们是在第二天才见到皇子元让的。
  跟符桓预料中的不同,这位今年已经七岁的皇子娇憨稚气,圆润甜美,全然没有皇族子弟的颐指气使,反而如邻家小弟一般和蔼可亲。
  所谓陪读,便是皇子读书,好了,赏归皇子,错了,责打跪罚全在他们身上。现在看了,不是想像中娇贵任性蛮不讲理的孩子,这一干伴读里,几乎所有人都松了口气,暗想未来七八年,总算有个好伺候的主子。
  只有符桓不是这么想。
  看着那被锦绣衣衫包裹住,年画里金童一般可爱的太子,符桓心里慢慢的,泛起怨毒。
  元让有一双驯顺宛如幼犬的眼睛。
  干净,纯真,没有一丝阴霾,那是从未见过人间疾苦丑恶,从未见过摧城风雪,孩子的眼睛。
  皇宫是多么惨烈的地方,元让却有这样美丽清澈的眼睛,那么,他该是怎样被保护着?
  他是被他的父亲母亲怎样当作珍宝来呵护宠爱,才会有这样的眼睛?
  元让,天子独子,他天生有尊贵血统,美丽容貌,他被保护得天衣无缝,他从不见人间疾苦,他看的是皇皇天家父慈子孝母和蔼,他听的是天下颂圣死海昌平。
  他什么都不知道。
  他不知道会有人为了荣华富贵,杀掉自己的丈夫,也不知道有人会将与自己毫无仇怨,弱柳一般娇嫩的孩子按溺在莲花池里。
  ——他什么都不知道。他这样幸福。
  于是,符桓觉得怨毒已然渗入骨髓,再也拔除不得。
  于是,由他领头,一群贵族子弟向那个美丽的孩子跪拜叩首,他一张已开始显露惊人俊美的面孔雍容温和,让小小的皇子看傻了眼。
  那宝座上的孩子笨拙的向他伸出手,软软小小,带着孩童特有味道的指头小心的,谨慎的,仿佛在触摸蝴蝶羽翼一般轻柔的抚上了他的眼睛。
  “好美呢,绿色的眼睛。象水晶一样。”孩子赞叹着,他微微一笑,低下头去,只轻轻说了一声,“殿下谬赞。”
  
  伴读的工作是第二天开始的。早上习文,下午习武,晚上是琴棋书画诸般才艺,只不过元让身子极不好,稍微动动吹吹风都会风寒,习武便免去了,只是伴读们习练。
  既然皇子不参加,教导的学士便不怎么理会这习武,一干人都去趋奉小小的皇子,至于教导武艺的师父,生怕学武一个不小心就伤了这群未来重臣们,巴不得他们不学,这七八名伴读便散养的鸡鸭一般,随便他们了。
  于是这下午就成了公然摸鱼的时间,到了时候去武场点个卯,便一哄而散。
  只有符桓一个人认真练习,无论刮风下雨,从不缺席。
  他有什么资本不学?
  他今天能站在这里,学文习武,是他父亲用鲜血换来,他有什么资格偷懒?
  于是,在小小皇子下午休养,向窗外眺望的间隙,便总能看到那俊美的少年,流着汗,认认真真,一拳一脚,一刀一剑。
  孩子哪个不好动?元让虽然乖觉听话,却也向往着出去玩耍,结果,在符桓初到元让府邸那年的中秋,元让终于逮着一个机会,在下午时分溜到了武场。
  中秋团圆,今天这府邸里从学士到伴读,统统放了假回家去探望众人,只有符桓一个人说只留皇子在府邸,未免让他太寂寞,自愿留下陪伴,这一下感动学士,直说他是忠臣,符桓面子上微笑应了,心里却嗤笑,他不过是不想回去看到他娘亲那张脸罢了。
  元让溜到他身边的时候,符桓正在扎马步,看到穿得圆滚滚,球一样的元让滚了过来,符桓立刻一把把他抱住,轻轻抱了起来。
  七岁的孩子,瘦小得可怜,连他都能不费吹灰之力的抱起来。
  攀着他的颈子,元让孩子气的和他絮絮叨叨的说话,符桓心不在焉的应着,心里漫漫的转些不着边际的念头,然后,忽然就听到怀里的孩子娇声娇气的说了一句:“符桓,你教我打拳吧?”
  这一声似命令又似撒娇,符桓忽然就想起了自己接到伴读这道命令的时候,脑子里泛起的那个恶毒的想法。
  于是他微笑起来,说了声好,就似模似样的教元让拳脚。
  小孩子心性,学了个样子就觉得自己天下无敌,学了一会儿,元让就嚷着对打,符桓满口应了,然后在对打的时候,轻易抓住了元让的肩膀,一个半转,便将那小小的孩子向地下按去——
  他清楚的听到了那个孩子头碰在地面上的一声脆响,然后便有殷红的鲜血从元让额角汨汨流下。
  元让立刻就昏了过去,小脸惨白如纸,符桓蹲下身子,把手指凑到他鼻下,慢慢的等,等到那呼吸幽幽一线,若有若无了,才愉快起身,把他抱起,不紧不慢的向药师在的房间而去。
  真好,元让要死了,然后,整个符家都会为他陪葬。
  符桓恶毒的微笑着。
  
  但是很可惜,元让没有死。
  这孩子虽然平素虚弱,但是大概是经常得病的缘故,反倒比一般的人坚韧,在药师医生使尽全力的急救之下,被硬生生的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然后,那个刚刚醒过来,虚弱的孩子用幼猫一样的细弱声音对医生说,他自己摔伤的,不关符桓的事,不管符桓说什么,都是为了脱他跑出来的过错。
  ——其实符桓什么都没说。
  在所有人的追问下,他只是沉默着,直到药师从内室带出这个娇小孩子为他开脱的言辞。
  符桓楞了片刻,他完全没想到元让会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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